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宫。
君十七淡淡一笑,不知道是悲哀还是什么。“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他几乎是刚刚说完那句话,夙夭就出现在了无邪宫,若不是清楚的知道他的能力,君十七会以为他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快点说。”夙夭双手环胸,站在君十七面前。
“你不坐下吗?”君十七拉过一张铺着厚厚棉絮垫子的椅子,向着夙夭指指。夙夭刚要说什么,没有说出口,顺着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看着此刻的君十七,夙夭好像看到了自己,不过是在爱情这场战争中,那个先爱上的可怜人,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我们去约会吧。”君十七笑着仰起脸看着夙夭。
“君十七,你在耍本王吗?”夙夭咬牙,银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君十七一点都怕他,他把玩着扇坠上的暖玉,“你先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夙夭咬着牙冷声道,“好。我应你!”
君十七露出大大的笑容,甚至有些许的得意,心头却是苦涩的疼痛,多悲哀,谈判桌上用的都是别人的筹码,自己什么都不是。
“我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就出门逛啊逛。你不知道,最近天气突然间变的好冷,我穿了好多才没被冻成冻包子。”君十七兴高采烈的讲述着自己回来后发生的事情。
“重点!”
“哦。”君十七微不可闻的叹口气,“那天我在极北之巅见到的你要找的人。和红楼画像里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他自己也说了,他叫星。”
“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夙夭抿唇,那样的残破身体离开冥界都很困难了,怎么回来这种地方,他当真想早死早灭吗。
“他来找极北之花。”
“那种东西不是根本不存在吗?他是傻子吗?”
“大概是傻子吧。”君十七微微一笑,“和爱情碰壁的人,哪个不是傻子。不存在又怎么样,为了心爱的人,就算做更离谱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是故意的。”夙夭现在也不发火了,指着君十七淡淡的说。
“故意的又如何。”君十七终于不再微笑,他望着夙夭眼神谈不上愤怒,只是淡淡的悲哀。“你答应过和我谈恋爱的,是你亲口应的,现在呢?就连最普通的约会,我都要连哄带骗才能见到你。”
夙夭站起身向他走来,君十七以为他生气了,闭上眼睛等着他一掌劈死自己。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是说约会吗,路线想好了没。”
君十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点措手不及,他呆楞许久,才傻傻的点点头。“好了。”
“那走吧。”夙夭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君十七被动的跟上,他专心的看着两只手相交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握自己的手,一定要好好的记住,牢牢的刻在心里,君十七清楚的知道,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爱情。有的不过是受伤时互相舔舐的战友之情。有是只是他想要死死抓住不肯放手的执着。
“要先去哪里?”
“河边!”君十七答得很快,好像这个答案早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只为这一次的回答。
“哪里有河?”夙夭停步,转身。这个冰寒之地,就算有河也该结冰了吧,去河边做什么,抛冰钓鱼?
“额。”君十七干笑,答太快了,忘记这里和中原不一样了。去什么地方都是问过立夏的,他说和草灯第一次约会就是在河边,波光粼粼,春光灿烂,一下就看对眼了。当然,立夏并没有告诉他,当时自己的落魄样,草灯差点以为他是混丐帮的。
“那我们去吃饭?”
夙夭看看天色,黎明刚过,天色还早,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吃饭。
“你想吃早饭?”
君十七沈默半响,“不想。”现在也没有早饭可以吃啊!无奈了,夏夏给他出的都是些什么主意啊。
他说,他和草灯第二次见面就是在酒楼。草灯正在吃饭,然后看到了他,对他说这双眼睛我认识,还吻了他的眼睛。当时那温度要多高有多高,那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草灯就这么华丽丽的爱上他了。
当然,立夏也没有告诉他,其实是第二次草灯看到的只是他的眼睛而已,根本没有爱上他,当然给人讲故事嘛,小立夏可是很愿意把自己弄的华丽丽的,人见人爱,反正草灯现在都是他的,哼哼!
敢揭他的老底,他就离家出走!
“唉,那我们……”君十七无奈了,定好的情节咋一个都用不上,现在要这么办,该怎么约会。
刚刚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都想好了,现在却什么都不行,夙夭一定觉得自己在耍他,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下雪了。”耳畔传来夙夭淡漠的嗓音。
君十七擡头看向门外,果然不知何时已经飘起晶莹的雪花,不是小小的雪粒,而是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
君十七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这就是所谓的天要亡我吗?现在倒好,连雪都下了,注定出不了门了。说是约会,总不能在房间里……
“去热两壶酒,我们赏雪吧。”
夙夭的这句话听在君十七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天哪,他没有生气,忙应着冲出去准备赏雪的吃食。
夙夭银色的双眸静静的望着君十七的背影,有一抹不自觉的温柔。来的时候确实不愿意,但是看着他为了一切而努力,突然不想要拒绝,不过是陪一个人一天罢了,自己回去不也是一人孤单。
更何况,君十七和别人比起来,毕竟是要亲近不少。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给一些朋友的温柔也未尝不可。
看着他因下雪而黯淡下来的脸色,夙夭下意识帮他解围。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对于君十七他还是在乎的,只是这个在乎,在遇到那个人时就会变的微不足道。
担心和牵挂,毕竟是不同的。
一张矮桌,一壶酒,两只玉杯。
地上铺着上好狐皮,桌旁镂空香炉中燃烧着麝香,冒着袅袅烟雾。
两个人,隔桌席地而坐,谈笑家常,赏雪,对饮。
如此的约会,何等的惬意。
君十七突然很感谢这场大雪,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才好。也幸得他和夙夭都很嗜酒,如今这样氛围真的是妙不可言。
酒到酣时,人就会开始放肆,以前不敢说的,不该说的,此刻都不会有那么多的避讳。
君十七亦是如此,他单手拿筷敲击酒杯,“夭,难得今日好景,来个曲子助兴吧。”
夙夭饮下杯中的酒,淡淡一笑,“我哪里会唱什么曲子,还是你来吧。”
“咦,这种时候谦虚就不好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你唱过的那个曲子,听来甚有感觉,借此良机就赏个脸吧。”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夙夭也不在推辞,长长吐了一口气,轻声吟唱。
“看爱过的人一一告别,做过的梦一一雕谢,只留下我独自残喘的千年……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极度的疲惫却不能入睡,只能够日日夜夜然后又日日夜夜,无尽的日日夜夜永远的深陷在人间……”
他的声音很飘渺,带着千年的沧桑和隐藏在心中不能诉说的哀伤,君十七闭着眼睛听着,眼角有透明的水珠偷偷的滑落。
“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千年,日日夜夜然后又日因夜夜,无尽的日日夜夜,我不能飞……”夙夭唱到最后的时候,声音中一丝的哽咽。
一曲以罢,室内一片静谧,没有人开口说话,仿佛歌还在继续,哀伤还在蔓延。
夙夭轻轻一笑,这个极轻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慢慢的回荡。“唱完了,勉强还凑合吧,见笑了。”
君十七咬咬唇,从背后抱住夙夭,“对不起,任性的唤起你的悲伤。”
“没关系,不过是个歌罢了,谈不上什么悲伤。”夙夭慢慢饮下一口酒,酒水滑到胃中,温暖的不真实。
“你就倔强吧,现在又没有别人,难受就发泄出来吧,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君十七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知道那天夜里痛哭的夙夭才是真的,现在的一切不在意不过是他太过于清醒,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别人看罢了。
夙夭笑着把他拉到身前,银眸蒙上了薄薄的雾气。“我没事,这六界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难受。”
君十七不悦的瞪着他,夙夭的眼神也没有回避,坦然的让人心疼。
君十七气的磨牙,这个家夥真是!
讨厌他此刻唇角的笑,明明不想笑的,为何如此逼迫自己!
君十七想到做到,趁夙夭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纵身将他扑倒在地,咬掉他唇角的微笑。夙夭微微一楞,本要擡手推开他的,还未举起感受到他的难过,又缓缓落下改为抱住他的腰身。
任由他任性的撕咬着,翻身将他压在身底下。
一次撕咬的暴力,变成了满室馨香的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