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周惜夏边吃边发呆，嘴里的动作自然跟着慢，慢条斯理地动着牙齿，油脂和佐料甚至没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更别说蹭得和艾秋梨一样到处都是。
压根看不出昨晚狼一样狡猾又猛烈。艾秋梨突然想到这一点，脸迅速地红了。她使劲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赶出去，又拾起一根肉串递给周惜夏：“趁热吃！不然就不好吃了！”
周惜夏猛然回神，笑了笑：“我不饿。”
艾秋梨对着已然空了一大半的铁盘指指点点：“我吃了这么多，你就吃一点点，剩下的可不都浪费了。”
末了她加一句：“要是一直这样吃下去，咱俩就和数字10一样——一个高高瘦瘦的你和一个矮矮胖胖的我。不吃了，绝对不能再吃了！”
她故作委屈地叹气，拉着长音，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拿起一片炼乳吐司，欢欢喜喜地吃起来。
都吃垃圾食品了，还管什么健康！
不知是她的比喻还是口嫌体正直的动作，周惜夏被逗笑了。她多抽出一张湿巾，叠成适中的方块，伸过来擦了擦艾秋梨的脸。刚刚艾秋梨沈迷吃串，热气熏脸满头满脸，她额头上一层薄汗，在烧烤店的霓虹灯下闪着玫红色的光。
艾秋梨被凉凉的湿巾一激，赶紧接过来：“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擦得乱七八糟，周惜夏又笑了。
“明天你想去哪里，我现在就把计划列出来。”她决定先把周家的事放在一边，和恋人享受难得共处的假期时光。她们已经浪费了两天时间，明天可不能再让周苏蕓她们搅合了。
艾秋梨咽下嘴里的吐司，“当然有啊，我想把a都的特色餐馆都吃一遍。”
a都是大城市，除了本地的特色菜，还有很多网红餐厅和外国小馆子。万恶的大数据早在她们还没出发时就给艾秋梨推送了很多，搞得她心里痒痒的。
“行。”周惜夏哑然失笑，“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我是厨馀垃圾桶，什么都可以吃。”
“不许这么说自己。”周惜夏嘴上这么说，实际点开自己最初做的计划。相处这么久，虽然努力地变着花样，但艾秋梨是负责做饭的那个人，很难不体现出自己对饮食的偏好，某些食谱出现在餐桌上的频率自然高了一点。
吃饱喝足哦后，周惜夏去结账，艾秋梨提着两人的包站在烧烤店门外。她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手在包里翻动，正好碰到一个硬硬凉凉的东西。她拿出来，原来是周苏蕓那瓶“香水”。
“晦气东西。”艾秋梨撇撇嘴。她本想直接把它丢在别墅，但又怕周苏蕓偷偷到别墅销毁证据，这才把它带在身上。
周惜夏从店里出来，“都拿好了？”
艾秋梨松开手，香水瓶子又咕噜噜滚到手提包底下。“拿好了。”
周惜夏点头：“好，那我打车。”
“我们走着回去吧。”艾秋梨提议道，“打车还要绕路，花钱多不说，还容易堵车。”
烧烤店离她们住的酒店不远。这一块儿有很多老建筑，为了保护古建所以没开发成现代商业区，却吸引来许多游客，所以酒店民宿也是扎堆窝在附近。
步行反而能够直接从建筑群里穿过去，比汽车便捷得多。不少游客都和艾秋梨有同样的想法，即便天色已晚，路上依然有很多行人散步拍照，都是来感受a都夜生活的。
路边有很多标示牌，不用导航也不会迷路。这些老建筑里还有不少居民，院子里挂着刚洗好的衬衫和t恤，在夏日的风里荡漾。
艾秋梨看到有晾着的校服外套，倍感青春年少一去不覆返：“你说当时我们在一个学校，怎么那么晚才碰上面？”
她们起码浪费了两年时间当陌生人。
“这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周惜时斜瞥她一眼，“我想我在m城中学还是挺出名的。”
除了教学楼下的光荣榜，她还参加了社团。纯粹是艾秋梨太懒，压根不往教学楼和食堂以外的地方去，她俩才没机会见面。
“我这不是热爱学习嘛。”艾秋梨一脸正气，“班主任怎么说的来着，‘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我高考的时候可是超常发挥呢！”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好大学，但也是艾秋梨能选到的最好的。
“当时以为你假期还会回国，本来打算高考后来a都找你，没想到你压根不回信息。”艾秋梨细数渣女罪状，双手捧心：“我那个伤心哟！”
周惜夏最怕她旧事重提。这是她欠艾秋梨的，一提到这个，不管争执的点在哪，她都会软下态度，后退一步。“我拿之后的几十年赔给你，这下总行了吧？”
她伸出四根手指：“四十年。”
艾秋梨看了看，伸出手，认真地将周惜夏蜷着的大拇指也展开。
“四十年还是有点少，”她一本正经，“你至少要活够七十年——不，八十年，九十年，乃至一百年。”
“我可是点过香的，有神明保佑你健康长寿。”艾秋梨眨巴眼睛，有点难为情似的别过脸，“有没有我没关系，一定要活到很大的年纪，安详舒适地在睡梦中故去。”
周惜夏沈默一瞬。
她该说什么呢？
从来没听说过fork能活到艾秋梨期望的岁数，能保持理智地过完一整年，对大部分fork都是奢望。
更别说一直有cake在自己眼前晃悠。她们的未来，不一定比城市午夜闪烁的霓虹灯明亮。
想说的话打了个滚，啤酒泡泡似的发酵，从喉咙深处冒出来，却变成承诺：“好啊。”
“我们两个一起。”
不管面前有多少危机，都要握住对方的手，穿过阻碍和难关，活到神明也会庆祝的年纪。
艾秋梨勾住她的小指，轻轻地晃了晃，表示约定达成，不可毁约。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走，话题还在过去打转：“你不是广播社的成员吗？我好像没怎么听过你的广播。”
“我主要负责播音以外的其他事务，”周惜夏想起总是一秒钟一个点子的社长，天天嘻嘻哈哈的社员，还有嚣张的姜逐星。“要是没个人管着，这群家夥连每周要用的稿子都写不出来。”
“你的声音很好听，也没有口音，你不广播才可惜。”艾秋梨说，“至少也能抢抢姜逐星的风头，让她别那么放肆。”
“她惯会掩藏自己。你看，出事之前，就连你不也觉得她是个热情的学姐？只要她维护自己形象，她就会一直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艾秋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至少我们不在c市，她就算闯进明春苑也是扑个空。”
她们又聊了聊高中毕业后的事。艾秋梨听说周惜夏公寓供暖曾出现问题时心疼不已，立刻像负鼠一样黏在周惜夏背上，声称要用自己热情的心捂暖她冰冷的回忆。但天气实在太热，她自己没坚持多久就放开周惜夏。
和周惜夏比起来，艾秋梨的大学生活可以说一帆风顺，所有的坏运气都在姜逐星那里透支。周惜夏并不羡慕，反而很庆幸艾秋梨得到大家的照顾，没有再发生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那你高中前一直都是被周惜时家照顾吗？”
“差不多吧。但是她和我不在同一个学校，而且她毕竟比我大了些，要承担的事也多。”周惜夏垂眸，“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自己在学校。”
想也知道，那么恶劣的案件即便是学校也会听到风言风语。周惜夏小时候本就不爱对外社交，她就算想交友，那些心存疑虑的家长也会告诫孩子疏远。
艾秋梨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夕阳下的学校大门，其他孩子都三三两两丶欢声笑语地回家，可怜的小周惜夏只能拖着步子，慢慢地从教学楼走出来。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艾秋梨喃喃，“那样我还能护着你。”
“你能护什么？”周惜夏怀疑地看着她的体格。她毫不怀疑艾秋梨小时候也不是壮实的体格。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厉害！”艾秋梨忿忿不平，撸起袖子伸拳在周惜夏背上打了两下。“再说了，有我陪着你一起玩不就不寂寞了！”
“嗯……”周惜夏说，“这倒是有点道理……”
“我还能玩玩你的娃娃！”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周惜夏吐槽。
她们一路笑笑骂骂地回去，走得极慢。等她们好不容易走回酒店，两人本想再黏糊一次，没成想酒店大堂有小情侣吵架，情绪激烈动作夸张，仿佛《回家的诱惑》真实上演。两人看热闹的血统被激发，津津有味看了好久，等回房间洗漱后，时间已经来到新的一天。
艾秋梨哈欠连天地扑倒在床上，眼皮子黏在一块儿，实在没力气应付fork，懒洋洋地亲亲fork的嘴唇：“晚安。”
“晚安。”周惜夏无奈地舔了舔，cake只留下一点浅淡的气味，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