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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诈他

方木打了最快的出租赶去新孝医院。

他预料今晚很可能是个不眠之夜,本不想带柴炎去,怕耽误他明天上课。

但柴炎同样也担心他,偏要和他一起。

方木在车上穿戴好出门必须的口罩和帽子,对着车后镜一通捯饬,确认自己就是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他。

半小时后,他俩到达新孝医院,坐电梯上急诊部六楼。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一个牵着小孩的老阿姨和一个老头子,看样子应该是对带着孙子的老伴,孙子不安分爱乱动,方木拉着柴炎往旁边站了站,以免踩到小孩的脚。

老阿姨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对她老伴唏嘘道:“刚刚那个男的真是好吓人,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暴躁的吗,对着他亲老汉都发那么大脾气,换做我们那个年代,早就被天打雷劈了哟。”

“我们刚才去拉架,还差点被那男的一起揍了,真是晦气。”老阿姨忍不住啐道。

老头杵着拐杖戳了戳电梯地板,气愤道:“赌棍都是这狗屎德行,也不分啥男女老幼的,哪个年代都一样,在外头把钱赌光了,欠了钱就回来找父母要钱,父母不给就骂爹骂娘摔桌子摔碗的,跟上辈子欠他的一样。”

老阿姨牵紧了孙子的手,抚着心脏惊魂未定:“还好……还好咱们家没有出这种逆子,不然就我这破心脏,估计没活过四十岁就被早早气死了。”

……

方木在旁边听了这老夫妻几耳朵,越听越让他心下一沉。

强烈的直觉让方木的心脏突突直跳,他低声冲柴炎说:“二火……洪叔的大儿子洪子文,以前没结婚之前就是个赌棍。”

柴炎问:“赌的什么?”

“这我不太清楚,洪叔家的家事我一般不过问,但洪子文以前经常有事没事就跑去澳门,大概率碰的也是澳门□□业,赌马赌球那些东西。”

方木捏了捏眉心,不安的同时又隐隐夹杂着难言的怒火。

既是气洪子文,也是气那个他那个溺爱纵容他的爹,洪叔。

如果真的是洪子文又来找他爸要钱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再帮洪叔。

他提供给洪叔的所有经济援助,十之八九都进了洪子文的口袋。

说好听点是父亲对儿子的婚后支持,说难听点不他妈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给洪子文的烂账擦屁股。

偏偏洪叔不管怎么被他儿子吸血,他都像个榨汁机一样心甘情愿给他儿子们当牛做马,方木劝他,还被他儿子骂挑拨离间,说他是离心他们父子关系的搅屎棍。

弄得方木里外不是人,两头都捞不着好。

对于洪叔的两个儿子,方木没什么感情,只有嫌恶。

可对于洪叔,他却只剩下了恨铁不成钢。

方木知道自己无法叫醒一个灵魂已经死去的人,却又总是在看见洪叔转过身后而生出于心不忍。

不忍看见洪叔再被他儿子们刁难,更不忍看见他继续受苦受累。

电梯到达急诊部六楼,方木和柴炎刚要踏出电梯门,他们眼前飞过一双拖鞋。

紧随着的是男人不堪入耳的怒骂声:

“洪子武,你丫的给老子站住,不把钱给我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洪子武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踉踉跄跄地跑过,十几岁的少年抱着沉甸甸的书包,面色惊恐,一边跑一边恐惧地回头看。

在他身后,他哥洪子文正在穷追不舍地追赶,洪子文脸色狰狞,医生和护士企图来拦,都被他哥一人一脚给踹开了。

不多时,医院里的保安赶来,用上电棍和武器,把洪子文团团围住,勒令他赶紧停下来。

洪子文这个废物别的不行,偏偏在洪叔的金钱滋润下长得牛高马大,不仅没怂,还赤手空拳和保安们打了起来。

走廊上一片混战,各方人马都在逮洪子文,洪子文则在逮他弟洪子武,嘴里反复嚷嚷着再不给钱就要弄死谁谁谁……

洪子武逃到了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旁边,见逃无可逃,惊慌下他竟然开始掰窗栓,打算跳窗逃跑。

“洪子武!”

方木吓一跳,急忙冲过去把洪子武扒拉下来。

“你疯了?”他揪住洪子武的后脑勺头发,把他丢在地板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六楼,跳下去你会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洪子武浑身抖得跟筛糠有得一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看见方木,他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死死抱住方木的腿不撒手。

“方木,救我,快救我!我哥他疯了,他要杀了我和爸……”

洪子武连哭带叫,鼻涕眼泪一起流,狼狈得不像样。

柴炎手抄在兜里,说:“先把他拉起来吧,把气顺好再说话。”

“他现在这个样子,跟谁都没法正常交流。”

方木看了眼另一边还在和保安护士们纠缠的洪子文,把洪子武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给他递了瓶水。

洪子武大口喝了几口水后,激烈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点。

他不过才十五岁不到,初中都没读完,平时在他那个懦弱的爸面前再色厉内荏,心理也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方木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问他:“你哥发的什么疯?”

方木不提他哥还好,一提,洪子武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语调带颤地说:“他……他在外面赌输了钱,欠了好多债,回来找爸要钱,爸想把钱留给我做高中的学费,就没给他,然后丶然后……”

方木眉心拧紧,追问道:“然后呢?”

洪子武捂着脸,咽出几声哽咽的抽泣:“然后他就拿扫把打我爸,还拿菜刀砍人,把我爸给砍进了医院。”

“……”

如果不是洪叔的种种溺爱表现让方木确定洪子文是他的亲儿子,方木根本没法相信洪子文和洪叔是父子,而不是洪叔倒了八辈子霉碰上的仇人。

方木抓紧洪子武的胳膊:“你爸现在在哪儿?”

洪子武抹了把泪,指向走廊另一侧的一间病房:“在那个房间里,我爸刚从icu出来,医生说才脱离危险期。”

方木立刻去往对应的病房。

柴炎正要跟过去,洪子武紧紧拉住他手臂,颤颤巍巍地说:“我丶我怕我哥又打我……”

“那你就跟着我们。”柴炎当机立断,“别正面跟你哥交锋就行了。”

病房里,方木刚迈进去,一股子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刹那间把他熏了个满怀。

消毒药水多少都有些刺激性,只有外伤严重的时候,医生才会动用这么多消毒水给病人的伤口杀菌上药。

洪叔这是……受了多重的伤?

方木捂着鼻子把气味扇开,走到病房里唯一一张躺着人的病床前。

他屏住了呼吸。

洪叔的脑袋被白色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紧闭的眼睛和嘴巴,腹部横着一道大口子,绷带缠了好几层还是能隐隐可见浸透的血迹。

瞥见床前有张手写的急诊记录单,方木拿起来看。

——后头骨颅骨皲裂,颅内血压异常,初诊确定会引发二级脑震荡,后遗症包括且不限于创伤后片段记忆损伤。

——腹部捅伤型伤口,横长12cm,深度已达1.5公分,腹壁组织挫伤严重,腹腔内大量出血,肝脾局部破裂,经抢救后伤情稳定,但仍需住院观察。

方木捏着这张急诊记录单,手都有些颤。

忽然,他的手一空,急诊记录单被人抽走。

“看完了就别看了。”柴炎说,“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解决这张烂摊子?”

方木唇角勉为其难地牵了一下,说:“还能怎么解决,等洪叔醒来再说吧。”

“如果他同意和洪子文断绝父子关系,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帮他,如果他不同意……”

语气稍停,方木绝情道:“那我也不想再多管闲事了。”

柴炎:“气话?”

方木说:“不是,我认真的。”

“医生能救一次洪叔,但能救几次?洪子文都丧尽天良到这种程度了,除了劝洪叔和他断绝关系之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洪子文就地打死吗?”

“而且,就算我真的胆大包天把洪子文打死了。”方木冷笑一声,说,“以洪叔这个性子,恐怕不仅不会感激我,还会恨我弄死了他的宝贝儿子吧。”

柴炎不再多言,尊重他的决定。

一旁,洪子武抱着脑袋,抖抖索索地蹲在他俩脚边,眼睛一直在紧紧盯着病房门口。

他看到什么,蓦地大叫起来,躲去柴炎身后藏着。

听到动静,柴炎和方木双双看向门口。

洪子文不仅皮厚还扛揍,被医院那么多保安围攻都冲破了重围,他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没有一块能看的,他捂着蜷缩的肚子,扶着门侧指向屋内的洪子文。

“把……把钱给我,老子是你哥,那些钱本来就该是我的……”

洪子武本来被他哥吓得不轻,闻言却忍不住愤怒地喊叫起来:“你放屁,什么叫该是你的,爸说了这是我读高中的学费,不是给你擦屁股的还债钱!”

大抵是有两个保护神在旁边撑腰的缘故,洪子武胆子也大了些,和他哥恶狠狠地叫板:“爸就不该养出你这条咬人的赌狗,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全他妈输光了,祖宗八代都没出过你这种垃圾!”

洪子文面上涨红,嗷叫一声,扑上来就要逮洪子武。

然而却被柴炎轻易地一脚绊倒,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

“洪子文。”方木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拎起他的后颈,强迫他擡起头和自己直视,“跟我说说,你又在赌场里输了多少,又欠了多少?”

洪子文眼睛青肿得没个人样,艰难地睁开一条肿泡缝:“放开老子,你谁啊你……”

方木拍了拍他的猪头脸,眼里含着一点冷漠的笑:“洪大哥,我是方木啊,几年前你结婚我还和洪叔一起去吃过席呢,这就认不出我了?”

洪子文愣了愣,脑子死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方木,是你,你是那个明星!”

他语气激昂,情绪比刚刚冲过来逮他弟时还要激动。

洪子文扑通一声跪在方木面前,两掌合起来不停摇晃,浑然不复刚才的面目狰狞,这会儿倒变成了低声下气的哀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求求你,我只要两百万,就两百万,我再还不上钱我会被人打死的。”

方木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继续上演磕头跪地。

洪子文见方木不为所动,动作更加急躁,噗通噗通地磕起头来:“你是明星,你那么有钱肯定不缺这几百万的,我可以打欠条,等我明年挣了钱马上就还你!”

方木咂舌,叹息道:“洪大哥,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也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我挣钱也不容易,两百万又不是两万,确实是有点多……”

洪子文做出退让:“那一百万也行,就一百万!”

方木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以为他是在犹豫,洪子文趁热打铁道:“那这样,你借一百万给我,我把我爸的一个秘密告诉你,咱俩做交换……”

“你爸的秘密?”方木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去窥探一个中年男人的秘密,抱歉,不太感兴趣。”

洪子文咽了咽喉咙,说:“但是跟你有关,你一定会想听的。”

跟自己有关?

方木一愣,还没开口,躲在柴炎身后的洪子武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扑过来捂住他哥的嘴巴。

“闭嘴,你是不是蠢,你说了他就不会再给我们家钱了……”

洪子文挣开洪子武,一拳打在他脸上:“滚,他不给你们钱又不代表不给我钱,我管你们干什么,我只知道我要钱,我现在就要!”

洪子文嘴里念叨的全是钱钱钱,好似除了钱,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洪子武惊慌失措地看了眼方木,抓起床上的被单,再次扑向他哥。

这回他使了浑身解数把他哥压在地上,用尽全力拿被单堵住洪子武的嘴巴,尽量不让他发出声音。

洪子文呜呜呜地叫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方木就在这些模糊的音节中,拼拼凑凑地听出了几句断裂的话:

“我爹……假的……都是假的 ……”

“他……故意的……故意喝下那瓶水……自己毒哑的……嗓子……就为了丶为了你愧疚……补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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