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院是侯府占地最大的院落,正房坐北朝南一排五间,中间的正厅是平日里老夫人接待客人的场所,老夫人则住在东数第二间的次房里。
周如珺带着连翘才走到门前,便见到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守在那里。
看到周如珺,林嬷嬷立即掀起帘子,笑道:“大小姐快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周如珺微笑颔首,迈步走进屋里。
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左手边坐的是二夫人和周如嫣,右手边则是三夫人和周如雪。
一见周如珺,老夫人脸上立即露出慈祥可亲的笑容,冲着她招手道:“如珺丫头快过来。”
周如雪从她母亲身旁站起,快步走到周如珺面前,亲昵地拦住周如珺胳膊,笑眯眯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怎么这几日大姐姐都不找我和如嫣姐姐玩了呢!”
三夫人嗔怪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大姐姐定然是有自己的事要忙,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见天儿的就知道贪玩!”
“如珺见过三婶。”
周如珺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出来,淡淡道:“如雪妹妹正是活泼烂漫的年纪,我倒还羡慕如雪妹妹的精神头呢。”
三夫人脸上笑容更盛,转头对老夫人道:“如珺这丫头,如今不但越来越漂亮,连说话做事也更胜之前了,母亲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仿佛每一道皱纹里都透着和蔼慈祥,“还用你说,如珺这丫头是我带着的,我还能看不出来?”
周如珺微微低头,轻声道:“前两日兴许是受了风,身子有些不利索,孙女怕将病气过给祖母,直至今日好透了才敢来荣华院,祖母您不会怪孙女吧?”
老夫人脸上顿时露出关切之色:“你这丫头,生病了怎地也不和我说一声?如今正是换季的时候,你可要注意些身子!”
还未等周如珺说话,大夫人就笑着道:“母亲说的没错,这季节一不留神就受了凉。我屋里正好有一些滋补身子的东西,一会儿让人送到大姑娘那里。”
周如珺微微欠了欠身,“如珺已经无恙了,二婶帮着祖母打理府中事物,整日里操劳不休,那些补品三婶还是自己留着补补身子吧。”
周如嫣微微一笑,柔声道:“母亲也是一片好心,姐姐这般推辞岂不显得生分了。”
“如嫣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生分。”老夫人一锤定音:“既是你二婶一片好心,你就收着吧。”
周如珺只得应下,一脸乖巧地与二夫人道谢,顿时又招来二夫人一阵情真意切的关心。
一时间,屋子里笑声不断,气氛融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温情和善的笑容。
周如珺微微垂眸,掩去眼底一丝讥讽。若非重活一世,她还真的要以为她的这些‘亲人‘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了。
上一世,自己就是被这些虚情假意迷了眼,才被人哄得团团转,以至于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吧?
这时门帘掀起,却是妹妹周如歆走了进来。
屋内温馨和睦的气氛顿时一滞,除了周如珺,其余之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
周如歆微微福了福身子,语气不冷不热地道:“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在周如歆脸上停留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一旁的周如雪眼珠转了转,笑眯眯道:“三姐姐怎地来的这般迟,妹妹还以为三姐姐不愿来祖母这里呢。”
周如歆瞥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正要反唇相讥时,就听周如珺不紧不慢地道:“四妹妹不可乱说,我与妹妹一起来的,谁知出院子的时候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弄脏了妹妹的衣裳,妹妹只得又回去换了衣裳,这才来晚了的。”
周如雪翻了个白眼,仍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母亲一眼瞪了回去。
周如珺微微一笑,对周如歆道:“妹妹与我做在一起吧。”
周如歆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只是眼神里隐隐带着一丝不满,仿佛是在怪周如珺满嘴谎话,耽误了她怼人。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在几个孙女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周如珺脸上。
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听说慧觉大师前些日子去了东山寺坐禅,恰好再过些日子就是你们祖父的忌日,明日如珺你们几个丫头就去东山寺祈福,若是能得慧觉大师指点,更是莫大的缘法。”
周如雪立即道:“好啊好啊,正好这几日在家里闷得慌,如珺姐姐,明日我们早些出发吧?”
东山寺么?
周如珺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前一世的事情她记住的其实不多,可却是记得,在这个时间,在东山寺可是发生了许多事,某些事甚至闹得天下皆知呢……
周如珺才不会相信老夫人让她去东山寺,就真的只是为了祈福。想必到时候,定然还有别的人或事等着自己。
到时候,三皇子也会出现吧?
周如珺脑海中浮现出三皇子那张温文尔雅,深情款款的面容,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连指甲扎进掌心亦丝毫不觉。
“祖母说的是,明日孙女就带着几位妹妹去东山寺。”周如珺仰起脸,一脸恭顺地看着老夫人。
“祖母,孙女觉得有些不妥。”
周如歆沉声道:“前几日才下了雨,山道湿滑,不如过得两三日再去,反正祖父的忌日还有四五天。”
“三妹妹可知慧觉大师再过两日便要离京?”
周如嫣眉头微微蹙起,一双美眸中隐隐带着一丝责备:“山道虽有些湿滑,吩咐下人小心些也就是了。更何况此行是为祖父祈福,我等做晚辈的,岂能因为一点小事便推三阻四……”
周如雪冷笑一声,“三姐姐你若是怕危险,也可等几日再去,反正我和大姐姐二姐姐明日是要去的。”
周如歆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似是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周如珺微微一笑,淡淡道:“妹妹只是说山道湿滑,还不是关心我们,何曾说过不去?且妹妹又不知慧觉大师何时离京,如雪妹妹何必这么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