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第一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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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觉到躺在床上的人开始有所动静, 五条悟擡眼看向猛然睁开眼睛的人,对比起另一边仍旧陷入昏睡中的苍白面孔,他看着醒过来的人久久没有所动作, 放下翘起的长腿。
似乎是听到布料发出的摩擦声,“木下”微微侧头, 入眼的模糊炽白灯光让“他”不适应微眯起眼睛, 不舒服地晃了晃头, 微长的碎发随着动作蹭过面颊露出一双灰色眼眸。
垂眼看着自己全身被符咒束缚着, 就连双手也被绑上了一层贴有符咒束缚的特制咒具隔开,身躯微微一动,手上和身上的束缚便立刻猛的收紧, 将“他”更进一步地束缚在原地。
感受符咒对自己的压制,“木下”脸上划过一丝嘲弄, 擡眼看向坐在门口不远处的人, 不由得轻笑一声, “五条老师就这么不放心自己的学生吗?”
五条悟听到“他”这么说脚步顿了一下,看着“他”挣扎了两下就又放弃了, 对上“他”那双灰色到暂且看不出什么熟悉痕迹的眼睛,停顿几秒后, 视线又熟视无睹地再次扫量过被符咒束缚住咒力的双手, “我是不放心你而已, 这和小川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那你何必这么紧张呢?”见此, “木下”轻笑一声,微擡起手挑眉示意他看着自己手上缠绕着是什么, 话落后又忍不住挑衅地看向他, 灰色的眼眸满是恶趣,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心你自己的学生啊。”
见“他”这么挑衅自己, 还用小川的声音这样跟自己说话,五条悟冷下脸嫌恶地看着“他”,声音也冷的刺骨,“我放不放心关你什么事?少用这具身体和小川的声音跟我说话。”
“我用谁的身体和声音说话重要吗?”
“木下”斜过视线像是没有他那厌恶的表情,目光看向被安置在一边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小川,混不在意地弯起唇角,“他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他?还说你能保证他一定不会沦落到像我这个地步?”
“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看着“他”忽然将目光转向小川,有些无法理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川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和硝子在“他”和小川身上看到的那个禁制形式不一样,仔细扫视起“木下”那双严重透露出咒灵化的眼睛,五条悟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之前见过谁吗?”
“我管你见过谁。”见“他”一脸故作玄虚的模样,五条悟也不想顺着“他”的意思去猜,他也没有闲心陪“他”玩什么游戏。
“如果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钱包合照上的那个人呢?你也会像现在这样不在乎?”
目光富有深意地看向他外套口袋的位置,“木下”关注着他的表情笑着说道,声音也不像是刚才说话时那般清越明朗,像是声带被烧灼过似的,带着一种难辨模糊的嘶哑,“夏油杰,我曾见过他。”
“不可能,杰已经死了。”
闻言,五条悟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诧异的情绪一点一点聚拢又散去,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听到杰的名字时情绪表现的太过外露,他深呼口气调整了几分呼吸,又是将眼底的情绪遮掩住,然后不动声色地压下自己心里激起的一系列错综覆杂的心绪,重新凝神看着“他”,开口问道,“你在哪里看见过他?”
“在哪里见过他?你不是认为他已经死了吗?”
向上轻扬起唇角,“木下”看着他缓缓开口,话还没有说完肩上猛然一重,侧眼看了一眼挟制住自己逐渐收力的手,“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力量被束缚住,太大的悬差反而让“他”名字感受到自己的肩胛骨宛如枯黄的树叶一般,轻轻用力就碎了。
“你再用力一下,这具身体的手臂可就不保了。”
“我不介意直接废了你的手。”
看到五条悟直接冷下了脸,“木下”嘴角松动一下,像是感受到不到肩上的痛楚,视线从微微收紧的手转移到他的脸上,眸底映上了一点灯光,笑着调侃道,“那你舍得吗?这可是你的学生,我要是被废了,不止这具身体就连小川也会受到牵连呢,说不定情况还会比我更糟。”
“你拿小川他们威胁我?”
五条悟闻言眼眸微微一暗,眯着眼看着“他”,嗓音近乎冷漠地说道,下一刻手指收力,骨骼碎裂的声音直接传来,紧接着就是撕裂般的痛楚席卷着神经。“木下”脸上还未收回的笑容便直径凝固在了脸上,露出诧异的灰色眼眸直楞楞地看向他。
“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现在你能说了?”
指尖收的更紧了些,似乎是从“木下”的脸上得到满意的反应,五条悟下一瞬又运转起反转术式将“他”手臂的伤势治愈好,脸上的神色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全然没有被“他”刚才那番话影响到的模样,之前的骤然一变的脸色也像是错觉似的。
“你还真的是……记仇呢。”手臂断裂和修覆反覆带来的痛楚让“他”白了几分脸色,不由得小声嘀咕两句。
被激发了一点能力的“他”怎么敢去威胁他这个特级咒术师,尤其是还拿小川威胁他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可都不在“他”这个咒灵手里。
“准确来说我曾两次见过夏油杰。第一次是这具身体将真人拉入领域中准备祓除掉他时,领域被人从外面打破,发动领域救下他的人就是你钱包合照上的那个人。”
“木下”边说边关注着五条悟的神色反应,真人对“他”动的手脚不至于完全地让这具身体完全忘记一切,彻底地听命于他们,虽然他们很小心地尽数地抹除“木下川”关于夏油杰和之前发生过的一段记忆,但或许也怕五条悟发现什么,他们并没有改造太多。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睁眼地那一刹,这具身体就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尽可能地想起来了,包括那个针对小川和操控这具身体的那个“禁制”。
“第二次就是这个印记,你该不会觉得以真人的能力他能弄出这个禁制?以他的性格他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这具身体,放过这么好改造木下川这个诅咒受□□的机会?还有那个叫‘漏壶’的特级咒灵,他被我吸收后记忆中也有一段关于夏油杰主动寻找他们特级咒灵合作的记忆,需要我读取记忆仔细说说吗?”
瞥见到五条悟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正巧让“他”看到那副几乎滑到鼻梁的墨镜和藏在墨镜背后的苍蓝色眼睛,注视着那双引人遐想的眼睛,“他”轻歪了下头,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你也相信他没有死,对吧?不然这个印记怎么会如此凑巧地同时出现在这具身体和他的身上。以真人的能力,他做不到改造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特级过怨咒灵,但是夏油杰可以。五条老师,你钱包照片上的那个人似乎站到了一条和你背道相驰的路上呢。”
听对方的语气,这似乎不是他们第一次站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了。一个是祓除诅咒,保护普通人的特级咒术师,另一个是为非作歹,操控咒灵残害术师的诅咒师,就算之前是朋友,是更亲密的关系,但如果是再见面呢?
想到那样的场面,“木下”脸上的笑意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连灰色眼眸里的“恶意”都减少许多,“他”似乎有点期待那个场面出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截然不同的阵营,各自存在的意义……那样的场面和结局还未发生就足够让人瞩目了。
“说够了?说够了就给我闭嘴!”五条悟冷眼看着“他”呵斥道,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苍蓝色的眼眸此刻却显得幽深无比。
话落后,五条悟略有些沈默地扫视了“他”一眼,冷白的灯光打在他高大的身躯上,跳跃在他的睫毛上,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片暗色的剪影,紧攥的手指合拢又张开,依稀还残留着当初他动手杀掉杰时手指贴合在皮肤上感受到的奔涌血液和细腻触感。
微微闭上眼睛,所有的声音都逐渐消失,放空的一切让五条悟下意识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当时他和杰对峙的那一瞬。
在那个阳光还算明媚的下午,他亲手动手杀掉了自己的挚友,杀掉了和自己曾朝夕相处三年之久的同期,杀掉了和自己从各方面都相当契合合拍的同伴。
是自己杀掉了杰。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忘记当时的场面丶忘记那些不太好听的话丶忘记他和杰之间的不愉快丶忘记杰失去呼吸,倒在他怀里的冰冷感觉。
骤然的呵斥让“木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从幽暗至极的眼眸中“他”读出了那种蚀骨的冷意,残存的顾虑让“他”识趣地闭上嘴。
……
“许久不见呢,令人讨厌的咒术师。”
看到前方的死胡同,真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路尾随他至此的人,朝着金发男人熟稔地打着招呼,言语之间也没有再隐蔽自己的意思,就这么干脆俐落的现身,昏黄的光线落到身上,将他脸上苍白到可怖的缝合线衬托地更加显眼。
七海看着真人忽然停下脚步,甚至还颇有心情地跟自己打招呼,戒备的同时,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把九相图交出来。”
“九相图?那是什么东西?我可没有见过什么九相图。”
对上真人一脸无辜的表情,七海脸色更加严肃认真,手里的坨刀再度握紧,也不再跟他废话,单手松着领带,便握紧咒具对真人发动攻击。
“啧,下手还真够狠呢,不过可惜九相图现在不在我手里。”身影灵活地避开七海的攻击,他还有心情笑嘻嘻地看着继续发动咒力进攻的咒术师,刀锋从耳边擦过削断了几缕发丝,真人迅速地往后一退,再次避开迎面锋利的刀刃。
听到他这么说,七海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唯有护目镜下的眼眸一片沈沈,手上动作也更加干脆果断。他就猜到九相图是他们几个咒灵设计从高专拿走的,小川不可能做出这种类似他们背叛的事情,“木下”也不会失智的到将特级咒物随意地交给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这么冷静?你们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拿到九相图的吗?”
真人伸出舌尖舔掉唇边滴落的血珠,感受到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他又颇为挑衅地在言语上刺激着七海。作为咒术师,也作为小木下半个监护人,他就不想知道九相图怎么会突然间在他们手里吗?
面对故意的挑衅,七海充耳不闻,用力蹬地跃下,术式瞬间直逼向真人面门,带着咒力的刀锋从头顶直接擦过,微微偏头咒具便顺势划伤了他的颈部,血液还未渗出伤口就又瞬间愈合。
……
“喂,虎杖,我们坐了这么久该去找七海海了。”接受到伏黑的目光,野蔷薇伸手扯了扯虎杖的衣袖,别光顾着和吉野聊天啊,七海先生那边可是一直都还没有回他们消息呢。
“你们要走了吗?”听到野蔷薇压低的话,吉野翻找碟片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们,脸上难得表现出了一丝不舍,“不再坐一会吗?母亲再过一会也就回来了。”
“现在就走吗?七海海那边有消息了?”
虎杖抱着碟片擡眸看向伏黑两人,表情也有些低落,他刚和顺平说待会没事找看看他们刚才聊到的那部特效电影的,不过他们说联系七海海的,七海海那边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没有,七海先生一直没有回我消息。”
伏黑闻言无声叹口气,从他们在顺平家坐了快一个小时了,期间他也给七海先生发过几条消息但都没有回覆,这让他和野蔷薇有些担心七海先生那边的情况。
“没有回?!那我们去找找他?”
听到伏黑这么说,虎杖不经蹙起眉头,七海海怎么可能会不回伏黑消息呢。见虎杖的表情,伏黑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顺平和虎杖,起身走远一些接着电话。
“喂,我是伏黑。”
“七海先生?我们吗?我们现在在吉野君家里……什么!?真人受伤逃掉了……?我知道了,那我和虎杖丶野蔷薇先去找你,我们马上过来。”
收起手机,伏黑转身就看到望着自己的同伴,目光隐晦地看了眼顺平,走过去看着两人提醒道,“七海先生那边出事了,我们需要先赶过去才行。”
“七海海那边出什么事了?”
野蔷薇见此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注意到一侧的顺平,她又放轻着声音,“不会是发现……真人了吧?”
伏黑点点头,虎杖震惊之后目光又看向一侧有些不明所以的顺平,略有些歉意地看着他,“七海海那边遇到麻烦了,顺平君,我们说的那部电影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有事就先去吧,我把你们送到楼下。”顺平楞了一下,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虽然有些失落不能将他们讨论的那部电影看完,但既然七海先生那边出事了当然是七海先生那边的事情重要。
“辛苦了。”
“我们快点走吧,也不知道七海先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几人三言两语地就换好鞋子下楼,野蔷薇也尽可能地多问伏黑几句细节,她好像有依稀听到七海先生说真人受伤逃走了?
走下楼,微凉的夜风带着冷风四处席卷,虎杖伸手理了理身上单薄的外套,停下脚步看着将他们送出门的顺平,并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不放心地叮嘱起他,“我们就先走了,你记得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一些。”
闻言,顺平点点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他再次擡眼看了一眼路口,母亲依旧还是没有回来,该不会今晚有加班吧?
微微叹口气,他转身准备回家,眼尾的馀光里忽的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看着对方突然出现在阴影里,顺平明显地楞了一下,瞳孔也不由得稍稍缩紧。
目光注视着对方紧捂手臂的手和那张泛白的脸色,笼罩在阴影里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斑驳的痕迹,殷红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伤口当中向外涌出,刺鼻的味道顺着风迎面可闻。
呼吸微微一滞,冷意爬上脊背,手心也开始渗出冷汗,顺平直径停下脚步,错愕地看着从阴影里逐渐走出来的苍白面孔,喉结紧张地动了动。
“真丶真人先生……?”
不知道是他的不是错觉,空气当中似乎弥漫起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浓郁的味道下意识地让他感到窒息。
“顺平——”
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吉野凪的声音就从身后骤然响起,顺平倏的回头看向提着包下班回家的母亲,心里没由的感到紧张和不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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