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攻打自由联盟。”
座首处，斯菲瑞的话直白干脆，没有丝毫修饰，连个原因都懒得伪装一下。
众人惊诧过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外表年轻的贵族代表发言：“陛下，我认为如今时机不大妥当，机械工会的武器尚未到手，即便真正开始战争是要在不久之后，也缺少足够的投入试用时间。况且，自由联盟近日并无异常举动，不知陛下缘何有此想法……？”
斯菲瑞支着头，平静道：“不久前，我离开过三日。”
“这……”那个贵族迟疑了。
陛下的确不明去向过三日，这是众人皆知的，陛下的意思显然是那三日要算到自由联盟的账上。无论是真是假，既然陛下开了这个口，他们总不能让陛下忍一忍得了。
可这一开始攻打，又无法分出精力去……
那个贵族稳住情绪，笑道：“目前精灵王及其王储还在内城区暂居，不如等送他们回去后再做决定？”
其他没有开口的贵族纷纷附议，只有少数白发老迈的人在沈默。他们没人直接反驳斯菲瑞的意见，却会找出合理的缘由，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反对我的提议是吗？”斯菲瑞露出一个恶意的笑：“真把自己当回事啊。我是在通知你们，会引发的问题由你们来解决，这就是我当初找上你们的目的，还记得吧？”
在座各人，说过话的都有点不妙之感。
斯菲瑞扫过众人，说：“组建最强的力量给我，两日后出发。”
本该考虑到的出兵数量问题，完全不在他的思考体系中，死了覆活就好，可那些贵族们就不幸了——能覆活意味着灵魂被陛下完全掌控，那他们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强力手下，不就被陛下夺走了吗？
见他们一个接茬的都没有，斯菲瑞觉得甚是无趣。
“时机不妥当？”
斯菲瑞的目光移到第一个说话的贵族身上。只要一个目光相接的瞬间，就听得“砰”一声闷响，那个贵族一头砸在会议桌上，一动不动。
“你们是来干活的，所以那些自己的想法就丢远点。”斯菲瑞说，“既然精灵王是个麻烦，就给我把她赶走；既然机械工会的武器没到，就让他们提前运来；既然自由联盟没问题，就捏造问题——这么说，够明白吗？”
议事厅鸦雀无声。
散会后，屋里看似只留下了斯菲瑞和道因，却又从座首后的纱幔后，走出一个少女。
薛知舒很无奈：“你就这么驭下啊？”
“有什么不好的，问题解决了。”斯菲瑞无所谓道，“想必接下来他们会忙着去找麻烦，好让我放弃攻打自由联盟吧。”他偏了偏头，“道因，过几日找我来投诚的人，你自己处理。”
“明白。”道因应道。
什么叫他自己处理，以前都是直接说“杀了”的……道因很为陛下担忧。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这么多，要等意识到了，两人一起随心所欲，总觉得他的白头发会一根根冒出来。
薛知舒不知道是听没听出来，只是追问：“为什么要攻打自由联盟？”
从道因和她说的来看，斯菲瑞似乎并没有把海罗法的离去放在心上，压根不在乎自由联盟的前景。她也听斯菲瑞说过以前的事，听起来他对被封印怨念更大一点。
斯菲瑞居然很耐心地回答了：“想给手下找点事做，看他们着急比较有趣，毕竟他们总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很讨厌。”
“……可海罗法有点惨。”
“……”斯菲瑞沈默了一下，说，“干脆真打过去算了。”他瞥了道因一眼，听得出来，道因和薛知舒讲了些没什么意思的过去。
薛知舒顿时觉得少说为上。
反正劝斯菲瑞少动手也没用，她也不打算说这种话。仔细想想，斯菲瑞会这么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也许和他能够让人覆活和永生有关——生命在他眼中太过廉价，因此也就不值得珍惜。
至于那些人会追随斯菲瑞的原因，永生一定是其中的一部分，斯菲瑞应该也清楚吧。
薛知舒看了看斯菲瑞，他和道因在低声交谈，不过没有避讳她的意思。今日莫名其妙让她藏在后面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被信任了？
挥散这些杂念，薛知舒默默地拍了一下斯菲瑞。
“嗯？”
“机械工会和精灵王的事你就交给手下去办，自己彻底不管？”
“这个啊。”斯菲瑞想了想，随意道，“揍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你的脑袋被武力糊住了吗！薛知舒刚想吐槽，不过自己认真地想了半天，悲哀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不用武力的方法都想不出……
接连多日，道因都忙得不见人影，连斯菲瑞也得亲力亲为地倒茶，他实在讨厌有其他人围在他身边。贵族府上马车来往，消息一道道传入内城区，斯菲瑞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而精灵王的暂居宫殿，也迎来了秘密的访客。
“那就麻烦女王您了。”
褐发贵族诚恳地说完，留下了礼匣，与随从乘车离去。宫殿总算得了片刻清静，人走之后，未动过的红茶还放在桌上，礼匣表面包裹着刺绣绸缎，隐隐有浓郁的香气。
一个精灵在女王示意下，打开匣子，其中放置的是一瓶墨绿色药剂。
精灵王轻笑道：“净化恩赐呀……难道他们以为毁了我的领土后，随便送上点净化剂就能抵消了吗？果然那孩子的手下，也都是些自大狂妄到让人心生不满的人呢。”
精灵王储虽然坐在一边，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我的孩子，”精灵王叹息一声，“我明白你对我有意见，让你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确实难为你了，但这也是为了精灵族的未来——我们身为王族，总有应当履行的职责不是吗？”
“……”
精灵王储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久未开口的沙哑，“……是，我知道。”
曾经以为坚持着族人未来的母亲很耀眼，不知何时，却距离自己非常遥远。对上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垂下视线，连带着眸中的情绪一起遮掩。
满意地点了点头，精灵王笑着起身：“去看看坎利亚会长思考的如何了吧。”
机械工会客人的暂居处就更热闹了，刚送走各种表示“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要和你们后面的人结盟”的贵族，地精中的年长者就拦住了矮人族二人。
“你们打算怎样？”年长的灰绿发色地精质问。
“啥怎样……没头没脑的说啥呢你。”矮人捋了捋红褐色的胡子，嗤了一声，“我说你们人小心眼也小，一点破事都唧唧歪歪个不停。这两天风凉话也说够了吧？看在你是咱们工会挺厉害的研究者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别太过分了。”
灰绿头发的地精皱起眉：“一点？魔晶炮的售卖难道是小事？”
“魔晶炮？”矮人张大了嘴，“谁和你说那个了！我是说前两天碰洒了的那杯蜂蜜麦酒！不都赔偿了么，差不多得了啊，大不了哪天再给你带几杯回来。”
“不是……算了。”地精好气又好笑。所谓阴谋诡计，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吧。
只是，坎利亚会长的失踪自然有其原因。
灰绿头发的地精暗自想道，若不是遭遇了意外，便是落入了他人之手。没有会长，他们谁也无法从轮盘加密箱里拿出图纸，就算能拿，破了会长不在时交易的先例也不是好事。
那个矮人还在自言自语：“哎，我说会长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是忘了这次交易？”
“傻瓜。”另一个地精瞪了他一眼。
看到两人日常一吵嘴，灰绿头发的地精摇了摇头。真希望是自己想太多啊……
四处走动的贵族十分忙碌，他们要参加各项决策丶和同党开秘密小会议丶走访其他贵族丶找精灵王和机械工会勾搭拉关系丶给自己挑选新的护卫防止被杀……整天忙得昏头转向，连睡觉时间都短了一半。
任凭他们怎么抗拒攻打消耗资源的到来，消息还是被传到了自由联盟。
海罗法接到报告时面色沈重，放下了报告，不一会儿又拿起来看，反覆几次，终于是叹了口气。封印斯菲瑞那天他就预料到了，好友不会再忽视下去，两人的立场真正变得不可逆转。
他的想法若是让斯菲瑞得知，一定会嘲笑他一通。
外界看来时间只流逝了三日，可斯菲瑞在宝石中不知生活了多久，那样的日子连回想都不愿意。刚被封印那阵子，斯菲瑞深深憎恨着他是事实。
但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时候，心情微妙地有了变化。
“还是想还他一剑。”斯菲瑞说。
薛知舒翻来覆去地看手心里的紫色宝石，疑惑道：“这宝石都坏了，还有用吗？”
偶然问到关于自由联盟的话题，薛知舒就顺便问了问海罗法的事。斯菲瑞看样子挺不乐意的，不过还是取出他寄宿过的宝石递给她，说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唔……”
斯菲瑞端详着宝石，不太确定。
曾经死神总将宝石嵌在他的权杖上，作为装饰品也很合格。斯菲瑞杀掉死神后，就顺便把权杖拿过来，当成了王权象征，平日里用到的日子一年也不超过两次，多是摆在床头放着。
斯菲瑞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宝石，能封印得住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斯菲瑞其实除了战斗力没有别的优点，根本是在用战斗力压迫别人听话吧。
有时候，真的挺想让斯菲瑞突然失去力量的，考虑到他四面树敌的情况，大概会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