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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惊险 (23)

开口说话,她却没有做声。而柔雅向前踏了两步,张口欲询,可是话到口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雨如——”还是李银笙先开了口,柔雅闻言一怔,茫然地擡起头,“唔”了一声。

阿玖见状,回到柔雅身边,低声嘱咐:“县主,我就在门外守候,县主切记切记,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他这话说的不对,因为柔雅本就是女子。但是柔雅明白阿玖的意思,还是感激地对阿玖点了点头。

“雨如——”李银笙见阿玖出去,便换了一种诚挚无比的口气,对柔雅说:“雨如,你杀了我吧!”

“你说什么——”柔雅颤抖着声音问道。

李银笙生怕柔雅不问,可是一旦柔雅问了,李银笙就立刻抖擞精神,一听柔雅的态度,她更是觉得有戏,于是将心中盘算了半日的说辞,一一说出。

“其实雨如你不必对我抱憾,我一早厌烦了这个游戏,天天盼望着能够早一日离开。可是,我一直没有这个勇气……”

“游戏?”其实在柔雅刚来天京的时候,曾与李银笙谈过一次话,李银笙便稍稍透露了些关于这个重生局的事情,不过无论是柔雅还是苏简,其实都不知道李银笙究竟从吴虹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上国天女,”柔雅见李银笙的神情态度暧昧,突然省过来,双眉微微竖起,一边说:“怎么我觉得你,一路上玩得风生水起,嗨得很,杀吴虹丶害苏简。你若说厌烦了,那我和苏简还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李银笙微微苦笑,说:“柔雅,其实我确实是曾设了局害你,可是我竟然也有朝一日,成为了你的阶下囚,不是么?”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我们几人在斗来斗去,长此以往,你难道不觉得累么?不觉得烦么?你难道不想回家么?”

“回家?”柔雅在这个时空摸索了这好几年,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了“回家”两个字。

当然想,怎么能够不想,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时空,有正常的秩序,回归按部就班的生活,继续自己未竟的学业。想到这里,柔雅不禁有些激动,自己在这个时空学了这么多,如果能够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不就能够继续学以致用了吗?

“是的,当日吴虹确曾对我说过,当我们四人之中,只剩一人还活在这个时空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所以你随时请结果了我,这样,只剩你与苏简两个,你胜出的机会又会多一些。”李银笙觉得自己以退为进之计开始慢慢有了些成效,当下只是小心地观察柔雅的脸色,同时按照自己预想的内容与节奏,将那套说辞说出来。

柔雅心里突地一怔,心想,是呀,只剩自己与苏简二人的时候,孰去孰留,倒也真的难以决断。

“雨如姐姐,我不像你,你在这个时空里过得这么充实,到处行医救人,我都看在眼里,其实我好羡慕。”李银笙的声音越发的温柔,称呼上也越发的亲近,“可是,雨如姐姐,你还记得么,你当时抽的那张角色牌,你在这里的技能就是读书学习呀,你是否觉得,到这里以来,所有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柔雅瞪大了眼睛,“你说这是那张角色牌的技能?”她已经不太记得起当日那张角色牌上究竟写了首什么样的诗词,可是那张牌上绘着一个背对着众人的美人,手中拿着一本书本,这些,她还都记得。“才女就是才女,连抽到的牌都这样——”柔雅还记得当时牌桌之上,孙晓玲,也就是眼前的李银笙,给了这样的一句评价。

“是呀!苏简的技能应该与兵事有关,而她那张牌上,也确实说了她有这样的耐性,能够熬过天牢之中的孤寂岁月——”李银笙又补充道。当然,她自己也开始暗悔,早晓得苏简在天牢之中能熬得过来,当初就应该一击致命,早点将她搞掂,就没有后来这么多麻烦事了。

“而我,我唯一的本事,就是一个美人——以色侍人,在床笫之间,婉转承欢,讨得男人的欢心,然后驱动这些男人,为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ps:

书友梧桐声矣,于彼子水线下与小非讨论的几个问题,希望能够在本章与下章之中给一个答覆。也非常感谢桐桐一直以来对小非的支持。

一百七十三章 天人交战(下)

李银笙说了长长的一番话,表明心迹。柔雅从没听过想过这些,因此忍不住还是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是,我承认,在你与苏简眼里,我以前确实做得过分了些。可是我很想回家啊,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李银笙半伏在地上,面上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

“可是,雨如姐姐,刚才那侍女说要杀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说得很对?如果这是在真实的世界,雨如你是否也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柔雅紧抿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隐约之间,她也开始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她曾经苦苦坚持的东西,在自己一念之间,已经开始慢慢地崩坏掉了。

“雨如,如果是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只希望你回到真实的世界以后,不要再怪我,也不要再认为我是坏人,这不是本来的我啊!”李银笙演技一流,唱念俱佳,此刻更是声泪俱下,似乎流露着无限追悔丶无限伤心。

而柔雅心头涌起一阵烦恶,胸口郁闷无已,嗓子里有什么腥甜的东西在往外涌。在她心中,一时之间,仿佛情势倒转。非是李银笙陷于人手,命在顷刻,而竟像是李银笙咄咄逼人地前来逼宫一样。

“杀?还是不杀?”

柔雅终于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阿玖与李银笙两人联手,将这个选择放在自己面前,逼自己给个答案。她有心故意去选择后一个选项,可是,她知道了自己内心深处已经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李银笙以往的斑斑劣迹,和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机会,都不过是借口而已;柔雅知道,其实就是自己心中起了恶念。

这一点点恶念啊。令柔雅以往辛苦建立的道德高台,她可以假以鄙夷钟采女和李银笙之流的所谓善意丶所谓情操,在这个恶念起的那一刹那就都统统消失了。她曾经因为钟采女随意杖杀宫人而气得吐血,可是如今,她也动念想杀人了。

李银笙见到柔雅面如死灰一般,心知已经成了一半,得意地想:叫你装圣母,你装啊你装啊你接着装!

柔雅慢慢紧咬牙关,试图说服自己,她动念想杀的。是个坏人——可问题是,柔雅坚持了很长时间的信仰,都在于恶念与恶人或是罪行是分开的。因此她当日会在宝泉山上出手救助行刺文衍的刺客。她说,没有人能够随意夺取一个人的生命,哪怕此人十恶不赦,也需要国家法治明正典刑。而这样迫切地想杀一个人,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唉——”。柔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觉得自己适才就是被魔鬼诱惑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殿内两人各自的思索都被打断。柔雅皱了眉,而李银笙面上却露出喜色。

“五王殿下——”阿玖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阿玖姑娘,柔雅县主可是在殿中?”永弘高声问道。

李银笙早已偷偷地在挣扎,看看是否有机会挣开身上的绳索。可是她一听到永弘的声音,立即停止了努力,嘴角悄悄地露出一丝微笑。

柔雅面无表情地出门。在门外与永弘说了好一会儿。终于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一致,阿玖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进来想为李银笙解开绑缚。他一凑近李银笙,李银笙便对他笑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阿玖遽然变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恶狠狠地盯着李银笙。几乎像是马上就动手将她杀掉一样。

“不用麻烦了!”五王永弘出现在门口,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似乎只能看见李银笙一个。

李银笙娇声嗔道:“死人——”还不赶紧替我将绳索解了。后面半句她可没有说出口,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与五王永弘旧情覆燃,她认为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谁知永弘嘻嘻一笑,道:“这就来了!”说着从袖中取了一块帕子出来,来到李银笙面前,左手一捏她的下颌,右手用帕子将李银笙的口塞住了。

李银笙身子一颤,眼神惊骇非常。永弘却慢慢地对她说:“乖,你随我回去,我不会再令你那样轻易的离开了!”说着,永弘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将李银笙从头到脚都罩住了,接着抱在怀里,这才站起身,对柔雅打了个招呼,就想出门去。

柔雅立在殿外,冷冷地对永弘说:“五王殿下可千万不要忘了自己承诺过的!”

永弘却像是从心底里笑出来,答道:“这个自然,好不容易有机会将自己的珍宝捡回来,我当然会好好守着,不让她再丢了。”

柔雅目送五王永弘离去,心中实在不知道是喜是愁,也不晓得自己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冒冒失失地放弃了这个看似天赐的良机。又再次回到冷宫那破旧的殿中,她见到阿玖面色古怪,就似咬牙切齿一般,心中免不了愧疚,对阿玖说:“阿玖,我实在是对不起你,知道你是为我考虑……”

阿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突然口气决然地对柔雅说:“县主心肠好,是阿玖拍马也及不上的。只是阿玖一定要提醒县主一句,若有朝一日,有人以阿玖的性命来威胁县主,县主千万不要顾念旧情,直接给阿玖一个痛快就好!”

说毕,他一转身,蹬蹬蹬地就从柔雅身边走过,再也没有回头。此时天色已晚,柔雅怔怔地看着阿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之中,心中一阵难受。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阿玖也是,眼中雾气弥漫,仿佛已经到了诀别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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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简在江宁府,半点也不比京中的柔雅好过。

那次天有异状,永熙见苏简一时着急,立即将身边的阴卫遣回京中打探消息,可是几日后,送回来的消息却令人大吃一惊——

当然了,苏简最关心的柔雅县主好好的,一点异状也没有,只是她身边的一名宫人得了恶疾,在柔雅妙手之下,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再也不能在宫中执役了。这名宫人原来在宫外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竟趁了太后生辰大宴的机会偷偷潜入宫中探望,被人抓住,被判了流刑,发送到西北充军去了。

可是这些个消息,相对于五王府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传说五王永弘迎回了他的正妃李氏,因而将原先已经册封的那位侧妃李氏转而送去了属于毅王府的一处皇庄上。关于毅王府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其中最大的八卦就是那位侧妃李氏,或者叫做“小李氏”,已经身怀有孕。只是抵不过五王永弘与正妃“大李氏”伉俪情深,永弘又不愿在这个时候将两位妻室同时放在府中给自己添堵,因此借口小李氏要养胎,派人将她送去了皇庄。

而神奇的是,神庙在没了李银笙的情况下,仍然在照常运转,而且那些诚心供奉神庙的村庄,大多在自家的田地或是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这样那样的“祥瑞”,神庙的“神女”们解释为上天的示意,广被恩泽,赐福虔诚之人。

然而在江阴郡,情况却全不是这样。随着前来的灾民越来越多,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艰难。原先,江阴郡可是天元最为富庶的郡县之一,可是现如今,城中粮价飞涨,几乎每家的百姓都在过着有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日子。可是,即使是这样,自凌汛一来,拜“神庙”的人却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是“人牲”。

那日苏简与永熙赶到律水边,正赶上那些“人牲”投江的场面。

百姓们都伏在江岸之上,目送着载着人牲的小船,向着河心漂去。“……斯彼神庙,佑我天元……”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仿佛是神庙的祭司,站在江岸边上,伸开双臂,直立在江岸边,高声念诵着什么。苏简便道:“怎么与天京城之中的神庙好似不太一样?”她记得天京城中的神庙是一色的美女,从来没有出现过男子祭司。

永熙叹道:“前两日我使人打探过,这些人原先都是当地的神棍,被上国天女的神庙收归麾下。上国天女只要求统一的旗号服饰,和一些面子上的事情,实际对各地的神庙’分号’是不闻不问的,只要供奉能够按时上交就好!”

苏简听了觉得无语,这算什么?古代的连锁授权经营么?李银笙此事竟然做的如此潦草,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将这份神庙的“职业”好好经营一番?

眼前那个白衣男子念完了颂词,领着江岸边的百姓齐齐地朝着“人牲”的船跪下去,口中说:“神庙供奉,奉与江神!”

这时,律水上的那艘船已经开始渐渐下沈,船上的十几名“人牲”却都是面上神情庄严,仿佛在迎接一件神圣的事一样。

突然,船上一个孩子的哭声,“哇”的一声传出来。

一百七十四章 人牲

正当那载满“人牲”的小舟在律水之中载沈载浮之际,突然那舟上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哭声。江岸上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原本跪着,此时突然直起身来,叫道:“孩儿他娘,你怎地……怎地,将小虎也……”

舟山一种表情木然的“人牲”之中,一名女子答道:“小虎他爹,我实在忍不了娃儿受这种苦,听大仙的,我带娃儿去‘神域’享福去了……”语声飘忽,反而衬得那娃儿的哭声愈发的凄惨,“爹——”

那江岸上的汉子闻言放声大哭,道:“求求神庙将我也收了去吧!没有小虎和孩儿娘,留我一个在世上有啥意思啊!”

那白衣祭司闻言就走过来,尖声道:“你这没见识的汉子,竟说这等亵渎天神的混话,还不赶紧跪下,你道什么人都能去神域?你若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明日还是没有粮怎么办?收了你,说得轻巧,若是没有机缘,将你扔给河伯,河伯也将你的尸首给吐回来。”

那汉子身旁的百姓闻言,纷纷直起身,怒视那汉子。他们不怕别的,只怕万一这汉子真的亵渎了神明,明日还是没有粮,还是要挨饿。

听了那祭司的话,那汉子浑身颤抖,低低地伏身下去,勉力将胸腔内的哭泣声压迫下去。他身周的百姓这才重新稳定了情绪,纷纷回过身去,可是还是有不少眼刀朝着那汉子飞过来。而那汉子,只怕是此刻心中难过,无异于万刃加身。

苏简只觉得热血上涌,马上就要冲上去,“喂!——”她毫不客气地朝那祭司喊了一声。几名离她比较近的百姓闻声就回过头来。

这时永熙连忙将她拉回来,以手轻轻掩住苏简的口,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你现在出去也没有用的。江岸边此刻聚集了近千人,你只身一人,非但救不了人,反而自己会深陷险境,不如好好想想怎样筹粮。”

苏简一跺脚,双手抓住永熙的手,拼命压低了语声,对永熙说:“一船的性命啊,还有孩子!难道,难道就因为我自己的安危。可以见死不救?!”

闻言永熙面上露出一副受伤的神情,但是还是没有放开苏简,而是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已经派了水鬼!”

苏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她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下,可是看着永熙神色间颇为不快,一颗心又揪了起来,连忙拉了永熙的衣袖。摇了两摇,说:“对不起啊!七王殿下,是我说错了!”

永熙依然板着脸,却突然长叹一口气,将苏简揽入怀中,闷声说:“不要这样。苏简!以后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遇事冷静,不要这般冒失。我丶我很不放心你——”

苏简其实不太习惯永熙这样说话。可是她刚刚差一点冲动惹事,此刻心中还充满了后怕——仔细想想,如果自己就这般冒失地挺身而出,“仗义执言”,非但不能点醒这些百姓。反而会触动百姓们已经绷紧的神经,点燃那一触即发的怒火。

“还好有你!”苏简心想。她怜惜的看看将下巴靠在自己颈窝的男子,好吧,看在你帮我的份上,就让你占会儿便宜吧。

此事之后,苏简便将全副身心放到了筹粮上,竟真的让她在三日后,筹到了一大批粮食,解了江宁城的燃眉之急。只是,这批粮食背后,有洛梅洲的影子在,苏简心知她又欠了洛梅洲一个人情,只是现今情势危急,什么也顾不上,只能日后慢慢还了。

与此同时,与户部赈灾有关的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苏简掌握了不少证据,作为实证的账簿满满地装了一个箱子。她有些不放心,写了一封信回家给苏侯,“顺带”提到了有这么一个“重要”的箱子,想要妥善地送回天京,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

结果几日之后,苏侯的回信到了,信中说是他已经向向皇帝请辞,而小皇帝竟然也已经批准了苏侯“告老”还乡荣养,还说苏简一旦回到天京,文衍就会考虑如何给她授爵的事情。至于那些“重要”的物事,苏侯给的建议是,运到”南面”去。就连送信之人,也变成了似霜。似霜低眉顺眼地对苏简说,苏侯打算举家南迁,天京中的侯府大宅将会留给苏简这个继位者,而似霜则自告奋勇,想要接着留在苏简身边侍候。

苏简几乎无语,心道,自己那位老爹,还真是想到什么就做——

其实往南面送,既不方便,也不放心。苏简略略地与永熙提了提,永熙就皱紧了眉头,说:“确实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地送回天京去。我们在这里调阅案卷,核实账目的事情,想必户部会有耳闻。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可想而知会有人在回京的路上找我们的麻烦。”

“不过,如果我们未来的女武侯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阴卫做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箱案卷分批运回天京去。只不过这件事情未必能够瞒得过五哥。”

“五王?”苏简楞了一下,想起阴卫其实也是五王的下属。她不禁皱起了眉,试图想弄清楚五王与户部之间,是否有勾连。

这时永熙发话了,“这样吧!这些账目赶紧找人再覆写一份,着人送往天炎去。而这一份通过阴卫送回给天京。我总觉得岳父大人信中似乎有所指,听他老人家的,应该没错!”苏简自然没有不应的,而且听永熙说“岳父大人”四个字,心中甜蜜,冲着他甜甜一笑,接着赶紧出去安排人抄录了。而永熙却满怀心事,紧皱了双眉,朝苏简出去的背影看了一眼。

——————————————————————————————

而此时在天京郊外的一处皇庄之中,五王永弘原先的侧妃李莹,此刻正立在庭院之中。春意正好,枝头上的杏花正活活泼泼地开着。一阵微寒的风儿吹过,李莹伸出手,几片杏花的花瓣,就飘落在了李莹洁白的小手之中,猩红如血。

李莹微微叹一口气,她近几日茶饭不思,瘦削得厉害,似乎整个人都只剩皮包骨头,只剩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已经有孕四个多月,开始显怀了。在这皇庄之中,她依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王妃生活,周围的下人,看在她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的份上,不敢对她有半点不敬。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十足十的“弃妃”了。

“莹妹——”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从外院走了进来,见到她的样子,心疼地道:“你怎么又瘦了?”

“表哥?”李莹转过身子,见到那名男子,面上浮出一点笑容,“表哥,你这是?已经回王府内院了?”

李莹的表哥周弥,穿着一身半旧的宝蓝色侍卫服侍,来到李莹身前,说:“这倒还没有,伍大叔已经答应了明日帮我在五王面前说个请,提携我一下。”

李莹闻言,便黯然垂首,低声道:“表哥,我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丢了五王跟前的位置!”

周弥无奈地笑笑,说:“不关你的事,那个位置好多人都盯着的,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左右得了什么?”他看了看李莹,心中突然涌上一阵酸楚,如果没有五王永弘当日的纳妃之举,自己大约已经如愿娶上李莹了吧!或许自己此时正春风得意马蹄疾,而李莹则会成为自己手中精心地痴心地呵护的妻……

他眼中的难过俱被李莹看在眼里,想起两人自小相处的那段青梅竹马的日子,李莹不禁也幽幽地叹了口气。

“莹妹,保重身子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五王正妃是个狐媚惑世的主儿,五王殿下迟早会想起你的好来。这要你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想必日后回到五王府,一世荣华是跑不了了……”周弥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

“一世荣华?”李莹闻言又向周弥看去,“你明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的……”她没有将这样的心思诉诸语言,但是两个人就这般沈默地,用眼神交流着。

“我知道……”周弥的眼神也同样的黯淡。

两人见过一面之后,大约过了十来日,五王府中传来了侧妃李氏小产的消息。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周弥也在场,只不过离五王本人远远的。他已经回了内院,只是却始终无法再获得五王的信任。

永弘面上黯然,毕竟是失了他自己的骨肉。“是我对不起她!”五王这么说,“传令下去,务令皇庄上寻好的大夫,帮李氏调养好身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禁不住朝后院看了一眼,又加了一句,“别让正妃知道!”

岂知此事过去了半个月左右,传来了李莹发疯的消息。说李莹在皇庄之上,疯得厉害,而且时时会胡言乱语,涉及五王府上的一些**秘闻。永弘听闻,心中对李莹的愧疚怜惜之意就淡了不少,随即将周弥唤过来,令他去皇庄上看望李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百七十五章 佯疯

当周弥赶到皇庄的时候,枝头的杏花已经几乎要落尽了,仅剩一点残红还抱在枝头,

周弥心中非常忐忑,他出发之前,看了看五王永弘的神情,永弘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见机行事。那时候,永弘面上带着一点点可惜,还有一点点厌弃。周弥心知肚明永弘的意思,可是他实在不愿,甚至不敢这样去想。

皇庄之中,李莹的居处是全然与外界隔绝的,只有每天两次有人送来食水并清扫,免得她的“疯话”,被人听了并传扬出去。

周弥一进院子,就见到李莹站在院子中央,脸上薄施脂粉,宛如当日做女儿时的妩媚模样。周弥大喜,激动地唤了一声,“表妹——”

李莹眼中似有水光闪过,接着她娇声应道:“王爷,你终于来啦!”她面上露出极温柔的笑容,“那日,那日,王爷,您记得吗?杏花也是开得这样好?王爷从宫中回来,想要沐浴,妾身刚刚收拾完浴池,还没来得及退出来,王爷就进来了……”

李莹双颊酡红,似乎沈醉在回忆之中,可是周弥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沈下去。这岂不就是疯魔了不曾?

这时候,周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弥儿?”

“娘?您怎么在这里?”过来的是周弥的娘,李莹的姑母。李家世代为承氏家奴,周李氏已经在这皇庄上干了很多年的活儿了。

周李氏见到周弥来看李莹,没有喜色,反而面上淡淡的,说:“弥儿,莹儿眼下神智不清,她说什么话,你都千万不要当真。”

周弥问:“有大夫来看过么?大夫怎么说?”

“殿下一早就已经遣大夫来看过了。只说莹儿失了腹中的胎儿,心智迷乱,已经记不得人,也分不清前事与如今了。”周李氏面色沈痛,又说:“前两日她还曾清醒过,与我说过两句话。这几日就更加不行了,每天胡言乱语,说了不少殿下的私事,怕是这一点要犯了殿下的忌讳了。”

周弥的脸刷的变得苍白。

周李氏选择无视了周弥的面部表情,接着对周弥说:“弥儿。当日莹儿曾经求我,如果她失了神智,就托我转告你。请你给她一个痛快,让她早登极乐。她还说,如果你能亲自动手,五王殿下那里,必会赏识你的忠心……”

到这里。周弥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大声道:“别说了——”

他一直低着头,此时擡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双目血红,对周李氏说:“母亲,不会这番话是你为了孩儿我的前途才特意来说的吧!是不是?!”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已然是一声暴喝。

周李氏就被吓住了,张大了口,半晌才颤声道:“天地良心!莹儿也是我看着长大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哪有不疼的。可是,弥儿,莹儿过得这样的日子,实在生不如死啊,你。你不如令她早登极乐,这才是她真的心愿啊!——”周李氏说着。双目之间,两行泪水,便滚了下来。

“弥儿,你自己想想,再和莹儿相处一阵子吧!”周李氏说着,转头离开了这座小小的院落。

周弥越想越是心乱如麻,自己站了良久,心中如锯锉刀磨一般,竟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只小手就伸到周弥面前,为周弥擦去泪水。

“殿下,殿下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么?”李莹依旧把周弥当做了五王永弘,在他耳边极温柔地问。

“莫不是正妃娘娘还是不肯回来?”

“唉——”李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软软地说:“那殿下看看莹儿吧!既然莹儿与正妃娘娘有几分相像,莹儿愿替正妃娘娘侍奉殿下!”

“呜”的一声,周弥双膝落地,抱住了李莹的双腿,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痛哭失声,嫉妒与悲悯同时袭击了他的心脏——为什么世间有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子,却又有这样可悲的命运。

你明知自己只是个影子,还可以这般义无反顾地去爱!

而我,为什么我连做你眼中的那个影子,都不曾有过机会!

因此当周弥亲手扼死自己的心上人,五王侧妃李莹的时候,他仿佛也扼死了自己。那时,李莹的双眉紧紧地蹙着,双腿一蹬一蹬地挣扎,可是双手却死死地护着胸前——周弥原以为她在护住自己的小腹,护住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这加深了他的恨,他早已说不清所恨的到底是李莹,还是五王,亦或是自己。

而当李莹永远停住了呼吸,像是睡着一般,静静地横卧在周弥面前的时候,周弥才知道不对。他循着李莹的双手,在她护着的胸口找到了一封书信,上面用拙劣的字迹写着“吾兄周弥亲启”。泪水立即充满了周弥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熟悉李莹的字迹,周李二家都不富裕,李莹所习的那几个字还是周弥一个一个的教会的。

可是当周弥好不容易忍住泪水,颤抖着读完那封信上的字的时候,才是他的世界彻底崩溃的时候。

——李莹本没有疯,她在信中将事情的本末告诉了周弥。原来她一直清醒,从没有失却过神智,但是失去了腹中胎儿之后,李莹自忖再无生机,但是唯一挂念的,是对自己痴心一片,却为自己的身份所连累的周弥。他本该有着大好前程,和美满的家庭,却都因为李莹一朝被幸,什么都没有了。李莹将这归罪于自己,而她装疯,并且装着说一些五王府上的隐秘,再由周弥动手帮她赴死,也是为了给周弥一个再获五王信任的机会。

“如果你能亲自动手,五王殿下那里,必会赏识你的忠心。”一想到这句话,周弥心中,就如刀剜一般,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呀!

李莹依旧静静躺着,除了颈上那条可怖的淤紫之外,其他都一如她生前的样子。庭院里杏花树上最后几点残红,这时候纷纷飘落下来,有一点落在了李莹两眉之间,为她苍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妩媚。

周弥在李莹身前长久地跪着,一直到夜幕降临,凉意浸透了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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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以后,七王永熙拿着阴卫的密报,皱着眉头不开言,正巧被苏简撞见。苏简奇道:“怎地了?”

永熙笑笑:“没什么!只是五哥府上的一些琐事罢了!”

苏简听到五王永弘的名字,自然想起了那个永不安分的李银笙李同学,嘴一扁,就走到一边去了。

明面上,自然只是一行字的消息,三月廿六,五王侧妃李氏殁了。可是永熙收到的密报上,自然详述了永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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