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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重重叠叠的黑衣人已经稀疏了不少,地上的尸体多得数不清。

三人站在尸体中央,垂首喘息。

汗珠顺着脸庞滴落在地,手掌紧握剑柄,剑尖径直插入土地,以半跪的姿势借力撑住。

他们俨然是精疲力尽,黑衣人虽然已经杀掉了大半半,但是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如今挥动手臂都有些吃力。

远处张敞拨弄垂在前方的头发,不急不慢地走过来,“你们现在已经使不出什么剑式了吧?内力想必也已经用完了,你们还有什么法子能对付我呢?不如趁早交出手札,老夫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他欲走近却被奚乔拦下,遂转身吩咐剩下的黑衣人将她踹开,他的目光像上位者的怜悯,又似掌握命运的轻蔑之色。

萧景闻言,借着长剑的力缓慢地站起来,冲他碎一口:“我呸,就凭你?也想从小爷手里抢东西,也不看看下人抢得过主人么?更何况你连下人都不算,不过是我父亲在路上随便捡的一条疯狗。”

他挺得笔直,那双桃花眼阴冷锐利,毫不掩饰着内心的杀意和厌恶。

不过是一个下人,也敢骑在他身上拿乔。

此话说完没多久,张敞没有表现出特别生气,但他的行为出卖了他。他一转身就擡脚把萧景踢飞出来。

萧景被踢飞好几米远,他闷哼一声,吐掉嘴里的血,又爬了起来。

正当他又要一步步走向张敞,继续激怒他时,一只血淋淋的手扒在他的腿上,不让他过去。

他试着迈开腿发现有人拦住了他,他低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只手的主人满脸是血,她趴在地上,拼命地摇头,“萧景,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会死的!”

萧景低头,硬生生地把她的手掰开,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在安慰:“奚乔,我若是不过去,今夜我们三人的命都要留在这里。”

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在月色之下,嘴角还噙着笑,“良姜,若我能活下来,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奚乔用手袖摸了一把脸,哭着答应:“好!我答应你。”

待得到她确切的回答,他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过去,而奚乔望着他的背影,悬在空中的手也没能抓住。

萧景经过沈策之时,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怎么?萧家的小将军如此有骨气?你眼下可接不住我的一脚,你目前内力枯竭,身负重伤,肋骨几乎全断。”张敞双手环臂,望着眼前站立的少年。

风乍起,少年的马尾轻轻舞动在夜空下,自由而不羁。

“我萧家的人皆不似你。”萧景徒然握起剑朝他砍去。

“你胆小如鼠。”他纵身一跃长剑斩下去,“该杀!”

“你背信弃义——当斩!”

“你贪赃枉法——也该斩!”

萧景接连刺去好几刀,那人终有了反应。趁着张敞跃身逃向荒山之时,他大喝一声:“沈策!剑来!”

话音刚落,方才还在解决黑衣人的沈策恍惚间脚尖一点就瞬移到张敞身后,毫不留情地朝他心房刺去。

与此同时,向下坠落的张敞突地从嘴里吐出无数银针,如麻的银针飞向沈策所在的方向。

饶是他一躲再躲也没能防住每枚银针,张敞看着有两枚银针没入沈策的肩胛,他狂笑:“沈策,你既然敢杀我,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说罢,他一头栽地,血液从身体流出。

而地上的黑衣人见他们的首领已死,纷纷弃兵器而逃。

奚乔又转头一望。

只见沈策扶着几乎昏厥的萧景撑着剑落地,她疾步走过去查看两人的伤势。

萧景除了内力枯竭不说,肋骨皆断,如今怕是连剑都握不住。

她又转头替沈策把起脉来,这一摸她的眉头紧锁。

经脉紊乱不说,内力似控制不住地横冲直撞,而且他方才中的银针不是普通的银针,是含有断肠草的汁液。

如今剧毒在他身体乱窜,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她把自己把的脉象告诉了沈策,但他仍旧面色如常,“先把萧景安顿好再说。”

张敞此行必然不可能没有带任何载具,不然是如何出得了城的。

思及此,沈策说道:“荒山上应当有他们留下的独轮车,你去寻来,我在此处等你。”

说罢,他便打坐入定起来。

奚乔看他如此不上心身体里的剧毒,本想再好好提醒一番,却不料,沈策闭目道:“我知晓自己所中了何毒,我已护住自己的心脉,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大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替萧景灌输内力,若他内力一直枯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先去把独轮车拉来,我在此地为他传输内力。”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镇定,奚乔也不再怀疑,迅速地朝荒山跑去。

直至奚乔的身影融入这漆黑的夜空时,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吐出来。

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口拭去嘴角的血迹,继续给萧景输送内力。

本以为此战可以使萧景领悟武学,没想到对手竟是老奸巨猾的张敞。

沈策看向一旁死透的尸体,漠然置之。

***

奚乔从山上的树丛里拉出那辆独轮车,又在地上捡了几把枯枝放进车里才快速地下了山。

一下山她就朝沈策的方向奔去。

等她赶到之时,沈策和萧景齐齐昏迷,躺在地上。

她顺势摸了一把沈策的脉,猛然间,她怔住。

毒已经蔓延开来,倘若再得不到救治,连大罗金仙来也别无他法。

她把两人拖到独轮车上,自己则在前面吃力地拉着他们行走。

她不知道前方会不会有村庄,或者客栈,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可以。

走了足足一刻钟,奚乔擡头拭去额头的汗珠,双目望向前方。

前方的道路漆黑无比,看不到任何有光亮的地方。

她有些焦急,一不留神,她手一滑,整个人都跌在地上。

独轮车也顺势滑了下去。

奚乔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去抓住车的把手,阻止车继续往下掉。

望着昏迷的两人,沈策的嘴唇愈加苍白,而萧景的额头不断沁出冷汗。

她一步一步地把独轮车拉上继续往前走,直至出现了微光,她的脸上才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奚乔拉着车朝光亮的方向而来。

对于她来说,那一束微光不仅是指引她前进的方向,更是一场久逢干旱的甘露。

她走近才发现,是一座寺庙。

而周围的环境尤其熟悉,湘妃色的斑竹丶周遭的槐树以及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上方的匾额写着藏经寺。

唯一不同的是,寺庙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门口处站了一个手拿佛珠丶身披袈裟的和尚。

奚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那双目紧闭的和尚突然睁开眼,露出温和而疏离的笑容:“等你许久了,女施主。”

而此话一出,她也认出眼前之人,“空净?什么叫等我许久?”

“女施主,正是小僧。慧觉大师云游时曾留下一封信,说是今晚您们会经过鄙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了,烦请女施主同我将其他两位施主擡进寺庙。”

说罢,便缓步走了下来,径直朝独轮车而去。

奚乔虽然疑惑慧觉大师为何会留下信封让空净帮他们,但她还是问出口来。

毕竟,救治沈策和萧景重要。

一边在擡人之际,一边感叹慧觉大师神通广大,连沈策中了何毒都知道。

寮房里都把解药准备好了。

趁着医师在寮房内救人之际,奚乔将空净拉到门口,低声询问:“慧觉大师临走之前留下了这封书信,可还说了什么话?”

空净拨动佛珠,“大师走之前还说了,若女施主问起就说——”

“女施主,众生无始来,无尽去,此生是前世之果。因果轮回,不止不休,莫要重蹈覆辙,徒增杀戮。”

空净的一句话如同雷轰电掣般,她的脸色一刹那变得煞白。

慧觉大师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夺舍之人?

空净说完就离去了,独留奚乔在门外吹着冷风。

慧觉大师是要自己放下仇恨吗?所谓因果循环是她欠下的?亦或是谁替她还的?

思及此,屋外的天也亮了。

奚乔双目无神地走进寮房,此时萧景也已经醒了过来。

萧景一眼就看到她进来了,他欣喜地拉着奚乔说:“奚乔,哦!不,我应该喊你良姜才对。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奚乔此时无心听他说了什么,生硬地挤出一抹笑容来,“我记着呢,你说。”

此时萧景“咚”的一声从床榻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良姜,少时我常欺负你,父亲拉着我上门赔罪的那日恰巧得知岑府生了变故,本以为落了个遗憾,谁料五年后又重逢。对不起!”

奚乔早已不计较幼时的事情,不过她的脑海总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跟在她身后,她不经意一问:“幼时岑府除了你常来,还有其他人吗?”

萧景神情一变,不知道作何解释。

而奚乔见他没说话,继续说:“兴许是我记忆出了差错,你先休息吧。”

说罢,奚乔离开了寮房。

而萧景望着她的身影,眉目舒展开来,似是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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