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脸
柴炎住院只住了一个多星期，高考临近，他不愿意耽搁太多时间在医院里。
方木坚持要在他在出院前做一次全身大检查，即便柴炎强调了n次他没问题，还是被方木摁在轮椅上，推来推去地穿梭在各个放射科拍照室里。
方木再一次抱着黑白x光片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柴炎忍不住了，骂他：“你他妈故意折腾我呢？”
方木把矛头反对准他：“我只是为了确保万一，谁叫你自己作死，一个大活人敢带着一条疯狗从楼上跳下去，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留下后遗症？”
“我不是跟你说了……”
“打住！”方木说，“我知道你已经跟我说了几百次你没事，但你说了不重要，医生说你没事才是真没事，懂？”
他很少这么强硬地驳斥柴炎，只有在涉及柴炎的人身安全和身体健康的问题上时，无论柴炎辩解什么，在方木这都没有退让的馀地。
柴炎知道他是出于关心，虽然有点关心过度了，至少出发点是好的，也就没有跟方木真计较。
这要换成是别人这么折腾柴某人，早被攻击成筛子了。
方木可能也是仗着这份偏爱，特别无所顾忌，柴炎没把他喷成筛子，他倒把柴炎像个筛子一样翻来覆去地大体检了一通。
柴炎感觉自己没病都快有病了。
直到医生给柴炎出具了一份完整的出院许可，上面罗列了柴炎的各项身体健康指标均已达标的时候，方木才终于心满意足了。
柴炎也终于解脱了。
出院的前一天，赵律师来看了一次柴炎。
赵律平时是个大忙人，律所的事务多到数不过来，加上王铭的绑架案，赵律忙着用这事给王厂长的案子火上浇油，知道柴炎出事后也只能是忙里抽闲打电话慰问几次，没空亲自跑来医院探望。
方木给赵律端了把椅子，自己则在另一边的小桌子上给柴炎剥荔枝。
赵律拢了拢身上风尘仆仆的西服外套，说：“本来应该你一出事就来看望你的，但最近事情太多了，今天才得空，别介意。”
“没介意。”柴炎接过方木剥的一个荔枝，问他：“要不要来一个？”
赵律笑：“这是人家专门剥给你的，你转手就给我，不太好吧？”
嗯？
内涵什么呢？
方木眼皮都没擡一下，巧妙回道：“身体有恙的人肯定是需要手把手投喂的，但赵律身体又无恙，我哪好意思再多此一举？”
赵律：“我觉得我就是身体有恙，我也未必能得到像柴炎同学一样好的待遇。”
方木：“那就等赵律身体有恙的时候再说呗，您现在毕竟是黎阿姨案子的律师，等您病了，就算看在柴炎和黎阿姨的面子上，我肯定也是那个第一个冲上来照顾您的。”
赵律哈哈笑起来：“但愿了，但愿到那时候我不再被区别对待。”
……
柴炎对这两人精的互相pk没什么兴趣，问赵律：“您特意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吗。”赵律师说，“我的委托人从粉刷厂的车间大楼上跳下去了，哪个律师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如泰山？”
柴炎无话可说。
赵律师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确定他是真没什么大碍后，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说实话，柴炎，你是我见过的最刚烈的孩子。”
“但有时候过于刚烈了，可能不一定是好事。”
柴炎回他：“我又不是搞慈善的，为什么非得每件事都做成好事？”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其他的，我不在乎。”
一句不在乎，堵死了赵律师尚未开口的所有劝教的言论。
柴炎本人都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赵律师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去试图管教柴炎？
柴炎是能对自己负责的人，结果无论好坏他都敢承担，并不需要这些大人们自以为是的劝说和告诫。
除了让他听得耳朵疼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赵律识趣地不再提，转而说了些好好照顾身体之类无关痛痒的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病房里的“第三者”走后，方木已经给柴炎剥好了一大盘新鲜的荔枝果肉。
方木说：“估计人赵律师也没想到，好心来看望熟人，结果反被两个熟人给杠了两道。”
“没人杠他。”柴炎说，“只是发表和他不同的看法而已。”
“他是律师，法庭上真枪真刀的才叫真的杠，他不知道被人杠过几百回了，不至于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方木啧啧叹，“二火啊，你可真冷酷。”
柴炎冷幽幽地瞥向他。
方木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又冷又酷。”
“……”
柴炎顺利出院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天，方木本想用自己拙劣的手艺给柴炎做顿庆功宴，却没想到一大早就接到了经纪公司的紧急传召。
还给他发了封公家邮件。
大致意思就是，上午十点有场公司高层的集体大会议，有紧急事件宣布，收到邮件的人请务必参加。
方木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荣阳娱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以往方木在公司里的位置都很尴尬，属于既被“捧着”，又被时时刻刻排斥提防的对象。
他最乖巧最听话的时候公司都不拿他当自己人，后来他翅膀硬了，更是用尽阴谋阳谋来敲打丶打压他，防他比防火还厉害。
哪可能让他参加什么公司高层会议。
而且，除了艺人的身份以外，他根本没有正经职务在身，也没有任何的公司股权，不属于什么高层底层的。
生理心理都在排斥荣阳娱乐这四个字，连荣阳娱乐的大门都不想再踏进去一步。
方木简单明了地发了封回件：
不去。
窝囊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硬气一回了。
如果不出意外，两个小时之内，公司在收到他的回件之后，会立刻安排人给他打电话，威胁丶提醒丶警示……方木会听到各式各类他已经听烂了的话术。
方木当然有他的应对策略。
不接。
或者意思意思接两分钟，然后挂断。
足以把对方气死人还不用偿命。
但方木没料到自己会接到同团队友的电话。
那个队友告诉他，团里有个夥伴出事了，让他抓紧时间回公司一趟。
方木问出了什么事，是谁出的事？
对面却不肯再回答，应该是有人在他旁边盯着他，这小夥子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敢说，只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让他自己上网看。
方木退出电话界面，在微博和百度二选一中犹豫了一下。
他点开了百度。
并不是他使用微博不熟稔，他相当熟稔，上升期最火的那段时间他就跟住在了微博热搜上一样，营销号成群结队地转发他，粉丝和黑子能互相厮杀到上万条评论，随便点开一个和方木有关的微博热搜，必定都是战场一片。
天生的腥风血雨体质。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木明白微博并不能算是一个客观的地方，公说公，婆说婆，太多主观情绪的煽动和发泄，不利于方木想要看见一件事的客观表达。
虽然百度里的媒体公众号夸大事实瞎写的也很多，但至少网页设计摆在哪儿，没那么多可供网友扎堆嚷嚷的地方。
方木登上百度，他还没去搜索栏里搜索eight少年团的关键词，首页就已经自动跳出来满满一页的爆款头条新闻。
——于邈整容失败，整容前后对比照片大放送。
——于邈鼻子歪到了太平洋。
——于邈的下巴能犁地。
——好吓人，于邈最近怎么丑成了这样。
——新型于式巫公款偶像，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整容在国内毕竟只是小众，能打心底里接受的人少之又少。
方木的眼睛都快盯死在屏幕上了。
什么玩意儿？
于邈又去整容了？
于邈，这位曾经在团里唯一可以和方木的名气与实力平分秋色的队友，早就在一年前一落千丈，不论是名气丶粉丝数量丶超话数据还是商业价值，都大不如他在团里的巅峰时期。
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经纪人想不开，带着于邈去整容了。
彼时于邈还未成年。
所幸整得还行，只是微调，没有明显变帅但也没有变丑，只是把鼻子垫高了一点，让他原来的塌鼻梁在镜头前有了一点立体感，拍出来的侧面照也顺眼了许多。
自那以后于邈就跟迷上了自己的侧脸一样，天天在微博上花式自拍分享，有的是他找角度自己拍的，有的是专业摄影师给他拍的，每张都不重复，每张都变着法地秀自己精致立体的侧脸。
虽然人人都看得出于邈整了，但公司当然不会允许于邈公开承认，于邈本人也没想过承认，貌似他也不在乎什么掉不掉粉，粉丝失不失望。
他对自己在镜头前的颜值达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和痴迷，要追求完美，要时刻精致。
连偶尔自恋的方木在他面前都会甘拜下风。
整容是很私人的事情，方木作为队长，虽然没有对他整容的事情当面发表过什么看法，但也委婉地劝过他整形适可而止，不要上瘾。
显然，于邈没有听。
于是才有了今天。
他手术失败，把自己的饭碗整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