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已修)
◎……◎
木下提着网球包盯着不远处守在门口的身影, 同样都是戴着帽子,但对方的身影显然比他要高出一大截,熟悉的面容让他有些恍然, 他就这样从那里回来,回到立海大了。
就这样让他回来了吗?
“弦一郎, 切原还没——”
已经换好训练服准备开始早训的幸村看着真田还守在门口, 脸色微沈似乎又在等谁。
目光在球场上整齐的队伍里一扫, 他就看出来少了谁, 再回头朝着真田走过去,话刚出口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木丶木下?”
盯着远处的身影,幸村怔了一下, 紫色的眼眸带着些许惊愕,但瞥见他的衣着以及手上的网球包, 随即又忍不住一笑, 笑容温柔清丽。
回来了, 回来就好。
被幸村这么一叫真田也看到了人,微沈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 但看到他穿着制服过来的,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能来学校, 应该是没事了。
见他还楞在原地, 真田伸手拉着帽子, 轻咳了两声, 朝他叫道,“还楞在那里做什么, 是想要迟到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 清瘦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木下像是回过来神, 微微转头凝视着他们。
在初升起的阳光下,两道土黄色的身影站在高广铁丝的门口正看着他,神情柔和而又平静,像是早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一样。
看着小后辈立在那里望着他们,依旧隔着帽子让看不清他帽檐下的眼眸,但幸村知道小后辈在看他们。
凝视着对方,神情不自然地柔和下来,幸村瞥了一眼真田,又看向他,故意地叫道,“不过来吗?再不过来副部长可要算你今天缺勤了哟。”
“幸村,我什么时候——”
被幸村这么一说,真田偏头诧异地看着自家幼驯染,他什么时候说要算他缺勤了?
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对方提着网球包慢慢地朝他们走来,幸村看着小后辈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直至离他们只有最后一步距离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目光近距离地仔细地扫视着全身,查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幸村视线停滞了片刻又继续看向其他地方,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擡头看着他,唇角轻轻向上扬了些许,微微一笑道,“欢迎回来。”
真田听着幸村那声欢迎,怔了两秒,目光看了眼木下又快速移开,也跟着幸村说了一声,声音有些不自然。
骤然的一声“欢迎回来”让木下的身体倏的一抖,帽檐下的眼眸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神色有些愕然,欢迎……他回来吗?
他们都应该知道他术师的身份了,还欢迎他回来,就不怕自己给他们带来危险?特别是幸村,他应该看到了自己动手了吧。
感受对方那声“欢迎回来”带给他的异样感,木下紧紧抿着唇,捏握背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错愕之间,他忽然想去确认幸村脸上的表情——
但他又不敢往擡头去看,他怕那声“欢迎回来”只是他的臆想。
没有人会欢迎自己回来的。
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内心里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向他提醒着这一点,可那温柔的一声“欢迎回来”却一直在耳际反覆,让他更加地不想去证实。
看着还楞着的后辈,查觉到对方僵直的反应,真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掩唇轻咳了两声,又严肃起一张脸,“咳咳,不过既然回来了,那就去换衣服训练。”
“身体好多了吗?”
幸村闻言看着有些走神的后辈,温声问道,虽然不知道五条先生那天将人带去了哪里,但是现在回来就好。
温和的声音再度扫过耳廓,惹得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缩紧。
他再度攥紧手上的网球包背带,不自禁地想到他从那个昏暗阴翳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大叔忽然说跟他说过:“不止我们,你网球部的前辈他们也在担心你。”
他们真的会担心自己吗?
他不知道。
他当时也没有做出回答。
或者说,他不太相信。
但是他现在听到了。
就像是刚才那声“欢迎回来”一样。
所以不是他的臆想,对吗?
面对幸村的询问,木下沈默了一会,喉结轻轻颤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幸村落到自己的视线,“好多了,谢谢部长。”
感受到小后辈的态度,幸村有些诧异但又有些高兴,瞥见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虚弱,温声说道,“既然好多了,那今天你先做一些基础性的训练,剩下的等身体痊愈后再补上。”
木下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进去,又换好衣服出来,加入到早训队伍之中。
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早训,他发现不少的目光频频望向他这里。
有来自田村前辈的高兴丶有来自部长的不放心,有来自柳前辈的惊讶丶也有来自仁王丶丸井胡狼几位前辈的诧异和探究,好像他们都在关注他。
但其中反应最大当属切原。
“副部长,你先放手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学后我就把早训补上,翻倍的补回来。”
赤也胡乱地挣扎着,想要从真田手里挣脱掉。
他就是走错了地方然后绕来绕去就直接错过了早训,但他又没有说不补回来,副部长不至于一直拎着他吧。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忽然一楞,他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网球部的人,“你丶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看着切原震惊的样子,再看着真田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切原,木下微微让开了脚步,一时也没有心情看副部长怎么处罚他。
他现在自己有些乱,他是回来了。回到了神奈川,回到了立海大,但是他没有看到五条悟。
整整一晚,他都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等到他出现。
稍晚的时候,是大叔说先送他回去,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说。倒是离开时那位硝子老师跟大叔说了几句话,还看了他几眼。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她也看出来自己的异常了,只是看在大叔和五条悟的份上她没有挑破而已。
他现在想知道他那个监护人怎么样了。对方会不会为难他,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带着满腹的心事上一天的完课,对于耳边切原的好奇追问他也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今天周四没有部活,除了某个需要翻倍早训的人还需要去网球部补上训练外,其他人都没有训练。
看着某人一脸不情愿地背起网球包出去,木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逐渐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又避开了所有人一个人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看着沙发上的金桔,放下东西习惯性地先朝着照片打着招呼,然后他像是卸去所有力气一样倒在沙发上,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金桔,帽檐下那双眼眸有些湿润。
晚上将之前落下的作业补上,听到客厅外金桔的叫声,他下意识一楞,起身的动作略带着些许僵硬,视线也不自觉地飘向了门口,紧接着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着金桔。
五条悟看着并没有关严实的房门,伸手戏弄着金桔,看着它围绕着自己的手转圈圈,忍不住一笑,又朝着门口叫道,“都听到声音了,怎么不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木下紧盯着他,没有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之前还在担心对方的。
慢慢地朝客厅走过去,他顺着沙发坐下来,就这样看着他戏弄着金桔。
盯着五条悟的动作,他想开口问他那个人有没有为难他,但又想到硝子老师那略带覆杂的眼神和那个人毫不掩饰的打量,他又低垂着头闭上了嘴。
都撞见他们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不追问丶会不为难他呢。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吓到了,还是说没有回过神?”
五条悟松开手擡眸看着坐在对面低眉沈默的少年,有眼罩的遮挡,他并不能百分百看出来对方眼底的的神色,但对方的精神状况和情绪都不太好,这是他不需要用六眼观察就能感受到的。
“没有。”木下摇摇头,他不是没有回过来神,而是……
“那怎么沈默不说话,还是说担心夜蛾看出来了?”
“我——”木下张了张嘴,他本能的想回答,但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来,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他确实是有在想这件事情,但是在想更多的对方会为难他和大叔,因为他而为难他们。
看着他的态度再想到过来的时候七海那通电话,五条悟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随后叹起气来,目光盯着他,安慰道,“好啦好啦,这件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想那么多嘛,川酱。”
“也不用担心夜蛾他们会对我做什么,我可是最强的,目前咒术界还没有谁能打的过我呢。”即使感受到了少年僵硬的身体,五条悟依然笑得很轻松。
但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放松些许,反而听到他这么说,木下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句话,和着他心底压抑的害怕丶仿徨丶后悔 以及自责一并升起,然后迸发。
令人崩溃的情绪渐渐占了上风,然后开始冲破着束缚。
突然上涌的情绪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呼吸突忽然得无比艰涩,少年眨了眨眼,颤声嗫嚅,声音逐渐哽塞,“对不起……”
是他这么久一直都在给他们添麻烦,哪怕到现在被人看出来也是他们两人大人护在他面前,他这样的“怪物”或许就不应该存在,他早就应该像那个人说的那样……
看着抱着自己毫无安全感靠在沙发角落里的少年声音哽咽又突然落泪,五条悟一楞,有些惊慌,像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起身急惶地叫道,“喂喂喂,好好的哭丶哭什么啊!”
朝他伸出手,五条悟伸手把那个整个人几乎快要埋到沙发的人给强行挖出来。
看着他一脸自责的样子,五条忍不住叹口气,坐过去一些微微抱着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哭啊,有什么对不起的。他们又没有发现,我们都没事,不都没事吗。”
闻言,木下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反驳着,眼泪模糊了视线。
怎么可能会没事的。
是自己咒力失控没有控制自己,是自己的状态变得恶劣,这些怎么可能会没事……那些人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了,就算现在没有看出来,以后也会的,他们本就对他这个老师不满,到时候他和大叔又该怎么办……
他可以被祓掉,甚至变成他厌恶丶变成那个人所说的存在,但是他和大叔不行,他就只有他们了。
除了金桔外,只有他们了。
“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别哭了……”
看着怀里的人泣不成声,五条悟表情也有些覆杂,他知道小川在对不起什么,但他们从未想过他是什么麻烦。
因为接手他,他是自愿的。
如果要不是自愿,谁能逼迫了他五条悟。
所以又怎么会是麻烦呢。
相反,自己从医院将带走他的时候,除了刚开始他自己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变化,将自己关在房间大半个月外,这么已久来一直都很听话,并没有给他闯什么祸。
说自己是监护人,可实际上小川根本用不着他监护,除了带出去训练外,基本上没让他操过心,甚至比惠都还要让他省心。
不过现在这样哭出来或许是件好事,毕竟总比一直藏在心里好。
他和七海不能一直在他身边,要是真有什么是他和七海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发现的,恐怕等日后想起来他和七海都不会心安。
静静地看着他哭出来,再望着似乎是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波动不停在他们脚边打转的橘猫,五条悟深深地叹口气。
虽然是哭出来了,但小川还是在担心他的“身份”问题。
这一点,果然他和七海谁都没有办法让他释怀。
看到人哭够后,他伸手递着纸巾,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后又坐回了原位,瘫在沙发上又仔细地给他分析他们目前的处境,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虽然他没有看出来,但是按照咒术界的规矩,像你这样的孩子确实是要被两个高专学校选其一统一管理,这一点是没有错。可到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所以这点担忧暂且不用担心。”
“当然,夜蛾现在是知道了。不过他只看出你是术师,也确实有想过让你去高专跟着其他人学习术式,但被我拒绝了。”
看到木下微变的脸色,五条悟又支起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昨天夜蛾确实追问了他很久,特别是小川身上那股咒力,但这一切都被他糊弄过去的。
最后夜蛾是有提出来既然会术式那是不是该让他入学高专,毕竟现在术师可不多,而咒灵却日益增多又猖狂,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这种打算。
但是这种事,他怎么会同意呢。
作为咒术师的他,在这十几年里见到过太多因为诅咒而造成的悲剧了,或者说他自己也经历过一些这样的悲剧,但就算想篡改那群人管辖下腐烂不堪的咒术师们的世界,他也不会把小川拉进他们的争夺的泥潭之中。
哪怕小川也曾经历过“诅咒”悲剧,体验过那种滋味,随着年纪的增长实力也很不错,但是作为大人,他怎么可能把他再拉入这个深渊泥潭里呢。
转学证明上在监护人那一栏他写的是七海的名字,但不论是他还是七海,他们怎么可能会小川让留在那里。
他们两个都不会同意的,夜蛾就算想将人弄去高专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总不可能像那些人学用暗的吧。
但他这个老师,最不屑的就是使用肮脏的手段了。所以目前,小川还可以继续待在神奈川,待在立海大,暂且远离那个地方。
“虽然不用去那种地方,但术师的身份已经无法掩饰了,为了防止意外,我在高专给你挂了学生的名。以后恐怕也会有一些任务,但不管是谁发布的任务还是第一时间通知我和七海。”
木下闻言,嘴唇轻轻颤了颤,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开口就看到对方皱起了眉。
看着人不说话,五条悟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的重点,又继续说道,“不过为了更好地控制住咒力,以后的训练还是和以前一样要继续。但避免「窗」突然找上门来,以后不要轻易地使用咒术了。”
“至于网球部的人——”
提到这个,五条悟难得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跟那群孩子接触过,咒灵的事情最后也是七海扫的尾。
没有接触也就意味着他也不清楚那群孩子的为人习性,但听七海说那群孩子作为前辈似乎都很担心小川这个后辈。
甚至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小川更跟他们好好相处,至少看起来网球部那群孩子很友善,值得来往。相对比反而那个所谓任务是次要的。
毕竟咒术师一生都很短,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一生要承担的苦难太多了,也随时可能会因为那份属于“咒术师应尽的责任”而死去,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不应该全被孤寂所填满。
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意他的身份,至少总会有人不会在意的吧。
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一个人就太过孤独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之前遇到过那些人,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小川,你可以试试,就会发现有的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听到五条悟这么说,木下抿了抿唇,落在膝头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不知道为什么被五条悟这样一说,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早上在网球部的那幅画面,土黄色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神情柔和而平静。
五条悟的声音再次扫过了他的耳际,语气低下晦涩,似乎是在回味什么。
“当然,我没有干涉你交友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错过。”
他没有认识杰以前也是像小川这样一个人,直到后来——
一切都变了,可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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