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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暮染夕沈[先婚后爱] > chapter20

chapter20

在这样压迫森冷的逼仄下, 没人敢多加猜测,年轻商人足够眼尖,透过昏暗灯火认出了他, 与同伴耳语:“好像是……顾先生?”

顾佑远并不只是在坞港闻名。他虽在早年间举家搬迁, 但还是留了些产业在京市, 跨入这个圈子的,鲜少有人不认识他, 但在这一群,却从未有人绞尽脑汁想要与他产生交集。

——因为在这里,根本轮不到他们与这尊大佛打照面。

他们摸不清面前那位八风不动的男人的心思, 更想不明白他为何用这样大的架势亲临。

所幸他们还算是耳聪目明, 看出顾佑远那双漆黑的眸定在一旁清丽虚弱的女人身上时,像是飘零着漫天的雪。

比起不清白的侵略感,这更像是忍着痛的幽深莫测。

有年长的商人捧着一身胆, 颤颤巍巍递上一支古巴雪茄,试探问:

“我在附近订了套房,顾先生若是想, 不如带着这位小姐稍作休息?”

他自认为妥帖的丶滴水不漏的奉承话,藏着男人都能听懂的言下之意——

今晚收到的上好的猎物, 本不舍得享用,只是因为顾先生喜欢,于是决定忍痛割爱, 双手为顾先生奉上。

低眉折腰之间, 他偷偷瞥着顾佑远的神色, 看见那双冷玉般的眼眸微微眯起丶流转丶最终定在他的身上。

他却被这浅淡的一眼惊吓, 冷汗乍起,慌忙低下头去。

时间仿佛滞在沙漏的缝隙, 他弯着腰度日如年,半晌之后,骤然听见那位鹰隼般的男人低沈一声轻笑。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功利性的讨好让他不由得谄媚,腆着一张脸,有如伴君如伴虎的谨慎,刚要上前为他起火,手中的雪茄剪却在顾佑远的擦肩下,猛地坠落在地。

心下顿时一凛,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擡眼,看着顾佑远朝蜷缩在一旁的女人走去,取下肘间那件定制的羊绒大衣,缓缓披在她的肩上。

沈暮帘还浸在方才的险境中,暖意带着逼人的男性气息骤然袭来,让她不免颤抖,正要挣扎后退,手腕却被人用不可置否的力道猛地攥紧,耳边贯入一句深沈的:

“是我。”

只是一句,已然让她定下心神。

他牵着她缓缓起身,越过人潮,在华夫格沙发落座,可只有沈暮帘知道,那只握着她的宽厚手掌究竟有多么用力,仿佛将毕生的隐忍丶克制丶压抑,全都用在了这里。

那些贵胄子弟看到这一幕,强装的镇定上终于露出裂痕,一呼一吸间都透着惊恐,只能无助的望着面前八风不动的男人。

桌上摆着数十瓶洋酒,顾佑远垂目,指尖划过瓶身标签,冷峻的脸浮上几分蔑色:

“从法国运来的廉价货色,”他眼睑微压,“我太太喝不惯,很正常。”

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每一位倍感窒息,他们瞳孔震颤着,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什么?

他们居然不知死活的,对着顾太太伸出魔爪,寻欢作乐?!

漫天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涌来,他们瞬间明白这究竟是多么愚蠢的错,已然有人强颜欢笑的上前乞求:“顾先生……”

犹如主宰棋局的判官,他挑起桌沿摆放的那根雪茄,饶有趣味的在指间绕过一圈,轻轻颔首,落下一句:

“就从他开始。”

沈暮帘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忽的自她耳边呼啸而过,她擡眸探去的瞬间,所有嘈杂都在清脆的碎裂声中渐渐隐没。

拿着雪茄剪的男人脸贴着地,因为剧烈痛苦而失声,躯干还在抽搐,右手却毫无生机,甚至已经扭曲,软趴趴的坠在一旁。

她便在在他惊悚而空洞的双眼中,骇然回过神来。

原来。

方才清脆的动静。

是他手骨碎裂的声音。

四下没有一人敢多说一句,沈慕帘的泪意渐渐散去,压下心中的悸,望着身旁男人在摇曳灯火中,垂落的阴沈阴影。

他却丝毫没有在沈寂的氛围中动容,眉眼低垂之间,仿佛在看一场悠闲的戏剧,声线缓慢而淡漠的决定:

“下一个。”

奢靡宽敞的明亮天地,在连绵起伏的痛鸣声中,变成一片诺大的人间炼狱。

其中揭下沈暮帘衣带的那位,终于在强压之下崩溃,双腿无力,几乎是爬到他面前,抖着声线:

“顾先生,我的父亲曾在坞港与您合作过一场项目,你们共事过一段时间,顾先生,他还不止一次帮您宣传,帮您拓展……”

充满惧意的话音还未落下,顾佑远眉心骤然蹙起,原本无波无澜的神色就在此刻染上无尽的狠戾。

他垂眸望着俯首在他身旁猛然噤声的人,声线一片难掩的凛冽:

“那又怎样?”

唇边淡漠的嘲,仿佛是在对他这种为逃过一劫而自报家门的行为感到好笑。

求饶的话还没能说出口,男人便在错愕中被拖了出去。

沈暮帘咬着苍白的唇,目光掠过顾佑远眉眼中的苍雪,看清了他隐在一片白茫之下的危险沼泽地。

——他正勃然大怒。

像是在此起彼伏的哀痛声中已然厌倦,他摩挲着怀表鎏金的嵌边,悠然起身,对周遭惨象视而不见,目不斜视的跨过地上交错的躯体,声线冰冷:

“不想我太太染上血腥,今晚就到这里。”

他缓缓侧过身,眸间聚起如海啸喷涌的笑意。

“挑个她不在的时间,我们再聚。”

-

逃离窒息的荒唐后,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吴特助始终站在沈暮身旁,妥帖的为她撑起黑伞,她扯紧身上厚重的羊绒大衣,心中浮起星星点点的酸涩,忍不住擡眸望着前面步伐生风的男人。

侍者明显追不上他的脚步,却在他逼人的压迫中不敢言语,只能努力控制在风中飘摇的伞,让它稳稳当当罩在男人头上。

顾佑远的怒意未散,甚至烧得愈发热烈。

离车前还有几步路,沈暮帘攥紧冰凉的指尖,对着吴特助轻声问:“顾先生还有因为别的什么事置气么?”

吴特助却笑了声:“沈小姐,我想,你或许会比我更清楚。”

收了伞,沈暮帘敛下眉,脑中一片空白,上车坐在他身侧。

司机王叔似乎嗅到空中蔓延着的胶着,犹豫再三,还是慢悠悠的按下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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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后座,瞬间陷入令人屏息的缄默,两人仿佛又回到初见那晚,隔了一整片海的距离。

在这种落差之中,她能明显感到心脏的坠痛,目光稍稍流转,侧过头悄悄睨着他。

雨帘在车窗倾泻而下,飘渺的灯火透过模糊,落在顾佑远的侧颊,如古希腊雕刻般的侧脸笼在这一篇朦胧中,让人有种抚摸他的羽睫都是亵渎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身上那件大衣的雪松香似乎愈发浓烈,沈暮帘终于受不下折磨,低声轻唤:

“顾佑远……”

迷蒙声线中,他却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那般淡声回应,狭长的眼眸依旧低垂着,闷哑嗓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瞒我。”

沈暮帘猛地一顿。

在她的印象之中,顾佑远没有用过这样含冰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对她春风和曦,从未有过责怪,更没有质问,她原本以为他的怒气来自她不经过思考的莽撞行事,再加上包厢中发生的那些不堪,或许让他觉得丢了脸面。

她从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是我自视甚高,我以为以我自己的的能力对付陆崎绰绰有馀,所以才没把这件突发的事告诉你,”她揪紧衣角,“只是我没想到……”

淅沥的雨声中,连滞留的空气都变得潮湿,顾佑远半阖着眼,沈默之间,依旧习惯去转动食指那圈干净的银戒。

在她轻微而压抑的喘息中,能分辨出几分难捱的哭腔。

犹如垂落的枝叶,一下一下轻点他的心海,直到荡起一片涟漪,直到他心软。

他缓缓擡起眸,对上她湿红的眼。

“沈暮帘。”

嗓音染上几分难忍的嘶哑,千言万语的滔天大怒在她的剪水秋瞳之间次次婉转,再次开口时,只剩下苍白的一句:

“你是我太太。”

沈暮帘陷在他眸中难以察觉的沈痛之中,蓦地失了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

唇齿之中一字一顿重覆的,是他的愿景。

他在一遍遍告诉她。

他想做她的避风港,她的靠山,她永生永世都不会融化的雪。

沈暮帘呼吸急促了几分,像是有些口不择言的急于解释:

“我知道,我吩咐了助理,若是一个小时内联系不到我,他会带人通知你……”

话音落地的瞬间,她清晰的看见,顾佑远瞳孔中燃起的火苗,倏地被她的言语熄灭。

她的心重重坠下,几乎是下意识跳出一个念头,她说错了话。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知道你的安危,对吗?”

他的声线已然尝不到愠怒,只馀凉薄。

喉间仿佛哽上一朵棉花,沈暮帘终于显出慌乱,伸手去抓他的尾指:“不是的……”

“或许你还不知道,你引以为傲丶自认为忠心的助理,早已被mep收买,成了他们的暗信。”

在他凛冽的神色中,沈暮帘不可置信的擡起眸,握紧他指尖的手松了松。

“mep的背后不只是一个东道主,你面对的,可能不止是一个陆崎,这只是你遇到的第一道火坎,未来甚至可能是数以万计的大敌,那到时,你该怎么办?”

“我从未要你全身依赖我,我不敢奢求太多,本以为只要有一个在你身旁的身份,起码能庇佑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可你分明知道这是一场深渊,却不愿意同我提及半个字,若你发生不可挽回的意外,你有没有想过——”

他骤然一滞,眉间狠戾如暴风聚集,瞬间辗过她清明的灵台。

一颗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沈重丶滚烫,坠在顾佑远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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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落入她的泪液中,声线哑到了极点:

“你有没有想过我。”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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