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带韵娘下去。”
谢轻鸿摇头道:“不必,一家人无需多礼,弟妹的身子要紧。”
*
主屋。
谢轻舟大步将人抱入房中,青幺立即扯过一个迎枕靠在孟韵背后。
看着孟韵茫然痛苦的模样,谢轻舟的心扭成了一团,眼中纵有再多的怜惜,也难以抵消孟韵身心之痛。
他在孟韵手背重重落下一吻,唇瓣的柔软因用力带来了些许疼痛,孟韵被这触感一惊,悲伤的心绪暂被打扰。
谢轻舟见她终于肯看自己,脸上立即扯出一个笑,“别怕,那女子说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那孩子呢……”孟韵的眼中又盈出了泪花,她必须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轻舟笑了笑,“你傻啊,你都没事了,孩子肯定也会没事。”
“真的?”
“真的。谢大人说话一言九鼎。”谢轻舟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手指轻轻地抚平她眉间的皱褶。
孟韵适才听到谢轻舟让谢将军去书房等他,心绪稍许平静后,便催着他离开。
谢轻舟一步一回头,彻底走后,孟韵静静躺在拔步床内,双眼空空望着帐顶。
她怎么也想不出中毒的关窍在哪里,众人的吃穿用住都在一处,不可能偏她运气不好,竟中了中原不常见的蛊毒。
她根本不敢细想,若是谢将军没有带回来那个女子,她和孩子的命会不会就此交代在长安。
一想到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遭此劫难,孟韵就觉得愧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儿。
另一厢,楚容一路紧跟在女子身边,吩咐人将放血所需之物全部备齐后,便马不停蹄带她去了主屋。
暖风香阵,珠帘摇晃,青幺上前打起藕荷色的纱帘。听到动静,孟韵侧身对着楚容唤了一声“阿姊”,朝一旁的女子点了下头。
女子道:“我姓池,名唤金娘,夫人唤奴家一声金娘便好。”
一旁的谢轻熙代替了哥哥的位置,坐到孟韵床头,甫一听闻“池金娘”三字,下意识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她定定地看了池金娘一瞬,越看越发觉池金娘的眼睛酷似东宫的池先生,再联想两人都姓池,莫非是有什么干系?
孟韵侧着头,正想吩咐青幺上茶看座,还未开口,便被揭下面纱的池金娘的脸吓了一跳。
美丽的脸上弥漫着横七竖八、发丝般大小的划伤,硕大的一块淤青从眼圈向周围蔓延,再一看吊着的手臂——仔细一想谢轻鸿在花厅里摇的铃铛,很难不让她联想到女子的伤势是谢轻鸿或者他手下造成的。
“夫人莫怕,”池金娘并不介意周围人惊讶的眼神,将一根粗香递给青幺,让她点燃再拿过来,又对孟韵解释道:“这是迷香,夫人闻过后好好睡上一觉,醒* 来的时候,您和小郎君便无碍了。”
楚容已经事先检查过迷香,对胎儿无碍,闻言给了孟韵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安心睡,这里有我盯着。”
楚容的医术,孟韵一向信得过,她心下黯然,有些可怜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便要跟着她遭罪。
不待多想,腕上倏然一紧,原是楚容用丝帕扎紧了她的腕子。周围的人皆在口鼻处捂了一块巾帕,无关的人也退了下去,天地在孟韵眼中慢慢开始摇晃,像凭空生出了一只手,要将她拉进无边的黑暗。
意识将散未散时,孟韵脑中灵光一现,迷蒙的双眼微微睁开,小声喊着:“青幺,是那块玉佩,把那块玉佩给池娘子看看!”
“是,夫人。”
四周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池金娘拿着迷香凑到她鼻前绕了绕,浓烈的香气侵入四肢百骸,这下,彻底让孟韵入了梦。
*
书房。
解蛊毒之时,外人不可打扰。谢轻熙从孟韵屋中出来,径直奔向了两位兄长议事的地方。
二人见谢轻熙忽然闯入,交谈声戛然而止,双双看着扶着房门、气喘吁吁的谢轻熙。
谢轻鸿问:“你来做什么?”
谢轻舟挥手让门口拦人的谢宇谢楼退下,将谢轻熙领进去,阖上房门,“你不在你自己院子里待着,乱跑什么?”
谢轻熙没有理会,而是一脸急切地问:“敢问两位兄长,那女子名唤池金娘,可是于阗人士?”
“池金娘?”
“于阗人?”
二人同时出声,谢轻舟率先反应过来,问谢轻熙:“你是想说,东宫教学的池先生?”
谢轻熙重重点头道:“方才我便觉得池金娘眼熟,等她摘下面纱,我便更确定她与池先生有关系。两人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我绝不会认错。”
手上盘珠两声响,谢轻舟吐声:“池先生年岁不大,恐怕二人是同族。”
说不定,还是兄妹。
“是不是同族,叫池金娘过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