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艾秋梨刚返校的几天还有幼稚的学生跑来围观，看到艾秋梨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都扫兴地离去。常玖认为她这都能沈得住气，以后一定能办大事，而艾秋梨却说自己只是落下功课太多，没时间和没礼貌的人计较。
姜逐星退学了，不知是谁打听到凶手是她，姜逐星的风评也掉了个个儿：以前她是受崇拜的校园明星，现在是人人喊打的凶手。紧接着，更多谣言顶着“目击者”或“同班同学”的名字流传出来，老师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班级里开主题班会。
花了一个月时间，关于学校fork出没的传闻终于慢慢沈寂。伤口愈合的过程总归有些痒，尤其在炎热的天气里。为了汗水不刺痛伤口，艾秋梨获得了不跑操的特权。艾秋梨站在教学楼的连廊上，看着操场上红灰色的学生们，试图在无数颗人头中找到熟悉的面孔，最终无功而返。
高考终于降临，艾秋梨胳膊和脖颈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正如医生所说，不幸中的万幸，她没有伤筋动骨，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就只有皮肉伤。常玖怕她被姜逐星打坏了脑子，特意带来一张数学卷子逼她做，等艾秋梨拿到和以往差不多的分数才松口气。
“115，”常玖说，“怎么比受伤前得分还要高？”
回应她的是艾秋梨丢来的枕头。
m城中学的高三生，考试需要去同城的另一所高中，离艾秋梨家有一段路途。艾秋梨拉着常玖跳上公交车，坐了很长一段路才接近了考场。
校门口站满了家长，所以艾秋梨和常玖出现在那里并不突兀，只当她们在等朋友。艾秋梨手中抱着一小束鲜花。还是上次那家花店，周惜夏夸过那束花，艾秋梨便顺从她的喜好。
包扎花材时，店主也在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客户。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艾秋梨疲惫而虚弱，之前那股兴奋和期待荡然无存，声音都小了好几倍。像碎过一次的琉璃风铃，即便重新粘好挂起，发出的声音都不覆之前的清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店主心里默默疑惑，现在的小孩不仅爱情脆弱，连友情都这么不堪一击了么。
而艾秋梨抱着花出现在常玖面前，她的朋友一看见就跳起脚：“你还要给她送花？”
“考试很重要。”艾秋梨低声说。
“那也用不了你如此执着地找她。”常玖嘀咕，“要我说，周惜夏不是能和你同甘共苦的人。”
她想了想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周惜夏说不定只是玩玩，现在她自由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找你？
最后一场考完，学生纷纷奔出考场，校门顿时热闹非凡。艾秋梨小心地在人群中躲避，保护怀中脆弱的花瓣。直到人潮退却，花瓣上都未出现棕黄的折痕。
周惜夏没有出现。
对了，周惜夏已经不在m城。常玖想起来，都被艾秋梨带错路了，周惜夏不在这里，又怎么会从考场出来。
她看向艾秋梨，阳光下的瞳孔清透明亮，两侧发丝柔顺干净，常玖找不到她抛下她的理由。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常玖还没回过神，便听着艾秋梨很轻地喊了她一声：“我们走吧。”
“看样子她不会来了。”
伤口愈合，但胳膊内侧的肉却没长起来，摸下去凹陷了一块。艾秋梨穿着长袖的衣服，即便接下来的暑假是几十年不遇的高温，艾秋梨也没有露出自己的胳膊。
周惜夏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她说过自己暑假期间会找艾秋梨，艾秋梨为此一直保持通话畅通，可手机那头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发送过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应该是周惜夏并未把她拉入黑名单。艾秋梨鼓起勇气发出一条语音，依旧石沈大海。
周惜夏连自己的同学都未有联系。艾秋梨找到广播社社长，社长满脸惋惜地摇头：“没有，她的账号还在社团的群里，但从未说过话。”
“连你们也……”艾秋梨话还没说完，社长便对着她摆摆手。“但我听她同班同学说过，周惜夏应该选择出国，可能她回家也是为了准备材料。”
“出国？”艾秋梨没想到这个，“为什么？”怎么还剩一个月的时间，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是她的家事，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有的事我们也不好问。学妹你还是振作起来，再去找新朋友比较好。”
我们不是朋友。艾秋梨心中小小地反驳，然而社长的话像裁纸刀，把遮住她眼睛的绸布破开，迫使她看到真相。
周惜夏好像从未说过她们是朋友，在周惜夏眼里，艾秋梨说不定只是一个黏人的学妹，其实她早就烦得很，想要脱身？
可能她早就看出艾秋梨暗恋的心思，想用这种方式委婉地拒绝艾秋梨。
委婉到直接跑去别的国家，艾秋梨追不上的地方。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拒绝。
社长同情地在艾秋梨肩膀上拍了拍。
“有些人是捂不热的，看开点。”
m城高中剩下的一年，艾秋梨都埋头于书本和习题之中，没再惹出任何幺蛾子。连常玖都不时抱怨艾秋梨总不理自己，是不是要抛下她考去a都。
在不明真相的家长看来，就是艾秋梨突然发奋图强，校排名和市排名都跟着提升，乐得班主任看艾秋梨也带着笑，不过都被艾秋梨的世界排除在外，她默默地把垂在耳侧的碎发撩至耳后，嘴里念叨着刚背的答题模板。
常玖猜的没错，她确实想去a都。
艾秋梨打听到周惜夏家在a都，说不定她哪天有机会和周惜夏在哪条街道上偶遇，她一定会质问周惜夏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她。
手指略一用力，笔尖竟穿透试卷，按在底下铺着的草稿纸上。
同桌馀光瞥到艾秋梨猛然狰狞的表情，悄悄将凳子向外搬了几厘米。
*
开学没多久，奥利维亚就在大学附近的咖啡馆找到了兼职。这家咖啡馆不是连锁店，还带着老式咖啡馆的元素，比如服务员要把咖啡送至客人的座位上。然而这样一来服务员也能拿到小费，奥利维亚认为这实在太棒了。
一个阴冷的雪天，服务生一个个地请假，到店上班的只剩奥利维亚。好在也没有客人愿意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出门，奥利维亚直接打开手机看起电视剧。
直到一个衣物武装到牙齿的客人推门而入。
奥利维亚不耐烦地扭头，正看到笑点，谁这么没眼力见。
客人摘下围巾，露出里面苍白又消瘦的脸颊。奥利维亚跟着瞪大了眼睛。
她认识这个人，一个和奥利维亚住在同一家公寓，又在同一楼层的华人女孩。奥利维亚有时出门会和她打个照面。
但她总是很腼腆，亦或者说是冷漠，不像别人还愿意说上几句。所以奥利维亚只认出她的脸，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奥利维亚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趁着给客人端咖啡的机会，她干脆在周惜夏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客人掂起眼睛，好像也认出了奥利维亚：“惜夏。”
奥利维亚重覆了一遍。异国的名字不太好念，她说得有点走调：“之前没见过你来这里，为什么？”
“暖气坏了。”周惜夏说。
冬天刚开始时房间的暖气不是很好用，今天更是彻底罢工，周惜夏刚给物业发去邮件，但不幸的是，由于降雪造成的交通事故，水暖工估计要比以往要晚很久才能到。
在房间中冻得不行的周惜夏只好出来找地方取暖。这个咖啡店够安静，很适合她。
奥利维亚理解地点头：“我们公寓的态度就是不太好，不过我们店的暖气够用，欢迎。”
她看着周惜夏端起咖啡杯，不禁忐忑地看着她的表情。
周惜夏点的咖啡是难喝的创新款。奥利维亚有点为难，这款咖啡是店长在酒吧喝醉后乱调的，非要挂在菜单上，现已成为服务生们的愚人项目。
第一次有人点这款，奥利维亚提醒了惜夏，对方却执意要点这一款。她看对方面不改色地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未因难喝而皱起眉头。
奥利维亚不解，奥利维亚震惊，奥利维亚敬佩。
店长要是在这里，一定会为自己的作品终于得到认可而感动落泪！
“你怎么做到的，”奥利维亚难掩激动，“莫非你能控制自己的味觉？”
周惜夏僵硬一瞬，随即恢覆原状。她该如何告诉奥利维亚，自己不是能控制味觉，而是根本没有味觉。
就算在思想更开放的异国他乡，fork因其食人的习性也很难得到认可。不过伤人的fork不会被关进监狱，而是被送入精神病院。
……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不，我只是味觉不太灵敏而已。”周惜夏眨眨眼，骗过奥利维亚，“我父母烹饪水平不高，这让我能更好地忍耐那些难吃的东西。”
奥利维亚莞尔，但她也注意到周惜夏过度瘦弱的身躯，这让她怀疑周惜夏是否存在心理疾病。
她不相信有人会为身材节食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