繁体版 简体版
43看书 > 其他 > 被敌国世子下情蛊后 > 色授魂与(五)

色授魂与(五)

雪龙这一巴掌并未用十成十的力道, 然而一耳光下去,祝扬脸上立即留下泛红的五个指印,瞧着都火辣辣的疼。

整个蜀中, 哪里有人敢扇世子爷巴掌?雪龙缩回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心想, 干脆趁着这个机会, 同祝扬痛快大吵一架算了!

她一想到方才祝扬说的“有喜”二字, 心中就不由得毛骨悚然。她又羞又怒地心想,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么!

她才不要......和他......有丶有......

真是没羞没燥!

然而, 出乎预料的是, 祝扬却没动怒。

他原先垂在身边的手蜷缩一下,慢慢抚上自己被她巴掌打过的侧脸,像是在久久回味方才的感受。

随即,祝扬弯起眼尾, 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沉吞的眸光定定凝在雪龙身上, 眼底却闪烁着奇异的光,像是不加掩饰的兴奋。

很是受用的模样。

雪龙:“......”

她同祝扬大眼瞪小眼, 被他的反应所久久震撼,刚想开口讽他两句, 祝扬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贴近自己脸侧, 嗓音低哑地开口。

“是不是第一次扇人巴掌?”

雪龙的手贴上他泛烫的面颊, 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想要收手, 却被祝扬按紧了不让她动,只能被迫听着他贴着耳朵说话:

“甩人耳光时, 力道其次,气势才是首要。”祝扬将歪理说得掷地有声, “你方才打我,掌风虽快,甩过来时却是软绵绵的,猫儿挠痒似的——恨我是假,心疼我丶怕我疼才是真,对么?”

真是胡说八道!雪龙无言半晌,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人已经自动歪解了她的意思,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那下次就不留情面了。”

祝扬听见“情面”二字,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满口应道:“好啊。”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话音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不愿意这套说辞,那便有些难办了。”

“不难办。”雪龙说,“只要你别关着我,放我回......”

“——不过,难办并不意味着办不成。”

祝扬打断了她的话,攥紧了她的手,若有所思道,“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就带着你离开青河,找个寥无人烟的桃花源,好生将你藏起来。蜀中天大地大,只要我想,旁人永远都找不到你。”

他压低了嗓音,语调呢喃,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若是这样,”他嗟叹一声,“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雪龙坐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听了这番话,整个心仿佛浸入寒潭之中,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冰冷了起来。

他是打算将她关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雪龙脸上的神情变换太过明显,祝扬看了她一眼,笑问道:“怎么了,是害怕了吗?”

“若是害怕,”

他低下头,牵过雪龙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薄凉的嘴唇划过指节,雪龙垂下眼帘,似乎是想要蜷缩一下手指,然而最后还是没有挣脱。

她听见祝扬说:“若是害怕,就乖一点。”

......

日子一天天过去,蜀中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自从那日短暂放晴,雪龙就再也没见过阳光。山中温度更低,漫山遍野的烟雾像是轻纱,草木清香混合着潮湿的腥气交织在行宫四周,散不去似的。

这样的天气里,山庄轻烟交融,美得好像仙境。可惜被关在仙境里的人并不贪恋,一心只想回到山下红尘里去。

那晚之后,雪龙在山庄中住了好几天,愣是一点儿山下的消息都没收到。

她心中还惦记着那天晚上祝扬那番“有喜”的话,不知道祝扬是怎么和旁人瞒住她的去向,旁敲侧击去问山庄中把守的家臣,家臣却只是告诉她:“王妃尽管放心,殿下会护好您的。”

雪龙只得悻悻而归,握着神灵雨的剑柄生闷气。

这些日子里,每天太阳落山之前,祝扬总会准时回到行宫,同雪龙整晚待在一处。而每天清晨天还不亮,他便先于雪龙披衣起床,策马下山去。

若是逢着休沐日,祝扬更是全然舍了城中的府邸,一整日都和雪龙一起待在行宫中。

即使是待在一处,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寥寥无几。蜀君的宫宴逐渐临近,王宫和朝堂里需要处理的要务激增,便由家臣将需要处理的文牒全部送上山来,祝扬批阅好了再送回衙门。

这日窗外笼着一层雨雾,檐下水珠滴滴答答,又被脚步声踏过水洼的声音盖过。雪龙和祝扬相对而坐,从话本子里擡起头,看着家臣领了几张批阅后的公文,身影匆匆消失在雨中。

她静默片刻,问道:“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在府邸里的时候,你不是经常夜宿官府么。”雪龙撑着脑袋看他,缓缓道,“若是事务繁忙,你又何必......”

祝扬手中的墨笔一顿,看了她一眼:“我不放心。”

雪龙装听不懂:“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祝扬复又垂眼,将方才被风吹起一角的公文用镇纸压平,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开口:“你自己心里门儿清楚。”

雪龙沉默着低下头去,低头去看手边的话本子。刚才一阵带着潮气的风从窗棂里吹过来时,哗啦啦翻乱了书页,她盯着面前的书看了半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对面青年身穿浅白宽袖大袍,长发只用一根乌木簪子束着,面色端得沉静如水,昏暗的日光下竟然无端显出几分遗世独立。

然而他越是沉得住气,雪龙心中就愈发纷乱。

平日里,祝扬白日下山回青河城,山中的一整个白天都是属于雪龙一个人的,山庄的侍卫家臣对她看管并不严苛,雪龙便抓紧了这难得可贵的片刻自由,以散心为由四处探路。

即使这“自由”也只是浅尝辄止。

雪龙不止一次地发现,每当她走出行宫的时间超过一个时辰,就必然会在山中的某些角落“偶然”遇见驻守行宫的一队守卫,然后对方便会以引路为名,跟着她直到日暮西斜。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雪龙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只当作看不懂守卫的意图。

她在山中没有头绪地转了几天,终于在一次不经意间,远远望见了山林中掩映的一座小楼。楼前挂着的幡旗随风飘荡,像是客栈的模样,一缕轻烟自屋顶晃晃悠悠飘出,逸散在细雨里。

雪龙的心狂跳起来。

然而,青天白日之下,要在这些佩刀守卫眼皮底下逃走,简直是难如登天。

可祝扬就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无论朝中事务多么繁忙,每天日暮时祝扬都会准时回到山庄中来。她盘算着的出逃计划只能一推再推,像是被绕进死路的困兽,找不到破局之法。

桌案上搁着的书页被她心烦意乱地翻过一页。

祝扬大概是怕她在行宫住着无聊,便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五花八门的话本子个她解乏,却不知雪龙根本没有看话本的心思,那些印刷的铅字在她眼前流萤般直打转,惹得她头晕目眩。

就当雪龙打算阖上话本时,眼光忽然瞥见了一行印在边缘的小字。

书页搁在桌上时被雨淋了,湿哒哒的。那行小字大概是作者的注脚,铅字上也沾了水,晕开一片模糊的痕迹,写的是:

——至之亡地而后存。

雪龙盯着这行小字,半天没有说话。

像是蓦然间拨云见日,有个主意缓缓攀上她心头。只是过于冒险,而且......代价略大了些。

“我批完文牒了。”忽然,桌案对面传来祝扬的声音,随即是墨笔被搁在架上的啪嗒一声。

雪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见祝扬将一沓写满了字的公文推到一边,擡起眼来看她:“方才不是说,要我陪你下棋?”

“哦。”

雪龙看着祝扬起身去取棋盘的背影,眸光微动。

然而,即便代价太大,她现在别无他法,只不得不铤而走险,赌上一把。雪龙在心里权衡道,还有什么能比眼下的自由更加宝贵的吗?

更何况,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耽搁不起。

“祝扬。”

她像是终于打定了主意,忽然在他背后喊住他,“我有件东西想要,你能帮我取来吗?”

——她需要有个法子,

让祝扬相信自己是存心要逃。

-

“木雕?”

祝扬向后靠坐在椅背上,放松了身体,眉心皱起来,“她怎么会突然开始做这个?”

来禀的家臣跪在祝扬面前,闻言脊背一僵,半晌才犹豫道:“大t概是......山中日久无聊,王妃心中闷乏罢?”

“她都雕些什么?”

家臣陷入长久的沉默,道:“小人不知。”

“不过王妃做木雕,好像不大愿意让我们看见。”

家臣思索了一阵,道,“小人上一次去给王妃送午膳时,好像见到娘娘突然把什么东西收了起来。小人留了个心,似乎是个什么能转动的小玩意儿......”

祝扬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抱臂坐着。

衙门外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闷热又潮湿。暗沉的乌云遮天蔽日,一阵急促的风穿堂吹过,哗啦啦地吹乱了桌案上搁着的文书。

远处响起沉闷的雷声。

家臣正欲开口,祝扬却忽的将桌上七零八落的纸张笼好,镇纸压上去的力道微大了些,在安静的堂下发出“咣当”一声。

堂下寂静,这声响便显得格外惊心。

随之而来的,便是祝扬一声冷笑。

家臣低下头去,倏而意识到,世子爷好像心情不佳。

良久,祝扬揉了揉眉心,声线已经恢复如常,然而眉目间的冷峻阴沉却还没散去。

“孤知道了。”

祝扬淡声道,“你先回去,别让她知道你今天来找过孤。”

......

今夜祝扬回来的似乎有些晚。

雪龙坐在窗下,眼见着眼前的一方天色慢慢黯淡下去。一直到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于天际,行宫门口点起了纱灯,山道上才远远响起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

雪龙摆弄着木刻刀的手指微微一顿,险些失了力道,差点儿划破了自己的手。她堪堪擡起一只手,听见了自己狂跳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祝扬翻身下马。

祝扬和接应的女侍说了什么。

祝扬迈步朝着屋门口走来,一步丶两步......

手掌中的木雕被雪龙攥紧,硌在手心里留下一道红痕。雪龙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就在祝扬推开房门,朝着她所坐的桌案看过来的一刹那——

雪龙手中的东西被灯火照亮,像是来不及收起,在祝扬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秒便被她收进了衣袖里。

做完这一切,雪龙擡起头来,挤出一个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祝扬......”

话还没说完,身边掀动一阵凉风,祝扬面色冷沉如冰雪,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言地掐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雪龙拎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再控制力道。

雪龙的腕骨被他捏在手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都在泛红。

随着他的动作,雪龙的衣袖掀动一下,“啪嗒”一声,一只小巧的木雕鸟掉在地上。

两人的目光霎时凝在地上,雪龙挣了几下:“等等——”

然而她整个人都被祝扬钳着,根本动弹不得。祝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弯腰将那只木雕捡了起来,捉在手中。

木雕大概还只是个半成品,榫卯连接处都留着空隙,方才一摔,直接掉出了一个小小的夹层。祝扬轻轻一拽,便露出了夹层里写好的纸条。

从前西泠军驻扎点春江畔时,便是以这种木雕的小玩意儿传递军报。西泠军覆灭之后,这种木雕的方法几乎绝迹......但雪龙自小跟着西泠军长大,对这种木雕手艺不可谓不熟悉。

祝扬冷笑一声:“我真是小瞧你了。”

拆开纸条一看,祝扬一眼便看见了开头的称谓——“典军”。

这是她写给雾峤的求救信。

祝扬没再看下去,而是将目光移向了雪龙:“这次打算怎么狡辩?”

雪龙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良久才放软了语气,像是在哀求他:“祝扬,你攥疼我了。”

“是么?”

祝扬瞥了她一眼,紧接着一股力道袭来,雪龙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被祝扬扛上了肩膀,朝着榻边走去。

在祝扬看不见的背后,雪龙飞速地收敛起脸上害怕的表情,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其实她的这个计划漏洞很多,放在寻常时候,祝扬未必就会被她瞒过。

但雪龙发现,一旦事情涉及到她的逃跑,

祝灵均,就像是毛头小子似的,什么也顾及不上了。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