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喜欢收集
“谢谢...”两人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 祁惊玉目光紧紧跟随着身边的人,片刻不肯分离。
方愉辰停下脚步站定,面向那个语气动容的人, 认真又笃定地道:“是我们彼此都需要对方,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站上舞台, 我才能发挥到极致。”
祁惊玉眸子漆黑, 慢慢垂了下去:“对不起,我前几天状态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知道那几天自己有多封闭, 甚至连对方愉辰的回应都少了。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 你完全没必要道歉。”方愉辰笑起来安慰着, 因为他理解祁惊玉当时的痛苦。
“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表现过负面情绪。”祁惊玉很沉静, 语调柔和。
前几天他那个状态, 甚至两人交流都一度没办法进行,可方愉辰却仍然从容。
那种感觉, 就像他打开了自己的情绪, 可方愉辰却还带了点隔阂地关闭心门。
方愉辰自己很清楚, 他看似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但是却很少有交心的,有能让他倾吐不快丶表达负面情绪的人。
他抿唇一笑掩盖住一点酸涩, 想起之前很多次焦躁醉酒, 然后闷头不出家门的日子。那样的自己..他还不确定祁惊玉能接受。
“非要我跟你发脾气是吧。”他笑着调侃,算作回应。
祁惊玉也笑起来,非常乐意道:“可以啊。”
萍水相逢的人可以分享快乐, 只有互敞心扉的人才能分担苦难。他希望,他可以是方愉辰一处港湾, 一个特殊的存在。
方愉辰无奈一笑,因为祁惊玉那个样子,好像非得现在被骂两句才舒服。
他琢磨了半晌还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无理,最后只笑容宴宴,无奈低声吐了句:“滚回去睡觉。”
祁惊玉轻轻睁大了眼睛,似乎在诧异听到了什么。一个滚字完全没有任何攻击力,甚至因为那带笑温柔的声音多了点别的意味。
片刻,两人都被这句话逗笑,复有转身往前走去。
冬日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每一颗星辰都明亮可见。
积存得雾气消散,鲸鱼要有自己的星空和海洋。
二轮舞台结束之后,并没有立刻进行突围赛的选曲,而是通知要在后天录制元旦特别节目时来抽签定曲。
抽签来决定每组曲目,有着极大的随机性,但是祁惊玉却没什么不安和忐忑,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舞台前都安定。
因为方愉辰在身边,无论是什么曲目,他都有底气。
难得不用排练的日子,所有人的思绪都轻松下来,方愉辰腾出脑子去思考了那个冯逢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以往不习惯多打听艺人的八卦,因为有些事情知道了可能还会引火上身。可前段日子冯逢实在嚣张,他不想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中午吃过饭,方愉辰和游一前并排走着,两人虽然没有合作过,但是一直以来关系还不错。
而且游一前也和冯逢合作过,想必也深受其苦,如果知道什么应该能问出来。
“问你个事儿。”方愉辰漫步闲聊:“你知道冯逢是什么来历么?”
游一前过耳的长发扎起来,犹疑地转头把人打量,随后了然一笑:“要替祁惊玉报仇了?”
“报仇”显然是玩笑话,但方愉辰的架势确实像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方愉辰摇头表示否认,只催促道:“快说。”
“我也是听我们公司的人说的小道消息。”游一前比了个很小的手势,示意不是百分百确定。
他继续道:“好像是鼎弘传媒老板老婆的外甥,鼎弘老板跟这个节目的制片人有点关系,就给塞进来了。”
鼎弘传媒比时音锐星规模大一点,又是老板的亲戚和制片人挂着关系,难怪冯逢敢那么和祁惊玉说话。
这点事情,其实如果问时音锐星的人他们大概也知道,只不过方愉辰不想和公司的人産生工作以外的交流。
“那他怎么不在鼎弘发展?在无极当练习生?”他疑惑,这么个心高气傲的公子怎么不在自家享受优待。
“鼎弘是搞影视的,舞台方面的资源太少了,无极那可是唱跳top公司,能进肯定要进啊。”游一前回答。
方愉辰了解了大概,感叹道:“怪不得行事挺有个性。”
“不止有个性吧。”游一前也和冯逢合作过,深知这人是个什么秉性。
他打趣过,忽然好奇转头,低声问道:“听说祁惊玉家里也挺有钱的,他和祁惊玉比,谁的家底硬点儿?”
这些日子,选手或多或少都知道祁惊玉的家庭背景,但是详细的却不太清楚。
鼎弘传媒和新明科技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再说了,冯逢只是鼎弘老板的亲戚,祁惊玉那是实打实的家里有産业,没有可比性。
但是方愉辰没打算说这些,只皱了皱鼻子佯装为难笑道:“不太清楚,反正祁惊玉进这个节目,是没靠家里什么关系。”
他依然记得在进组的路上,祁惊玉拒绝了他干爸几千万的投资。
这么想着,他忽然笑起来。如果冯逢知道祁惊玉的真实家庭背景,不知道会不会半夜来登门道歉。
游一前也追问,两个人继续一路往宿舍楼走。
转过一个弯,方愉辰只顾垂眸看着路,游一前却用胳膊碰了碰他。
他擡眼,游一前往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
方愉辰顺着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祁惊玉正站在远处望过来,似乎看了很久的样子。
“啊...”他望了祁惊玉,又转头看了看身边人,怎么都有种移情别恋被抓到了感觉。
好在游一前也很识时务,分别向一远一近两人招了招手,撇清关系似的挪了几步,自己往前走去。
祁惊玉迎面走来,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头发也蓬蓬的,整个人松弛又自在。
前段日子体力和精神都损耗严重,现在松了紧绷的弦,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
“看你睡着,没叫你起来吃饭。”方愉辰笑起来,声调不自觉柔和。他擡手,替人拨弄了额前交错不齐的发丝。
祁惊玉只闭了眼睛,任柔软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额头,嘴角勾起笑容来:“不吃了,助理叫咱俩去矮楼的会议室。”
自从昨天的录制之后,他们每次见到对方都会不自觉的亲昵丶温柔。
两个人自然并肩一起往要去的会议室走着,祁惊玉问道:“你跟游一前聊什么了?”
方愉辰道:“打听了一下冯逢是何方神圣。”
“哪家的大神啊?”祁惊玉附和着,说话也变得有趣起来。
“鼎弘老板的亲戚,跟节目的制片人有点关系。”方愉辰简单说了得到的信息。
祁惊玉思索了会儿,显然没太看重这样的身份,只是嗯了一声,随即盯着人问道:“你连冯逢的身世都打听了,怎么不问问我的?”
这几句话,足够他白手起家开个醋厂。
方愉辰无奈笑道:“新明集团。”
“那是干爸。”祁惊玉微微挑了挑眉:“你对我原生家庭就不感兴趣?”
亲密关系开始飞速发展的前奏,就是开始了解对方的家庭。
方愉辰自然是感兴趣的,可是却一直没找机会问出口。眼看着到了矮楼门口,他轻轻歪头一笑:“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不用我问。”
关系到了自然会讲,两个人对对方的了解,不是追着问出来的,他很相信这一点。
时音锐星的工作人员叫他们两个开会,是因为已经有双人资源找上门来。
一个综艺,一个代言,两个杂志,日期都定在紧挨着节目结束后的日子。
这对两个人来说,当然是好事儿。但是方愉辰也知道,这从侧面印证着他们不会获得前两名,因为前两名会成立组合,后续一应通告会是主办方处理。
“除了这些商务,你们还有一个卫视的新年双人舞台。”执行经纪人说着:“具体表演内容,需要过期几天再敲定。”
双人舞台,两个人都很激动。他们的合作,已经从这个节目里向外延伸,到了未来。
有那么一瞬间,方愉辰甚至动摇了明年不续约的念头,因为他想和祁惊玉有更多的舞台丶更多的交集。
执行经纪人看向方愉辰,说话比平时客气了很多:“另外愉辰还有一个人项目,是一档钢琴的音乐节目,你看看要不要接。”
这是两年以来,方愉辰第一次被征求有关通告方面的意见,他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策划书,一时竟然有些不太适应。
钢琴...他又想起未完成的学业,他该怎么想别人解释他并没有毕业,有资格站上那个舞台吗。
如果当时公司允许他完成学业,他现在将会非常高兴能站到那些钢琴学生的面前。
“我们其实很希望你能去,展示你的钢琴才能,让观众看到你的更多面。”经纪人劝说着。
方愉辰暗暗冷笑,因为他的钢琴之路可以说是因为时音锐星才断送的,现在却要他展示钢琴,实在是可笑。
以他休学两年的身份,去了这节目肯定会有争议。可是公司显然没有为他考虑这一点,依旧只是想推他上综艺博取热度而已。
江山易改丶本性难移,时音锐星根本不会因为他红不红而改变策略,只不过是身边的工作人员会赔笑做戏罢了。
“好。”他答应了,也更想逃离这个公司。
出道四年,对于综艺丶商务或者杂志,方愉辰都已经比较熟悉,所以得知这些通告后也相对冷静。
可是祁惊玉却一直很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在出道后接到通告,而且是和方愉辰一起。
这就意味着,他们将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开始营业。
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从节目里延续到节目外,会真真实实地留在他们以后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
不练习的时间竟然无所事事,方愉辰倚在窗台边,看着阴沉的夜空,隔着玻璃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楼下的树影摇晃,有着独属于冬夜的萧索。
祁惊玉坐在桌边在本子上勾画着,不时擡头看向窗边的人影。
“画我呢?”方愉辰注意到了,好奇走过去看。果不其然,空白页的本子上,勾画了一个靠着窗的侧影。
他把本子拿起来看,却忽然发现这本子已经被使用了十几页。
“这...”他诧异着,一页一页翻回去,每一页都是祁惊玉勾画的他。
有舞台上他衣带飘逸的舞蹈瞬间,有他在练习室靠着沙发软枕把玩教鞭的样子,甚至还有在路灯下他仰头望着夜空的画面...
祁惊玉收集着每个情景,把它们一页一页画在本子上,精心地勾勒。
而且每一页,都点缀着茉莉花瓣。
一瞬间,方愉辰甚至喉咙和鼻头都有些热。他不知道自己意味着什么,值得祁惊玉一点一滴的拼凑丶留下回忆。
他笑着,目色里却有着微微的闪烁。
“你喜欢哪个?等节目结束我好好画了送你。”祁惊玉转着笔,很高兴这些画能被看到。
“这是什么?”方愉辰无意翻开了本子最后几页,发现上边整齐地贴满了各色贴纸。
而且,好像是当初他给祁惊玉防止恶剪的贴纸。
祁惊玉笑着:“你给我的,揭下来扔了挺可惜的,我就收集起来了。”
看这个这个贴纸的数量,应该攒了有一阵了。方愉辰惊讶,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这贴纸..不是...”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祁惊玉收集的是贴纸,还是他们每一天的回忆。
“喜欢,就收起来了。”祁惊玉答得干脆。
喜欢就收起来,那他画下人..也是因为喜欢么?
方愉辰思绪顷刻炸开,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冷静,好似刚刚坐了一趟过山车般惊心动魄。
他极力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像是手忙脚乱扑灭了干草堆上燃起的火苗般。
只是火扑灭了,灼烧的痕迹却更加醒目。提醒着他,他曾有过一些疯狂的念头。
“下雪了!”祁惊玉忽然起身走向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洋洋洒洒的雪花。
方愉辰捧着那个本子侧身,看向祁惊玉也看向窗外的雪。
是今年的初雪。
祁惊玉很兴奋,往窗外指了指示意要不要出去。
方愉辰的掀起狂澜的心刚刚安定,这会儿还没全然回神,却已然扬起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