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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惊险 (28)

行二,称呼他简二就行。

这名年轻汉子,自然就是装扮成侍卫的苏简了。

这日从三更起,大厨房就烧了热水在候着,谁知广宁公主那里却迟迟没有动静。一直到四更,天已经蒙蒙亮了,嬷嬷们才匆匆地过来,找大厨房的人担了洗澡水过去。一会儿大厨房的人回转,都在传,说是广宁公主先是起晚了,后来又闹别扭,不肯换嫁衣,今日正午,竟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出发了。

公主发脾气,下属却有人闲。过不了多时,苏简眼尖,见到一个熟人背着手,晃着来到大厨房巡视,不是别人,乃是礼部尚书张同安。张同安估计也怕是对广宁公主无可奈何,面色也有点黑,在大厨房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随意挑了几个错处找了人来训话,不想,眼中竟跃入了一个熟人面孔。

那人朝着张同安深深一躬,道:“张大人,好久不见了啊——”

张同安登时变了脸色,没有想到苏简竟然会在他礼部负责的阆苑出现,竟然还大喇喇地向他打招呼。不过,张同安在宦海混迹多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他见到苏简向他行礼的同时,手中比出一个“七”字,心中有数,装作记不得了的样子,道:“恕在下愚钝,阁下是——”若论官职,他其实是要比苏简低上这么几级的,但是苏简此刻穿着侍卫的服饰,张同安又没法自称是“下官”,干脆用了个江湖上的称谓,免得得罪人。这么一来就更显得张同安八面玲珑了。

“在下乃是神武大营的简二,张大人不记得了么?”

“哦,原来是简小哥呀,记得记得,怎能不记得,你家王爷近日可好?”

“我家王爷近日里忙得很,我已经有两日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苏简在心中暗道,七王爷,我可不是真的在说你老,“王爷应该不知道我在阆苑这边帮忙!”

张同安人精一个,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心道,小样儿,就这么指着我给你传讯,不过他面上丝毫不露,随意点了点头,接着板了脸,说:“都尽心一点,今日恐怕有的忙的——”他擡头望望天,也不知道今日正午还能不能赶到律水码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洛梅洲的人交代。这次洛梅洲前来主持迎娶公主的容夫人是风家人,绝不是好糊弄的主儿。接着,他又想起了传说中苏家与洛梅洲的关系,自己点了点头,心知眼下还不能得罪苏简,可是,眼下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要搜捕苏简,如果自己这样轻易就给七王传了讯,日后被小皇帝定罪怎么办?

他背着手走开,心想,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苏简这么与张同安一搭话,大厨房的人全部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看样子还是做侍卫好,有出息,成天都和大人啦,王爷啦说话,这升官可不升得快么!他们再回头看看烟雾缭绕的厨房,都叹了口气,纷纷去换上了锦叶昨晚拿过来的侍卫服。可巧不巧,那些侍卫服本就少了两三套,那些没抢到的,都是破不服气的样子,在一边郁闷地叹着气。

一百八十九章 登船

不出张同安所料,凌云阁一直磨磨蹭蹭,直到午时三刻才传出消息来,说是公主还未准备好,因此要晚一些才能出发往律水畔去。张同安听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是他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律水码头洛梅洲前来迎亲的船队那里去请罪。

洛梅洲那边静静地,却是森严得很,张同安不见没见到这桩婚事的新郎——天杞部的少主容宗予,连主事的容夫人风氏,都不曾见到。只是有人淡淡地传出话来,就两个字——随便。

言下之意,是天元朝中送嫁,而不是天杞部那么急吼吼地求娶,这公主么,撒撒娇晚一点,在天杞部看来根本就是无所谓。而失了的礼数自然不会算在天杞部头上。张同安心中暗暗叫苦,这新婚夫妇两人还未曾见过面,就已经开始较劲斗法了。偏生他一介堂堂礼部尚书被夹在两位主子之间,哪一边他都得罪不得。而且他也知道宫中那位眼下正为了柔雅的事情着急上火呢,没准一个不注意,这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张同安无法,只将这两个字回覆送去了凌云阁。过了片刻,凌云阁传出话来,好了一点——多了一个字:“知道了!”

在这拖延的时间之内,苏简也没有闲着。她当然知道张同安做官做得久了,难免会想得多一些,想得周全一些,而不欲得罪他不想得罪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绕到了凌云阁真正的仪仗里。趁一名随侍在公主的队伍之后的仪仗卫落了单,将他敲昏,和那人对换了衣服之后,将那人双手反绑。堵上嘴,拖到了茅厕后面。苏简心道:“对不起了,兄弟,委屈你一下子!”

她接着回到那仪仗卫的队伍里面,装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人问起,她就很淡然地道:“礼部尚书张同安大人调我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还答了个呵欠,说:“本来昨儿晚上就值了一夜,今天本来可以歇一歇。还是给叫来这儿了。”说到这里。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其他的仪仗卫:“听说有赏钱,是真的么?”

“有赏钱?”“不知道啊——”大家议论纷纷,自然将注意力从苏简这个“冒牌货”上转开了。

一直等到下午。广宁公主的仪仗,才慢悠悠地从阆苑出发,直接从天京城外往南,一直抵达律水北岸的大路,再折向东,朝律水码头走去。苏简混迹在仪仗卫之中,也暗叫幸运,幸亏天京城中有事,雷字营的精兵都被抽走了,皇家原先的仪仗卫自然也被石琅带进了皇城。眼下这批仪仗卫是东拼西凑而成,彼此并不熟识,而苏简自己对天京的兵事又熟悉,只随口说了几个人名便哄得同一个队列之中的仪仗兵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一行人浩浩荡荡,拥着公主的车架,来到了律水码头畔。这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天边暮色开始浓重起来。

奇怪的是,律水码头畔,竟然也静悄悄地,一个迎亲的人都没有。

张同安心中叫苦,但是他自知天元这边理亏,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于是他带了几名礼部侍郎,亲自来到容夫人风氏所在的大船边,准备求见。

求见的话刚刚说出口,只听大船上三声炮响,跟着礼乐齐鸣,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下来,道:“恭迎天元静懿广宁公主驾临——”

大船上仿佛在一瞬之间,就涌出了很多乐手丶侍女丶司仪,和一大批手拿斧凿的匠人。只见他们还拿出了许多木料铆钉之类,叮叮当当地敲了一阵,一条阶梯马上从大船的船舷之上延伸下来,片刻之间就已经搭在了律水码头的岸上。跟着无数匠人从大船的船舷一侧缘绳而下,在码头上加固那道阶梯,乒乒乓乓之下,一会儿,一道实木舷梯就筑成了。

接着从大船的船舱之中,出来无数侍女,手捧鲜花锦缎,开始装扮那舷梯,众人动作也是极快,只见宫人侍女,穿梭来去,而鼻中则闻着香风阵阵,舷梯马上就变得花团锦簇,到处扎满了真花真叶。而舷梯中央,铺着长长的一方艳红色厚缎。

张同安在咋舌之际,才终于明白了早先洛梅洲给他的“随便”二字是何含义——无论公主何时驾到,洛梅洲都能在片刻之间,做好迎亲的准备。

这时在洛梅洲大船船舷一侧出现了一名少年,身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苏简在船下远远地望见,心道这便是洛梅洲的少主容宗予了吧。她不禁想起当日这位淘气少主给她出的各种难题,心中暗道,这么有趣的少年,也不知道广宁公主是否与他志趣相投。只见那容少主身量并不高大,略显瘦削,但是那对眸子又黑又亮,令人过目难忘。他在舷梯前一站,登时有种令人心折的意味。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船下前来送嫁的众人,唇边微微露出一笑。

苏简突然觉得那容宗予的目光在她这边晃过,而且似乎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苏简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去,心道:此人素未谋面,不会这么目光如炬,把自己这个逃犯给认出来吧!

这时,张同安终于得到机会,长声唤道:“跪——”

前来送嫁的仪仗全部恭敬跪了下来,苏简也是如此,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又感觉到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受,却一动也不敢动——若是这时自己擡头,或是有什么异动,不就是更是自投罗网了么!

接着,张同安宣布:“公主登船——”仪仗队这时便纷纷擡起身来,目送公主登船。

广宁公主这时从她的车驾之中出来,她也穿了大红色的喜服,头上却没有蒙盖头,而是高高的凤冠上垂下了一道珍珠编成的珠帘,行动处,偶尔会稍稍露出一道细缝,能够得窥公主真容。由四名侍女扶着,慢慢沿着舷梯向上攀去。容宗予静静地在上端看着,直到广宁公主来到了舷梯顶端,容宗予方才一躬身,执了公主的玉手,低声在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广宁公主听了便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向容宗予看去。只是那道面帘挡住了她的神色,众人都只能见到容宗予对公主说完话之后,恭敬地弯下腰扶住公主,接着微微一笑。

苏简便心想,这容少主,看似不言不语的,笑起来倒也挺祸害人,希望广宁公主能与他琴瑟和谐。她曾经见过广宁公主一面,那时她还是郡主,但是因她与乔琳交好,所以苏简对她印象也很不错。

接着,公主的陪嫁从人,和陪嫁的物事,珠宝丶书画丶文玩等等,都流水价地送上船去。而船的后舷又垂下来两条绳索,开始将广宁公主陪嫁的一些大型物件,比如打好的木制家具,床丶书柜等等,都从船舷侧吊了上去。船上有绞盘,看洛梅洲人操纵起来也甚是省力。所有的物事,从阆苑走到律水码头用了一个时辰不止,而擡上洛梅洲的大船,竟然只用了半刻钟。苏简有些咋舌,效率如此之高,看样子洛梅洲在商贸上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

张同安见了,也有些愕然,他本以为搬运陪嫁就得用上好一会儿的。不过这时他也无别的话可说了,只好喊了一嗓子:“恭送公主!”

苏简身旁的一个仪仗兵低低地自言自语,道:“总算差不多了吧!”是啊,他们这拨仪仗兵中饭都没有怎么吃,这时候都已经饥肠辘辘了。而苏简更是希望能够就地解散,令她可以找个由头,溜到旁边的码头客栈去。

“且慢——”

众人都是吃惊擡头,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天杞部少主容宗予。他不用刻意提高音量,只是平平常常地说话,船上船下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公主殿下,带的从人是不是少了些!”

张同安头疼无比,觉得这趟送嫁真是麻烦无比,新婚夫妇,没有一个是省事的主儿,偏生又都是金枝玉叶丶位居高位之人,得罪不起。不管他心中怎样腹诽,张同安还是恭敬地道:“回禀少主,公主携带的从人,都是按祖制安排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啊!”

“侍女嬷嬷什么的,确实不少,但是似乎仪仗卫少了一些!”

张同安心中就咯噔了一下,祖制之中,确实曾经提到过仪仗卫。但是一来天京城有变,城中的兵士来回调动,眼下其实早已乱作一团,眼下这些送到渡口码头的仪仗卫,都是东拼西凑借的,哪里去寻正儿八经,而且愿陪着公主渡过重洋,远嫁洛梅洲的仪仗卫!

这时候,容宗予淡淡地反问张同安:“张大人,敢问我天杞部迎娶公主的这一趟,在礼数上有哪里不合制的地方么?”

张同安觉得额上汗又下来了,却不敢擦拭,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敢,不敢,没有,没有……”

容宗予满意地笑了笑,随手往苏简这边一指,道:“那边几名仪仗卫,我看还不错,数出八人,作为公主陪嫁的仪仗卫吧!”

一百九十章 亲至

苏简耳力绝好,远远地听见了张同安与那容宗予之间的对话,心中一惊,迅速地低下头去。她此刻的打扮与一名寻常侍卫一无二致,洛梅洲的人应该不可能发现自己。然而一想起洛梅洲,苏简心中便咯噔一声,想起了原先那个与洛梅洲的约定——当日面对容夫人的时候,容夫人曾经答应苏简,如果一旦苏简有需要,洛梅洲会出手相助一次——难道竟是洛梅洲打算履行承诺了么?

说实话,苏简还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需要洛梅洲出手救助的时候。她与永熙有约在先,还有柔雅交代要看顾的阿勋与兀突等人,都负担在她的肩上,因此,她心中想着,还绝没有到要被迫离开的时候啊!

她才想到这里,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绝不可能是洛梅洲。自己乔装改扮以来,除了张同安,尚未接触过任何洛梅洲的人,容夫人虽然神通广大,但应该也不会怎么快就把自己给认出来,更不要提容宗予了——宗予少主,与自己可是素未谋面啊!

张同安此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目力不好,走到近处,才认出了队伍之中苏简竟然赫然在列,张同安登时皱了皱眉头,心中直喊麻烦。“几位侍卫小哥,刚才天杞部少部主点了几位随同前往洛梅洲,几位是否愿意随着公主殿下前去?”他生怕这几人不肯,又加了几句,道:“洛梅洲向来富庶。几位侍卫大人随着公主去,就是公主的心腹。几位在洛梅洲吃香喝辣,再升个官,发点小财。过得两年公主殿下回天京省亲的时候,几位不就又回到天京与家人团聚了?”

与苏简并肩而立的几人就有些意动。其中一人便问张同安:“大人说的,过两年公主殿下回天京省亲,可是当真?”

张同安脸上堆上了笑,道:“这个自然,天元朝嫁出的公主,每两年带驸马回朝省亲一次,这是礼制所在,不会更改的。”

但是苏简身边一人明显不太乐意,道:“可是大人也未免强人所难了吧!哪有事先不问过我等。事到临头了。立马就遣人上船。一去就是两三年的。我们在天京的家小怎办,谁人来养活?”苏简这时连忙接口,道:“就是就是——”

张同安心中郁闷得紧。这些仪仗卫,一点都没把他这个礼部尚书放在眼里,而苏简,则更是个大麻烦。张同安这时不禁有些羡慕起石琅丶陈去华等人所领的各营精兵,统领那些士兵,恐怕才是令出如山,绝对不会出现他眼前这样,还要与下属仪仗卫讨价还价的情形吧!

“我是礼部尚书张大人,我以我自己的信誉与官位保证,如果各位随了公主前去洛梅洲。各位的官职都升上一级,俸禄直接发给各位在天京的家人,可好?”

原先那位出言反对的仪仗卫此时便有些犹豫,“张大人此话当真?可是是否能够容我回家探望父母,再到此登船?”

张同安心想,好不容易劝动,在这时候不上船,回头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说:“不如这样,诸位先随公主登船。按照行程,洛梅洲的船是要在江宁停靠的。这时候,如果实在不愿意去洛梅洲享上两年福的,便向公主讨个差使,乘泊船的时候,回天京,就说是代公主与驸马回天京向皇上与太皇太后请安!”

他一边说,一边板着脸,道:“不过这样,虽然能多少得些赏赐,但是在官升一级却是不成了!”

他这样一咋呼,苏简身侧的士兵纷纷意动,而且看不少人的神色,怕是都在想着直接去洛梅洲待上两年的。然而张同安却知道这几句根本说不动苏简,于是将苏简叫到一边,在她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苏大人,实话说吧,留在天京真的不太安全,不如按下官建议的,在江宁下船,徐徐图之,慢慢回京吧!”

苏简刚想推辞,叫张同安令寻一名仪仗卫补上自己的缺,可她突然双眉一轩,明白了张同安的意思——苏简偏过头,黑着脸狠狠剜了一眼张同安,低声地问:“张大人,你已通知了雷字营?”张同安身子一颤,道:“苏大人,还请体谅下官的苦衷——”他哭丧着脸,接着道:“怕是石将军已经离此不远,苏大人,下官会帮你通知王爷与侯爷,”他口中说出“王爷与侯爷”这几个字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适才做得实在鲁莽了,眼前的这位苏大人,其实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啊!

张同安这句话说出口没有多久,两人同时觉得地面有些震颤,苏简心道:“来了!”

这时天色已晚,夕阳已经快要沈到地平面一下,西天还透着些微光浮色,而律水码头畔的天京人家已经开始掌灯。通向律水码头的大道尽头,已经能够隐隐地听见马蹄之声,的的而来。

苏简还在楞神,岂知张同安竟然反应比她还快,对着那一队仪仗卫道:“快!快上船!”说着,带着这一小队仪仗卫向船舷之下快步走去。原先还有些犹豫的那名仪仗卫,见到大家都在张大人的带领之下快步而行,登时也顾不上各种想头了,快步跟了上去。

苏简无奈,只得跟了上去,她明白张同安的苦衷,也明白张同安这时候急于把她“丢”出去的想法——这个手中没有实权的礼部尚书,既担不了隐瞒不报的责任,也担不了“人犯”在自己的仪仗卫队伍里发现的风险。不过她也知道,此刻在洛梅洲的船上,可能会“安全”一点点。

苏简等人奔到舷梯之上的时候,大队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背后。一个雄壮的声音大声道:“且慢——”

仪仗卫这会儿正在舷梯正中,不少人听了这声音,在舷梯之上就想停下回身往下看。苏简这时赶紧低喝一声,道:“列队,莫停,登船之后向公主行礼!”

她在军中多时,军衔也不低,这时号令出声,自然有一种威慑的气概,岂是那些仪仗卫所能抗拒的了的。一行八人,听了苏简的低喝,立时紧紧列成一队,快速走完最后一小段舷梯,登上甲板,苏简辩了辩方向,看准了广宁公主所在的位置,接着低声喝道:“仪仗卫,行礼!”

这拨仪仗卫平日里也不是吃素的,动作整齐划一,甚是好看,所有人跪下后,恭恭敬敬行下礼去,齐声说:“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广宁这时端坐在甲板之上一张极为华美的圈椅之中,面向着律水岸边,她见上来的仪仗卫是天元服色,对她甚是恭敬,心中颇为高兴,擡起手,淡淡地说:“来,见过驸——马——”她将驸马二字拖得极长,而那容宗予听了,面上一点表情也无,就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而广宁见状,心中又是有气,“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会容宗予。

而小小的仪仗卫们却是不敢无礼,转了过来,在容宗予面前行礼,苏简躲在众卫身后,想尽量避免抛头露面,免得被洛梅洲的“熟人”认出来。

“天元朝皇帝陛下驾到,靖王殿下驾到——”那个雄壮的声音近了不少,几乎已经到了律水码头之下。

洛梅洲的大船之下,律水边,天元朝皇帝文衍在永熙等人的随行之下,竟然亲自前来送行了。苏简浑身一颤,简直忍不住地要探出头去观望,不过她还是勉强忍住了,只是眼中开始有了些泪意。而广宁公主,却又惊又喜,从那张华丽的椅子上起身,来到船舷一侧,颤声道:“皇兄——”她心知天京城中有事,原没指望小皇帝能够亲自前来相送的。可是她心中偏又是这样的希望的,要知道,她与文衍丶乔琳等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也算是相熟,而且她深心里一直觉得此番“出去”和亲,是为了天元朝而牺牲了自己,否则留在京中,挑个合意的郡马嫁了,就算没有公主的名头,也总要比远离父母亲人,远嫁海外要好得多!

此刻,广宁公主靠在船舷边上,见到小皇帝的车驾过来,一叠声说:“来人啊,我要下船!”可是洛梅洲的人没有一人听她的号令,反而有一人长声喝道:“吉时已到,收舷梯——”

那座遍扎着鲜花,红缎铺就的舷梯,马上就缓缓上收,小皇帝的车驾抵达律水码头的那一刻,完全收到了甲板之上。一队水手立时将旋梯收成一截一截,拾入船舱。

广宁公主马上就着了急,跳起来对容宗予说:“你什么意思?”

容宗予笑了笑,对广宁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微微一偏头,示意她看看船下。广宁探出头去,只见小皇帝文衍并没有身穿礼服,只是穿了一身月白的便服。七王永熙着一身天青色的常服跟着他身侧。而在皇帝的车驾之后,是一众白衣银甲的雷字营士兵,当先一人,正是云麾将军石琅。

ps:

实在是抱歉啊,本来打算晚7点之前更的,可是码完字就已经到这个点了——明天开始起一定会恢覆正常的。

一百九十一章 作别(上)

这时候,广宁公主也终于觉出不对来,小皇帝文衍到此的本意绝不是为她送行,可是广宁面上实在过不去,板着脸对她的“夫君”容宗予说道:“驸马,放下舷梯,本宫要下船。”

这时石琅所带的雷字营官兵拥着文衍的车驾已经在律水码头前停下,正对着洛梅洲的这一座迎亲的大船。只听得张同安在船下欢然叫道:“皇上驾临,为公主殿下赐福——跪!”可想而知,船下立时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而大船的甲板之上,容宗予没有号令,所有洛梅洲的人都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一样。后来上来的几名仪仗卫互相看了看,犹豫着,苏简微微使了使眼色,众人都向广宁公主看去。

广宁公主挥了挥手,自己坐回椅中去了。于是苏简便带同几名仪仗卫,朝后挪了挪,在广宁公主身后,围成半圈。

只听见石琅一声低喝,苏简知道他已经在命令雷字营的士兵开始在广宁公主的随行之人中搜查自己的踪迹。只过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声,石琅的手下纷纷回报,显然一无所获。

这时石琅毫不迟疑,用低沈的嗓音缓缓地说道:“天元云麾将军石琅在此,向天杞部少部主问好!”

石琅多年习武,功力深厚,这般说出话来,苏简都觉得自己所在的甲板在微微颤动。她知道这是石琅在故意示威,但是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容宗予看去。容宗予面上却一点异状都没有。倒似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在嘴角边。倒是广宁一下子黑了脸,心道这石琅实在是不给自己这个公主面子,只晓得提天杞部少部主,连自己这个公主都不带提的。

至此。她倒是觉得这时候要求下船,殊为不智,倒不如待在船上端着架子的好。

容宗予淡淡地敛了笑容,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石将军免礼——”只听他平平常常地说话,而律水码头之上的石琅却听得一清二楚,登时不敢小觑这位少部主,但是他也知道此刻找到苏简才是要紧,因此也顾不得这位少部主,踏上一步,就要开口请求。上船搜查——

岂知。容宗予话还未说完。接着说了几个字出来:“还请七王殿下与在下说话——”

石琅登时就哑了。

的确,容氏不同于一般的地方大员,而是天元四部之中的少部主。风行的传人,虽说身份不能与小皇帝文衍相比肩,而且对上一位长他一辈的亲王确实也有点勉强,但是无论如何,他的身份要比石琅高得多得多了,而且容氏与承氏已经结了亲,容宗予要求直接与七王永熙对话,倒也没有过分之处。

“容少主好——”永熙在律水岸上开口说道,苏简听到他的声音,身体轻轻一颤。强忍下泪意,目不斜视地站直了,提醒自己不能现出一点异状。

“容少主莫怪,石将军是办差心切,有些过急了,失礼之处,本王在此向容少主陪个不是!”永熙的声音,就如同往常一般云淡风轻,可是一句话说出来,容宗予却大踏步地走到船舷边,拱手对永熙说道:“好说好说,七王殿下多礼了!”而石琅此刻的表情也颇为难描难画,知道自己怕是与容宗予再说不上话了,手一伸,便按在了腰间的双锤的锤柄上。

这时广宁公主突然上前,来到船舷边,先是向小皇帝福了一福,叫了声“皇兄”,接着又朝永熙行礼,道:“七叔——”

苏简等一众仪仗卫赶紧随着广宁公主上前,苏简此时终于有机会靠近舷边,能够稍稍望见船下的情形。她只飞速地望了一眼船下,就又缩了回去,瞥见永熙那天青色的身影,她只觉得心中安慰——终于又见到你了。

而永熙下面的话却是让苏简的心一阵刺痛——“容少主,广宁公主,陛下与本王到此,是为了相送少主与公主,而石琅将军到此,却是因为天京城中走脱了要犯,石琅将军职责在身,不得不如此,还请少主与公主见谅!”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广宁的脸色登时缓和了很多,得意地冲容宗予瞪了一眼。

“要犯——”苏简脑中却一直回荡着这个词,她突然之间就有种冲动,想要从船上一跃而下,跳上律水码头,想抓着永熙的手,再面对文衍,好好地解释一下柔雅的事情,柔雅之死,是啊,柔雅还有那么多的遗言,除了她之外,不会有人会有心好好地带给文衍说知啊!在那一刻,她几乎身子一动,就要朝船舷边跃过去。而船舷距离律水岸边还有三丈许的高度,她却是顾不得了。

而就在此刻,苏简突然觉得身侧一道目光扫过来,她就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般,一动都不敢动,冷汗涔涔而下,在阆苑那时的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只在那一刹那间,苏简似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此刻只要一出现,石琅可以立时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千万不要妄动——”苏简这么想着,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将手心也划破了,她却似一点知觉都没有。

“少主见谅,此名要犯乃是穷凶极恶之辈,陛下有命,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的!之前有线人报称此人混入了为公主送嫁的仪仗,已在律水码头,臣等遍寻不见,只能猜想此名人犯已经上了船——”石琅见永熙已经将前因后果挑明,干脆直言,说出他的怀疑,并且暗示要上船搜查。

“大胆,”石琅的话还没有说完,竟然是广宁公主抢着先将他喝了回去,“皇兄尚且一语未发,你一名小小将军,竟敢用这等小事前来打扰皇兄与王叔前来为我送行,你,你……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广宁并不是个坏脾气的公主,可是今日她实在因为各种怄气,巴不得找个替罪羊好好教训一番。

广宁一言出,石琅只好立时跪下,伏在地上听公主训话。旁边永熙与文衍一语不发,文衍面色沈静如水,既不见欢喜,也不见悲伤,而永熙开口说了那几句之后,就闭上嘴,不发一言,仿佛眼前之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无。

广宁的话刚刚说完,石琅的头微微一擡,道:“公主,末将职责在身,不容有失,末将只是要确认那名要犯不在公主与驸马的船上,就会马上退去,绝不敢再对公主与驸马有任何滋扰!公主若以为末将失礼,任何责罚末将都愿意承受。”石琅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这——”广宁没有料到石琅竟然如此强项,一时便有些乱了方寸,转头望向容宗予。

“上船的自然都是天元公主的随行之人,公主是嫁鸡随鸡,上了我洛梅洲的船,自然就是我洛梅洲的人了!”广宁一听容宗予口中竟然冒了这样一句出来,登时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岂知容宗予接着淡淡笑道:“石将军忠于职守,令人叹服。只是,将军莫非忘了,这是我洛梅洲的舰船,如同我洛梅洲的领土,岂容得将军随意上船搜查?”他这么说着,突然之间,遍体扎着红绸的花嫁之船,靠近律水码头一侧的船舷之上,露出一排黑洞洞的窗口,数以百计的弓箭手从窗口之中探出身子,张弓搭箭,箭尖对准了律水码头上的诸人。

“保护皇上——”石琅大惊失色,他虽一心想抓住苏简,但是毕竟忠君之念盘踞在心头多年,他此刻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挡在小皇帝身前,继而雷字营中奔出数十名盾牌手,银质的盾牌层层叠叠地又挡在石琅身前。

然而石琅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无,小皇帝文衍就像是一具没有活气的行尸一般,面对指向自己的丛丛箭簇,一点反应都没有。永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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