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艾秋梨听不清姜逐星自说自话些什么。周遭的噪音在她耳中放大了许多倍,连fork的指尖和瓷砖摩擦的声音都刺痛她的耳膜。
趁着fork离自己还有点距离。艾秋梨想,现在应该逃跑。
然而大脑凄厉地尖叫,身体却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竟是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她徒劳地发着抖,一次次地发力,却只能几厘米几厘米地爬动。
连呼救都做不到。艾秋梨努力地喊出声,但在捕食者的耳朵里,不过是微弱的呻吟。
姜逐星站了起来。她下半张脸几乎全是血,雪白的牙齿也都被红色覆盖,脸上的微笑更是诡异到极点。
她稳步向艾秋梨走去。眼见她又要向之前那样扑倒自己,艾秋梨下意识拿胳膊一挡。
姜逐星果然咬住了小臂,她还想和一开始那样控制艾秋梨的四肢,可艾秋梨及时地缩起身体,姜逐星指甲在艾秋梨的脸侧留下几道血痕,最后拽起艾秋梨的头发。
头皮很疼,但艾秋梨硬是咬住嘴唇,缩着头不将脖子露出来。
姜逐星很快失去了耐心。cake香甜的气味冲昏了她的头脑,现在除了吃掉眼前的美味,她已经不在乎从哪个角度下口了。
只要吃上一口!
她叼住艾秋梨的胳膊,猛地擡头。
竟硬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
大脑承载不了过量的疼痛和恐惧,再加上不断失血,艾秋梨的眼前渐渐变得昏暗,眼皮也跟着阖上。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耳边是fork咀嚼的声音,还有——
砰的一声巨响。
*
周惜夏冲进艾秋梨的教室。大部分桌子已被收拾干净,只有艾秋梨的桌面还是一片混乱。
艾秋梨应该还没走,但是,她人呢?
周惜夏再三确定教室里空无一人后,回到了走廊上。
她想找找还在校的其他人,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艾秋梨。
但走廊中不寻常的气味让她停下了脚步。
周惜夏难得感谢自己的嗅觉。
普通人不会拥有这么灵敏的嗅觉,但fork可以闻到走廊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甜香。
像有人做了一个蛋糕,新鲜出炉,香飘十里。
隔着几层楼还能闻到气味,cake估计流失了不少血液。这一猜测让周惜夏的预想愈发糟糕。
她必须立刻找到艾秋梨!
周惜夏仰起头,鼻尖在空气中抽动几下,便找到气味来源的方向。
上面。
她冲上楼梯,来到顶楼。
气味愈发浓郁,而平时安静到吓人的顶楼,其中一间教室却传出打斗的声音。
周惜夏推了推房门,但却打不开。
门后挂着的锁挡住了。
周惜夏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气压在腿上,对着单薄的房门一踹。
一声巨响,整扇门竟从门框上脱落下来。金属合页在地上蹦了两下,滚到墙角。
废弃教室里的香味扑了个满怀,周惜夏的大脑跟着恍惚,肠胃拧在一起,口水不自觉地跟着分泌。
已经有别的fork先到一步,不过没关系,这顿飨宴还没完全开始。
极力压抑着的本能被唤醒,周惜夏的思绪从“救她”转向了“吃掉她。”
吃掉那个cake。
姜逐星转头,看到周惜夏站在门口,大方地让出一条缝隙,邀请她一起享用。
虽然很想全部吃掉,但周惜夏多次申明艾秋梨是她的猎物,自己算理亏。姜逐星只能遗憾地让周惜夏一起享用。
“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像在邀请周惜夏去自己家吃晚饭,姜逐星大方地说。
周惜夏走了过来,眼神晦暗又覆杂,看得出她的理智和本能正激烈地交战。
她离得越近,姜逐星的笑容愈深。
看吧,再装清高的你,本质上和我们不还是一样。
周惜夏握住礼袋,伏下腰。
身体一扭,提着礼袋的胳膊从后往前挥,尖锐的边角砸上姜逐星的脑袋。
水晶球加上礼盒中装着的其他乱七八糟的装饰物,周惜夏的爱意如此沈重,快和一本双语字典抗衡。
再加上运动带来的惯性,姜逐星的头竟硬生生被打到一边。
礼袋的袋子当场崩断,在周惜夏第二次打向姜逐星的脑袋时,带着内容物飞向角落。
“离她远一点!”
姜逐星脸上的笑容扭曲了,眼睛里蕴含的暴虐和自满被不可思议取代。
周惜夏……在打她?
怎么会,这家夥不应该接受自己的邀请,和自己一起大快朵颐吗?
而姜逐星身体偏倒时,周惜夏还对她的胸口来上一腿,将她踢到两三步远的地方。
没有发楞的时间,周惜夏脱掉外套,捆在艾秋梨的上臂,试图止血。
周惜夏正要给衣服打结,腿被拽住,回头一看是捂着头的的姜逐星。
“不要阻止我!”姜逐星尖叫着,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周惜夏的脚踝,指甲深深抠进周惜夏校裤的布料,试图将她拉离自己的猎物。
周惜夏憋住气,向后一踢,一声尖叫,姜逐星被踢得更远了。
姜逐星哪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家人对她的索求永远百依百顺,之前吃到的cake都是处理好的,只要她动动嘴摄取即可。
她以为吃掉艾秋梨和之前一样简单,但半路杀出个周惜夏,还和别人不一样,一点也不愿意让着她。姜逐星只觉得自己的头突突地疼,心底除了鸭子飞了的不爽,还徒生一股不服气。
凭什么!
凭什么你能击败我?
凭什么……你能战胜自己的本能!
食欲和胜负欲掺杂在一起,构成了姜逐星对周惜夏和艾秋梨最后的记忆。
“啊————!”
一声尖叫传来,周惜夏把艾秋梨抱得更紧,戒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学生,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教室里的血腥一幕。
“死人了!死人了!”
她只是上楼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吵,没想到闯进一件凶杀案。
周惜夏却松了一口气。有救了。
*
“……只是皮外伤,需要缝针,但没有生命危险。”
“最好还是做个心理辅导……”
艾秋梨费劲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陌生的天花板和蓝绿色的挂帘。
我在医院?艾秋梨纳罕,是被车撞了吗?
锈钝的大脑开始运转,艾秋梨的回忆倒退到那间空旷的教室。她想起来自己差点被姜逐星吃掉的事实。
“唔……呃……”喉咙立刻皱缩起来,艾秋梨发出两声干呕,眼泪随之奔涌而出。
脖颈和手臂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纱布,也许别的地方也有,但艾秋梨没有心情去检查。
病房外正与医生交流的家人和朋友们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对她嘘寒问暖,着实混乱了好一阵子,再三确认艾秋梨没有严重伤势后,家人和朋友才退下,换警察进来。
警察先是问了问艾秋梨心理能不能承担,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才开始询问案件的细节。艾秋梨一一答覆,在警察准备离开前,艾秋梨忍不住问道:“是谁救了我?”
她实在好奇,自己是怎么从姜逐星手底下活下来的。
自己已经被姜逐星打晕,按道理对方一定会趁机吃掉自己,除了有人在姜逐星手下保护了她,艾秋梨找不到自己活下来的其它原因。
“有个路过的女孩发现教室有情况,看到姜逐星试图对你下毒手,便立刻冲上去把她拉开了。”警察说,“那个女孩没有受伤,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艾秋梨说:“那我应该对她说一声谢谢。”
两位警察为难地对视,“恐怕不太好,她请求我们不要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免得影响后续的学习和生活。”
艾秋梨理解了。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勇士。
“那姜逐星呢?”她呐呐,身体忍不住跟着抖。
“她已经被控制住,等待下一步的程序。你放心,她不会再骚扰你了。”
警察不知道,很多年后姜逐星又逃了出来,艾秋梨也不知道。
艾秋梨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家修养。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班级里是小透明,没想到同学们还挺关心她的健康,经常有同学趁着闲暇跑来看她,常玖来的就更勤了,几乎每天都来,把笔记和作业借给艾秋梨。
但来探望的人群里,周惜夏的身影却始终未出现。
甚至连消息都没发过,好像在成人礼那一天跟着姜逐星一起消失了。
艾秋梨纠结几天,还是拜托常玖帮她去高三部打听情况。
常玖撇着嘴,看在艾秋梨是病号的份上才不情愿地答应她的请求。但第二天却一脸见鬼的表情:“周惜夏转学了。”
“转学了?”艾秋梨哑然,“为什么?”
“她本就是从大城市转学到m城的,说不定高考要回到原来的居住地才行。”常玖也很迷惑,“但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成绩好的地方,她为何非要受这个苦呢?”
“她不想见我,”艾秋梨喃喃,“我添了太多麻烦……”
“怎么会?”常玖急了,“明明是她一声不吭拿了礼物就走,你哪有什么错!”
但艾秋梨心上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云,在她重返学校的当天,她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擡头看向光荣榜。
那张清秀又冷淡的面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艾秋梨不认识的其他学生。
艾秋梨突然感到没来由的痛苦,她忍不住抽噎起来,不顾其他同学诧异或关切的目光,哭到直不起腰,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