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六感
从小到大,因为明娆的“与众不同”,母亲和很多亲戚朋友都认为她是“不详”之人。
可父亲明卫国待她一直很好,从未打骂过她,还经常偷偷地给她买零嘴吃。也是因为父亲的坚持,她才能够读书上学。
五年前父亲出意外后,母亲觉得是明娆克死了父亲,平时对她动辄辱骂。
虽然前世母亲也曾赶她出门,但明娆总以为母亲是因为父亲和大哥的事太过伤心和愤怒才会迁怒于她。
现在看来,也许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哪个母亲能像张大美那样狠下心来毫不犹豫地卖了亲生女儿,让她嫁给一个智障,毁了她的一辈子,就为给另一个儿子省出彩礼钱。
都说孩子是母亲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像她妈这样毫不留情抛弃女儿的母亲真的配称之为妈妈吗?
明娆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感应符,颓然地坐在屋中。
即使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家人抛弃自己的丑恶嘴脸还是深深地打击到了她,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和嘲弄。
下午三点,顾家。
明娆坚持先给刘小涛上课,课程结束后再谈别的事。也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平静,不明真相的刘小涛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
“总是看我干什么?难道我的脸上有英文单词吗?”明娆突然淡淡地开口提醒。
小老师不开心了,学生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听话的收敛心神,专心投入到英文学习中。
一个半小时后,从英文语法中奋战结束的两人坐在一楼的偏厅里喝茶,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正在看报纸的顾行云。
已经整理好情绪的明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甘香如兰,幽而不冽,鲜爽醇厚,回味甘甜,是 ah 省产的太平猴魁。
上辈子的自己后来也很喜欢品茶。
总觉得生活如水,人生如茶,苦如茶,香亦如茶,只有在品茗时,心才最容易平静下来。
明娆尽量不带个人情绪地将自己母亲和哥哥的打算覆述了一遍。
对于自己突然对家人起疑心的原因,明娆只推说自己从小就比其他人敏感,加之前几天晚上梦到了五年前出意外的父亲,是父亲在梦里告诉自己家里即将有大事发生,让明娆小心保重。
故去的亲人给家人托梦这样的事情偶尔也会听闻,加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明娆的解释大家并未觉得特别奇怪。
但当她说到母亲给自己找的结婚对象是一个智障时,刘小涛最先忍不住,愤怒地“咚”的一声锤了一下桌子,连一直都未说话的顾行云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虽然女孩的表情貌似很平静,可轻颤的声线还是告诉听众,说话之人的内心并不如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波澜不惊。
等明娆讲述完毕,客厅中一片沈默,好几分钟过去,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明娆是在等他们的反应,其他人则是过于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毕竟做出这样糊涂事情的人是她的亲人。
顾行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想来再坚强的人,面对亲人的背叛也会承受不住。他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想到了他的老师,他们尚且被打击如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又该怎么独自承受这些残酷的现实呢?
顾行云放下手里的南城日报,缓缓走到明娆身边坐下。
“我会让人查一下你说的这件事,如果事实真的如你所说,我会尽量帮你转圜。”
刘小涛有些不满意地嘟囔:“小舅,还查什么呀,小明老师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嘛,你赶紧让人处理吧!小明老师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明娆连忙回应:“没事的,小涛,让顾叔叔派人查清楚也好,我也怕我哪里弄错了,不管怎样,我都非常感激你们!”
看着少女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下的淡淡乌青,顾行云心中闪过一丝心疼的情绪,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何叔先送明娆回家。
今天算是得到了顾行云的口头承诺,明娆心中大定。
不论他怎么查,查到的结果越糟糕,就越是会同情她,出手帮她解决问题的速度只会更快。
头顶的乌云即将驱散,明娆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连回家后听到她妈的各种恶言恶语都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直到吃完x晚饭后,她妈张大美又和她哥明家诚在院子一角嘀嘀咕咕偷偷商量着什么。
起先她并没有太在意,最近这两个人肯定天天都在商议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随着夜幕降临,明娆的心中升起了一种熟悉的非常糟糕的“第六感”。
这种不祥的预感持续影响着她,甚至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这才反应过来,今晚一定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关乎她的安危。
其实明娆今天在顾家所说的她从小就特别敏感,并不是说谎。
除了能看到人周身的“气”以外,她对各方面事物都特别敏感,拥有非常强烈的“第六感”。
每次遇到危机时,因着事情的危急程度不同,这种感觉的强烈程度也大不相同。
正是因为拥有这样奇特的第六感,她才能在多次危急时刻化险为夷。
今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她妈张大美端来一碗红糖水时达到了顶点。
也是平时张大美对女儿太过苛刻,所以大晚上亲自端来一碗红糖水的行为就显得特别奇怪。
但显然张大美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打着和女儿缓和关系的旗号而来,先是把明家诚骂了一通,又诉说了一通明卫国出意外后自己的各种不容易,最后象征性地安慰了明娆几句,将一切矛盾归结于“亲母女没有隔夜仇”上。
如果是上辈子的明娆,听到母亲的这番话,也许心中还会有所触动。但现在的明娆已经知道,她妈张大美对她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和“亲情”二字毫无关系。
明娆屋中只有一把椅子,所以母女二人只能都挤坐在床边。
张大美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瓷碗,里面是大半碗绛红色的液体,热腾腾的冒着气。
她装模做样的吹了两下热气,不停地催促明娆快点喝:“娆儿,快喝,你最近为你哥那事没少操心,都瘦了,赶紧喝点红糖水补补,赶明儿妈再给你炖点鸡汤。”
目光殷切热情,好似一位真正的慈母。
明娆心知她妈端给她的绝不是一碗“普通”的红糖水,但此时还不是与她撕破脸的好时机。
她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硬是让眼睛挤得泛红,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她左手上前扶住张大美端碗的胳膊,右手看似是要抱着对方的肩膀,其实悄悄把一张符纸贴在了张大美的后背上。
右手掐了个决,定身符生效,张大美如木雕般一动不动了。
明娆直接用左手把瓷碗倾斜,液体全部泼洒到身旁的深色被子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看不清痕迹。
明娆的低阶定身符只能维持几秒的时间,但也足够了。
张大美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楞了一下神,回过神来发现女儿已经把红糖水喝完了,正把空碗递给她。
目的已经达到,张大美也不想和明娆多说,拿着空碗就转身出去了。
明知道今晚将有祸事发生,一般女孩可能都会选择避走或者立刻找人帮忙,但明娆不愿意。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明娆不愿意天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就算这次侥幸躲过去了,下次也许会有更恶劣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还不如自己直接做好准备,一击即中,让对方吃个大亏,这样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卷土重来,也给顾行云的调查争取到了时间。
明娆先去了隔壁的王玉阿姨家,用解闷的理由把她家的大狼狗黑子牵到了自己屋里。
黑子一直和她很熟,非常听她的话。
明娆摸了摸黑子的头,给它喂了一个馒头,让它趴在自己桌下。
接着,她又画了几张防身用的符,包括低阶定身符丶火烧符和惑心符等。
现阶段她能画出来的也只有这些最低级的符纸,但对付一般人已经足够。
她把被子摊开,塞了几件衣服在里面,团成人形。
做完这些,明娆才把椅子上的坐垫放在门口靠墙的位置,吹熄了油灯,盘腿坐在上面静静的打坐,在一片黑暗中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大家天一擦黑就回家休息了。
大概是半夜十二点多,明家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人进来了,接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朝着明娆屋子的方向走来。
寂静的夜里,来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到了明娆的耳中,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的呼吸声很熟悉,是她哥明家诚。
黑子已经警醒地竖起耳朵立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明娆的身边。明娆摸了摸黑子的嘴巴示意它别叫,狗子听话地摇了摇尾巴。
明娆的视力很好,在黑暗中也丝毫不影响视物。
她能清楚的看到有人用一片薄薄的铁片顺着门缝上下滑动,几下就把门栓划开到了一边。
紧接着,几声低语后,明家诚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另一个人则直接推开了木门,一个矮胖的男人走进了明娆的屋子。这个男人一进门就目标明确地朝着床的方向走去,显然是有人告诉了他具体位置。
男人“嘿嘿”的憨笑着,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娶媳妇,睡觉觉,娶媳妇,睡觉觉喽...”
待他刚刚扑向床的一瞬间,明娆立刻闪身上前,将一张定身符贴在了他的后背,然后招呼黑子上去,“啊呜”一口咬在了来人的右臀上。
还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又一张火烧符上去,男人的衣角立刻冒起了烟。
这个胖子“啊啊”叫着喊着痛,捂着屁股从屋里冲出去,后面跟着一条狂吠的狼狗。
他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被大狗追着鬼哭狼嚎的叫着:“呜呜呜,有狗咬大宝,疼死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