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8
贞娘晕晕乎乎的领着孩子回了家。
赵护这会儿已经考校完赵桦了, 带着他在外头练拳。
赵桐这个小不点,也跟在屁股后头,有模有样的挥着小拳头。
赵桐自打发现自己也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今日就听得格外认真, 虽然不会表达, 但只要一一记在心里就成了。
待日子长了,他记得东西多了。
以后也能出口成章。
赵桐没发现, 他和他哥一样,都有爱显摆的劣根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明日再回味一下, 今日赵桦背的内容, 若是真能想起来, 那就表示他也遗传到外。
三人正练得起劲, 就见贞娘白着脸回来了。
整个人有些不在状态,以为她又被刘氏给呲了。
赵护不禁拧了眉, 对于刘氏不禁多了几分不喜, 对两个儿子道:“你们先练着,我与你娘说个事。”
两人点点头, 而后脸对脸。
赵桦道:“弟弟刚才的记住了吗?”
赵桐点头, 捏着小拳头摆了个扎马布的动作。
赵桦道:“很好,那咱们开始吧。”
两小子在外头呼呼哈哈地练得起劲, 赵护扶着贞娘回了屋,小声道:“怎么回事?又跟刘氏吵架了?”
贞娘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道:“她要与郑大人和离。”
赵护一时转不过弯,“那银子不是都填上了吗?而且郑师兄也说了, 以后从他跟我画的影壁里头扣。”
先前个影壁他五十,郑云十, 以后慢慢扣得话,郑云拿五,他五十五这样子。
赵护觉得加上郑云的俸禄,还有朝廷的一些福利,就算是再生个老二丶老三,在京都日子也是过得去的。
不明白刘氏为何要和离。
贞娘道:“她与我说了一些她与郑大人这些年的事,并未提起银子的事,可见想和离与赚钱的多少没关系。”
这样赵护就更不明白了。
于是好信地问道:“她是怎么与你说的,你给我说说呗,我也好去劝劝郑师兄。”
贞娘便将刘氏与她说的都突突了。
她知道刘氏是因为小青梅的事与郑云心生嫌隙。
可不料她脾气这么倔,就这么要和离。
赵护听完跟被雷劈了一样,忍不住骂了一句,“好他个郑云,居然这般骗我。”
贞娘:“??”
对上自家媳妇闪着八卦光芒的眸子,赵护气哼哼道:“他与我说是被人给骗了,输了一些钱,以后再也不敢。”
结果,他根本没赌钱,而是瞧上了青楼的小姑娘。
赵护呸了一口,挽起袖子道:“我去找他,把我的钱要回来。”
简直太不要脸了,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起,怀孕好几个月的老婆还想着赚钱养家,他倒好飘得没边了,开始养小三了。
啊啊啊——
赵护一想到,李深与郑云合夥骗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李深,吃我的番茄时比谁都积极,骗老子时不带一点心虚的。
赵护知道贞娘刚回来,郑云没回家呢。
便直接找到了李家。
李深见他来了,还直道:“稀客啊,我这里刚好得了今年的新茶,你来了正好一起尝尝。”
“不尝。”
赵护是气得心头突突地。
李深好笑道:“怎么了,这看起来不高兴啊。”
赵护呵呵两声,“要是你能高兴起来吗?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跟郑云一道骗我。”
李深:“??”
赵护见院里还有孩子,索性与他一道去了书房,这气道:“说说吧,郑师兄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他被人设局下了套,骗了六十两。”
赵护挑眉,“你真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些呀,还是跟他经常玩的一个举子告诉我的。”
赵护:“……”
这事有点蹊跷啊。
赵护在李深这儿问不出所以然来,索性让李深陪着他去外头找郑云了。
李深寻常与友人聚会都有固定的点。
结果,两人寻遍了地方都没找到人,眼看就要宵禁了,赵护只得道:“你帮我再打听打听吧。”
李深道:“行,明日中午给你回覆。”
赵护回到家还特意让赵珠给郑觅送了盘小柿子,赵珠回来表示没看到郑云,只有郑觅和刘氏两人在屋里看书。
赵护咂咂嘴,对贞娘道:“你说的大概是真相。”
贞娘:“……”
夫妻两人一夜无话,第二日,赵护比往常早起了一会儿,站在院里听着隔壁t的动静,直到超过了平日出门的时间,隔壁依旧没什么起床上衙的响动。
赵护只得自己先去了,待到午饭时,李深带着吃食过来找他。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边吃边聊。
李深道:“我今日让我家小厮去打听了一圈,问问与他最近走得近得几个人,你猜怎么着?”
赵护好笑道:“直说吧,我连那几个人都没见过。”
李深一想也是,便不再卖关子。
郑云这两个月确实比刚入京时活跃了不少,也因为他在会试和殿试时成绩不错,在一众读书人中算是被人捧着的对象。
平日里也挺好说话的,有人找他他便给人指点指点文章什么的。
正因这点,找上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几个人也是以文会友的时候,文章入了郑云的眼。
再加上,这几人挺能说会道的,与郑云是相见恨晚,郑云这段时间明显与李深他们联系的少了。
否则中秋这次出游,李深是无论如何不会亲自找上赵护的。
毕竟先前都是通过郑云联系的,饶是他现在和赵护关系也不错,但也没说直接越过对说找上来的,主要还是怕郑云多想。
哪料,他找了几日郑云都说没空,最后索性让他自己去找。
李深道:“我家小厮打听到那几人住的客栈时,掌柜说人已经在半个月前离开了。”
赵护挑眉,“那就是月初的时候。”
李深点头,“我估摸着郑大人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那几个人。”
赵护靠了一声,“仙人跳。”
“什么是仙人跳?”
赵护想了想道:“美人局你知道吧。”
李深点头,不过又有点茫然,“郑大人来往的这几个人都是读书人,里头可没美人。”
与李深这么一聊,赵护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郑云行事高调,看起来在读书人中颇受好评,可私底下大家怎么想的谁知道。
这几个人便瞧准了郑云好为人师的性子,有意接近他,再加上他是新科进士,若是弄出点什么事情来,肯定不好报官。
郑云就成了这些人当中的大鱼。
看似带他去喝花酒,实则是设了个美人局,想要以官员不能喝嫖丶娼一事要挟他,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郑云若是像李深一样,出身京都,家底丰厚,他们定是骗不了的。
可偏偏郑云是从千河县那样的小地方来的,家里更没什么助力,属于整个家族捧出来的金凤凰。
见识不多却又心高气傲。
一朝富贵迷了眼,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几人指不定根本不是什么读书人,只不过是顶着读书人的名头,在京都行骗罢了。
那青楼里与郑云相识的女子,怕也是才安排进去的。
这女子定是在郑云喝多子之后,与他发生了点什么。
而后又哭哭啼啼表示自己是本是清白之身,卖艺不卖身的,如今叭啦叭啦一堆。
郑云这个人本性良善,又因为自己喝多了冒犯了对方,便想着替姑娘赎身。
若真要赎身的话,银子就有多有少了。
赵护寻常着郑云从他这儿带走的六十两,还有那二十两的工钱,再加上手里头本身还有些银子,凑了个一百两,一部分为女子赎身,一部分则作为了姑娘的安置金。
可他这段时间再去找人时,那姑娘早就人去楼空。
就连引他去青楼的几个小夥伴也不辞而别。
郑云这几日四处寻人,哪里有时间为了诗会的事来找赵护。
想来晚上都没来得及回来。
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赵护道:“还得麻烦你家小厮,帮忙找找郑师兄,若我没猜错的话,他这两日都没来衙门。”
李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被你猜对了,他这几日还真没去工部,说是请了病假。”
这事没跑了。
赵护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起身道:“那后面找人的事就麻烦你了。”
李深道:“客气什么呀,你院里的小柿子给我点就够了。”
赵护笑着点头,“给你留五斤。”
李深的小厮又从家里找了几个人,在京都找了三个时辰总算是找到郑云了。
他这两日几乎没和眼,眼里满布血丝,头发丶胡子都极其凌乱。
赵护和李深过去时,郑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苦笑道:“师弟,我怕是被人骗了。”
赵护对李家的小厮道了声谢,领着大家去了秋家酒楼点了一桌菜,自己则是与李深和郑云寻了个角落里的小包间,跳了些吃食让郑云边吃边说。
郑云这次的遭遇与赵护猜得差不离。
赎身用了五十两,安置那姑娘用了五十两。
可第三天,他寻上门时,人已经走了。
郑云当时就意识到被骗了,可心里却不愿意承认,毕竟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又是朝廷命官,于千军马中过独木桥挤出来的天骄。
前几日,他还能在下衙后寻过来,可日子越推越久,那几个同伴都不见了,他早就慌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这两日更是越想越害怕,连家也不敢回,一门心思想着将人找到。
赵护道:“信我的找那几人,还不如找朝中的受害者。”
赵护寻常着,除了郑云怕是那几人还交好了不少读书人。
李深道:“这个主意倒是可行,不过咱们找到了那些受害者怎么办?”
“递折子报官抓人。”
后续流程赵护已经想好了。
郑云道:“可,可官员能……”
话没说完,郑云就吓得哭了起来,与平时春风得意的模样完全不搭边。
赵护道:“闭了,怕甚,你可知道有一种职业叫细作?”
郑云一时转不过弯来。
李深却笑着拍手道:“就说咱们其实早就听闻了京中有这么一夥人,但是无凭无据的,几番商定之后由郑兄你出面将他们引出来,咱们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郑云那慌乱的心,到了此刻才算安定下来,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哭丧着脸,“可他们已经走了呀。”
“谁说他们走了?京都的傻子这么多,他们怎么甘心离开,更何况像这种人,骗个百十来两怎么够他们的胃口。”
郑云:“……”
我知道你在骂我,可也不必骂得如此难听吧。
找人先从郑云的周边找起。
与他能聊得来的,基本上都与他成长环境差不离的。
这事赵护没插手,只让郑云和李深两人去找了,几天摸底下来,还真找到了几人。
李家的小厮则在满京都的找那一夥骗子。
这事拖拖拉拉到了八月底,才算将人给按住了。
郑云这边找的受害人也有八个。
先前大家就商量好的,直接扭送报官,郑云一下子从受害人变成了内应。
人证丶物证俱全,这几人想抵耐都没法子。
赵护道:“万大人,我们目前也只联系了这么几个受害人,怕是以往的考生被他们祸害了不少,有的甚至因为被他们骗光了钱钱而无法继续读书。”
万大人道:“本官会继续申问的,不过赵大人丶李大人丶郑大人,你们三人也得写信折子将此事说明白。”
赵护应了一声好。
折子他这几日已经写好了,其中还记录了几位受害人的受害过程,虽然大同小异,但这群人却将大家的性格摸得极准。
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顺天府这边办事也挺快,不过申问了两日,便将受害人名录给整理了出来。
万大人望着密密麻麻两大页的名单,嘴角狠狠抽了几下。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天子脚下居然有这如此胆大包天之辈,更是没想到,这些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上当受骗了竟无一人报官。
万大人的折子和赵护三人的折子一并递了上去。
赵护的折子除了讲述他们三人如何发现苗头不对,想出这个法子,还重点说了一下,关于此事的应对方法。
万大人是将审问的案情,以及这几人几年来的作案过程与受害人给整得明明白白。
两方折子递上去,瞬间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光是这夥人骗读书一事就讨论了半个月。
后来朝中一致认为,赵护提出的法子着实可行,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上档受骗,可以开展防骗讲座。
由翰林院这些庶吉士们先备好课,然后在京都找几处人口众多之地,聚集百姓讲上几日,除此之后,还需每隔一段时间再开展一次。
将各类犯罪也汇聚在一起,给百姓讲解,让大家明白可为不可为。
此活动除了在京都举行之外,还t会跟着邸报传到各地。
至于那些个被骗的读书人,也受到了惩罚。
明明都学过律法,知道本朝官员不能干嘛干嘛,结果你们倒好,一个个都跟朝廷背着来,饶是现今还不是官员。
可却明知道自己来干嘛了,还跑去逛青楼,喝花酒,这样明知故犯的以后都不予录用。
这些人骗来的钱倒也没有怎么花,郑云是顺拿回了自己的一百两。
把赵护的钱给还上了。
将馀下的钱,尽数交给了刘氏。
事情闹得这么大,刘氏也多少耳闻了一些,虽然对郑云还心存疑虑,可朝廷的嘉奖,还有赵护和李深的证明。
刘氏还是按耐住了那份要和离的心思。
此事了之后,过后马上就要九月半了。
刘氏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来找贞娘,“我们去大国寺逛逛吧。”
贞娘笑道:“好呀,我来了京都之后,还没出去逛过呢。”
刘氏道:“那过两日十五便走,我听说大国寺的斋菜极好,咱们在那儿留宿一日,将早中晚膳都尝个遍。”
贞娘觉得这主意不错。
便笑着应了下来。
晚上赵护回来时,贞娘便与他说了这事,随后道:“我这次出去不带桐哥儿行不行。”
赵护略一思索便道:“行呀,两个大的自己能照顾自己,小的我带到衙里去一两日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两人去的是十五丶十六,其中十五是休沐日,他刚好在家带三个孩子去京都逛一逛。
到了十六再带上一日贞娘晚上就回来了,想想没什么难度。
贞娘啊了一声,“我还想着让吴姨帮忙照看一下。”
赵护道:“我带着没问题。”
夫妻两人说定了此事,贞娘美滋滋地告诉了三个孩子。
赵珠和赵桦倒没什么,赵桐不淡定了,拉着他娘的手不停地问:“我呢?我呢?去吗?去吗?”
贞娘揉揉他的脑袋,“你那天不去,我陪你刘伯母去散散心,你爹带着你们去放风筝。”
赵桐一琢磨倒是跟着赵护更好玩一些。
若是跟着贞娘,倒是能去大国寺转一圈,开启新地图。
可刘氏这么一个孕妇在,能玩得就非常有限了。
赵桐被自己安慰到了,欢快地又去抱他爹的大腿。
赵护笑道:“走,咱们去外面练会拳去。”
赵桐欢呼一声,叫了一声:“小花,走!”
然后头一个爬过门槛在院里空地上等着了。
第二日,贞娘一大早便与刘氏出了门。
郑云大概是心里有愧,这段时间表现极好,像洗衣丶做饭这等事,只要他在家的都不用刘氏动手。
这次刘氏说要去大国寺,他还想跟着去护花。
结果,却被刘氏给拒绝了,不过马车以及去大国寺要用到的东西,全是他一手准备的,这会扶着刘氏上了马车,再三叮嘱车夫,慢一些,他们不敢时间。
完了将早起买的点心放到了刘氏面前的小几上,笑道:“路上饿了先垫一垫,那边的斋菜虽好,可路途遥远。”
刘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郑云才依依不舍地将车帘放下,直到马车走远了,他才领着女儿往回走。
今日他们也是有节目的。
经此一事,李深和赵护的关系算是更进一步了。
三人虽说都没升职,可履历上却狠狠添了一笔。
像他们这种京都的底层新丁,基本上是没什么立功机会的。
这一次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除了履历好看之外,三人也都得到了赏赐,赵护作为主事人,赏赐的要多一些,二十两银,四匹布,李深和郑云则是各赏了十两银,二匹布。
比起上次赵护修答卷得到的奖励可实惠多了。
李深偷偷告诉两人,这样的赏赐看着不多,实际上却已经很牛逼了。
许多翰林官修完一本书要用上好几年的时间,最后得到的赏赐也不过如此,有的官位低的赏得更少。
他们这赏赐能如此丰厚,很大一部分是赵护提出的建议不错。
再加上万大人替他们说了话,骗子团夥被抓,这其中能勉多少人上当受骗啊,那可是立国立民的大事。
而现今的科谱讲座也是由赵护牵头了。
虽说他上头还有个翰林学士林大人压着,可实权都在赵护这儿,只要赵护这儿把好关,整理好要讲解的内容,那边基本上都是秒过的。
这件大喜事摆在面前,李深便提议三人聚一聚吧。
结果,收到了赵护要在家带娃的消息。
李深脑子反应快,立马就道:“那咱们休沐日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吧,刚好也让他们彼此熟悉下。”
他与郑云年纪相仿,最大的儿子十二了。
馀下的一对龙凤胞儿女也有八岁了,与赵珠年纪差不离,刚好三个全给带上。
得知今日要去城效放风笋,赵桦早早就缠着赵护扎风筝了。
赵护没法子,领着三个孩子大半夜不睡觉,楞是扎成了两个。
赵桐望着趴在桌上给各自的风筝上色的哥姐,一时悲愤地扯着他爹,嗷嗷道:“我的,我的?”
这也太偏心了。
赵护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打趣道:“你哥哥姐姐放风筝,到时候爹把你绑上绳子上放上天去,你自己就是放筝,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赵桐要被气死了,这个爹偏心还不要脸。
赵桐气哼哼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捡,最后捡了两根竹子塞给赵护,“做,快!”
赵护笑道:“你要什么样的呀?”
“圆!”
赵桐想好了,材料有限他也没必要非争个你长我短了,谁叫他在家里最不受待见,能有一个自己的小风筝已经很满足了。
赵护给他扎了个圆,他也觉着哥哥丶姐姐的样子,跑在桌上画了起来。
可惜手小太笔都抓不稳,最后气哼哼地将笔在上头一横,而后用手轻轻一敲,墨汁落下许多小点。
而后他拿着勾线笔,将小点一个个连起来,虽然费劲挺大,但连接出来的图案倒挺不错的,像两只跃起的海豚,其馀散落的小点,便是海豚周边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