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现在能出门了吗?”
“还不能。”夏初浅盯着液面微微波荡的咖啡, 抿一口, 对他的惋惜融于口中的苦涩之中, “雅雅, 我其实挺心疼他的,聪明有钱帅气温良的男孩子, 却只能天天窝在屋子里。”
“他十九岁,如果过正常生活的话在读大一,上课,运动,谈恋爱,打游戏,参加社团,去全世界旅行……”
他本该过这样的生活,对世界充满憧憬与探索欲。
而不是对外界的人和物视之为异物,将自己封锁。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安雅捏捏夏初浅肤若凝脂的脸,“你最有发言权。你刚才说的几样,除了上课,你哪一样做过?我看你们精神层面挺搭的,都过得单纯又无聊,乐趣都不在大众娱乐上。”
夏初浅不置可否。
而后,安雅和夏初浅并肩相靠,望着天花板碎碎念:“俗话说得好,心疼男人是遭殃的开始!这世界上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心疼小少爷。浅浅,你懂的,一旦心疼患者,就很容易在做咨询的时候投入个人感情。”
“我知道。”本就繁杂的情绪突然又添一份怔忡,夏初浅硬生生把还挺烫的咖啡一口气灌下去,“雅雅,我去图书馆看书,中午就不一起吃饭啦。”
“哎!急什么!”安雅逮住开溜的夏初浅,“浅浅,你明天打算怎么过呀?”
“怎么过?”夏初浅一时被问蒙。
“天呐,夏初浅!”安雅哀嚎,就差翻白眼了,叫嚷着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明天是你的生日!金子一样闪闪发光的二十二岁的生日啊!”
夏初浅发怔:“……”
她每天都过的一样,的确忘看日历了,耸肩笑笑:“中午和雅雅吃大餐,其余时间正常过。走啦!”
*
徐庆河的话让夏初浅的心绪镇定不少。
她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很自然地和秋末染对视、对话、触碰,该说说、该笑笑。
细细想来,她除了担任他的咨询师,还肩负语言康复师、手工老师,甚至精神伙伴的角色,小孩难免对她多些热情和依恋,是她过度反应了。
做完每日的面口舌肌肉训练和精细化动作训练,差不多就到下午茶休憩时间。
夏初浅从二楼尽头的洗手间出来,秋末染在斜前方等她,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
他正拿一张杏黄色的方形小纸片练习。
纸片还没他的手掌大,修长的手指不气馁地一遍遍驯服纸片,光秃秃的指甲在压折痕时略略烧痛。
他没听她的,还是把指甲剪很短。
上翻下压,折折叠叠,却最多只能将其对折两次,再多一次,纸片就会不受控地从他手中脱落。
更精巧的折法他更是应付不来。
“还在练习呀?”夏初浅小跑过去。
秋末染看着她点点头,边折边跟在她身后,迈小步迁就她的步伐开始每日“游行”。
第二阶段的治疗,夏初浅计划循序渐进地带秋末染出门,从他的卧室到其他房间,从别墅内到别墅外,从他的一亩田地到无边大千世界。
首先,就是每天带他逛一逛一楼和二楼,在他相对陌生的屋子里待十几分钟,且不许他缩在墙角。
起初,他表现出了明显的焦虑不安,严重的时候,涔涔冷汗打湿鬓边细发。
但他很听她的话,说不让避去墙角就不去。
咬牙强忍,紧攥的拳头骨节泛白,直直站在房间一处,等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再跟着她在屋里兜圈,去慢慢接受不同于他空荡又素淡的房间的布置陈设。
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如进出一二楼的各个房间了。
“小染,今天要去三楼吗?”
楼梯口,夏初浅指着楼上,仰头问秋末染。
刘世培告知夏初浅,秋许明明年开春前都不会再来别墅,请她安心工作。
上次秋许明的神出鬼没,秋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刘世培如果提前知晓一定会通知夏初浅暂时不要过来。
但这别墅毕竟是秋许明的资产,他想什么时候回来,以怎样的方式出场,不容他人置喙。
秋末染没有立即回应夏初浅,似乎有些踌躇。
末了,他点了点头。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基本无异,只有秋许明偶尔回来住这层,大理石瓷砖地面和窗台一尘不染,不像空置了许久,估计吩咐了人好生打扫。
有间房与众不同,装了智能电子锁。
锁盘干干净净,没一枚指纹,不知从没打开过,还是谁不想留下痕迹让他人猜测。
夏初浅跳过这间房间,往前走。
身后的少年迟迟没跟上来,她回头,看到他垂眸站在那扇上锁的门前。
近来连绵不断的秋雨终于歇了一天,蓝天如洗,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他的脊背。
似被回忆拽去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