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颢一下,“怕你饿着,给你带好吃的来了。”说着,拉着儿子的手往屋里走,“看你瘦的,这可就考最后一回了,考不上,我让你爹在城里给你开个铺子,倒腾自家的粮食!”
“行,我听娘的。”良颢乖巧的说。
这娘俩先进屋了,齐夫人不客气的拧了齐宇升的耳朵下,让他直叫,“娘,疼!”
“还知道疼啊!你多久没回来了,没陪着我吃饭了?”齐夫人知道自己的手劲,根本就没用力,这小子嚎什么嚎!
“不是有宇宗么,让他陪一样的。”他说的是他家么弟齐宇宗。
“就那死小子,猴淘猴淘的!他能安稳的陪我吃饭?我还怕浪费粮食呢!”齐夫人是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她大女儿随她丈夫厚道,心善,别人说什么丈夫和人跑了,她是根本就不信,二儿子是随了她了脾气直,性格和大女儿一样,很孝顺,就是那小儿子,真是不像她也不像她丈夫。
“宇宗还小,您慢慢的教,别动不动就上家法,他能不跑么!”齐宇升直摇头,他家小弟像谁?他娘亲怎么还没发现,像他小舅呗!外甥肖舅!据他所知他小舅小时候那可是非常的淘的!
“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齐夫人叹口气,“你说秋芊芊那丫头多好啊,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娘,谁看上,让她嫁谁,我不喜欢。”齐宇升摇头,开什么玩笑,他是喜欢阿颢的!
“你个死孩子!”齐夫人叹了口气,“给你带了饭,你快吃吧,娘先走了。”
“娘,您吃过了么?”他问道。
“铺子里有点事,我回头再吃,你早点休息别累着。”齐夫人说完带着丫头离开了。
没一回良大娘也说要出城,走了。
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内资,总觉得就这样隐瞒家人不太好。
同时两人也害怕将来有一天,对方娶了个女人,和他真的断了,想到这他们就便身生寒,心如刀绞。
“宇升。”良颢叫了他一声。
“嗯?”他疑惑的看过看。
“这次的秋闱后,无论考没考上,我都会和我娘说。”良颢指的自然是他们两的事。
他沈默了片刻,点头,“我也会和我娘说,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希望家人能接受,能认同,如若不认同,那么他们就一起离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扫去了严夏的闷热,天开始凉了下来。
紧张的秋闱也开始了,秋闱并不用去都城,只要去户籍最近的城池就可以,横水镇离易城不远,横水镇以及相邻的乡镇的学子都奔向易城,秋闱只有五天,然而加上来回的路程就有大半个月,就算家里再怎么准备,依旧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这一去大半个月,回来里,心态再平衡的齐宇升良颢都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几乎可以说,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天,要是再不睡,家人就要叫大夫了!
秋闱结束后,农家开始忙秋收,良颢有心帮忙,然而就他现在的样子都快比良小多瘦了,他到是想干,良家上上下下谁敢让他干,只好乖乖在屋里休息,盘算着什么时候和家人摊牌,寻思着等秋收过了吧,现在正忙呢。
秋收刚忙完,正遇上放榜!
良颢榜上有名,入太学府,这可把良家上上下下高兴坏了,而另一边齐宇升落了榜,然而他也高兴,他为良颢高兴!但他没高兴多久,齐夫人又提出订亲的事。
“娘,我不喜欢女人。”他话一出,齐夫人一僵。
“你说什么!”
“娘,我喜欢良颢!”一大着胆子把话说出来。
啪!一马掌扇在他的脸上,从小到大,这是他娘第一回打他。
“混帐!”齐夫人气的手发麻,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不喜欢女人,喜欢良颢!
“娘!你打死我我也喜欢阿颢!”齐宇升站直不动,大有你打死算了!
齐夫人见状气的说不话来。
良家也是有同样的一幕,不同的是良大娘是下不去手打儿子,坐在地上又哭又嚎的,良老汉蹲在地上抽着旱烟不说话,良小多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她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了,她哥哥不过是喜欢个人。
“娘,我真的喜欢他,所以,您别给我说亲了,我是不会结的。”良颢平静的说。
“你说你们这算怎么回事?算怎么回事!两个男人!说出去,不丢人!不恶心啊!”良大娘指着他手指直抖,她儿子,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怎么会!
“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不说是他们的事,过日子是我们的事,我不觉得丢人,不觉得的恶心!”良颢说的理直气壮,“再说了,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结契兄弟的,这种事有什么好丢人的。”
“这里是横雨!别人一口一个吐沫就能淹死你们!淹死咱家!你妹妹还没嫁人!你让她将来怎么找人家!”良大娘拍着腿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呀”
“大不了,我们离开横雨!您要是怕小多找不到好人家,带她走!”他从小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娘拿小多嫁人说事,女孩子又怎么了,嫁的好就过的好了!他妹妹多聪明,在要是别的地方早成女先生了!
“你,你,你!”良大娘一听他说要走,又说要带着小多走,气的说不出话来!
两家当娘的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人要明信片了么?那我就寄了呀
☆丶(玖)
自那日起,齐家丶良家就炸了锅,齐家是齐夫人从讲道理到威胁,都没用,齐宇升铁了心的不松,良家是良大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良颢依然我行我素,这可是愁坏了两位当娘的。
齐夫人有意先斩后奏,给齐宇升订门亲,结果,齐宇升当时就一句,您就不怕我在喜宴上把这事给说了?您不怕齐家从此没脸?
齐夫人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气的是说不出话来了。
良大娘差点给自己儿子灌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无奈家中有良小多这个叛徒,这事几次都不成,反而让良颢抵抗的更顽固了!
气的良大娘想抽良小多,可这丫头鬼精!直接躲她哥屋里去了,让良大娘是一天办法都没有。
这两家一闹就是五丶六天,这期间是当娘的也累,当儿子的心烦,可谁也不让半步。
齐家是没男主人,而良老汉是个憨的,向来不管事,遇上这事了只知道抽旱烟,一点主意都没有,良大娘也没指望他。
闹了这几天后,齐夫人和良大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阴皇,前后脚上阴皇庙上香,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都错开了。
然而,非常的巧的事,她们求的都是一件事,所以说的话也几乎相同。
‘只要能让我儿与那人分开,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她们是说什么也不会接受的,连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这句话都忘了,只是一心的想让儿子走回“正道”。
龙玉站在金象身后,冷冷的看着她们,侧开了头,看着金象。
当天夜里,她们分别做了一个梦,从梦中她们得到了她们想要的办法,在梦中,她们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走回“正道”。
齐宇升订了婚,良颢和齐宇升分开了,这就是她们要的!
齐夫人醒来后欣喜若狂,仔细的回想了下梦中的场景,而后,开始了绝食。
良大娘也不闹了,而是天天的和儿子说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对方早晚后变心的,你会后悔的之类。
自齐夫人开始绝食起,出嫁的大小姐也回来了,知道了前因后果,把齐宇升一顿好骂。
“宇升啊,你为了一个男人,你是想逼死娘才甘心么?你小时候娘是最疼你的,你看着娘现在的样子,你心里能好受?你这是不孝啊!”齐芳月也是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没有结果的,不能看着弟弟走歪路!
“姐,我不是喜欢男人!”齐宇升开口辩解,“我只是喜欢良颢,只不过他恰巧是个男人!我是真的喜欢他,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
“你让我们怎么接受?阴阳调和才是正道!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齐芳月自嫁人后,是以夫为天,说出的话与齐夫人是如出一辙!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爱一个人,你们就接受不了!”齐宇升真的不明白,他原以为,家人这么的疼他,一定能接受的,怎想反应会这么大!
“你!你看看娘!娘都成什么样了!啊!”齐芳月把他拉到齐夫人的房中,齐夫人到真是实打实的绝食,水都不怎么喝,这几天下来,脱形到不至于,可是气若游丝,一副虚弱。
见自家娘亲这样,他也心虚了,这一刻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从小娘亲对自己的好,家里有过一阵子日子很苦,但娘亲会把好的留给他们,而今娘亲被他逼成了这样!心下不由的有些动摇,真的,值得么?逼这么爱自己的娘?
“宇升……”齐夫人喃喃的叫了一声,“你让为娘怎么下去见你爹,见列祖列宗……”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齐宇升看着娘亲鬓角的白发,看着脸上多的皱纹,再听着她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心下动摇的更回厉害了。
“宇升,娘若是走了,就不碍你的眼了,娘,不活了……!娘这就去见你爹……”齐夫人躺在床上,大哭起来,“老爷,为妻的对不起你!”
齐宇升是真没见过他娘这样,以为自家娘亲真要寻短,急跪到床边,“娘,您,您别乱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光长命百岁有什么用!我要大孙子!”齐夫人瞪他一眼,捶着胸哭嚎,“我的大孙子哟!我不活了!咳咳咳咳!”哭的急了,直咳嗽,脸色又差了几分,这让齐宇升的心都提了起来。
“娘,您当心身体!”他毕竟和良颢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娘亲说什么听什么,头一回把娘亲给气成这样,顿时也乱了阵脚。
“我大孙子都没了!我还要这身体做什么!让我去见你爹吧!”齐夫人说着就要下床,往墙上撞。
哪能让她撞啊!齐芳月齐宇宗一起拦着,齐夫人挣扎着,齐宇升傻在那了,不知如何是好。
齐芳月见状忙吼他,“宇升你还楞着干什么!真看娘撞死在你面前不成!”
齐宇升被她这么一吼,猛的惊醒,噗通!跪在了齐夫人的面前,双手抱住她的双腿,“娘,我应,您说什么我都应!您别想不开!”然而他心里在盘算着找个机会把订婚的事给搅黄了,和阿颢从长计议。
齐夫人一听他应了,心下一松,身子一软,睡了过去。
这又是把齐家姐仨吓的够呛!
等齐夫人醒了,这饭也好好吃了,也让人上秋家说亲了,订的就是秋芊芊那丫头,又叫人看着齐宇升,生怕他跑出去,生出什么妖娥子!
下人盯的太紧,齐宇升是几番都没跑出去,想捎个口信经良颢都不成,想着等订亲那天,良颢一定会回,到时候说清楚也不迟,却不知他订亲的事,已经在横雨传的沸沸扬扬。
这话自然不意外的传到了良颢的耳朵里,就算别人不说,良大娘也会说给儿子听。
“儿呀,你看娘说什么来着?这姓齐的小子心里压根儿没有你!这不就要订亲了!我可听说了,是秋家的丫头,那丫头长的可好看了!你又何苦委屈了自己?娘也给你说一门,你们就此断了吧!”良大娘一边挑一边劝着。
“我要去趟齐家。”良颢平静的说。
良大娘也没拦着,由着他去了。
良颢来到齐家时果然见到张灯结彩,心下一紧,而后和门房说要见齐宇升,被告知同未来少夫人采买用品去了,他要走时,却被齐夫人叫住了。
“良公子,我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忠孝难两全,你别怪他。”这话听起来很柔和,但其中的意思就是,在良颢与齐家人之间,齐宇升永远会选齐家人,因为他是孝子。
良颢只是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齐夫人看着他凄凉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好的,可为了她的儿子,她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良颢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能去哪,也许这并不是齐宇升的本意,也许,对方心里还是有他的。
然而,当他看到齐宇升和一名大家闺秀走在一起,说不上有说有笑,但就是这么走着,就让他想到了一个词,郎才女貌。
好似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让他突然觉得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他站在街角,齐宇升并没看到他,身边是秋家小姐,身后是家丁丫环,他还在想着怎么去找良颢,却没发现,街角那离去的人。
如此的失魂落魄……
良颢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神色疲倦,脸色发白,要是往常良大娘一定会追问出什么事了,而今日,她是知道儿子为何如此,虽说也心疼,她却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儿子经历此事,就能看清齐宇升,也能想透,断定了这份念想,将来娶门妻生几个孩子,也就会把这些年少无知的荒唐事忘记,所以她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儿子回屋关上了门,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有点担心,叫女儿给送过一碗热汤面进去。
良小多出来时,眉头紧琐,还摸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回头看哥哥的房间,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后良大娘叫她收拾厨房,这种感觉就被暂时的放下了,忙碌起来,也就忘记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的不安应验了。
天已经大亮了,良老汉良大娘都起了身,地里都转了一转,而良颢的屋门一直没有打开,良小多将早饭已经热了两遍,在热下去就不能吃了,她更好奇她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起?平日这个时候已经读过一篇书了。
她敲门叫人,“哥。”门没插上一推就开了。
入眼的是一双青面短靴,这短靴她认得,是她一针一丝给她哥做的!这双短靴晃在半空中,她目光往上一移,凄惨大叫一声。“哥——!”扑了过去。
良大妨刚进院儿就听到女儿的叫声,快步来到儿子屋门前,一见里的情景,顿时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屋里。
房梁上吊着一条绳子,良颢的脖子就套在绳子圈里,脚悬在半空中,床上有踩踏的痕迹,似乎是怕踢倒椅子惊醒他们,才踩了床,此时身体已经僵了。
这回两个人真的分开了,分的不能再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丶(拾)
这几日齐宇升心神不安,总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可他又出不了门,上次唯一一次出门,还是被家丁跟着,根本没机会去见良颢,眼见的订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反而更乱了,每回要出去,就被他娘一脸悲悯的看着,顿时就心虚了,只好等到订亲那一日。
订亲当天高朋满座,齐宇升的不少同窗好友都来了,唯独不见良颢,齐宇升心下更加不安,打听良颢为何没来,众人都是眼神闪烁,纷纷躲开。
这让他觉得更加不对了,难不成他们的事被人知道了?不能啊!若是知道了,怎么会来参加他的订亲!
订亲宴还没开始,他借机溜出主厅,想找同窗问问,路过花园时就见两名叫不上名字的同窗往这边走,他刚要开口叫,却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僵住了。
“你说这事,真是不好说,这齐宇升今儿个订亲,良颢今儿个头七,平日里他们不是最要好了么,我看齐宇升并不知道这事。”同窗甲摇着头叹气。
“多半是齐家的人没告诉他,怕晦气。”同窗乙同样摇头。
“不过,你说良颢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了短?”同窗甲非常的疑惑。
“就是,这都能入太学院了,怎么就突然寻了短?被哪家的姑娘给甩了?那姑娘眼也太高了吧?”同窗乙妒嫉良颢学识好归妒嫉,可这人没了,嘴下还是要积德的!
“我家那有人和良颢家是一个村的。”同窗甲低声说,“听说是,良颢的妹妹一早上发现的,当时人已经凉了。”
“当真可惜了。”同窗乙摇头。
两人入主厅走着,完全没注意僵立的柱子后面的齐宇升,他傻站在那,脑子里回荡着两人话,阿颢,死了?
“少爷,少爷,老夫人找您呢。”家丁跑来叫齐宇升。
他僵硬的回头,“我问你,良颢为什么没来?”
家丁尴尬的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接着问,“阿颢是不是之前来过!”家丁这回侧开头,就这么一个动作,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并不傻,若非家里说了什么,阿颢怎么会死!怎么会死!突然想到他娘一反常态的表现,心中只剩悲凉!
他要见阿颢,想见阿颢,现在就想见!
“少爷!少爷!你去哪啊!订亲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家丁在后面喊着,他却无动于衷的往前走,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见到阿颢,见到阿颢!
家丁一见不好,忙去通知齐夫人,齐夫人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儿子还是知道了,原本她想一直隐瞒下去,让时间来淡忘一切,她也想过,一但儿子知道了良颢死了,必会牵怨于她,所以只能瞒着,却不想,齐宇升还是知道了,还是在这样的日子口!
而此时,齐宇升已经在门口骑上一匹不知谁的马,一路向城外良颢家奔去。
良家与齐家不同,挂满了白幡,良大娘已经哭的晕厥过去了好几次,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她几乎哭瞎了眼,村里的乡亲来帮忙的看着都眼圈泛红,他们也想不明白,良颢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
那天早上,良小多的一声尖叫,让人都知道了良颢寻了短了,却没人说得出是为什么。
灵堂上,良小多跪坐在棺材前,表情麻木,一本一本的烧着她哥最爱的书,眼中不见半点眼泪,让从乡亲看着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心太硬。
这里是头七之后的第二天下葬,众乡亲帮过忙离开了,只留下这一家三口,良小多烧着书,良大娘抽泣着,良老汉这个沈闷的汉子更加少言寡语,旱烟也不抽了,呆呆的坐在那,眼睛直直的看着棺材,这里躲着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就这么躺在里面了!
院外突然传出来一声马的嘶鸣,良大娘木讷的看过去,就见齐宇升跌跌撞撞的进院,他身上还穿着吉服,她顿时火气往上升,扑过去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你还来做什么!你还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我儿子!你害死了我儿子!他那么爱你!他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边打一边吼,一边眼泪往下落,不知这最后的为什么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齐宇升从看到院中的白幡时,整个人都懵了,被良大娘打着也没感觉,站在屋门口久久不敢进去。
“娘!你够了!”良小多一把拉开良大娘,她人小,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她娘差点拉个跟头,“齐大哥你来就给我哥上柱香吧。”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你和我哥的事,我不好说什么,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知道我哥性子倔,非黑即白,自己认定的事,就一条道走到黑。”她想到她哥那天说过的一句话,“忠孝难两全,他是宁可不孝也要忠于自己的感情,想必他还是爱你的。”
她记得那夜,她哥摸着她的头发说,小多,这世上太多不顺心的事,忠孝难两全,哥要忠于本心,你替哥孝顺爹娘好不好?
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会应下那声好。
“你还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良大娘又要扑上来,“是他害死了你哥!”
良小多用力的推开她娘,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因这一句而动容,哭喊了出来,“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哥!你要不逼着哥!不和哥说那些话!哥会不开!会钻牛角尖!哥他性子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到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你这样逼他!明明最疼哥的人是你!你却这样逼他!他不过是爱上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他!为什么!”她从小到大,良颢就是天,是家里最重要的存在,比娘疼她,比爹撑得起事,是她良小多的天,而这天塌了,被她娘给弄塌了!
她不明白,她哥到底有什么错!
良大娘被女儿的话刺激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是为了他好,我是为了他好……”
良小多看着她娘,心中的恨意升起,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娘,我哥死了,好不了了。”这淡淡的一话句,让良大娘嚎头大哭起来。
良老汉抱住老妻,“小多,你娘也不好受,你就少说两句!”他的声音已经发哑,眼见着也要落泪。
“不好受总比人死了强!”她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娘,那涛天的恨意在心中翻滚,猛的想起齐宇升还在,压了压心中的恨意,转头,“齐大哥,你上香吧。”
齐宇升听不到她的话,神情恍惚的看着牌位,看着牌位前立着人影,淡笑如春风。
阿颢,带我走吧……
那人伸出手,齐宇升只觉得身在一团雾中,握住了那人的手,和以往一样的温暖,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这样真好。
齐宇升一连三天没回齐家,这急坏了齐夫人,秋家也因为订亲时齐宇升突然的离开,生了气,要了齐家一笔银子后,不在往来,还好两人只是订亲,不是成亲,要是成亲宴上新郎官不见人,这往后让他家闺女怎么嫁人啊!
齐家没空理会秋家的那点心思,急着找人,终于在良颢的坟前找到了人。
齐宇升那天在良家站了一夜,第二天又跟着良家的人去给良颢下葬,而后就没有离开过良颢的坟头,三天不眠不休,人瘦了不说,还十分的邋遢。
齐家的家丁找来时,他已经晕了过去,家丁把人擡回齐家,又是给换衣服,又是给喂水的,然而第二天一早,齐宇升又不见了,有家丁说是看着出门了,又是一翻找,这回有经验了,直上良颢的坟头,果然人在那呢,家丁拉人回去,结果,齐宇升像是失心疯一般,又喊又叫又打,就是不肯离开良颢的坟头。
最终家丁没办法了,只得把人打错了带回齐家,齐夫人立刻让人找来大夫,一把脉,断定是得了失心疯,齐夫人当时就晕厥过去了,醒后直奔阴皇庙,这回到没求阴皇,求上庙柱赐剂灵药,救救她的儿子。
“夫人可知,你那儿子不是失心疯?”龙玉手里扳着玉扇,眼帘轻擡。
“那是什么?”齐夫人其实有点信不过龙玉,不说长的太年轻,太好看,而且她没见过龙玉给阴皇上香,然而此时,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她记得老人们说过阴皇庙中有灵药,可医百病,这才来求的。
“你那儿子三魂六魄只剩一魂在身,魂魄被勾走了。”龙玉平淡的开口,齐夫人眼睛瞪大。
“可有办法?”她急切的问。
龙玉只说了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说完转身进了后院。
她如被雷劈了般,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擡眼看着阴皇象,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脑海中突然浮出一句话。
‘这是代价。’
她顿时大哭起来,她可以付出一切,但不是她儿子的一切,她的儿子还这么的年轻,这么的年轻!
后面的日子在不转的循环之中,齐宇升醒了就跑到良颢的坟前,不吃不喝,就这么坐在那,昏了被齐家人给擡回去。
本来他们俩的事没人知道,可这一闹,全横雨的人都知道,有人厌恶,有人唏嘘,有人同意,说什么的都有,却已经换不回已经死去的人,换不醒已经疯了的人。
一个月后,良颢的坟边多了一座新坟。
龙玉站在河边看着河对岸的一双坟,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太年轻。”这事情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一个太自以为是,一个太不在乎自己,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人,活着确实没多大意义。”雅亦很是冷血的开口。
“好残忍。”龙玉看了他一眼。
“用亲亲的话说,生存本身就是残忍的。”雅亦揽着他的肩头,“而且,这种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本身就是懦弱的,只会逃避。”他冷笑,“他们的爱也不见得有多深。”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永远比离开的痛苦。
“我说了,他们只是太年轻。”龙玉强调,太年轻看不透,太年轻就会自大,太年轻就不懂很多事,要是撑下去,走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回头看,就会觉得年轻时的自己有多可笑,他们若是坚持下去,未必会有结果,也许会有,只是如今全断送在这里。
“亲亲离开玉庄时,也很年轻。”雅亦摇头,这两是不会计划周全,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说出口,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他轻叹声,正如亲亲说的,他们还是太年轻了,也太不惜命了。
龙玉心里也明白,他们就算被家人接受了,也会被这里的风气给逼死的,只是现在留下两家人的痛苦,只能让他叹一句,冤孽。
风吹过,坟头上的青草迎风摆动,孤零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丶(番外)入赘
叶准被送往表姨家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他明白,他爹娘去了,他叔不想养他,分了他三分之一的财产,将他送到表姨家,做倒插门女婿,说什么是为了他好,他心下不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表姨家的事,他也听说过一些,好像是儿子喜欢男人被发现后寻了短,家里就剩下个女儿,表姨家有钱,被人嚼舌根也不吭声,到听说她那女儿是个厉害的,谁敢说她哥一句坏话,她能在人家门口骂上一天,这样一来,村里的人更不敢娶她了。
叶准想着那必是个又丑又胖的女人,和母老虎似的。
然而第一回见良小多,他红了脸,良小多和他同岁,只不过,他们两个他生在年头,她生在年尾,十五岁的良小多远比那些同龄的女孩子高上一些,跟着她哥读过几年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太像农户家的女儿,到像是个女先生,她高高瘦瘦的,却有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睛大大的,这样的人应该是爱笑的,但她眉峰微皱,似有什么解不开的忧愁一般,让他有些心疼。
他来到良家的第一天就引发了良家的一场争吵。
“谁爱嫁谁嫁!我不嫁!”良小多一听这是给她招的夫,边人都没看,梗着脖子来了一句。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看看你都十五了!谁家敢来说亲!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我这好心招上门女婿,也不是要把你嫁出去!你又怎么了!”良大娘这两年过的不舒心,自儿子死后,女儿和她离了心,村里的风言风语她都忍了,可这女儿却能打上人门去,现在村里人一说起良小多直皱眉,叶准是她远房外甥,家里没了人,招过来也不错,谁想这小祖宗不配合!
“我可以一辈子不嫁。”良小多面无表情的说。
“瞎说什么呢!”良大娘一听这话就急了,“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你要是不嫁!你要是不嫁……”她没想好要说什么,良小多凉凉的看她一眼。
“你也逼死我么?就像我哥那样?”
这一句话把她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多,这事咱能不提么?”
“不提?”她嘲弄的笑了下,“不提我哥能活过来?”
良大娘这些年都收中有愧,对儿子,对女儿,儿子一脖子吊死了,女儿和她不亲了,她当年若知是这个结果,就依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就当儿子娶了个不会生养的!也比如今天人永隔好,也不至少让女儿对她像对仇人。
她知道自己一直重男轻女,对女儿没对儿子好,可这村里哪家不是这样了,只是她家儿子比她疼女儿,女儿从小就和儿子亲,又被儿子教着读书,知道的多了,自然不是她能拿捏的了。
“小多!你别说了!你娘心里也不好受!当年她也不是有意的!”良老汉为老妻出言。
良小多看了他们一眼,侧开头,眼中有眼泪闪。
“我哥走之前,还记得你们,让我孝顺你们,你们要是多为我哥想一点,他至于这样么!”
“我怎么没为他想!”良大娘被气的吼出来,“我就是为他想才让他走回正道的!他就那一脖子吊死了!怎么就没为我们想想!”
“你为他想!想得逼死他!现在你满意了!我哥不会和男人在一起了!丢不了你的脸了!你哪是为他想!分明是为了脸面!”良小多回吼。
这一句脸面,让良大娘面被了色,不可否认当年有这个原因,但本意还是为了儿子好,如今听女儿这么说,气上心头,压了这几年,火气一起上来了,擡手就扇了上去。
啪——!
巴掌和皮肉接触,半张脸都肿了。
良大娘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