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罗副官回到山间别院,已是夜半时分。薛宗耀听见马蹄声在院门口止住,没有轻举妄动,直到罗副官喊他,方才放下喂水的碗,起身去开门。
“怎么样?”
“拿到了。”罗副官从怀中摸出药,“江欲行的医生说,一次一袋,一日两次。”
“好,辛苦了,歇着吧。”薛宗耀攥紧了药,像是攥紧了叶青阑的命根,手有些发抖。
这日罗副官走后,薛宗耀一个人忙得鸡飞狗跳,又是喂水,又是擦汗,又是捂被窝,然而症状一点儿没有减轻,他半辈子没怕过什么,但这次是真的怕了,怕叶青阑等不到罗副官回来。
一袋药片磨成粉,兑水灌下去,薛宗耀握着叶青阑的手,冰凉柔软,在掌心摩挲,俩人的手心全是汗。
薛宗耀把他的手贴在脸上,哀叹:“青阑啊青阑,你舞刀弄枪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如此不禁事呢?为了我这条老命,你可快些好起来吧!”
到后半夜,热度渐渐消退了,身上不再涔涔冒汗,眼见得呼吸均匀安稳起来,薛宗耀强撑着眼皮,伸手探他的额头,温凉干燥。
见效了!薛宗耀噌地站起来,心花怒放,高兴得直搓手,恨不能原地起飞。可惜罗副官早去睡了,满腔喜悦无人分享,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忽地停住脚步,快步走到叶青阑床前,抓起他的腕子,吧唧吧唧亲了几大口。
叶青阑睁开眼时,正看到薛督军兴高采烈地啃自己的手。
“将军……”
薛宗耀楞了,大军阀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放下叶青阑的手,想了想,又欲盖弥彰地拉过被子,给人盖上:“青阑,我丶我太高兴了……”
叶青阑这一天,在噩梦中辗转沈沦,现在像是抓到一块浮木,终于又能睁开眼睛,得见清明。他扫了一眼床前的狼狈景象,立刻明白过来,薛宗耀为自己操了多少心。
“谢谢将军。”依然虚弱,有气无力,“又救了我一次。”
“别说那见外的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青阑清醒片刻,精神不济,闭上眼沈沈睡去。薛宗耀打地铺睡在床前,吹灭了灯,盯着窗外那一丝微弱的天光发楞,突然觉出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一天水都没喝。
但床上的人呼吸均匀,他听着安心,困饿交加之下,也翻身进入了梦乡。
馀下几天,偶尔发烧,但症状眼见得一次比一次轻,期间薛宗耀衣不解带地伺候他,罗副官看在眼里,心说床前孝子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到第四天,症状不再反覆,然而病去如抽丝,纵然康覆了,也有点恹恹的,不过薛宗耀很欢喜,因为叶青阑竟然敢嫌弃吃药了,还得靠他威逼利诱,才能勉强同意把那堆药片吞下去。
这天下午,叶青阑吃过药,回屋躺着,薛宗耀终于闲下来,搬把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抽烟。
他心里畅快,觉得自己救活了一棵病殃殃的青牡丹,是个名副其实的护花使者,内心十分有成就感。
他颇有兴致地朝天吐了几个烟圈,靠在墙上,摇着大蒲扇,午后的山里格外幽静,只有后院罗副官一下一下劈柴的声音,还有……薛宗耀不自觉眯起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辨认——这是哪里传来的喘息?
声源就在身后屋子里。
他隔着窗户喊青阑,没有回应,跑进屋一看,只见叶青阑朝里躺着,水蛇一样扭动着身体,哼哼唧唧,像个……算了,说不出口。
薛宗耀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快步上前,扳过他的肩膀,发现他双颊通红,目光涣散,身上那件午睡穿的薄绸短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衫破碎处露出的皮肉,红得让人不敢看。
薛宗耀试着跟他说话,他全然听不进去,见薛宗耀走过来,他一把搂住人家的脖子,不由分说就要亲上来。
薛宗耀浑身的血,霎时一齐冲到脑子里。
叶青阑这个样子,明摆着不是犯病,明摆着是吃错药了!还他妈不是什么正经药!
薛宗耀被他缠得脱不开身,想叫罗副官过来问清楚情况,但瞥见面前的人,他又忍住了,叶青阑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想第二个人看到。
可是叶青阑哪容他磨磨蹭蹭地作思想斗争,虽然意识不清,力气却是极大,搂着脖子的两条胳膊一用劲,便把薛宗耀带倒了,接着就对人一顿没头没脑地乱啃乱亲,这个亲法,跟猪崽子拱食也没啥区别,亲得薛宗耀无可奈何,直往外推他。
“叶老板,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叶青阑揪着他一顿胡搅蛮缠,像一阵狂风,卷走了他残存的理智。
薛宗耀扛不住他磋磨,把心一横,哪还顾什么乘人之危的骂名,捏住叶青阑的下颌,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你这样,可就怪不得我了。”
叶青阑什么也听不进去,被他压制住,摇头摆尾的不得劲,擡手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敢打我?”薛宗耀捂着脸,来气了。
……
旧床板嘎吱嘎吱响,屋里逐渐升温,叶青阑得了痛快,完全丧失了心智,没羞没臊地大叫起来。后院的罗副官听得一楞,斧子停在半空,目瞪口呆地竖起耳朵辨认了一下,随后低头无声地笑了。
天道好轮回,想不到啊想不到,蔡淳拐走了军座的兵,军座这么快就挖了蔡淳的墙角,远在湖南的蔡军长要是知道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薛宗耀伸手捂住叶青阑的嘴,不让他出声,叶青阑意乱情迷,受到阻碍,非常不满地擡手又是一巴掌,响亮地抽在薛宗耀脸上。
“哎,我说你这巴掌不要钱吧?!”
薛宗耀被打得兴致昂然,直接把人摁住,狂风暴雨般给自己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