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卿领着李宁玉走进一座小别墅,旋即解释道:“咱们之前那个家,为了铲除你们组织里的叛徒,被我炸掉了。这是顾先生的房子 ,他让咱们先在这儿住着。”
潘汉卿一边说着,一边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接着说道:“这里女士的吃穿用度都齐全。你之前的那些衣服,我也都带过来了,放在二楼第一个房间。这儿房间挺多,你挑个合心意的,把东西搬过去就行。”
“可这终究不是我们自已的家。”
“我明白,只是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忙着救你们,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找新房子。过两天我就出去找找,行不?”
李宁玉瞧着明显在哄自已的哥哥,无奈叹了口气:“哥,你别这样,我真没事,从裘庄出来,我连一点伤都没受。”
“你能活着,真得好好感谢顾小姐。”潘汉卿摇了摇头,神情满是感慨,“你不知道她留下了些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年间谍,一时间都考虑不到那么周全。”
“她留了什么?”
“她在花盆里藏了几张字条,上面详细规划了整个计划,包括怎么去找黄雀,如何通过日本司令部联系那个侯爵,怎样让侯爵主动找上顾先生,以及顾先生和我该做些什么来构建完整的证据链。还有你们张司令拿出来的那支针剂,也是依照她留下的信息仿造后,故意让姓张的查到的。我猜,龙川确实买了那针剂,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用。”
李宁玉在沙发上坐下,如此看来,顾晓梦布下了一盘极大的棋局,而她的目标直指龙川肥原,不管怎样,龙川都在劫难逃。
李宁玉想起龙川走出监牢时,说要把他们几个都放了,或许那个时候龙川就已心知肚明,自已必死无疑。而那之后他所有的挣扎,皆源于作为一位父亲对孩子的舐犊之情。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等你去顾家的时候,便能亲眼看看那些字条了。”
“去顾家?”李宁玉抬起头望向哥哥,旋即又低下头,小声说道,“她不让我去。”
“你们在裘庄待了那么多天,出来后自然得先回家整理一下自已。况且她受了伤,你又不是医生,去了能帮上什么忙?你自已也累坏了。”
实际上,顾晓梦在车子开出没多久后就晕倒了,额头滚烫。
顾晓梦从踏入裘庄起,就几乎一直伤病缠身,从未好过。被绑着遭受了长时间的殴打,还与龙川肥原从下午一直周旋到傍晚,她的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全凭内心的那股信念强撑着。
回到家后,密斯赵在给顾晓梦换完衣服后,哭着从房间里出来:“先生,晓梦浑身都是伤……她什么时候吃过这般苦啊。”
在这边,李宁玉洗完澡出来,脑海中全是顾晓梦虚弱的模样。
顾晓梦本是个多么灿烂明媚的人啊,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她肯定伤得极为严重。
她肯定从未遭受过这般痛苦。
她肯定疼得厉害。
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宁玉猛地站起身,慌乱地换好衣服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坐在沙发上的潘汉卿问道。
“我去……顾家。”
“现在?”
李宁玉低头看了看自已,转身又跑上楼。再下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那件军装外套。
“先生,有位姓李的小姐找您。”
正坐在客厅看报纸的顾民章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让她进来吧。”
“顾会长。”
“快请坐。李科长刚从裘庄脱险,不好好休息就过来了。”
“我……”李宁玉抿了抿嘴唇,将手中的袋子推到顾民章面前,“这是晓梦的衣服。”
顾民章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离开裘庄时,晓梦塞给李宁玉的那件,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麻烦李科长特意跑这一趟。”
李宁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顾民章见状,又开口道:“李科长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说。”
“顾会长,我能不能……见见她?”
顾民章目光落在李宁玉身上,说道:“说实话,晓梦在回来的路上特意交代我,要是你来,别让你见她。”
李宁玉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刹那间,鼻子一酸。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当初她们一同迈进裘庄东楼,直面龙川时,晓梦还那般亲昵地靠着她、倚着她。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晓梦却不让自已靠近。
“为什么?”李宁玉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顾民章,眼睛泛红,带着几分倔强问道。
顾民章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啊?
“这我也不清楚,她在路上就晕过去了,医生来检查过,都是些皮外伤,就是精力消耗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别担心,她没事的。”
李宁玉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但仍满心纠结,顾晓梦为什么不让自已见她呢?
顾民章站起身,向李宁玉招了招手:“跟我来。”李宁玉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去。
“晓梦现在还醒不过来,你进去看看,没事的,也好让你放心。”顾民章把她带到一扇门前,“进去吧。”
李宁玉冲顾民章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推开了眼前的门。
顾晓梦已然换好了衣服,脸上干干净净的,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如同在裘庄的无数个夜晚,睡在李宁玉身边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