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2
从前姜湘以为自己和梁远洲永远不会扯上关系, 没想到她狼狈不堪住进了牛棚,反倒稀里糊涂和这个混混二流子搅合到一块去了。
没办法,下放的日子苦。是真的苦。
白天姜湘要去大队部干活, 如今深冬季节,大雪满山滴水成冰, 倒不用她辛辛苦苦扛着锄头下地。
就是去仓库和其他妇女一块坐下来搓玉米。
搓玉米能赚工分, 姜湘累死累活搓一天的玉米,能赚到三个工分。
同样是搓玉米,村里的其他妇女能赚五个工分。
干完了当天的活还不算完,她是被打倒的坏分子,下午回牛棚吃过饭, 还得再去大队部报到。
她要捧着报纸报刊认真学习,当着村里革|委会的面, 从灵魂深处闹革命, 思想深处找问题o(╥﹏╥)o
说实在的, 红旗沟生产队的民风还不错。
这里的大队长是个好人,不会存了心故意折腾修牛棚的坏分子,但也不会对坏分子有好脸色就是了。
村民们大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和腼腆媳妇,偶尔会有一两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目光下流地在姜湘身上来回打转。
然而往往不等姜湘反应,大队长或者身边的妇女就开始骂骂咧咧赶人了。
姜湘觉得, 这就是不幸中的幸运了吧。
虽然她时常怀疑这份幸运不是偶然, 兴许背地里徐盛安出了力,但那又如何, 她丝毫不在意。
白天, 在生产队干活学习,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 姜湘不会担惊受怕。
晚上,晚上她更不会怕了。
因为梁远洲会在天黑之后偷偷来找她。
姜湘实在拒绝不了梁远洲手里的东西。
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东西,她炉子里的煤球再也没断过,他还给姜湘带了一块厚厚的毛毯,夜里裹着它,姜湘手脚都是暖的。
起初梁远洲只是天黑之后偷偷过来,给姜湘带两个白水煮蛋或者烧饼夹馍之类。
女孩子经常喝的姜汁红糖他也贴心地带了两包,甚至还有卫生棉。
天知道姜湘拿到卫生棉的时候有多面红耳赤。
她月事原本就不怎么规律,现在又住进牛棚挨了冻,这一个多月楞是没来月事,不过梁远洲既然贴心地给了,她也不会傻得拒绝。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梁远洲的行事作风和徐盛安截然不同,他一向混惯了,从来没个正式工作,长年累月捣鼓几张粮票油票糕点票,缺钱了就去黑市蹲两天,赚到钱再拿去吃吃喝喝肆意挥霍。
说白了,就是正儿八经的混混,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样的梁远洲,当真没有半点值得姜湘喜欢的地方。
但每当夜幕降临,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
姜湘困顿地打着哈欠,拥着毛毯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小小的牛棚里面来回打转帮她干活的男人——
他人高马大的一男人,屈着长腿蹲到水盆前给她搓洗一整天劳作换下来的脏衣裳,洗好了勤快地晾起来。
然后帮她打扫牛棚,甚至帮忙提前弄好第二天姜湘要吃的早饭午饭。
他厨艺实在不怎么好,简单的熬粥便罢,炒菜只会放一点点酱油醋和盐,做出来的东西格外寡淡……orz
但姜湘端起饭碗却是毫无怨言,都这种节骨眼了还挑什么挑?
她白天在大队部干活累得要死,晚上回了牛棚只想把自己摊成一张咸鱼饼,有人肯给她做饭照顾她就不错了。
她照样吃得香喷喷。
就这样,她内心那块柔软的地方渐渐开始塌陷。
姜湘不是恋爱脑。
恰恰相反,当初她选择嫁给徐盛安的起因也不是为了爱情。
而是她处境艰难,那时已经开始闹饥荒了,她吃不饱,突然丢了国棉厂临时工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
和徐盛安相亲是偶然,也是走投无路。
徐盛安专程来找她,站在她面前说喜欢她,问她要不要考虑和他结婚?他可以让她吃饱饭。
长川市已经开始缺粮了,供应粮发不下来,姜湘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他手里捧的铁皮饭盒,香香的丶浓浓的鸡腿汤饭……
她饿得头晕眼花的,努力思考两秒,点头答应嫁了。
如今想来,她嫁人实在是嫁的有点草率。
为了一口饭就把自己嫁出去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而现在,现在她又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不要和梁远洲搞对象呢?
*
梁远洲喜欢姜湘,说话猛地打个直球也就罢了,手脚也不老实,姜湘每次抵抗不住诱惑收了他的东西,光是敲打应付他就能急出一身汗。
好在这狗东西也知道分寸,摸摸手摸摸脸,倒不至于真的强迫姜湘。
他放在心上守了好多年都舍不得动的姑娘,怎么可能一朝狠下心趁机欺负?
夜深人静时候,他看着她吃饱了懒洋洋地趴床上打瞌睡,然后抓着她的手低声说话,往往说不了两句,姜湘就要歪着脑袋累得睡过去了。
然后梁远洲就闭了嘴,不再说话骚扰姜湘。
他脸皮厚,爬床也爬得理直气壮,臭不要脸挤着姜湘一起头靠头睡觉,直到天光放亮时才肯悄悄离开。
后来有一次梁远洲白天过来,碰巧撞见姜湘被民兵队的人刁难动手动脚,他气得大怒,当场跳出来和民兵队打了一架。
他自己都舍不得碰舍不得欺负的姑娘,轮得上这帮渣滓碰吗?
民兵队手里有大刀,人又多,梁远洲倒没吃亏,他有枪,枪声一响所有人都腿软地退了下去。
姜湘也快被他吓得腿软了,吞吞口水,拉着他战战兢兢地问:“你丶你的枪哪来的?”
梁远洲笑笑,勃朗宁手-枪在他手里熟练地转了一个圈,显然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
他把姜湘拉到身后护严实了,然后看着前面吓得瑟瑟发抖的民兵队,他上前一步,那些人又吓的后退一步。
梁远洲笑:“你们红旗沟的民兵队不行啊,只给你们配刀?就这?”
他把地上不知谁落下的大刀踢过去。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梁远洲掏掏耳朵,语气漫不经心:“不巧,我也是民兵队的,上头给配了两把枪,我拿了一把。你说,是城里的民兵队厉害,还是你们队上的厉害?”
对面的民兵队长心里直打鼓,一时摸不准他的身份,“兄弟,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咱们都是民兵队的,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你欺负我媳妇儿?”梁远洲似笑非笑。
男人有点懵:“她丶她不是离婚了吗?听说她前夫还是城里的公安呢,那公安同志都要和她撇清关系了——”
梁远洲不高兴他提起姜湘和徐盛安的关系,冷了脸打断道:“你管她前夫是谁,她男人现在就是我!”
听到这一句,姜湘脸颊烧得慌,捅了捅他的后腰,却被梁远洲抓住了手不放。
姜湘欲言又止,但看了看两边对峙的场面,想了想,终究没开口否认。
她不是不识好歹,梁远洲这是帮她呢,她干嘛非得跳出来拆他后台?
梁远洲冷道:“去,喊你们队上的主任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话音刚落,民兵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姜湘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发愁道:“你倒是帮我出气了,只是接下来我可能又要当众开大会了。”
梁远洲顿了一下,扭头看看她脸色,最后安抚道:“不会,我有办法解决,保证不叫你受折腾。湘湘,我不是徐盛安那没用的东西,你相信我,我一定护得住你。”
他拉着她的手回到牛棚。
姜湘白天在大队部搓玉米搓了一整天,早就累得半死,一回到牛棚就趴床上把自己摊成了一张饼。
她是下乡接受劳动教育的坏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尽量不说话不擡头,干活丝毫不敢偷懒,甚至还得积极表现。
她快累死了。
今天总算搓完了仓库里全部的玉米,姜湘估摸着明天干的活应该就是编草席了……
说来也巧,她十七岁时下过乡,去了一个相当穷的生产队,红河湾生产大队,那时候当地的大队支书见了她就要翻白眼,说她编的草席猪都不睡。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又要开始编猪都不睡的破草席了。
想想又觉得心里好苦or2
幸好有梁远洲。姜湘歪头看他:“人都走啦,你黑着脸给谁看呢?”
梁远洲没说话,抓着她日益粗糙的手目光覆杂,又想到刚刚民兵队拦着姜湘动手动脚,阴着脸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有人欺负你?他们摸你哪了?这样子多久了?我都没舍得欺负你,你让他们欺负?”
姜湘嫌他嗓门大,捂起耳朵道:“……没有,就今天第一次。”
梁远洲骂:“第一次你就站那乖乖让人摸?”
姜湘没好气,爬起来踹他:“你别胡说啊梁远洲,我那是迟钝没反应过来,我正准备咬人呢,你就跳出来了。”
“你咬——”
他快被姜湘气死了,姜湘都没上嘴咬过他呢,“你天天踹我的牛劲儿跑哪去了?你怎么不踹他们?你咬,你咬什么狗屁!”
“……”姜湘微妙地察觉到了他话里话外的酸味儿。
她瞅了他一眼,也不知怎么想的,她手比脑子快,当即拉过男人的一只手,张嘴恶狠狠咬了上去。
梁远洲楞住了,看着他心爱的姑娘低头张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儿。
他的心脏像咕噜噜一直来回转圈的银元片儿,片儿越转越快,他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姜湘这会和梁远洲没矛盾,犯不着真的发了狠咬他,就是浅浅地咬住一块皮肉,勉强留下了牙印儿,然后松嘴。
她瞅了一眼齿印,满意地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呢,他胳膊又递了过来,甚至体贴地递到她嘴边。
姜湘:?
梁远洲凑过来,哄她道:“湘湘,你再咬一口。”
姜湘:“……”
姜湘沈默了一下,默默把他胳膊推一边去,“你自个咬去吧。”有病。
她懒得搭理梁远洲,扭头准备闭眼睡一会,谁知梁远洲忽然压了上来,捏着她下颌用力咬她的唇。
她疼得下意识骂人,反倒被他趁机伸了舌头进来,唇齿相缠,亲密相贴,陌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湘脸颊瞬间红透,唔唔摇头抗拒,舌尖推搡的过程生生被他磨出了互相勾缠的意味。
梁远洲摁着她不许动,变本加厉捏住她下颌,肆无忌惮亲了个爽。
两人分开时,姜湘简直没眼看这个羞耻场面。
她大口喘气,舌尖都被他亲麻了,一呼一吸仿佛全部沾染了男人的气息。
梁远洲脸上带笑,他心情好,因为这会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湘,连眼角的那道可怖疤痕看起来都没那么可怖了。
他在她脸颊上眼睛上脑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湘湘,我真喜欢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你第一次这么咬我,你咬我一下我都觉得你在勾我。”
姜湘:“……”
姜湘其实很想一如既往踹他骂他的,她一直防着梁远洲得寸进尺呢。
这次他算是占她便宜占大发了。
然而她看着他一副乐坏了的高兴模样,想了想,没忍心给他泼凉水。
算了算了,看在他出头为自己和民兵队打了一架的份上,她就不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