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待皇帝终于认定宁欢的脚完全恢覆后,已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又是一年秋狝,同往年一般,皇帝携着后宫众人先至热河行宫避暑,而后赴木兰行围。
“姐姐好生歇着,接下来几日应该能好生休息休息。”宁欢扶着皇后在榻上坐下。
皇后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宁欢看着她这般孱弱的模样便又气又急:“我都劝姐姐在热河行宫好好休养便是,姐姐偏要跟着来木兰,您瞧这路途崎岖的,您受得了吗?”
皇后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我还没这么羸弱,撑得住的,宁欢别担心啦。”
宁欢气结:“撑得住?您听听您这是什么话。”
皇后心中柔软,但还是握了宁欢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宁欢,我知道宁欢关心我,可是宁欢啊,你知道的,这是我的责任,身为皇后的责任。”
责任。
每当宁欢遇上这两个字总是一阵无力。因为她知道,皇后这样一生都以身作则,一生都以协助皇帝打理好一切为己任的人,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字。她改变不了皇后,因为这是皇后人生几十年刻进骨子里的信条。
宁欢深深地压住这股无力,不再同往常那般与皇后辩论这二字,只是仍作恼怒道:“您说您何苦,先将身子养好了,日后有多少次木兰让您来呢,又不差这一次。”
皇后便笑了,握着宁欢的手,声音温柔地哄道:“好,宁欢说得是,回宫后我一定好好将养着。宁欢莫要生气了,气坏身子可怎么办?”
宁欢赌气道:“气坏就气坏吧,正好陪着姐姐一起病着。”
“呸呸呸!小孩子不懂事,老天莫怪。”说完后,皇后没好气地拍了拍宁欢的手:“一天天净瞎说。”
宁欢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为皇后的话而温暖,她无奈地叹气:“姐姐担心我,我待姐姐的心也是同样的,所以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皇后柔声道:“好,姐姐知道的。”
闻言,宁欢不禁拧眉:“您可答应了回宫要好好养好身子,您是一国之母,不能食言。”
听着宁欢连“一国之母”都搬出来了,皇后更是哭笑不得:“是是是,宁欢说的是。”
看着皇后歇下后,宁欢便出了皇后的大帐。
将将一出帐子,宁欢便觉一阵眩晕,险些没站稳。
玉棠和圆团儿吓得一激灵,连忙扶住她。
“主子,您怎么了?”
宁欢笑了笑:“没事,太阳太晃眼了,出来一时有些不适应。”
玉棠却不放心:“还是传个太医瞧瞧吧。”
宁欢轻笑道:“丢不丢人呐,不就是被阳光刺激了一下,这就要传太医,那我也太娇贵了。”
圆团儿连连道:“不丢人,您就是怎么娇贵都是应该的。”
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拥有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宁欢忍不住笑了,仍然坚持道:“好了,咱们去前面逛逛,然后去寻太后。”
“是”见宁欢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二人这才应了。
宁欢走了一会儿便觉热了,手中的宫扇扇个不停。
圆团儿连忙为她撑起伞。
一片阴翳落下,宁欢稍稍舒服了些,她调笑道:“圆团公公还是一如既往地细致体贴。”
圆团儿嘿嘿笑道:“这是奴才的本分,主子高兴就好。”
一路走宁欢一路打量四周,她远远便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也没多想,依旧一面扇着宫扇,一面慢慢走着。
直到那人拦下她。
“微臣参见令嫔娘娘。”
宁欢摇扇子的手一顿,漂亮的桃花眸微眯:“你是何人?”
那人似是没想到她竟不认识自己,低垂的头擡起看向她,声音有些涩然:“微臣佟佳·宜青。”
宁欢的面色彻底冷下来。
还以为他是个有脑子的,没想到也这般拎不清。
圆团儿小心觑着宁欢的面色,再次心领神会地充当她的打手。
只是想到还在围场中奋力打猎的前主子,圆团儿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因此他的语气也阴阳起来:“这位将军拦在令嫔主子面前有何贵干?可是皇上有所吩咐?”
刀刀往宜青心口戳。
宜青果然身形一僵,但他还是没忍住直直看着宁欢:“娘娘过得可好?”
宁欢闻言,鸡皮疙瘩直掉。
佟佳家的人都是没有脑子的吗,以这样的语气问她是要干什么,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却搞得他们曾经有过什么美好而遗憾的过往一般。
宁欢气笑了:“这话说的,好像本宫与你有什么关系似的,莫名其妙。”说罢,她眸中忍不住带上两分厌色,甩袖离去。
她不想和脑子不好的人说话。
宜青似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反应,下意识便想转身。
“微臣……”
圆团儿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冷笑道:“这位将军慎言,这般逾矩地对着令嫔娘娘说话,你家里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宜青一僵,似乎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声音艰涩:“是微臣一时头昏,冒犯了令嫔娘娘,微臣知罪。”
是啊,她说得对,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是自己脑子拎不清。
圆团儿一把推开他,冷哼道:“没有脑子的人在宫中也活不长久,将军这样的人想保命还是趁早自请出宫为好。”
宜青心下羞愧,涩然道:“公公教训得是。”
圆团儿才懒得搭理他,径直起身拿着伞追着宁欢去了。
直到走出许久,宁欢依然有些气恼,玉棠便一路劝慰着她。
直到瞧见不远处的太后便朝着她招手,宁欢心中的恼意才散了不少,她朝着太后走去:“您等了多久了?热不热啊?”
“刚出来没多久,还好。”太后打量她一番,道:“倒是你,瞧瞧这汗流的。”
宁欢下意识一摸,还真摸了一手湿濡,她笑叹道:“我本来就怕热,还好现在太阳下去些了。”
太后捏着锦帕为她擦了擦汗,道:“要不咱们回帐子去?你瞧你热的。”
宁欢眯了眯眼,正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吹来,她瞬间便觉舒爽不少。
宁欢便道:“草原上的风吹着还凉爽些,咱们就在外头走一会儿吧,左右这天气也阴下来了。”
太后本也是怕宁欢热,听她这般说便也同意了,但她又有些担心道:“这一冷一热的可别着凉了,还是拿件披风披着罢。”
宁欢顿时如临大敌:“可别,我这儿才凉爽些,再披一件披风肯定会热,您就别折腾我啦。”说着,她忍不住挽着太后的手撒娇。
太后没好气地笑了:“你这孩子。”
宁欢连连保证:“您放心,不就吹会儿风吗,您看我什么时候被风吹倒过?”
太后瞧着她这般坚持,想想到底作罢,随了她。
走了一会儿,太后想起宁欢从何处而来,便随口问道:“皇后如何?”
提起这个宁欢便止不住地叹气:“老样子,这舟车劳顿的,果然病了。”
太后听了也忍不住摇头:“她啊,就是把自己的责任看得太重。”
“是啊。”都说起这个了,宁欢瞧着此处就她和太后两人,便忍不住又多说几句:“简姨,我好像真的没法儿改变她。”
太后沈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皇后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皇后,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她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这不是你轻易能动摇的。”
宁欢挫败道:“我知道,可是都一两年了……”
太后:“你也说了才一两年呐,皇后如今都是多少岁的人了?她的三观早就形成早就稳固了。”
闻言,宁欢不禁喃喃:“难道真的……”
太后握紧了她的手,忍不住望向头顶澄澈的天:“尽人事。”
宁欢面上越发沈凝。
太后见此,却转头说起另一个话题:“说起这个,牛痘的事儿怎么样了?”
宁欢的注意力果然分散了些,她拧起眉来:“还没谱呢,他派出去的人跟石沈大海似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自从去年冬日雪灾,她们就致力于推动某些事的发展,比如那些多少记得且目前的水平能做出来能造福百姓的东西。
牛痘便是其一,毕竟“天花”二字在这个时代基本等同于“死亡”。若是真的能早早研制出牛痘,那将挽救多少孩子的生命,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但是“太后”二字听着虽然地位超然,但实际根本没有多少权力,这样大的事必然绕不开皇帝去。
因此,宁欢便以梦为由,十八般手段齐上阵,唬得皇帝真的以为她就是一时兴起想胡闹个大的,他从来最是顺从宁欢,果然即使这次宁欢这异想天开得有些大,他也依然愿意帮着宁欢去尝试。
但宁欢想,这也不仅是因为皇帝宠着她愿意顺着她让她高兴,也是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无奈。毕竟这个时代对于“天花”,他们是真的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治疗方法。若真能有个另辟蹊径的法子,想必也是所有人都希望的。
不过受限于时下的科学技术发展,研究“牛痘”一事迟迟未有太大进展。
太后自然也知道这些,虽有遗憾但还是劝慰道:“慢慢来,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他们肯定能研究出一个好的结果。”
“嗯。”宁欢颔首。
她们干着急也没用,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见宁欢仍有些低沈,太后便看着身侧的人儿,又起了一个新话头:“若是我没记错,你这骑马也学了两三年了,今日怎的不心痒痒地想随着去围猎啦?”
无他,上次在木兰在南苑宁欢都一边嚷嚷着想要随着打猎,一边又因为骑术水平而作罢。按说今年应当能圆了她的梦才是。
宁欢面上有几分疲色:“不想去,不知道怎的来木兰以后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太后一听这还了得,看着宁欢确实有些恹恹地,一面抚上她的额头,一面问道:“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宁欢蹙眉:“没有,嗓子鼻子还有脑袋都不难受,就是提不起劲儿,可能是舟车劳顿吧。”
说着,她还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故作哀怨道:“唉,我真是老了啊。”
太后的心情并没有被她的玩笑放松下来,反而肃了肃眉:“还是找太医瞧瞧罢。”
宁欢摆摆手:“不用啦,估计就是有些累,多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太后还是不赞同,却又见宁欢哼笑道:“况且太医院那帮太医您还不知道吗,就算没病但只要你叫了他,他也要给你开点儿温补的汤药,我可不想喝那些苦哈哈的药。”
太后忍不住笑了,颇为赞同道:“确实。”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宁欢,蹙眉问道:“食欲如何?”
宁欢轻叹:“一般,就是那种长途以后不大吃得下饭的状态。”
太后沈吟片刻,颇有些犹疑道:“想吐吗?”
听见如此一问,宁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太后瞧了瞧周围,见人都散得远,才低声问道:“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宁欢霎时僵在原地,秀丽的眉头也不禁拧起,她颇有些怀疑道:“不……不会吧……”
太后没好气:“就你们那恩爱的模样,怎么不会。”
宁欢听得羞恼,嗔怪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还在细数宁欢的症状:“吃不下,身子乏,做什么都恹恹的,还真挺像有了的。”
越说太后越自信,说着便想带着宁欢往回走:“走,咱回去传个太医来瞧瞧。”
还是宁欢拽住了她:“不用啦,应该不是。”
太后疑惑地看着她。
宁欢轻叹一声:“前几日才结束呢。”
虽然一开始太后这般说她也动了两三分心思,但后来又蓦地想到没多久前才来过,细细数数日子,应该是不可能有孕。
闻言,太后悬了一半的心也落下了:“那估计不是了。”
她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遗憾,高兴宁欢不必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便生孩子,又有些遗憾暂时见不到可爱的属于宁欢的新生命出生。
宁欢想到什么,道:“再说,我入宫那年太医给我诊治过,想有孕怕是有些困难。”说着这样对这个时代的女人堪称灭顶之灾的事,宁欢面上却是轻松的,甚至还有几分浅淡的笑意。
闻言,太后蓦地看向她:“这……”
虽然她们都不认同“女人一定要生孩子”这样的理念,但没办法,谁让她们如今所处的是在这该死的封建王朝,而且现在的宁欢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呢。她们也不得不考虑必须要拥有孩子的事。
宁欢宽慰道:“也不是不能有孕,就是要好好调理,我估计这几年我都不会有孕的。”
太后拧着眉:“太医说的?”
说起这个,宁欢还有些小得意:“太医自然不敢跟我说这些,是我自己通过蛛丝马迹知晓的。”
皇帝想将她护得密不透风,但是她又是个天生好奇心重的人,有些事用点小手段总归瞒不过她。虽然这样的事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闻言,太后蹙着的眉总算松了下来:“这样就好。”
她是相信宁欢的,以宁欢的地位和手段,有些事她想知道肯定能知道。
“如此也好,左右你也还小,这么早生孩子多伤身子。”说着,太后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
她本也不想宁欢这般小的年纪就生孩子,搁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刚上大学甚至还在上高中呢。
宁欢自然表示赞同。
但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犹疑道:“真不传个太医来瞧瞧?”
宁欢挽着她的手,笑道:“不用啦,或许真是舟车劳顿,如今在这草原上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好像也也没这么难受了。”
闻言,太后才放下心来:“行,那咱们再走一会儿。”
宁欢颔首,随着太后走在广阔而柔软的草地上,感受着四周携着松涛声声和青草芬芳而来的清风,她的精神似乎真的好了些。
暮色四合,等皇帝围猎归来后盛大的篝火晚宴结束,众人才得以回到帐中休息。
宁欢恹恹地朝着大帐走去。
玉棠瞧她这般模样,轻声问道:“主子累了?”
宁欢叹气:“下午走得太久了,累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玉棠了然,柔声哄劝道:“那咱们快些回去休息,睡一觉便好了。”
宁欢蹙着眉点头。
一队巡逻兵举着火把从不远处经过,宁欢擡眸一看,一眼看去竟然又是宜青。
她微微抿唇。
宜青也恰好看过来,下意识注视宁欢几秒,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擡头看前方,只当方才只是无意识一瞥。
宁欢心下顺畅些,没有再打量四周,径直走回大帐。
宁欢坐在梳妆镜前,玉棠和玉琼伺候着为她拆下珠钗步摇。
头上轻松了些,宁欢心中也松快些,想到方才见到的人,她便问道:“圆团儿,让他清醒过来了?”
虽然还是有些脑子不好,但比起下午遇到她时还是清醒不少。
圆团儿一楞,迅速反应过来,笑道:“为主子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宁欢不禁笑了,笑着笑着她又透过铜镜看向后面的圆团儿,面带善意的微笑:“今日的事你会告诉你前主子吗?”
圆团儿瞬间笑不出来,连连表忠心:“奴才现在就是主子的人,什么前主子?奴才不知道!”
“好你个圆团儿,对你主子倒是忠心。”
众人回头便看见皇帝站在屏风处,意味不明地看着圆团儿。
“砰”的一声,圆团儿直直跪下,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宁欢瞧着他生无可恋的背影,简直笑不可抑。
皇帝便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这么好笑?”
宁欢轻笑道:“他是为了我,你可不许罚他。”
皇帝也笑了:“我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宁欢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皇帝随意坐在梳妆椅的扶手上,瞧着圆团儿道:“忠心才是好事,朕罚你作甚。”
圆团儿咧嘴笑开,连连磕头谢恩:“奴才谢主子!谢皇上!”
听着他谢恩的顺序,皇帝嗤笑一声:“狗东西,还不快滚。”
“嗻!”圆团儿笑眯眯地退下了。
大帐中的宫人们也退下了。
宁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没换衣裳呢。”
皇帝一把将她抱起:“夫君帮你换。”
宁欢耳尖泛起红意,轻轻锤他:“你精力怎么这么好!”
累了一天还有精力来折腾她。
皇帝抱着她坐到床上,低眉看着她笑:“夫君的精力好不好,夫人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宁欢轻啐:“不正经。”
皇帝抱着她,倒也没有像宁欢想的那般不正经,反倒先问起了另一件事。
“方才和圆团儿说什么不让我知道,嗯?”
宁欢眨眨眼,先发制人地锤他一拳:“你又偷听我说话。”
皇帝无辜地看着她:“我一进来便听见了,并非刻意偷听。”
宁欢轻哼一声。
皇帝本也是逗逗她,抱着她柔声道:“不说便不说罢,你高兴就好。”
听着他这般大度,宁欢反而先心软。
她搂着皇帝的脖子软声道:“也没什么,今日遇见佟佳·宜青……”
“佟佳·宜青你记得吗?就是……”宁欢怕他没印象正准备解释解释。
谁知皇帝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声音愈发温柔:“记得,宁欢妹妹。”他还刻意咬重了“妹妹”二字。
宁欢只恨自己心软,竟然忘了他是个什么德性,指不定方才某人就是以退为进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呢。
她恨恨道:“醋坛子!”
醋坛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语气平淡:“你是我的夫人,他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下午的闹剧,宁欢倒是有些认同她家醋坛子的话了。
她含糊道:“确实。”
闻言,皇帝动作一顿,低眸看着她,眸中墨色浓郁:“他放肆了?”
瞧着他这般下一秒就能下旨灭人九族的模样,宁欢又气又好笑,想推开他坐起来,谁知皇帝反而愈发用力地箍着她。
“啪——”她一巴掌打在皇帝的手上。
“你轻点儿!”
皇帝连忙松开她,下意识想给她揉腰,又意识到现在该摆摆谱,手便顿住不动了。
宁欢察觉到他的动作,简直好笑又无奈。
皇帝目光危险地看着她。
再耽搁下去她家醋坛子真的要杀人了,宁欢忍笑握住他的手:“你自己又在脑补什么?就是下午在草原上遇见他,他竟然莫名其妙问我过得好不好。笑话,我会过得不好吗?他什么身份,竟然来问我这些,属实有病!”
说着,宁欢又忍不住气恼地直起身子看着皇帝:“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听着她劈里啪啦一通抱怨,皇帝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听见宁欢发问,他也认真点头:“有病,我这就……”
斩了他!
宁欢还不了解他么,连忙捂住他的嘴,嗔怪道:“闭嘴。”
皇帝眉眼间含着笑意,捏着她的手轻吻。
见他恢覆正常,宁欢便开始翻旧账:“你说你刚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啊!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的罪?!”
说着,宁欢倒真有些气恼,起身就想下床。
皇帝一把将她抱回怀中,笑着哄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宝儿,我再生气也是因为他放肆,他有病,怎么可能生宝儿的气,是我不好,是我吓着宝儿了。”
宁欢偏过头,状似不搭理他,实在在拼命忍住笑意。
皇帝却是不知,便从后面抱住她,细细密密地吻她,一边吻一边认错:“是我不好,我错了,令嫔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搭理搭理我好不好?”
宁欢本就在忍笑,这下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烦人。”
皇帝笑着在她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多谢娘娘宽恕。”
宁欢嗔笑地横了他一眼。
皇帝抱着她躺下,墨玉般的眸定定地看着她,还想接着问:“不过宁欢妹妹……”
宁欢还会不了解他吗,便先发制人地在他发难之前仰头吻住他,而后又在他耳畔娇声轻语:“……哥哥,我就喜欢你……”
她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皇帝眸中的墨色愈发浓郁,他低笑着在她颈侧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一定不负妹妹的期望。”
意乱情迷间,宁欢竟还有空想到下午和太后说的打猎的事,她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微喘道:“改日……改日带我去骑马打猎。”
一直奋力耕耘的人顿了一下,而后抱着她坐起来,宁欢蓦地低低娇哼一声。
皇帝抱着她,哑声低笑:“不用改日,现在就带宝儿骑马。”
宁欢霎时领悟到他的意思,恨恨地一口咬在他肩上:“老不正经!”
没想到这一口让他更兴奋了,宁欢又是一声低低的娇哼。
皇帝满意地弯起唇角,他抱着她低笑道:“明明方才还说……唔……”
宁欢身体力行地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更羞人的话来。
海棠红的床帐落下,随着烛光不停地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