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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徐孝棠眯着眼打量了叶青阑一圈,语带挑衅,“怎么着,刚从我家出去没几天,就要回头来管起我的家事了?”

叶青阑不接他的茬:“献恩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替他赔,孩子还小,请徐少爷高擡贵手。”

徐孝棠轻蔑地笑了:“叶青阑,不是我说,你想替他赔,也得看本少爷乐不乐意。是,你傍上了薛靖淮,有钱不假,可惜本少爷偏就看不起给人当相公的臭戏子!你也配来向我求情?赶紧给我滚!”

这是泼脏水,是赤/裸裸的羞辱,不亚于大庭广众之下扒光叶青阑的衣服。薛靖淮听他这么侮辱自己心上人,顿时气血上涌,拳头捏得发白,正要发作,却见叶青阑面不改色地反问:“徐少爷,听说你有个从兄,关系不错,不知他现在可好?”

徐孝棠的从兄弟多了去,关系谈得上密切的就一个,没错,就是几个月前在湖南让叶青阑开枪打死的那个。若不是因为哥哥死在叶青阑手里,今日他可能会稍微客气点。

“你还敢问,我迟早让你付出代价。”徐孝棠咬牙切齿。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青阑微笑,“不过,在下奉劝一句,如果不想与他早日团聚,还是不要欺人太甚。”

徐孝棠瞅着他笑里藏刀的模样,脸色唰一下白了,气得声音发颤:“叶青阑,你他妈好大的胆子,敢威胁我!”

叶青阑不再搭腔,径直扶起庄献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扶他躺到沙发上,伸手一摸,肋骨似乎断了,扭头吩咐身旁的薛靖淮:“走,送献恩去医院。”

说完开场白就蒸发了的横山君,此刻终于现身了,赔着笑安慰了徐孝棠一番,又招来两个艺伎将他带去休息。

徐孝棠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东洋女郎,心里的气登时消了大半,只是面上犹做不情不愿的样子,任由她们连哄带拉,将自己带上了二楼。

匆匆向宁子告别,离场,薛靖淮上车时却发现少了个人:“傅聿阁呢?”

林副官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小子刚才说下车溜达溜达,半天了没见人影儿,军座,要不我下车找找?”

坐副驾的薛靖淮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庄献恩的小东西,像只瘟猫儿似的,缩在叶青阑怀里。

叶青阑揽着他,轻声安慰。薛靖淮收回目光,冷冷地说:“不必了,救人要紧,先去医院。”

薛靖淮简直成了医院的常客。他闹不清楚叶青阑为什么要出这个头,那么多人,要出头也不该是他。想起徐孝棠羞辱他的那些话,薛靖淮就恨得拳头发痒,要不是叶青阑自己搞定了局面,他今天非得帮老徐好好管教管教下孙子。

医院里,叶青阑找薛靖淮商量,要把献恩接回去与自己同住。

薛靖淮不情愿,又不敢拒绝,拐弯抹角地问:“青阑,你们……认识?”

“嗯,献恩是徐家的佣人,我被关在鸦儿胡同那几个月,是他一直陪着我。”

薛靖淮听完就更不得劲了,酸溜溜地说:“就你们俩人,还丶还住了几个月?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和他……”

叶青阑一听这话酸气熏天,眉毛就拧起来,眼看着要发怒。薛靖淮近来跟他混久了,也被动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看脸色不对,紧忙握住他的手,讨好地解释:“不是不是,青阑,你别生气,我是说你们有没有……”

还敢问?叶青阑瞪他,他立马改口:“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青阑你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那你同不同意呢?”

“同意!完全同意!我把我的房间让出来,给这位小兄弟静养,再派几个人专门照顾他,怎么样?”

叶青阑认真地思考了他的提议,犹豫着:“可以倒是可以,问题是你怎么办……”

“我好办,我跟你挤挤!”

叶青阑觉出他在戏弄自己,扭过脸去:“滚。”

他们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傅聿阁正从另一条路往医院去。

原来,薛靖淮带着叶青阑进入横山公馆不久后,等在车上的傅聿阁突然尿急,跟林副官打了招呼,便顺着街边围墙一直往前,找了个僻静幽暗的地方,准备解决。

他隐约瞅到墙根下有块大石头,解开裤子,对准了便尿。

“啊!”兜头一泡热尿,那石头竟被浇活了,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把傅聿阁没尿完的后半段吓得生生憋了回去。

“妈的,居然是个活人!”

听声音,好像还很稚嫩。

傅聿阁系好腰带,蹲下细瞅,大着胆子伸手扒拉了几下,是个脏得看不到本来颜色的小乞丐。不知是男是女,穿了件板结的破棉袄,又脏又臭,在墙根下缩成一团。

“喂,小孩儿,在这里睡觉当心被冻死!”

小孩浑身湿漉漉,迷迷瞪瞪地瞅着傅聿阁,不敢发怒,就是觉得委屈,要不是被傅聿阁一泡尿浇醒,他已经在金色的烛光餐桌上吃到窝窝头了。

“哥哥,我饿。”弱弱的蚊子声,可怜兮兮,听着有点耳熟。

傅聿阁犹豫了下,没说话,把他背起来,轻飘飘臭烘烘的一个小玩意儿,很乖,不挣扎不叫喊,趴在他背上,一副随你怎么样的乖巧样。

这家夥心眼子不是一般的大。傅聿阁想。

走了两条街,在路边烤地瓜摊子买了两个地瓜给他。小孩一见到吃的,立刻就活泛起来了,接过地瓜,皮都不撕便狼吞虎咽起来,烫得嘶哈嘶哈。

傅聿阁借着灯光看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猛地想起来——但又不敢确信,于是对着啃地瓜的小孩叫了一声:“薄荷?”

小孩的动作停滞了,擡头睁着大眼睛看他,嘴里含糊着:“哥哥,你认识我?”

傅聿阁直截了当地问:“你哥呢?”

薄荷本来没心没肺地吃着东西,傅聿阁问完,他盯着手里的半截地瓜尾巴,一怔,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傅聿阁莫名其妙:“你哭啥?”

“都丶都吃完了,忘了给哥哥留!”

傅聿阁真是哭笑不得,又买了俩塞给他:“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哥哥,哥哥生病了。”

傅聿阁也觉得不对劲,薄荷流落街头要饭,说明李作虎必定是倒了霉,不然不会让薄荷这么可怜。

果然,傅聿阁跟着薄荷到了他们的住处,一间异常简陋的杂院偏房里,李作虎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不是病了,他是受了伤没钱治,躺着等死。

李作虎骗薄荷,说明天自己就能好了,但真相是,若不是天上掉下个傅聿阁,明天他就死了。

原来别后这几个月,李作虎没有找到所谓的亲戚,无奈之下,找了家车行拉洋车。车行老板很刻薄,盘剥车夫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李作虎干了几个月,拉车的收入交了车份,连糊口都够呛。

李作虎忍无可忍,离开车行,阴差阳错进了南城的一个地方帮会——其实就是个二十来人的流氓团体。他仗着年轻敢闯,想早点混出点名堂,结果最近一次遇到了硬茬。

帮会大哥有眼不识泰山,派人去某家新开张的烟馆里收保护费,碰了一鼻子灰。其实再不去也就算了,但大哥越想越气,在老子地盘上做生意不给老子交保护费,真是岂有此理!第二天便带着一帮弟兄去找对方算账,要砸了对方的店。

那个开在胡同深处的大烟馆子,极其隐蔽,也极其奢靡堂皇。烧烟泡的姑娘个个娇美如花,烧完烟往客人怀里柔若无骨地一躺,客人左手搂着姑娘,右手搂着烟枪,这神仙滋味儿,当皇帝也不换。

客人们正享受着呢,大哥带人冲进去一通乱砸,吓得姑娘们花枝乱颤尖叫连连。

老板动了怒,放出几个端着盒子炮和轻机枪的保镖,二话不说就把带头大哥扫成了筛子。

李作虎作为小喽啰,跟在队伍最后,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但也没逃过大腿上挨了两枪。不过,他算幸运的,毕竟这一战下来,他们这个小帮派算是从江湖上彻底销声匿迹了。

李作虎逃回家躺了五天,就靠薄荷笨手笨脚地喂他点水,撑着没死,算是个奇迹,他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让薄荷看到血。

原本就是有一顿算一顿的日子,第二天家里就断了粮。薄荷饿得嗷嗷叫唤,李作虎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什么也听不见,除了死亡临近的声音那么真切,其他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傅聿阁打量着这间屋子,真正的家徒四壁,薄荷的棉袄那么不合身,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翻来的,他心里不是滋味。

李作虎从病床上醒来,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看见傅聿阁和薄荷,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感激得要流泪,看着手捧烤地瓜眼巴巴守着他的薄荷,又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兄弟,你很幸运,只有一枪打到骨头上,打偏了,骨头没断。”

李作虎死里逃生,诚恳地说:“谢谢兄弟,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哥,这个哥哥给我买了烤红薯,你吃。”薄荷凑上来,献宝似的把红薯捧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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