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宇宙
其实在演出之前, 两组的结果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a组贺宸和陈行锐确定晋级，个人热度最高的选手大概率会在方愉辰和付桓之间抉择出来。b组有游一前在，其他人希望不大。
方愉辰从进节目时候的没有目标, 直到今天面对八强晋级赛, 结果早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 进不进八强都已经没什所谓。
只是, 祁惊玉还在，他想和祁惊玉一起，站上更高的舞台。
开场的小组表现得很不错, 方愉辰上台的时候，观众的兴致很高。
他和彭逸这次选择了一首很燃的歌曲, 舞台灯光和服装都配合音乐, 有着极强的赛博朋克风格。
无论是舞蹈还是唱段, 他都表现得游刃有馀。在外人看来, 舞台上的两个人配合得很好。
可是只有方愉辰自己能感受到，表演里总是差了一点力量。
差的那一点, 是和祁惊玉同台时, 才能碰撞出的独一无二的光芒。
因为名次没什么悬念, 所以a组的表演没有什么紧张感, 四组选手表演结束，只等着最后宣布最终结果。
方愉辰最担心的, 是祁惊玉。他希望这次舞台能比第一次的好一点, 只要别直接掉入复活赛，他们就有被导师指定的机会。
趁着中间换场的时间，导师在录制后续赛程的口播, 以便后期剪辑。
“获得导师指定晋级资格的两位选手，将在八强赛中无条件成为一组, 完成双人同台竞演舞台。”
“进入复活赛的选手，将在今天现场进行自由结队，组成五个双人小组。在接下来的复活赛公演中，现场得票排名第一的小组，将获得最后两个晋级名额。”
方愉辰听着，预想着如果他和祁惊玉如果能被导师指定晋级，那恐怕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万一两人都进了复活赛，那也必然要在一组，他会和祁惊玉再创造一个奇迹。
b组的竞争压力很大，所以气氛也显得格外紧张。前两组的表演和第一轮的水平持平，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舞台。
好像自从方愉辰和祁惊玉分开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什么能达到破圈水准的惊艳舞台。
工作人员来通知第三组准备上台，祁惊玉只是往方愉辰看了一眼，漆黑的眸子深沉，读不出什么期待或者斗志。
方愉辰起身，准备上前给一个拥抱。
可祁惊玉这次却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轻轻点头回应，然后跟随着工作人员离开。现在的他，甚至没办法坦然接受那份的鼓励。
没什么能做的，方愉辰轻叹了一口气复又坐下，只祈祷着可以有一场让祁惊玉重拾信心的舞台。
这次祁惊玉和冯逢选择的歌曲偏柔和，没有那么多快节奏的舞蹈。可是这样的舞台，效果还没有一轮时候的好。
两个人没有谁主导节奏，导致整个舞台没有主心骨。偏柔和的表演就显得非常松散，貌合神离都不够形容两个人的割裂感。
随着越来越多次登台，祁惊玉自认已经能沉浸到歌曲和舞蹈的情绪里，可现在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心无杂念。
迎面打来的灯光刺眼，声音好似找不到支点发力似的，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出绵软无力。
合唱段落一开口，祁惊玉竟然被耳机里的和声带得走了音。他赶紧调整，状态却更不如之前。
冯逢也没有什么要挽救这个舞台的意思，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只顾面向观众席唱着主旋律。
越是想做好，越是做不好。祁惊玉第一次在舞台上感到无力，甚至想快点结束这个表演。
第二现场的方愉辰心已经凉了一大截，如果按照这个水平，祁惊玉小组的得票非常可能是最后一名。
四分钟的舞台，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漫长。祁惊玉在结束后鞠躬时，甚至不敢直面观众，害怕看到谁失望的目光。
ab两组选手全部表演结束，舞台立见高下。祁惊玉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知道方愉辰被导师指定晋级的概率很大，而他大概率没办法从复活赛出来。
“首先要公布的是，a组三位晋级的选手。”李万事看着手卡：“获得排名第一的小组是...”
刻意的停顿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大家都知道是谁。
“恭喜贺宸丶陈行锐，以432票排名小组第一，成功晋级。”现场亮起金色的光芒和祝贺的音乐，观众欢呼鼓掌。
a组的其他人对小组第一的的位置，甚至没抱什么幻想，只是附和笑着鼓掌，接受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
“接下来公布个人票数最高的选手。”李万事指向大屏幕，屏幕闪烁片刻，出现了其馀选手的票数。
[方愉辰 312票]
[付桓 309票]
......
方愉辰看到这个结果，诧异地连眼睛都没敢眨动，生怕是看错了。现场得票，他竟然超越了付桓。
他即刻转头看向祁惊玉，激动和担忧瞬间交缠。
“付桓，在网络投票中获得第四名，为六人中最高名次，将获得5%的票数加成权。所以最终得票为：324票”
大屏幕上的票数变动，方愉辰下降到了第二名，现场隐约传来惋惜的声音。
虽然只是短暂的希望，但方愉辰还是激动得心跳加速。差一点，那就凭借个人热度进了八强。
他希望，却又不希望。他希望进八强，却不希望祁惊玉一个人在复活赛。
b组的结果没有悬念，游一前获得了唯一一个晋级八强的名额。接下来，就到了宣布直接进入复活赛的小组。
方愉辰的心悬了起来，怀揣着那万分之一的侥幸，期待不是祁惊玉。
祁惊玉没什么波澜，甚至已经没了忐忑。他并不看显示屏，似乎已经预知了结局。他在想该怎么跟方愉辰解释，解释连续两次失败的舞台。
随着李万事的声音，大屏幕上出现了每个小组的得票。
第一组丶第二组....方愉辰的目光迟迟不敢再往下移动，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最后一名。
[冯逢祁惊玉 176票]他们是最后一名，直接失去了参与导师指定的资格。
方愉辰心里有一瞬间的刺痛，喉咙好似被无数根皮筋勒紧，不得畅快呼吸。
他按捺不住站起来，往祁惊玉看去。却发现坐着的人格外平静，并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逃避眼神。
对于祁惊玉来说，这不简单是失去了什么资格，而是连续两次的否定和打击。观众一次次否定了他的舞台，这对于一个刚刚出道的艺人来说，是致命的。
“请待定选手上台，导师即将公布直通券的归属。”李万事在台上主持。
方愉辰没有时间去安慰祁惊玉，跟随工作人员离开房间时，不住地回头观察人的状态，可是却没得到一点回应。
十名成员按照分组站在舞台两侧，此时此刻的方愉辰，竟然不希望自己是被指定的那个。在场的人里，他不想和任何人一组去完成八强的表演。
如果非要在八强里再拼一下，他只希望是和祁惊玉一起。
“大家都很优秀，很难抉择哦。”女导师把玩着手里的直通卡，目光扫量着选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其实今天我感觉非常非常可惜，因为我最喜欢的选手之一，没能站在这里。”
是祁惊玉，方愉辰非常清楚。如果他和祁惊玉一起站在这个舞台上，一定是他们两个可以获得晋级名额。
几位导师又佯装犹豫商量了会儿，肖世杭拿着一张卡站起来：“下面，我将宣布第一个获得这张直通券的人。”
他故意制造悬念，最后看向b组的方向：“王伯焜！”
王伯焜十分惊喜连连鞠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了直通券
虽然之前发生过矛盾，但方愉辰还是给予祝贺的笑容和掌声。
女导师拿着另一张卡说道：“我们四位考量了很久，选出了我们心中最有潜力丶也最合适的两个人组合成一组，期待能在八强的舞台上看到不一样的火花。”
她没做犹豫地向方愉辰擡手：“方愉辰。”
方愉辰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了眼王伯焜的方向。
如果没和祁惊玉搭档过，方愉辰可能会欣然接受这个安排，无非就是向下兼容。
可现在，他无比期待每一场的舞台都是那种酣畅淋漓，两个人互相对抗却又互为后盾的感觉。
第二现场的祁惊玉看着显示屏，流露出一些酸涩却又庆幸的笑容。方愉辰晋级了，他是真的高兴，他希望方愉辰有更大的舞台。
哪怕，身边的人不是他。
“恭喜二位，获得晋级八强的名额。”李万事提醒方愉辰来领直通卡。
可方愉辰却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垂目盯着地面。
他非常清楚，王伯焜自大专横丶和冯逢是一路人。他们如果组合，舞台的水平肯定会急转直下。
如果是这样，进了八强也是寸步难行，毫无意义。
况且...祁惊玉还在复活区。
慢慢的，方愉辰心跳加速，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底诞生。
“你想拼一下？”这是三公舞台时祁惊玉说的话。
此时此刻，他无比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想拼一下。想拼一下他和祁惊玉，能一起站在八强的舞台上。
即刻，他擡起头看向导师席，目光静如深潭：“老师，我有放弃这个直通卡的权力吗？”
如果这次晋级的名额，是直接因为粉丝和现场观众投票而获得的，那他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那是粉丝观众的心血，他没有权利自做主张。
可这是在粉丝观众投票后额外的机会，他愿意为自己的后边的命运拼一下。
现场一片哗然，四名导师纷纷投来目光，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李万事问道：“放弃？”
现场安静着，第二现场也安静着。在议论声中祁惊玉猛然擡头，震惊着望向屏幕里那个平静却十分笃定的面孔。
方愉辰要放弃直通？他诧异着僵住，有一个不敢想却又逐渐强烈的猜测在心底蔓延。
他即刻起身出了第二现场的门，快步往舞台的方向走去，希望能阻止方愉辰。
“你想放弃？”女导师很是震惊：“为什么？”
具体关于王伯焜的原因，方愉辰不便回答。只是一点，他要确定祁惊玉是不是还愿意在这个舞台拼一次。
“我可以请求几分钟的思考时间吗？”他像导师和导演组示意，打算和祁惊玉见一面。
四位导师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李万事非常想争取方愉辰，于是答应：“好，给你五分钟时间，可以思考一下。”
方愉辰向四周观众和工作人员表示歉意鞠躬，然后转身下了舞台，以最快速度往第二现场去。
他匆匆前行，在一个拐角撩开隔断的黑布时，对面也有一只手抓住了黑布，两人几乎同时掀开。
是祁惊玉，他顿住脚步，急促又担心地望着来人。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方愉辰匆忙，示意工作人员不要跟来，拉着祁惊玉往远处无人的幕布遮挡区而去。
黑色的布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只有几条微弱的光亮落到两人身上，四下昏暗静谧，充斥着翻涌的情绪。
祁惊玉气息不匀，无奈着抢先开口：“你不要因为我放弃晋级名额。”
“你想不想再拼一次？”方愉辰问得干脆。
拼一次？祁惊玉再听到这句话，心底泛起了波澜。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
如果还是现在的状态，他只会拖累方愉辰。
这是方愉辰可以翻盘的机会，前进的任何一步，都会成为方愉辰之后拒绝公司压榨的底气。
祁惊玉乌黑的眸子迎着仅有的光亮，伴着蒙蒙的昏暗看过来，神色中是无奈和低落。
一起从复活赛突围，就是一场赌，可他不想用方愉辰来之不易的翻盘做赌注。
两人离得很近，交汇的视线甚至在搅动四周的空气，让一切变得炙热又躁动。
祁惊玉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劝说：“这是之后你和公司谈条件的筹码，你不要放弃...”
“你想不想拼一次？”方愉辰这次直接把话打断重复问道，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人。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希望这次决定是两人都认可的丶是有意义的，而不是他一厢情愿。
四下安静，只剩了呼吸声。
那冷静却极具力量的话语，祁惊玉恍然凝神。
他看向那双好看又温柔的眉眼，似乎突然跌入一池冷水中，让他所有混乱的思绪都安定下来。
心脏在急速跳动丶喉间是灼热的，那冷静的目光竟然激起他心中的一簇火。
方愉辰在意的，是他还愿意和他再拼一次。
这一刻，祁惊玉真切地感触到他们之前有着某种强大的关系，就像两个宇宙在互相吸引丶融合。
他无法拒绝那种力量，他们的运行轨迹已经为对方改变，彼此都被不可阻挡的力量拉扯着，注定要发出耀眼的光芒。
祁惊玉眼眶酸热，望着方愉辰的眼睛，觉着身上每一处都在翻腾着。
半晌，他轻轻点了头，幅度很小，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在获得答案的刹那，方愉辰欣慰地轻笑。他深呼一口，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转身果断离去。
舞台上的人都还等着，观众看到离场的人返回，纷纷头来好奇的目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最后的答案。
“考虑好了？”李万事问道。
方愉辰站定，坦然地看着观众席和导师，从容道：“我选择放弃这个直通名额。”
五百名观众丶还有导师和选手，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了这个决定。
场内充满了惊诧的声音，连台上的选手都不敢相信。
演播室的声音传到后台，还停在原地的祁惊玉听得一清二楚。他听得见方愉辰的话，也听得到在场内掀起的质疑声。
他仰着头，酸涩的眼中慢慢蓄起温热。
“能说说为什么？”李万事已经褪去了好奇心，想得到更深度的答案。
方愉辰先向导师丶观众和镜头鞠躬：“首先，和各位喜欢我的观众朋友们道歉，我能走到今天这个舞台，完全是因为大家的支持，放弃直通可能不太符合一些朋友的预期。”
“但是请各位观众朋友相信我，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double universes》，如果要站上八强的舞台，我希望是和我的另一半宇宙。”
场内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恍然大悟的惊诧声。
另一半宇宙...昏暗中的祁惊玉低头一笑，一颗泪不经脸庞直接从眼角垂落，无声无息。
这颗泪，不是因为方愉辰弃权感动。
只是因为刚才看久了那双温柔的眼睛，只是因为方愉辰这个人...
.......
导师和导演组允许了方愉辰弃权，把这个晋级的名额给了第十名的选手。
然后，是复活区的选手现场组队的环节。
祁惊玉站在舞台上，望着对面的方愉辰，明明身处复活区，却感觉热却沸腾。
“各位有什么想法？”李万事问着，目光已经游走在两个人身上。
果不其然，方愉辰和祁惊玉几乎同时举手示意，两人都被对方的动作吸引，转头相视一笑。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两人笑着向对方走近。
祁惊玉摊开手掌，方愉辰覆上去与人十指相扣。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扬起相握的手然后鞠躬。
“你的另一半宇宙？”女导师调侃着。
方愉辰看了眼身边人，笑起来时耳尖红红的，肯定又自信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晚，演播室的观众和导演组，都是沸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