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那她要是不同意呢？”艾秋梨问。
周惜夏假装苦恼地食指点了点艾秋梨的额头：“如果真这么倒霉，那就只好让秋梨和我浪迹天涯了。”
艾秋梨笑：“不要模仿古风小说说话。”
周惜夏却一本正经：“我这可不是模仿，而是真正地考虑。等什么时候有更长的假期，我们一起去水晶球里的那座火山，也算圆上你中学时的愿望。”
听了这话，艾秋梨心里跟着颤了一下。她已经过了狂热期，再加上姜逐星的事，那座火山在她心目中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的地，地平线般挂在视线尽头。
如今周惜夏把她的小爱好小愿望都记在心里，还真得准备一个个实现，她真感觉像喝蜂蜜水，从心底到喉咙都十分清甜。
“发什么呆呢，”周惜夏刮下她的鼻子，“快走吧，免得周惜时打电话来催人下楼。”
艾秋梨回神，立刻牵住对方的手，两人匆匆忙忙地跑进电梯。
周惜时的车正好停在酒店门口。她看向自己的表妹，感觉周惜夏比昨天气色好上不少，还以为她难得回乡心情好，也跟着愉快地调侃：“睡了那么久，我看你今天像是能沿着地铁五号线走上一个来回。”
“呵呵。”周惜夏说。
这次的目的地可比周惜夏家气派多了。院子里草木茂盛，蔷薇月季攀附在墙面，把铁栅栏围得密不透风，开得极盛。别墅的墙面也是每年都按时打理，看上去和新房子没什么两样。
艾秋梨看着别墅的窗户，不禁揣摩起来：哪一间是幼年的周惜夏寄住过的？
司机郭叔正准备将车驶进半地下的停车库，却被周惜时叫住了：“先别开进去，等一下还要送秋梨。”
“我自己可以打车。”
“这里是别墅区，离市中心远了些，愿意接单赶过来的司机不多。”周惜时说，“再说我亲自送你，你旁边那位更安心。”
她对着周惜夏挤眉弄眼，周惜夏翻了个白眼，把脸彻底地转向车窗，避开周惜时的视线。
而周惜夏眼尖。她这一看，正好看见车库里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周苏蕓也来了？”
“老太太在这，周苏蕓敢不过来？”周惜时说，“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是她告的密——除了她，谁还知道你回a都的事？”
“管她怎么想，先会会再说。”周惜夏猛地打开车门，临走前还十分潇洒地对着车里剩下的人告别，尤其是艾秋梨。“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去找你们。”
郭叔正打算开车驶离，周惜时却让他留在别墅：“我有些悄悄话想跟秋梨说叨，郭叔您就留这待命，等惜夏出来，你再带她去找我们。”
*
周惜时换了辆跑车，绕着a都的高架桥前行。艾秋梨本想学着电视剧里的形象，戴着墨镜倚靠在床边，任风吹动自己的头发。然而阳光毒辣，刺得皮肤生疼，她只得规矩地缩在周惜时身边的副驾驶上。
没了周惜夏在中间调和，尽管艾秋梨和周惜时对对方的印象不错，但终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除了背景音乐，两人只剩沈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周惜时说。她还是挑起了话题。
艾秋梨挺直了背，心说周惜时是要查她户口了，脑子里把自己和家人的人生经历过了一遍。“你说。”
她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没有犯罪记录，纯纯良民。
然而周惜时却说：“你和惜夏是怎么认识的。”
所有小姐妹恋爱座谈会差不多都会有的问题。
“有次晚饭时间，不小心撞见了。”
“一见钟情？”周惜时笑了笑。
艾秋梨点头：“惜夏在m城中学也很出众，所以很容易就和她联系上了。”
周惜时倒不怀疑这个，她确信自己的表妹有这个能力让自己超脱于大部分人。“你真幸运，惜夏对交朋友一直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我以为她就是孤僻的性格，去m城前还担心她被人欺负，没想到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反而找到了这么好的朋友。”
艾秋梨心想，可能大部分人不是cake，周惜夏才对她们没兴趣。
“现在应该不是‘朋友’了，对不对？”周惜时忽然压低声音，求证似的问。
艾秋梨知道她意有所指，虽然不知道周惜时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还是有点害羞地“嗯”了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又不是没谈过，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周惜时说，“再说周惜夏表现得那么温柔细致，连我这个当姐的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这谁能看不出来？”
原来昨天在周苏蕓的私宅吃饭的时候，周苏蕓一直盯着自己看来看去是这个原因。艾秋梨暗暗决定等自己和周惜夏碰头时提醒一声，让她表现得别那么明显。
但对着周惜时，艾秋梨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惜时姐姐同意我和惜夏学姐在一起。”
“为什么说我同意你们了？”周惜时笑着切歌，“小姑娘修习了读心术？”
“要是不同意，估计早在机场见面时就把我送上回c市的飞机了。”艾秋梨也笑，“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就算你反对，我也会想办法带着惜夏学姐私奔。”
“真这么喜欢啊。”周惜时说。
“真这么喜欢。”艾秋梨应。
周惜时叹气：“完了完了，天要下雨，妹要嫁人，我管不了了。”
她语调夸张，说完这句，自己都不由得笑起来。
车里放了一首甜甜小情歌，旋律欢快，让人心情也跟着畅快。
“惜夏在m城中学上到高三，临近高考时却跑回来，要我送她出国，”周惜时看了眼艾秋梨，“那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吵架了？”
她曾开玩笑地说周惜夏跑到国外是为了治疗情伤，当初只是调侃周惜夏不过大脑的行为，没想到细枝末节地串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艾秋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m城中学也发生过和惜夏家一样的凶杀案，”她说，“但受害者是我。”
她提起周惜夏的成人礼，提起姜逐星，提起她是怎么被对方骗到空教室，又是怎么被姜逐星咬在喉咙和手臂。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声巨响。
艾秋梨虽然晕了过去没亲眼见证，但根据常玖和周惜夏，以及其他相关人员的口述，逐渐拼凑起事情的全貌，并告诉了周惜时。
不过周惜夏的体质特殊，怕周惜时不小心泄露给有心人，艾秋梨刻意没提周惜夏凭借血腥味找到她的关键线索，只说周惜夏听声音找到姜逐星的犯罪现场。人是救了，但两人都落下心理阴影，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这才耽搁了这么多年。
她说完之后，周惜时有几分钟没应声，好像被信息量冲得来不及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只知道她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一直以为是小时候的案子影响着她，但没想到在m城还发生了这档子事。身边亲近的人接二连三地受伤丶甚至被杀害，也难怪周惜夏要跑出去清净。”
“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和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跟我和惜夏说。a都那么多好医院，肯定能把你的伤消掉。”
“谢谢。”艾秋梨说，“但是已经不痛了。”
她摸摸自己的小臂。伤疤虽然还在那儿，但心里已经不觉得恐惧和绝望。她自己能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也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勇气叠加在一块儿，艾秋梨并不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反而能堂堂正正地执起周惜夏的手，和她共同面对即将袭来的风雨。
周惜时十分赞赏地说：“没想到你看着柔弱，实际上这么坚强。”
她自小没吃过生活的苦，更别提身上的苦。对周惜夏和艾秋梨，她嘴上不说，实际心里对那些顽强的人敬佩有加。
之前周惜夏没有提起艾秋梨的大名，艾秋梨对周惜时而言是彻底的陌生人，顶多算惜夏亲近些的同学，根本无法和“恋爱对象”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周惜夏上大学后对自己m城中学的三年时光缄口不言，周惜时根本不知道和周惜夏住在一起的“室友”就是她欣赏的小学妹。
可她不明白，总是独来独往的周惜夏，怎么会突然就选择和人同居了？
一开始她对艾秋梨还不是很信任，认为她是偶然与周惜夏见面的同校学生，但出于周惜夏的坚持，和让惜夏恢覆健康的愿望，她不得不同意周惜夏与艾秋梨的合作。
但看着周惜夏跟她住的这段时间，从身体到心灵都比过去强壮许多，一点不像最开始那个瘦得像麻杆丶感觉随时会猝死街头的小姑娘，说不感激才是假的，甚至想让她们两个在一起住更久的时间，让周惜夏恢覆得更好。
但过度依靠一个人也有弊端，想必艾秋梨也成了周惜夏的精神支柱，她单独和艾秋梨待在一起，就是想看看这个支柱牢不牢靠。
没想到几句话下来，艾秋梨的形象在她眼中变得更加高大上了，身边围绕数以百计的小星星，还一闪一闪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