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登，一位香料商人，在火把微弱的光线中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眼睛四处张望。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领主的庄园，不禁感到不安。
一位威严的守卫走在他身旁。他自我介绍叫费罗伊。
马尔登锐利的小眼睛不时瞥向他。
罗文领主为什么要见我？
他心里想着，眼神紧张地游移着。
借着火把的光线，他能看到自已身前的影子。
他纤细的头发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左右摆动，他的手指迅速地想要把头发梳理整齐。
他把头发从中间分到两边，意识到这是他能弄出的最整齐的发型了。
很快，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充满疑问。
这位领主名声不佳，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似乎总是待在房间里。
只是最近他才听说领主走出了庄园。
除此之外，了解到的情况很少。
首先，公爵的儿子本就少见。
虽说罗文只是其中之一，但似乎名声不好，也不够重要。
这点信息太少，不足以让他得出任何结论。
为什么一位领主，尤其是名声有问题的领主，会邀请像他这样相对小规模的商人呢？
他的香料生意虽说做得不错，但很难引起贵族的注意。
当他第一次收到邀请时，甚至都不敢相信。
至少，直到他看到了用于此类邀请的王国官方印章。
出于好奇，也因为他想在这座城市继续做生意，他接受了邀请，现在即将见到罗文，他就是觉得不安。
‘我怀疑他不是想买香料。’
马尔登沿着走廊走着。
守卫的大步子他几乎跟不上。
当他意识到走廊即将走到尽头时，脑海中的问题越来越多。
如果要见这样一个人，他需要更多信息。
以他的经验，在公众领域几乎没有声音的贵族要么毫无价值，要么行事混乱。
他不想冒险。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房间？”马尔登问道，试图和放慢脚步回头看的费罗伊搭话。
“就快了，罗文领主在等您，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那太好了，罗文领主似乎是个体贴的人，我真想知道他找我这样的商人有什么事。”
他满怀期待地抬头看着他，希望他能透露点什么，但守卫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您得自已去看。”
“你确定？”
马尔登拿出一枚硬币，守卫停了下来。
他盯着硬币看了一秒多，马尔登等着他拿走。
毕竟，钱永远不嫌多，但守卫却又开始走了。
“我告诉过您，我不知道。”
马尔登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一个守卫会如此忠诚。
这也让他心中涌起更多疑问。
“罗文领主在里面等您。”费罗伊说着，在一扇门前停下，回头看向马尔登。
马尔登只是点了点头。
一扇巨大的木门在他面前。
他的手指紧张地摆弄着斗篷的下摆，思考着罗文想见他可能的动机。
马尔登心里想着，让守卫敲门。
门开了，里面有两个人坐在一起喝茶。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可能是用于非正式会面的。
房间里有一个女仆。
两人坐在中间的木桌旁，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一眼望去，马尔登就能认出谁是领主。
罗文很年轻，有着乌黑亮丽的头发，容貌与他听到的描述完全相符。
他旁边的人是弗朗西斯。
马尔登成为商人后见过他两次，都是短暂的会面，所以他不太清楚能期待什么。
他走进房间。
“很荣幸见到您，罗文领主。”马尔登尽力展现出最完美的笑容。
多年的经验让他更擅长让假笑看起来尽可能自然。
罗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马尔登，你很准时。”弗朗西斯向他点了点头：“请坐。”
马尔登赶紧照做。
他坐下看着两人。女仆给他倒了一杯茶。
“很抱歉我没能带任何礼物来，邀请来得太突然，我不知道该带什么，我的人稍后会为庄园送来一批香料。”
“没必要。”罗文第一次开口：“你能来就很好了。”
“我能问问您叫我来的原因吗？”他问道，决定直截了当地问。
这是一个对很多不喜欢和商人浪费时间的贵族都很有效的策略。
他好奇的目光继续看着领主。
罗文不动声色说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它发展得好吗？”
马尔登差点没忍住皱眉。
这是个陷阱问题吗？
他立刻看向弗朗西斯，但那个人只是喝着茶，几乎不看他。
他是个不喜欢听奉承话的领主吗？
马尔登看向罗文，咧嘴笑了起来：“这座城市繁荣昌盛，罗文领主！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乐——”
罗文瞪了他一眼，他的话被打断了。
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自已选错了方向。
他被叫来不是为了奉承领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马尔登叹了口气。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着。
他的手垂到腿上，手指绞在一起。
他清了清嗓子。
罗文的目光仍在他脸上。
“嗯，领主大人……如果您想听真话——这片领地面临着挑战，人们为了钱和食物而挣扎。今年的寒冷是多年来最严重的，城里到处都在传欠贸易之心的债务的事。”
马尔登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罗文。
对方的目光依旧。
“这不是什么秘密，领主大人，由于欠了贸易之心贸易公司的债务，您即将失去您的农田和矿山。”
罗文的表情依然冷漠，不过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向后靠在华丽的椅子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
听到他接下来的话，马尔登吓了一跳：“如果处在我的位置，马尔登，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他的问题在马尔登脑海中回响。
如果领主向他寻求解决方案，那他找错人了。
他知道怎么做生意，但管理一座城市完全是另一回事。
“呃——我不知道怎么管理一座城市，领主大人，我只是个普通商人，我更愿意专注于卖我——”
他又被瞪了一眼，话被打断。
这一次，罗文的眼神更加严厉。
马尔登望着领主，嘴巴发干。
“马尔登，我坚持要听你真实的想法，我知道这座城市的情况，所以告诉我，别回避问题。”
从眼角余光，马尔登看到弗朗西斯在座位上动了动，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就是这样，罗文领主想知道并收集关于特定问题的意见，所以你最好配合他。”
马尔登再次看向罗文，结结巴巴地说：“领主大人，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况很复杂，而且，没有直接的解决办法。”
罗文摇了摇头：“复杂不是沉默的借口，我要听你诚实的意见。”
此刻，马尔登感觉拉克斯拉正在给他某种考验。
他成为光明之神的追随者只是因为据说其祝福能带来经济利益。
加入教会时可没遇到过这样的挑战。
马尔登叹了口气：“好吧，领主大人，如果我处在您的位置，由于欠了贸易之心的债务，我也无能为力，除非有奇迹发生。
由于矿山不活跃，很多人目前都失业了，即使我们能让矿山重新运作起来，强盗的问题仍然存在，让经济走上正轨需要相当多的时间和资源……至少一年。”
这次他看向弗朗西斯，眼神中闪烁着绝望：“根本没有现实的办法。”
“如果有一种产品能畅销，甚至贵族和平民都想要，一旦他们得到就会想要，会怎样？”罗文突然问道。
马尔登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可卖，我会说能，这能让经济大幅增长，但是，做出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的。
罗文领主，几乎不可能有任何重大的改变，这里的重点一直是传统的财富手段，寻找矿山，销售基本产品，在战争和冲突中提供武器，缺乏创新，而且大多由法师掌控，您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
在他解释的过程中，罗文一直保持沉默，但他一说完，罗文就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罗文的目光落在这个长得像老鼠的男人身上。
他颧骨很高，脸很窄，个子很矮，因为长得独特，很是引人注意。
马尔登的眼睛紧盯着闪闪发光的暖石。
他看起来很困惑。
“这是虹吸石，领主大人，您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而且，我们怎么能靠这个赚钱，除非您打算把它们当作魔力电池卖给法师？
我认识的一个商人曾经试过，但没成功，它们太不稳定了。因为这个想法，他还失去了一只胳膊。”
“这是暖石。”
马尔登的眼神依旧迷茫，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把手放在上面一会儿。”
“我不明白。”
“照做就行。”
马尔登看了弗朗西斯一眼，然后把手放在暖石上。
罗文怀疑他害怕石头会炸掉他的手。
几秒钟过去了，很快，他眨了眨眼，低头看着石头。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领悟。
“它在发热。”
“对，所以这叫暖石，它会吸收你的魔力并释放热量，不过，如果你只是把它放在房间里，它会吸收周围的魔力，除非你靠得太近，否则不会消耗你的魔力。”
马尔登把手从暖石上拿开，拿起石头，看着上面的印记。
他一时语塞，然后看向罗文。
“罗文领主，这能解决一个大问题，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您有多少？”他问道，看着罗文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和之前完全不同。
罗文向前倾身，看着马尔登说：“我有多余的，制造方面比较复杂，但我们每天能做十几个，我们需要有人把它们卖到王国的不同地方。”
明白他的意思后，马尔登的目光从产品上移开。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几乎抑制不住自已抓住这个机会的冲动。
不过，从马尔登看他的眼神中，罗文能感觉到他的贪婪扑面而来。
整个王国都被雪覆盖着，比毛皮更能提供舒适感的东西肯定会大受欢迎。
“我能问几个关于这些的问题吗？”马尔登终于问道。
“问吧。”
“这些能持续多久？而且这些是用虹吸石做的，您确定不会有任何并发症吗？”马尔登立刻问道。
“它能用一年才需要更换，至于并发症，没有，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们已经向公众分发了一些，没有收到任何投诉。”
罗文非常自信。
“那么，您心里有价格吗？”马尔登盯着他。
“有，但这取决于产品要在哪里销售。”这次是弗朗西斯回答，加入了对话：“对于平民，我们会提供一个家庭能够承受的合理价格，对于贵族，价格会更高，我们会为他们做更大的，一块暖石大概 2 个金币，对于贵族，我们要价 5 个金币。”
“嗯。我明白了。”
马尔登一边思考一边揉着下巴。
很明显，他的脑子在飞速转动，目光一直盯着暖石。
“罗文领主，如果您愿意，我很愿意和您合作，把产品分销到整个王国。”马尔登兴奋的说道：“我在想分成比例是 6- 4。当然，60%归您。”
罗文哼了一声。
这个人显然在争取更好的条件。
“马尔登，你既不负责制造暖石，也不负责原材料，你只是负责分销，要求一个公平的份额吧。”
马尔登摇了摇头：“我认为分销是最大的因素，就像您说的，这个产品需要到达王国的每一个角落，我在大城市里有很好的关系，可以很容易地把这些卖掉，而且价格比您想象的要高得多。”
他看着弗朗西斯说：“7- 3 怎么样，我最多只能把我的份额降到这个程度。”
弗朗西斯嗤之以鼻：“这比我们预期的高太多了，我们不能接受，这不合理。”
罗文点头表示同意弗朗西斯：“你在城里做得不错，我听说过你的香料，也知道你的分销做得很好。
但是，在你这样竞争激烈的行业里，你需要一些大买卖才能成为顶级商人，你还远远不够，但有了这个产品，你的命运可能会改变。”
马尔登微微点头，低头看着暖石。
罗文趁机给出了他的最终意见：“我很欣赏你的作用，但我再说一次，你不负责制造这些，也不负责原材料，你的任务是分销，我给你 20%，这是最终决定。”
“但是，领主大人……”马尔登犹豫着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再谈判，接受或者放弃。”罗文严厉地看着他。
商人沉默了。
罗文知道他更接近同意 20%的份额了。
否则他也不会找马尔登这样的人。
“领主大人，分销涉及的风险很大，我应该得到足够的补偿——”
马尔登没有放弃争取更多的想法，见罗文皱起眉头，顿时心中一惊。
罗文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超过 20%。”
“领主大人，这对我们俩都是个机会，我应该有更大的份额，至少，我认为——”
罗文看到他因为沮丧鼻子都皱起来了：“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我的条件不容商量，花点时间考虑一下。”
他说着，向后靠去，平静的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公平的交易，我希望你足够聪明，能意识到给你的条件以及它们对你有多公平。”
马尔登显然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他一生中最大的决定。
他的手握紧，喝了口茶。
茶已经凉了，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好！”马尔登抬头看着罗文：“领主大人，我们按 8- 2成交。”
“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很快会给你送一批货，你可以和弗朗西斯进一步讨论细节。”罗文微笑着点点头看向弗朗西斯。
现在他们有了分销商，事情可以进展得很快了。
马尔登从手拿长矛的守卫身边走过。
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同时对领主的评价在他心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不是一个毫无价值被抛弃的贵族。
恰恰相反，他似乎是一个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并且不会让步的人。
马尔登不知道罗文是怎么得到暖石的，但如果合作继续下去，他迟早会知道的。
从一开始，马尔登被叫来只是因为他既不是大商人，但又有商人的所有关系网。
所以，他自然倾向于不再进一步谈判，以免失去这个产品。
如果暖石像预期的那样有效，贸易之心贸易公司肯定会后悔和罗文断绝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