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俊明显不相信,讥讽道:“孟娘子好大的派头,竟然学了县官老爷,要让人犯跪着听审。哼——”
孟韵一时无话,看着焦文俊动作轻柔地牵起玉珍,自己倒像个外人一样在旁边站着。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闷闷地有些堵,无所依靠之下,只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青幺鼻子哼了哼气,小声嘀咕道:“这会儿倒是肯起来了,方才不还挺想跪得吗?真是个害人精。”
玉珍被她说得面色通红,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焦文俊拍了拍玉珍的手背以示安抚,“别怕,有我在。”
就是这一个安抚的举动,一句话,孟韵忽然将一切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下意识脱口道:“你们……”
焦文俊柔情脉脉地看着玉珍,高高举起二人交握的手,对孟韵道:“没错,韵娘,我们之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而且,”焦文俊说着握拳抵唇,咳了一声,略带心虚,“玉珍已经是我的人了。”
孟韵脸色霎时难看至极,反问道:“你的人?”
错愕的视线来回在两人的脸上扫视,一个昂首挺胸、理直气壮,一个低头不语,却将另一只手牢牢地攀附上原本就已经交叠的手。
屋外的雨在此刻下得极大,外间甚至传来不少人的惊呼声。
“天下大雨了,下大雨了!有人高兴呐,有人伤心呐!”
寒风阵阵,卷走了初秋残留的最后一丝燥热,昏天暗地,偏偏室内透亮。
明亮的光线撒在屋内一对“璧人”身上,硬生生将孟韵衬托成了拆散姻缘的恶人。
孟韵无助极了,完整炽热的一颗心被两只手生生撕碎,整个人鲜血淋漓。
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她纵是平时伶俐的点子万千,这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徒劳张了张嘴,孟韵发觉自己此刻口干得实在厉害,完全说不了话。
她从未想过一直对自己温柔以待的枕边人,竟然会在今日给她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他的人、他的人,真是好一句杀人无形的“他的人”!
“娘子、”青幺惊呼,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孟韵,“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含着怒气对焦文俊行了一礼,青幺冷冷道:“婢子扶夫人下去休息,请郎君见谅。”
不等焦文俊答复,青幺便半拖半拽,将人扶着出了玉珍的房门。
*
孟韵走远后,焦文俊才放开与玉珍交叠的手,小心引着人在凳子上坐下。
“除了让你下跪,孟韵娘可有为难你?”
焦文俊关切的上下打量着玉珍,见到玉珍连连摇头,才彻底放下担忧。
“其实,”玉珍面色有些尴尬,解释道:“方才孟娘子过来,只是想给我送一些吃食。我……我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这才一时冲动想要给她跪下,她人很好,并没有强迫我做些什么。郎君快别误会娘子了。”
焦文俊闻言呆愣片刻,旋即抱住玉珍,安抚道:“玉珍,你总是这样乖巧得让我心疼。明明是她不对,你还替她开脱。”
焦文俊不肯承认自己冤枉了孟韵,或者说,孟韵是否冤枉根本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将脸死死埋进玉珍温热馨香的颈窝,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孟韵崩溃的表情,嘴角不可遏制地勾起。
孟家的女儿如何,再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如何,再讨县令大人欢心又如何,还不是要因他心碎?
他焦文俊要一点一点重振焦家的威风,要让留仙镇的人都知道,这个家——它始终姓“焦”不姓“孟”!
玉珍察觉身旁的人不时发抖,忍住因他身上酒味泛起的恶心,慢慢回抱住他,问道:“郎君怎么了?”
“无碍、”焦文俊坐直身子,看着玉珍容颜娇美的脸,笑得发僵的脸蓦地抽搐两下。
这样的稚嫩娇艳的笑脸,他大约三年前便看过的。
而且不知为何,原本喜悦的胸腔内,此刻竟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转头看到桌上的酒,焦文俊将这丝悲伤抛之脑后,亲自将酒杯斟满,推到玉珍面前。
“玉珍,来——文郎今天高兴,陪我喝一杯。”
文郎,只有孟韵时常这样称呼他。
不过,从今往后,这个称呼也不独属于她孟家女独享了。
焦文俊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玉珍羞涩摇头,并未看清焦文俊的脸色,只扭捏道:“郎君赎罪,我……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喝。”
焦文俊一脸不耐,“又怎么了?”
玉珍忙道:“要等大夫看过才能确定。我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一时半会儿还不确……确定。”
焦文俊恍然大悟,立即回过味来,惊喜道:“可是有了?”
玉珍摇摇头,又点点头,只道:“还不确定。”
焦文俊闻言大喜,急匆匆地撂下一句话,“好生歇息”,便往焦母房内奔去。
*
青幺左右看着路,避开人,扶着孟韵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