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都铺在蓝倾月的床上。
“你那这些做什么?”
“面具啊。”离裳单纯的笑着,“小月儿不是你让我买的吗?”
蓝倾月死活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要这种东西了,直到听到他说在自己上次离开之前,才突然想起来,为了支开他随手点到的面具。
“没想到你还带着。”蓝倾月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小月儿喜欢的我都会带着,即使没有带着也都会找到。”离裳也微微一笑,说的理所当然。
“傻瓜。”
蓝倾月抱住离裳,在他的胸前无声的呢喃,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他。
水含笑好不容易找到蓝倾月的落脚地方,连口水都没有喝就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温馨的没有半点可容他们插足的空间。
君十七也跟着过来,在看到离裳时低低叫道,“是他。”
“什么?”水含笑老大不高兴的扭脸。
“那个白衣服的啊,就是你今天扶住的那个人。”君十七扯扯水含笑的袖子,用传音入密说道。
水含笑仔细一看,果然就是白天那个男子,没有想到他居然就是蓝倾月出走的对象,不禁在心中暗想,当时就不该扶住他,摔死了更好!
突然想到什么时,瞪着君十七,“你怎么知道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丶(拾柒)
君十七不屑的翻个白眼,“小弟啊,我拜托你不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好不好。当然是因为我有注意到路过我们身边人的样貌啊,哪像你一路目不斜视,真是。”
水含笑被君十七一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鄙夷了半天,却接不上来一句话,没办法他确确实实是没有注意到。
“我那不是急着找人嘛。”水含笑气愤不过,脱口而出。在看到君十七一脸暧昧的笑容时,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该死的都是这个臭书生的错!
“啧啧,弟弟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嗯?”君十七笑的奸诈,“你是不是该老实交代些什么呢?”
水含笑面色微冷,硬邦邦道:“没什么好交代的。”说罢,甩袖打算走人,人家在屋里亲热,他没有兴趣在这里吹风。
“啊,这位兄台请留步。”离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水含笑转身的步子一僵差点没摔倒,不悦的停下却没有转过身去的打算。
离裳刚刚在屋内听到了窗口的声响,本来不打算理会的,但是一看却发现是今天帮过他的人,见他要走一时仗义就开口留人。
离裳打开门笑道,“多谢这位兄台今日的帮忙,进来坐坐如何?”
水含笑刚想说不,就听君十七笑眯眯的说:“好啊。”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被拖了进去。
蓝倾月半靠在床上好奇离裳说的朋友是谁,却不行擡眼就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笑盈盈的君十七和一脸不情愿的水含笑,所有客套的笑容都瞬间凝固在脸色,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对。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相望,每个人的都藏起里心中的情绪,没有谁能看得懂谁的心思。
水含笑冷哼一声坐在背对着床的椅子上,一眼不发的盯着手中的扇子。君十七倒是一脸微笑的和坐在床上的蓝倾月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小蓝。”
蓝倾月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在这里出现,更没有想到君十七会和他打招呼,只能被动的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好久不见。”
离裳听到他们的谈话甚是惊奇,“小月儿你们认识?”
蓝倾月垂下眼帘,淡淡的说:“有过一面之缘。”
倒是离裳叫小月儿这个名字时君十七和水含笑都有了表情变化,君十七是明了的恍然和一副看戏的损样,水含笑是一副好像捉奸在床的妒夫表情。
小月儿!该死的,这个臭书生竟然允许这个男人这样叫他!简直是下贱!
蓝倾月在听到下贱这两个字时,才稍稍好转的脸色变的苍白如雪,没有了半分颜色。强压下嗓中涌起的血腥,呵,他居然说自己下贱,下贱……
君十七看到蓝倾月的脸色,狠狠踢了水含笑一脚,“你乱说什么话!”他怎么能对那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小书生说这种话。
“我……”水含笑这才发现,刚刚居然把想的话说了出来,再看蓝倾月虚弱的表情,刚想起身去解释,就见离裳已经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离裳狠狠的瞪着水含笑和君十七,冷冰冰的下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们,现在请两位出去!”
本来是想谢谢他们的恩情,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过分,说出如此过分的话语,要不是蓝倾月要紧他真是要动手赶人了。
心疼的用手指抚过蓝倾月的冰凉的眉眼,他并不是傻子,从刚才看来这两个人一定和小月儿有极深的渊源,如不出意外只怕他每天想要找的欺负月儿的人就是他们,或是他们其中之一。
由刚才的表现来看,红衣服的那个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蓝倾月乖巧的任由离裳抱着,过了很久很久,他轻声说道:“离裳,我想回家。”
离裳一楞,马上接口道,“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蓝倾月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说似的,没有一点惊讶也没有一点欢喜。“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想咱们现在走也行。”
蓝倾月幽幽的说道,“那,就现在吧。”
好像很累似的,软软的靠在离裳的怀里昏睡了过去,苍白的脸色冒着细小的汗珠,离裳手指轻轻抚过,刺骨冰凉。
“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为什么,从来不说,也许……我可以帮的上忙……也许……”他却不能确定,若是蓝倾月提出来的是要离开自己,他能不能如自己所说的这般,会乖乖的放手。
只是,心疼你的坚持,难过你的隐藏。
魔窟。
真珠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见到星,也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星居然是这个样子。明明是熟悉的眉眼,却有一种冰冷的陌生的艳丽。不知道为何,他清楚的感觉到此刻闭着眼睛睡着的星儿,要比自己以前看到的绝艳很多。
闭着眼已经是这样的明艳逼人,当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眼睛睁开时,又是何等的风华。他不知道,很想知道,却又不愿知道。
总觉得,这样的星离自己很遥远,遥远的害怕。
当初是自己逼他离开,而今看到这样的他,真珠清楚的知道自己后悔了,只是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就像有些事做过了就不能在来过。
那天来找他的人是妖界的,说是妖王请他去见一位故人,那个使者的强大能力让他对妖界大为另眼相看。
直到见到妖王,夙夭,真珠才明白并不是所有妖界的人都有那么高的能力,而是这个一脸骄傲的男子怕自己不来才派去威胁自己的。
真珠问他说,如果自己不来他会怎么做。夙夭也毫不隐瞒,应该说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骄傲,如果你不来,本王自然会派人请你来。
真珠笑了,他相信这个人有那个能力,他们两个人有着相同的骄傲,如果没有认识星,没有爱上他的话,也许他们可以做个朋友。
而今,是绝对不可能了。
把真珠带到这间屋子以后,夙夭就被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拉走了,说是要给他们最后的时间告别。
刚刚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子叫慕兮,真珠听过他的大名,是六界出名的神医,可以把死人救活。而今,他却清清楚楚的对自己说,屋中的那个人没有救了,这次来就是为了带自己看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真珠的手指颤动的滑过紧闭着双眼男子的脸庞,明明只是睡着了,明明只是睡着了呀,为什么会这么冰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最后一面……为什么……
只要睁开眼睛就好了呀,只要睁开眼就好了……星儿,拜托你睁开眼……睁开眼好不好……你不是说我很好看吗?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好不好……
你怎么能丢下我……你说过要等我五十年的……你说过会来接我回家的……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失约……你不可以失约……不可以的……
你不可以失约……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骗我……我们有证人的……有好多的证人……你亲口应允要来接我的……你答应过的……
你说过就算我老了,丑了你都不会介意……依旧会来接我的……你说过……就算是我死了……你依旧会等我下个轮回……可是……为什么……我还没有老,还没有死……你就要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你说过你不老不死……只有消亡,没有轮回的……你叫我怎么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要是这样走了……让我怎么找你……你回答我啊!告诉我……
你让我等你……你却先行离开……星……你真的好狠……
真珠惨然一笑,晶莹的泪滴接连不断的落下,湿润了星身上的黑衣,融到了衣间看不见曾经存在的痕迹。手指停在星的眼帘上,这双世间最明亮,最干净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再也不会对这笑,再也不会在他难过的时候抱着他,轻声说,真,有我。再也不会在自己哭泣的时候轻轻吻去满脸的泪痕,真,不哭。再也不会在自己任性埋怨的时候,无辜的笑着对自己说,我怎么舍得惹你难过。
再也不会了……这世间再也不会这样一个疼自己的人……再也不会有了……不会有了……若是以前,自己可以义无反顾的随着他一起离开,若是他就此消散,那自己也拒绝轮回。但是,现在不可以。
真珠无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自己已经失去了星儿,不能在任性的失去唯一的孩子。
擦干了眼泪,真珠最后一次认认真真丶仔仔细细的看了星儿一眼,这一眼就把他深深的刻到了心里,再也不容消去。
“星儿,你失约了……”真珠努力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即使知道他看不见依旧不想他为自己的悲伤所难过。
“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孩子。”
俯下身,唇轻轻的贴在他的唇上,就这样轻轻的贴着很久很久。真珠多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冰冷的唇,可是却再也做不到。
离开唇的时候,真珠轻轻的说:“对不起……活着……我必须忘了你……死了……刻在心里……”
真珠转身踏出房门之后,门关好的瞬间,星紧闭的眼睛中一滴泪滑出,血红色的泪珠缓缓滴落在枕上,凝固成一粒红色的珍珠泪。
作者有话要说:
☆丶(拾捌)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向前缓行,赶车的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每一个路过他们马车前的行人都会惊奇的看他,毕竟在这种尘土很大的官道上行路的人,很少能够衣衫洁净的,更何况的白衣一沈不染。
离裳对于别人的注目也不甚在意,甚至在蓝倾月的看来,他明明就是很得意,是故意要引起别人注意的。
尤其是在别人对他的白衣格外注意的时候,蓝倾月更是嗤之以鼻,那些人是看到了他的白衣,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到马车里已经堆成小山的脏衣服,清一色的白衣染尘。这家夥一路走来一天至少要换三套衣服,最诡异的是这家夥的衣服清一色的白衣,没有另外一种颜色出现。
而且连款式花纹都几乎一样,让他在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这个家夥的衣服是换过的。
从答应他带自己回家开始,他们在路上已经行了快五天了,还没有走了路程的三分之,并不是有多远,而是离裳太过贪玩,一路看到什么都要停下来,甚至五天就有三天晚上是在树林里停车在马车中过夜的,明明在傍晚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城镇,可是他偏偏不住客栈,说是要赶路。真的走出来的时候,他又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死样子。一开始蓝倾月还说他,到现在已经彻底的无视他了,随便他想怎么就怎么吧,这个人的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在离马车有点远的树上,君十七似笑非笑的盯着水含笑。
“你打算这么跟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小书生下贱吗?你还这么跟着人家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想追上去再骂一次不成?”
水含笑斜眼瞟了他一眼不说话,这几天的跟踪每天露宿树林,严重的睡眠不足和心情不好让眼睛周围出现了严重的黑眼圈,尤其是他皮肤就白,看起来极其憔悴。
那天的话他说完以后就后悔了,可是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等他下定决心去道歉的时候,回去就发现蓝倾月居然再次失踪。幸好这次不是走的偷偷摸摸,去问过看病的白胡子老头后,知道他们要回家,就顺着一水居的方向追来,没有追多久就看到了他们。其实那个时候就该直接去道个歉,以后大家就再无瓜葛,可是,看到他和那个白衣服的家夥有说有笑的时候,水含笑就极其的不爽,不爽的后果就是不愿意拉下脸道歉。每天都很生气的说要走,可是每次马车前行的时候又自动的跟上,君十七每次鄙视他的时候水含笑都装作听不见,实在被逼急了他会告诉自己,送蓝倾月回去只是自己欠他的,欠他的责任。
送回去以后,他们之间就再无瓜葛。
离裳悠闲的把马车在林中停好,下车开始准备晚上吃的东西,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还吹着轻快的口哨。蓝倾月见怪不怪的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大夫不让他乱动,不过每天晚上的时候等车停好了,他还是会被离裳抱出来活动一会儿。
离裳见他出来,快速的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支好的架子上,抱起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蓝倾月,调笑道:“哟,小月儿就这么想我啊,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报应,离裳龇牙咧嘴无语的望着贴在自己肩膀上的黑色头颅,如果不是肩头传来的剧痛,他会很开心小月儿的投怀送抱。
“嘶……小月儿你这是属狗的吗,也咬得太狠了点吧,肉都掉下来了。”离裳一脸委屈的望着蓝倾月,不满的嘟着嘴巴,一副怨妇样。
蓝倾月伸手使劲拍拍他的脸,“不要对我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小心那块肉真的掉下来!”
离裳皱皱鼻子,嘟嚷。“真的没有情调,难得人家撒娇。”
蓝倾月满脸黑线,要不是身体不方便,他真想在这里就把离裳毁尸灭迹,自己怎么会更这么一个人家夥在一起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太丢人了。
“呵呵。”离裳轻轻一笑,抱紧怀中一脸不爽的蓝倾月,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喃喃的说:“小月儿,我想你。”
蓝倾月锤锤他,“不要玩了,这不是在一起嘛,你想的是哪门子的。”
“完了,你还没有离开我就想你了。”离裳依旧抱紧他,没有一丝想要松开的意思。
这是一种莫名的心慌,总觉的他会离开,也许是受后面一路跟着的那两个家夥的影响吧。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一开始以为敌人,没想到居然是他们两个。所以,一路走来他故意每天在外面休息,就想逼退这两个人,没有想到已经快五天了,居然还跟着没有一点想要放弃的意思。
也许,那个叫水含笑的其实是有点喜欢小月儿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离裳也清楚的知道,那个家夥在蓝倾月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自己可以代替的,既然如此……他抿唇露出一抹苦笑,只要蓝倾月开口,自己就会把他送到那边去。
人家都说,世间最伟大的爱叫成全,他不是圣人,他做不了伟大,他却能给自己最爱的人成全。
成全的不是一种仪式,而是一种心情。那种心情叫做疼痛,却是不能明言。
蓝倾月大概也是感觉到了离裳的不同,难得乖乖没有再乱动。
“我们还有多久的路程才能回一水居。”蓝倾月轻声道。
离裳淡淡一笑,“我知道一条捷径,最多赶路需要五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蓝倾月轻轻一叹,“我真的好没有出息。”
“不要乱说,小月儿是最坚强的。”离裳快速的反驳他,一点都不同意他的妄自菲薄。
“呵呵……”蓝倾月轻轻一笑,“你是不知道的,我一点都不坚强,几年前爹娘被逼死,我生为一水居的唯一接班人,本来是该给他们报仇的,可是,敌人太过强大,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先贤说的果然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呵呵……”
“月……”
蓝倾月捂住离裳的嘴巴,轻声道:“不要说话,让我说下去。我连父母的仇都报不了,甚至在一开始我连自己的仇家是谁都不清楚。直到三年前,我才知道逼死我父母是珠宝大商郝家,他们因为一水居的一块罕见的绝色奇玉,请了强大的帮手生生的压垮了一水居,而他背后的大帮手就是明月楼。”蓝倾月淡淡一笑,那种笑不知为何,居然让离裳心中越发的不安。
“你说……我用什么来报仇……”蓝倾月声音飘渺的说着,唇角微微上扬,好像在说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呵……我连那个富豪都扳不倒,明月楼又岂是我这等普通人可以招惹的。当我决定要报仇时,我决定先去找明月楼主,只要他答应了其他的一切都好办了。事实却表明一切都是我太傻,我找了那么久找到他却发现原来他是火场中,我第一眼就爱上的人,那一刻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是要报仇?还是要报恩。”
“离裳,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月儿。”离裳心疼的抱紧怀中的人儿。“辛苦你了。”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我下不了手……如今,我不想报仇,也不想爱上任何的人,我只想回到一水居单单纯纯的过一辈子,一辈子就好。”
蓝倾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武学修为极高的水含笑和君十七却都听到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做杀人的勾当。”君十七撇撇嘴,调侃一旁脸色凝重的水含笑。
“我明月楼从来不杀人。”
“切,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不论你是不是故意,人家的父母都是因你而死,你想不负责任吗?”
“你就不要说我了,想不想负责任现在是我说了算嘛?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水含笑冷冷的驳回。
“嗯,也是。”君十七笑的吊儿郎当,“你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烦死了,不说话你会死啊!”水含笑粗鲁的说道。
“不会,说话我也不会死啊。”君十七依旧一脸顽固。
水含笑知道他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可是他真的笑不出来,此刻脑子就像是被人倒了一锅浆糊,怎么都理不清,搞不明白。
就在他们几个为各自的事乱做一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树林中的黑暗里,有暗黑的人影攒动。
突然间,雨点般的箭从林中的各个角度激射而来,水含笑和君十七都是大吃一惊,虽然躲过了箭雨,毕竟事出突然躲闪的勉强,两人还是从树上不得已落了下来。
蓝倾月看到他们的时候很是惊奇,没有来得及说话,离裳就抱着他闪过因为这两人而集中射向这边的羽箭,轻声说了一句,好好坐着。离裳把蓝倾月放到了地上,然后去帮忙挡箭。虽然说那些藏在黑暗中的人的目标是水含笑他们,但是他们现在落在了自己身边,就算是为了自己和蓝倾月不受伤,都不得不帮忙。
蓝倾月单手扶着树站着,安逸是呆在他们的包围圈里,自己不会武功,还受了重伤,强出头也只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微笑的望着孩子般调皮的水含笑,让他放肆的看他一回吧,这次回去一水居以后就不会再出来,今夜也许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交集,从此以后婚丧嫁娶于君无关。
水含笑他们还在玩闹,这点小阵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以他们的身手这点东西还伤不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丶(拾玖)
古人说,大意失荆州,人总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失败,因为人在得意的时候就会出现破绽。
水含笑也是人,所以,这样的问题他也避免不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点阵仗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时候,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后果就是一支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羽箭,以比所有箭都快的速度从后面向水含笑射来。如果是以前,这支明显带着击破空气而发出呜咽之声的羽箭,不论是水含笑还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很早注意到,但是今夜本来身边就也无数支源源不断的箭雨,而且他们又不甚在意,所以这一支夹杂在其中的羽箭,没有人反应的过来,因为没有人知道。
唯一一个看到的就是一旁的蓝倾月,其实这个箭以他的速度本是挡不住的,可是今天他偏偏就坐在了水含笑的身边。几乎是一种本能,蓝倾月放开扶着树的手,冲上前去为水含笑挡下了箭,奔跑带动扯动伤口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他不能停下来,那一年大火中水含笑救过自己,这一箭算是还他的人情,从此以后各不相欠,没错各不相欠。
以后他是他的明月楼主,他是他的一水居士,再无相干,再无相干……
当那只羽箭穿透心口 ,直到后背的时候,蓝倾月猛然间睁大的眼睛,缓缓阖上,整个人如同一支断线的木偶,软软的倒在地上。微微半张的嘴唇,声音还卡在吼中,所有的一切就已成了水月镜花,风轻吹过已是一地碎片。
一箭穿心而过,快的让所有人都惊愕,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水含笑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疯狂了,几个起落之下林中被一种暗紫色的雾气笼罩,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源源不断的传出。每一个惨叫的地方,都被一团紫色的东西包围,在那团雾气散后,地上就会出现一片白骨。
水含笑最擅长的并不是武功,而是毒。但是,毒毕竟是害人的东西,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只是,今天他太生气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活人施毒用的就是最厉害的毒物,鬼虫。只要这种毒物过境的地方,全部的生物都会在片刻化成白骨。而且因为白骨中的磷,所到之处在出现白骨几分钟之后就会着起漫天大火。
离裳傻了,他失魂落魄的抱着蓝倾月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这具刚刚还在他怀里诉说着对以后向往的男子,身体逐渐冷冰的睡在这里,只是这一睡就再也没有明天,这一睡就是永远。
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甚至……都没有遗言。
以前觉得永远这个词多么的遥不可及,而今才发现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瞬间。
离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以为眼泪早在十二年前流干,没想到还会有泪落下。他不想哭的,真的。
离裳抹抹眼泪,眼睛却越来越模糊,他抱着蓝倾月越来越冰冷的身体,喃喃的说:“小月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任性,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耳畔传来多年前稚气的声音,遥远而真切。
——小倾月露出大大的笑容,很自然的牵起离裳的手,“弟弟,我们回家。”
——离裳一直平淡无波的眼睛,猛然一震,挣开他窝着的手,淡淡道:“我没有家。”
——小倾月的固执也是在这一天离裳有的彻底的了解,他抓着离裳的手,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执拗的说:“弟弟,我们回家。”
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弟弟,我们回家……
离裳不在忍耐不让泪水流出,他抱着蓝倾月的身子哭泣着,嘶吼着。
“你说过带我回家的,你说过的……我们还没有回家,你怎么可以提前离开……你怎么可以……”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占山为王……你说过蓝天和白云永远不会分开……你说过的……为什么你一个都做不到,为什么……”
“我们只是要回家啊……我们只是要回家……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离裳失神的呢喃,“为什么……他不要任何的东西……他只是要回家……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成全……”
“他做错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爱上不该爱的人……就该死吗?天!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你凭什么!!!!”
水含笑呆呆的望着离裳怀里一动不动的人儿,以及几乎把他的蓝衫染遍的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
水含笑是来给他道歉的,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来得及说,却看到他匆忙的走了,因自己。心口猛然涌起的疼痛让他睁不开眼睛,他从来没有心痛过,也不知道原来会是这么的疼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个平凡的书生,他只是一个连赶路都弱不禁风的书生。
他又和其他的书生是如此的不同,他可以坚定的千里奔波,他能够忍受从山崖落下时没有任何麻醉的接骨之痛,他甚至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自己的不好。
明明是自己欠了他的,是自己间接的杀死了他的父母,逼他一人痛苦的过了那么多年,而今,他却为自己挡了一箭。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进行补偿,他就彻底的离开,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水含笑觉得眼睛涩涩的有点痛,眨眨眼却没有一滴泪水……
耳畔传来离裳痛彻血骨的嘶吼,水含笑擡起头望着大火映红的夜空,大火中双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水汽,却没有一滴落下来。
他指着天一字一句道:“你怎么忍心……带他走……你是非不分,妄自为天!”
轰然一声雷鸣,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击倒一棵大树,再无声息。
蓝倾月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他看到离裳抱着一个自己在哭,在道歉,他走去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不要说安慰连触摸都不能。
离裳并没有欠自己什么,反而是自己欠了他一个承诺,一个关于蓝与白的承诺,一个整整十二年的承诺。
早在白胡子大夫那里蓝倾月就想起了离裳,只是那时并没有说,也没有机会说,一直以为两个人安安稳稳的回到了一水居,剩下的日子再也不离开也算是一种守诺,却没有想到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连想像都是一种奢侈。
对于自己的早夭,蓝倾月并不太过悲伤,这一天他早就知道,其实那一年他被母亲拉到大火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是他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执着,大火中缓缓走出一人,那人在他的身体里放了一只蛊,变戏法似的他居然再次活了过来。那时,那人就说这个蛊是有期限的,期限一到蛊虫离体,自己的寿命也就结束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仓促,甚至……来不及告别。
看到自己的身体中一个胖嘟嘟的小虫子慢慢的爬出,果不其然身后一个优雅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我来接你轮回。”
蓝倾月转身,只见一位身着黑衣,带着银色图腾面具的男子站在大火前望着自己,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不经意间微一眯眼,突然发现在视线模糊的时候,这身站在大火前的黑衣,竟然如血般红艳。
蓝倾月突然很想哭,而他也真的哭了,却没有眼泪掉出来,眼睛里落出来的都是虚如空气的斑驳,接在手心没有一点的温度和重量,瞬间消失不见。
那个胖胖的小虫子被这个人收到手中,他静静的牵起蓝倾月的手慢慢向着大火走去。蓝倾月在跨进大火的刹那,回头看了水含笑一眼,无声的说:“原来……不是你……”
寻寻觅觅了那么久,只为那年大火中的一抹红衣入眼,却原来终是认错了人,给错了情。
耳畔传来飘渺是声音,“后悔吗?”
蓝倾月茫然的摇摇头,许久用同样飘渺的声音说:“不知道……”
一生总总,走也都走过,错也都错过,后不后悔,又有谁能知道,有谁能够说的清楚。
轰然间大树倒塌,水含笑下意识的看向火场这边,却只有烈火炙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耳畔,传来君十七慢慢的叹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何以报德啊……”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凌晨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才把火熄灭。被烧过的树林一片苍凉,空空如也。
空的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个梦,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若不是怀中人儿身体的冰冷,离裳也可以骗自己说一切都只是个梦,一个残酷却不是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