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亲吻
飞机在中午到达三亚, 两个人仅在航行的四个多小时中补了觉，落地后就直奔了现场彩排。
三亚的温度很舒适，舞台搭在了海边, 唱歌时会有徐徐海风吹拂面颊, 可以嗅到咸咸的气息。
两人根据工作人员指引的点位, 配合着伴舞熟悉舞台。
因为对于歌曲的熟练度很高, 单独彩排十分顺利，很快便进入了下午的联排阶段。
晚上的新年歌会预计两个小时，现场会有观众, 而且是网络直播，其实算得上一个小的拼盘演唱会。
日落时分, 场内的灯光已经亮起, 观众开始进场。
这次歌会, 游一前和付桓也在, 不过被分散在两个合唱节目里，几个人趁着妆造时间见了面叙旧, 聊得愉悦。
直到晚上八点, 新年歌会正式开始。
两人的节目被安排在后半场, 所以不必十分匆忙。他们在后台接受了主办方的采访, 一起拍了拍立得签名作为抽奖礼品。
“请二位留下你们的签名。”负责录制物料的主持人提示着，随即有工作人员送上来一块二十厘米长宽的红色亚克力板。
每位到场的嘉宾都会签名, 以供主办方作为这次活动的留念。
方愉辰和祁惊玉起身, 拿起托盘里的金色油漆笔，一齐凑到了一块亚克力板。他们没有商议，毫不冲突地平分了上下两块区域。
“两位确定要签在一起吗？”主持人紧急礼貌地提醒：“有两块签名板的。”
“没关系。”“签一起吧。”两人一人一句地回答着, 利落地落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笑了笑，等两人签完才道：“其实, 只有组合团体才会签在一块签名版上...”
两人听后向彼此看去，双人休息室丶双人舞台丶双人拍立得丶签名...他们好像以独立艺人的身份，做了所有组合才会做的事情。
等拍摄人员离开休息室，方愉辰意味深长地看向祁惊玉：“再过段时间，估计真有人以为咱俩是个组合了。”
这么说着，他其实有着按捺不住的期待。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个组合该多好，互相信任又默契，对舞台有同频的思考，一切都完美又舒适。
还有，他们可以理所应当地站在一起，签名也不必被提醒应该分开。
只是他们相遇得有点晚，如果在两人都还没出道时相遇，那这个想法一定是有机会的。
晚上九点半，已经到了歌会最后的阶段。两个人在上台处等待，下个节目是《dawn》。
方愉辰保留了替祁惊玉检查耳返线路的习惯，即使那两条孤零零的线已经被工作人员调整多次，绝不会出现问题。
他们能看到观众席的大半部分，有零散的手机灯光或者是什么彩色的荧光棒，星星点点地涌动着，十分梦幻。
还有三十秒登台，祁惊玉转过身张开手臂，提醒着还有一道必不可少的环节。
方愉辰有一瞬的迟疑，不需要竞演无关名次，那这个拥抱不是加油；面前人早就褪去生涩，也不是索要鼓励。
当他们的命运不再以晋级淘汰紧密联系，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拥抱，是祁惊玉想拥抱方愉辰。
方愉辰心里软了一块，贴近抱了上去，感受着这个不需要以任何理由开始，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拥抱。
他们在掌声中上台，于开场时的点位站定。四面灯光游走，远处海面波光粼粼，有着斑斓闪烁的倒影。
前奏响起时，方愉辰擡起目光向观众席看去，惊讶地发现和在台下时看到景象有了不同。
无数的蓝色灯光在昏暗的观众席亮起，大小不一丶各自闪烁，偶尔有一片蓝色密集，随着伴奏舒缓而整齐地摇晃着。
他敢肯定，当时在台下看的时候，绝没有这样的蓝色。
是“鲸鱼”的应援色。
祁惊玉显然也发现了这点，转头看来时目色惊喜。
台下的荧光中有粉色丶有青色，不过蓝色光点遍布了每个区域。这些颜色的节奏幅度趋于一致，会在他们临近时格外激动地摇晃。
方愉辰趁着间奏仔细打量，看到了前排一处蓝色的光源，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鲸鱼灯，被粉丝捧在手里，高高地举着。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出现了错觉，以为他和祁惊玉真的是个组合，台下有着为他们亮起的应援灯光。
这次的舞台配置了舞美灯光，他们也比初舞台时更契合，呈现的表演比几个月前完美太多。
海风吹拂着，两人的声音在风中和夜色里飘荡，被带到无尽的海面上，卷入每一朵浪花里，留下阵阵回响。
音乐声落下之后，方愉辰摘了耳返，向每一个闪着光的角落挥手鞠躬。欢呼声和掌声裹挟着若有若无地海浪声，扑面而来。
那些蓝色灯光闪着，像是海岸处的蓝眼泪一般，迷人而梦幻。
......
晚上十点，新年歌会结束了，艺人退场的同时，会有一场海边烟花秀，作为特别礼物给到场的观众。
方愉辰和祁惊玉并没着急离开，他们在舞台的后方的沙滩上，倚靠着到腰间的栏杆，仰头望向夜空。
几百米处是灿烂而盛大的烟花幕，欢快而热闹的音乐清晰可听。他们身处安静的后方，没有灯光直射，没有镜头环绕。
单一的照明灯从很远处打来，到达两人时已经微弱，仅在地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影子。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光芒顷刻把四下映得明亮，多彩变换，海面微起的浪花也变成了彩色。
他们也被笼罩在五彩斑斓中，笑意盎然的面庞上光彩流动。
两人的相册里，留下了许多烟花绽放的画面，每一幕里都有着对方的身影。
方愉辰把一张烟花绽放时他垂目含笑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作为今天舞台的纪念。
其实在他发布微博之前，粉丝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这两个烟花下的身影。
[药药啥都要：啊啊啊啊好急！第一次着急镜头不够长，海边艺人区有两个倚着栏杆看烟花的人影，超级像鲸鱼，可惜又远又暗拍不清楚。是他们吧！一定是！！]
图片里四周都很暗，已经出了马赛克和噪点，只有烟花亮起那一瞬间两个模糊的人影。
[鲸鱼游啊游：啊啊啊啊不是他俩我倒立洗头！！这一看就是他们，竟然没走在看烟花！！]
[黄桃吖：夜色里相爱啊啊啊啊，这也太浪漫了呜呜呜呜]
[潜入月色海：就是他们！！！这张图太神了卧槽，明明模糊不清但是爱意都溢出来。]
大家还在猜测的时候，方愉辰的微博截图被搬进了cp超话。
[祁实有点方：就是他俩！看烟花的是他俩，鱼发微博了！！]
[总有事情震惊我：我的天，这是什么顶级浪漫，要我猜这张图就是强降雨拍的。]
[蟹脚痒：黑夜笼罩着我们，我们要在烟花下相爱]
原本模糊的事件被作证，那两个仰望夜空的人影，黑暗中也变得灿烂。
......
通告结束之后，方愉辰和祁惊玉直接去了定好的饭店，和游一前还有付桓聚餐。他们自节目结束之后，还没正经地坐在一起吃过饭。
因为第二天是下午的飞机，不必早起赶时间，今晚也吃得格外放松。
“一前酒量好像不太行。”付桓早就半醉却还调侃着趴在桌上的人。
桌上空酒瓶杂乱地摆着，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喝的。
方愉辰笑着，面颊微红有着醉意，往旁边指了指：“真正不行的在这儿呢。”
祁惊玉抱着手臂跷腿靠坐着，似乎已经超脱于世，半晌回了一句：“谁不行？”
屋内响起一阵笑声，游一前忽然擡起头来，像是缓过劲儿来一样，把对面两人好好打量了，饶有意味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方愉辰没太明白。
游一前摇头笑着：“切，不说算了，有好消息告诉我一声就行。”
这一说，方愉辰才品出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在节目里就有不少他和祁惊玉的传言，现在应该是在问他俩的关系。
好消息...大概是指两人在一起吧...
他转头看了看祁惊玉，却没见人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
“我们...”
“我俩挺好的。”祁惊玉看起来并没什么醉态，只擡太眼睛，语速也有点慢。
他看向方愉辰，眸子里火热而深情。
方愉辰对那些情绪感知已经迟钝，这会儿呵地笑了起来，新奇又愉悦地看着身边人。
原来祁惊玉喝醉了，反射弧会变得这么长，像极了游戏里延迟，按半天键盘却在十秒后执行了动作。
几人又喝了几杯，方愉辰觉出思绪某些时候不受控制，有些要断片的前兆，这才举起剩了一口的酒的杯子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有工作。”
话音落，说过的话随即在他脑海里消散，只记得刚才在道别。
四个人也没打算喝得大醉，小酌怡情聊聊天休息一下变好，于是在饮尽杯中酒后分别。
两人被工作人员接回了酒店，下车时工作人员来扶，祁惊玉却深沉地挪开了手：“别碰我。”
方愉辰虽然已经神思不大清明，却还是被那醉了的样子逗笑。喝醉了的祁惊玉倒是不胡言乱语，甚至还能自己走直线，只是更像霸道总裁了。
他也分不清是出于什么目的，只回手把人揽住：“我来吧。”
这次祁惊玉没有说什么，乖顺地紧贴着方愉辰，和人一起往酒店里走去。
两人分别被安置在了单人间，方愉辰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便躺在床上陷在被子里。
这会儿酒劲上头，已经记不起什么怎么进门的了。
眼前天旋地转地闪过无数画面，是和祁惊玉一起站在舞台上，两人看了初雪，还有除夕丶烟花...
如此种种，他忽得自顾笑了笑，擡手抚向自己的颈侧，仿佛在触碰那只被“吻过”的蓝蝴蝶。
这时门铃响了，方愉辰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像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交叠着。
铃声一直在响，他混乱着没什么意识地去开了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祁惊玉便挤进来扑在了他身上，如果忽略四周的酒气，这是一个很郑重的拥抱。
“怎..怎么了？”方愉辰踉跄两步，为了稳住身形哐当一声关了门，手掌抵在门板上保持平衡。
屋内陷入沉默，大致十秒钟后，祁惊玉声音低沉着开口：“你不接电话，我来找你。”
方愉辰已经不太能分别听到了什么，只知道被抱着时浑身发热。他把人推开些许，和那双乌黑的眸子对视。
他们都醉着，不能控制身体以至于离得很近，鼻尖中容不下一个手掌的距离。
“想跟你说，好看。”祁惊玉举起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是方愉辰《蝴蝶》舞台时颈侧蝴蝶的特写，白皙的皮肤上一只蓝色蝴蝶，似乎是什么毒药般令人着迷。
祁惊玉忽然擡手抵住面前人的肩膀，方愉辰被迫后退靠在了玄关处的墙上，两人鼻尖有顷刻的触碰。
他面色是平静的，乌黑的眸子里却翻腾炙热，醉意裹挟着混乱而强烈的渴望。
方愉辰说不出什么，失神地望着那无底地深潭，指尖不知碰到谁的衬衫，微微颤抖着。
屋里寂静，寂静到耳边有尖锐的嗡鸣，两道呼吸交融在一起，撕裂着他们之间最后一道防线。
缓缓地，祁惊玉俯身去贴近方愉辰的颈侧，仿佛在追寻那只蝴蝶。
方愉辰身体顷刻紧绷起来，曾经梦里的场景顿时被搭建，似乎一头撞入了那个冬夜里的路灯下。
祁惊玉的鼻尖和他的耳垂相碰，一寸一寸地挪动探索，灼热的呼吸刺到皮肤上，又扑进衣领。
喝下的酒此刻似乎燃烧起来，烧得身体每一处都酸软无力。浓重的酒意之下，方愉辰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知道自己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耳边的呼吸声，像是魔咒一般叫人放弃理智，遵从心底最深处的丶最隐秘的冲动。
方愉辰仰头抵住身后的墙壁，任那呼吸在颈间无限扩大，肆意流动。
他手指顺着衬衫向上，攀上祁惊玉的手紧紧扣住能够触碰到的指节，慢慢减小着两人之间的的距离。
然后，等待着那个蓄意已久的吻，亲吻他的颈侧丶留下湿润的冰凉和温热。
可半晌，祁惊玉却呼吸急促地擡起了头，像是当时否定了自己的妄想一般，停下了动作。
颈侧的呼吸消失，方愉辰却似被扔进了火舌热浪之中，心底一支箭在弦上却不得发出。
他炙热又紧迫地望着面前的人，像是要弥补梦里的缺憾一样。手机屏幕上的蓝色蝴蝶，此刻竟然翩翩飞舞起来，围绕着两人。
祁惊玉，他梦里的恋人...
玄关处灯晃暖黄，没有丝毫的空气流动。四周温度迅速升高着，要把人煲得滚烫。
他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将清醒时不敢表露的情绪悉数倾洒。
“我..我想吻你...”祁惊玉不知道是在阐述，还是在征求意见，只是言语含糊不清：“可以..嗯！”
话音未落，方愉辰顷刻吻住了那微张嘴唇，往前探身索取着每点气息。他轻嗫着唇，手指摩挲着和人十指相扣。
醉酒并没有延缓祁惊玉的所有反射弧，他这次几乎是瞬间回应，即刻将人拥进怀里，夺回了主动权。
他的手游走在方愉辰的颈侧，去探索柔软的舌尖，湿润而温热的嘴唇，品尝着无数次萦绕在身旁的茉莉花香。
手机脱手掉在地毯上，亮蓝色的蝴蝶画出一道夺目的光线，似乎是翩翩飞舞一般。
衬衫被臂弯勒出褶皱，磨出沙沙的响动，两个人激烈又毫不相让地夺取着对方唇齿间的气息。
方愉辰仰头，让祁惊玉在他颈侧留下吻，潮湿凉意激起一阵酥麻，令那处皮肤肌肉微微颤抖。
两人拥抱着，步伐毫无章法地踉跄，直到不知是谁撞了床沿，两人一齐跌在床上。
他们继续吻着，混乱间，床头柜上的杯子被碰掉，啪的一声碎开，声音刺耳。
一瞬间，清脆的声响无限放大在混沌的脑中炸开，方愉辰顷刻有了些清明的意识。
他正吻着祁惊玉，近乎不可控制地在索取对方口腔中的柔软和气息。
清醒的刹那，他浑身过电似的麻木，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顷刻屏住。
是半醉半醒，还是完全清醒了，方愉辰没时间分清，一把推了祁惊玉坐起身来。
他眩晕着，如被暴雷击中一般，指尖麻木冰凉。
祁惊玉仰面躺在床上合着眼睛，胸膛起伏还剧烈，似乎没什么清醒的意识。
“喝醉了，一定是喝醉了...”方愉辰猛地摇了摇头，唇间还有着微麻微热。
他惊慌无措地望向躺着的人，撑着软床的手臂都在抖动。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祁惊玉是不是醉着丶会不会记得...明天要怎么解释？
他想了许多，想得脑海翻腾着眩晕，最终都变成极度忐忑和不安。
“醉着吧...”方愉辰如此强迫催眠自己，此刻醉酒是最好的掩饰。
......
地上玻璃碎片被规整到墙边，房间里的灯亮着。
方愉辰没在祁惊玉身上找到房卡，于是便把人安顿在了自己的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守在床边，忧郁又不安地望着熟睡的人。
对于刚才的吻，怎么开始的他已经不记得，不过大抵都是他主动的，祁惊玉借着酒劲混乱回应。
因为他认为祁惊玉没有理由开始这个吻。
此时冷静下来，刚才那个吻竟越来越灼人心肺。方愉辰感觉自己好像控制不住对祁惊玉的喜欢了，从精神到身体。
那样荒唐的接吻，不仅没让惊醒的他悬崖勒马。反而像崖边一株艳丽的花朵，引着他中了蛊似的涉险去采下。
但是有些界限，跨过之后便连朋友也做不成。异性之间是这样，同性之间更是这样...
方愉辰不敢想象祁惊玉记得这个吻会是什么样，或许，今晚的事情永远不被记得才好。
两个人永远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上台丶一看烟花丶一起喝酒...以朋友的名义去做一切有关相爱的事情。
他太珍惜这样的机会了，就像跷跷板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便僵直着身子不敢再挪动，生怕轻微的重量变化倾覆一切。
最稳妥的方法是保持现状，不要打破这点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