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只听到这么多，不敢停留过久便离开了。”
陈雪凝汇报完关于宋南天和徐清梦见面的情况，犹豫片刻，轻声问杨策。
“王爷，以我们手上的证据，足以证明宋南天便是想害您的人，为何不直接除掉，留在朝堂之上他会一再生事端。”
本来宋南天对杨策来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杀不杀无所谓，哪天烦了，派人解决掉就是了。
但，巡边途中抓到的那个病容男子，却说宋南天是被调了包的，并且宋南天想害他，不选别的地方，别的借口，偏偏费那么大力气哄骗他去巡边，就让杨策不得不深思了。
人在熟悉的环境，更加有把握，这是深藏在潜意识中的本能。
就好像各种比赛，主场胜出的希望更大一样。
杨策怀疑宋南天是西域埋在天朝的钉子，哪里舍得这么快就除掉，还要留着他当诱饵呢。
“不急，你让小雀小心些，一动不如一静，没有消息也没关系，要紧的是保全自己。”
宋南天极为谨慎，对身边人的甄选近乎苛刻，几乎不会用新人。
红姐共派出十名眼线，只有小雀年纪不满十足，长得又很……普通，怎么看都和眼线两个字不搭边，才被留了下来。
可得保护好了，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起到大作用。
既然杨策早有打算，陈雪凝也就不再问了，拿出边城传来的消息递给他。
信息只有一句。
“关外水草丰茂，牛羊成群。”
这意思是，西域近期不打算为被杨策灭掉的几人小部落报仇？
这却不像西域一贯好战的风格。
杨策吩咐边城那边加派人手，西域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宋南天身边插不进眼线，不过周边总是可以的。
比如徐清梦府里。
“红樱可有消息送过来？”
红樱也是红姐的手下，从三年前便安插在徐清梦身边，如今已经混成了二等丫鬟，和府里各处关系都很好，打听消息很方便。
陈雪凝面露古怪。
“红樱说，徐清梦派人去扬州，说是要买几只瘦马。”
此瘦马非彼瘦马，稍有点历史常识的都知道。
陈雪凝身为天地会掌事，知道也不足为奇。
只是徐清梦身为女子，却要买瘦马送人情，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杨策却猜到徐清梦的用意，决不是送人情那么简单。
“看来她想进宫还真是不择手段，我得提醒陛下一声。”
“四哥，你会不会想多了，徐清梦怎么说也是有封号的将军，竟然想用女色这么低级的手段诱惑我？”
不是说美人计不管用，而是，明明可以用战功，用人格魅力——哪怕是装出来的——达到进宫的目的，也比单纯用美色来得高级啊。
“你会不会猜错了？”
皇帝实在难以相信，世上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还被自己亲自下旨封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不，他不能接受。
杨策幽幽瞥他，抢过他面前的牛乳糕扔一块到嘴里。
“你以为徐清梦有多高明？”
其实徐清梦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是原主用天地会和皇子的全部能力，将她推到如今的高位，否则凭她自己，大概早被西域俘虏，在哪个羊圈里住着呢。
“徐清梦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就不多评价了，总之陛下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皇帝对此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宫斗伤过，留下心理阴影了，皇帝对女人不感兴趣，当然，对男人也是。
美人计什么的，对他无效。
皇帝反倒关心起杨策和几位夫人的事。
“三哥已经有几个侄子侄女了，四哥你也要加把劲，争取早点给我添几个小侄子，我就不用担心后续无人了。”
杨策只当他随口说说，没理他，问起杨箐。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放三哥回藩地，总不能让他一直和家眷这么分开着吧。”
皇帝沉默片刻和杨策商量。
“我想将三嫂和侄儿们也接回来，让他们一家在京城团聚吧。”
“当年工部给三哥修的吴王府太过简陋了，正巧管阁老告老回乡后，之前住的宅子还空着，中间的隔墙打断，再收拾一番想来够三哥一家住了。”
“你和三哥都在，我心里也踏实。”
工部建吴王府是先帝的旨意，简陋与否本就与工部不相干。
分明是先帝就没打算让杨箐在京城长住。
皇帝不会不知道先帝的用意，还是决定召杨箐回京，可见心意已决，杨策也就不劝了。
“陛下的打算自然是极好的，就按陛下说的办吧。”
皇帝望着杨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他知道杨策不放心杨箐，也看出杨策反对召杨箐回京长住。
但百官没有一个和他一条心的，政令不通，让他这个皇帝如何管理国家。
杨箐的生母是有罪，但，杨箐毕竟是先帝的儿子，是他的兄长，总比外人强。
马车上，陈雪凝问杨策。
“王爷似乎极为忌惮吴王殿下？”
杨策笑了笑，闭上眼睛假寐。
要说忌惮也不至于，只是总感觉杨箐太过完美，假得很。
但愿是他小人之心了。
杨箐接到长住京城的圣旨，眼含热泪进宫见皇帝，跪求他收回成命。
“此事于礼不合，臣不能让人诟病陛下不孝啊。”
将杨箐打发去偏远藩地的是先帝，皇帝召他回京，便是违背了先帝的意愿，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皇帝看他落泪，也觉得心酸无比，双手扶他起身。
“三哥，父皇并非不疼你，只是……一些事让他耿耿于怀。”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更不会觊觎皇位，工部已经开始着手修箿吴王府了，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修好，你只管派人将嫂子和侄儿接来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杨箐才流着眼泪同意。
百官对吴王回京长住的反应果然很激烈，甚至几个言官劝不住皇帝，当场便要转头抹脖子的。
皇帝心意已决，他们要死要活也拦不住。
命侍卫退后，由着他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