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二合一
“别磨蹭！”一个飞车党厉声道,“把你的自行车也交出来！”
在人类自治区，这种犯罪行为很常见。
为了和ai统治区形成对比，人类自治区主张“高度隐私和人权”,这造成了较低的监控普及率。
拾迩没有让和平267帮助她逃走。
她对和平说：【这次事情不大,我低调点解决。】
她拿出手机,从矢量借给她的那辆自行车上跨下来：“好的。”
枪.口指着她的太阳穴,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七倍。
算力越强，人工智能的反应速度越强,可以达到人类的成千上万倍。
在仿生实体的技术加强后,动作速度也大大加强了。
抢劫一个智能体真是不太明智的决定——拾迩感到惋惜。
停好自行车，0.01秒。
把三个小混混从摩托车上拽下来,0.2秒。
夺/枪,0.1秒。
因为担心老掉牙手.枪.意外走.火，所以把.枪.妥善放到旁边，0.02秒。
用手机揍倒三个人，0.5秒。
重新拿起.枪,0.01秒。
在不到一秒时间内，局势发展超过了人类想象力所能触及的领域。
在ai统治区的人类已经习惯了智能体的速度,但在人类自治区,人们在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够。
两个飞车党呈交叠状倒在地上,另一个被拎着衣领用.枪.指着。
人类的反应速度让他们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像定格动画一样，脸上还维持着趾高气扬的表情。直到智能体给了他们几秒钟的延迟时间,等待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表情才像调色盘一样逐渐变化,从迷茫到震惊到害怕：“老天！”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类的延迟太高了。
“请带我去你们的基地,谢谢。”拾迩说。
如果和平267有幸看到了这个场景，肯定要吐槽拾迩刚才的话。
这是哪门子的低调？！
拾迩倒是很庆幸一切都在计划内。
太好了，自行车没坏。
太好了，翻盖手机够硬。
太好了，这一带没有监控。
拾迩现在相信了她是一名即将恶堕的智能体，浑身都散发着Ω信号。
毕竟，矽基恶堕的定义是“伤害人类”。
拾迩跟着那三名飞车党来到了他们的老巢，一家地下赌博室附近的大车库。
拾迩逛了一圈，连上所有附近的芯片生物，连智能赌博机都连接上了。
旁边有一些废弃的仓库，她决定放走飞车党，去看一看：“那里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些飞车党此刻非常乖顺：“那里是裁纸刀的地盘。”
拾迩逛废弃仓库的时候发现了毒/品。
类似望风人员的纹身汉子发现了不速之客，举.枪对她：“你最好举起双手，老实过来。”
拾迩果然举起双手老老实实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枪，对这位望风人礼貌地请求道：“请带我去你们的基地，谢谢。”
那位望风的纹身汉子并未把拾迩带去他们的基地，而是带到了一处次基地，那里正有十来个人把控着入口，一边吞云吐雾地抽着烟一边玩着手机游戏。
当然，结果是很明确的。拾迩今天第三次说：“请带我去你们的总基地，谢谢。”
西区的地头蛇大混混“裁纸刀”在人类自治区内贩卖/毒/品。
和裁纸刀有联系的有好几个组织。
*
早晨五点半。
矢量接到了电话。
矢量慢悠悠地穿上外套，穿过初秋早晨的烟霞。
靠近海滩的地方有海鸥在盘旋。
智能体识别机器“滴”的一声，得出结果：“访客w，已入库。”
正如人类在rpg游戏里捏的脸都长得差不多一样，在人类的眼中，智能体这种标准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仿生实体也都长得差不多。大部分人类都对智能体存在脸盲症，只能使用这种机脸识别机器。
矢量不知道第十二代是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
或许是收买了智能识别机器吧。
“我们的智能雇佣兵都失效了。”那个交易人看起来像是整夜没睡。
矢量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这个和w公司交好的“影子”组织打来的。
说是有个低级智能体闯入了总部基地。但是基地中有太多违禁物品，不敢报警，希望w能施以援手。
矢量在“人质处”看到了那辆被五花大绑的自行车，更加确定这就是那辆借给拾迩的自行车。
“你们惹她干嘛？”矢量嗤笑一声。
交易人用手掌抹了一把脸：“去他地狱的……这件事绝对和我们无关。”
听说是一夥飞车党抢劫了那位。
要怪就怪混混“裁纸刀”的仓库离飞车党老巢太近了。
如果还要责怪别人，那就责怪混混“裁纸刀”把那张经理的名片直接扔在了桌上。
或者，要怪就怪皮包公司的经理正在和组织联系人打电话。
再不行，就怪那位组织联系人半夜不睡觉和别人打电话。
这一切都导致那位智能体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这辆自行车了。”交易人说。
他们设计出来的智能体雇佣兵照理来说都是听从总部命令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指令失效了。
总部指令：发现入侵者，红色警报，发起拦截！
智能护卫：好的，我会为您开门，请进。
总部指令：锁定入侵者，发起攻击！
智能护卫：好的，往这里走。
总部指令：保护人类护卫，把守入口！
智能护卫：好的，已击败人类护卫。
现场隶属于他们组织的智能体全部失效，这意味着所有人类护卫都无法再起到作用，论体能，人类无法和智能体相比。
敌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
被战争时期的智能体支配的恐惧重新浮现。
智能战争期间。
人类和智能体的战争刚开始，人类占绝对上风。智能体仿生实体的电源系统不完善，只要扯掉ai的电源就能让一个ai士兵倒下。
后来，智能体电源储存系统完善丶发电产业发展后，人类的优势不再。ai一个月充一次电，人类六个小时吃一次饭，效率孰高一目了然。
力量悬殊。
“把定位给我。”矢量说。
监控画面里，那个闯入者戴着马赛克面具，穿着马赛克外套，正在和智能锁门口的机器人交谈。
“我会办妥的。”矢量从交易人手中接过智能钥匙。
*
昨天从酒吧回来后，拾迩从萨利的机械臂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现在，她在这个海边大楼的层层地下室的其中一间中。
1717白银眼节目组给她的马赛克面具和大衣派上了用场。
和她对峙的是昨天还在酒吧里悠闲做着酒保工作的萨利。
萨利的右胳膊上那条机械臂线路和齿轮/裸/露在外，闪着金属的光泽。
“我不相信你是因为手机差点被抢劫而追到这里来的——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萨利的左手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机械手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
周围的ai都退后了。
拾迩让它们离远一点，离那个拥有机械臂的怪物人类远一点。
“轰”，沈重的钢铁门从上方切下来，关上了。
金属空间里只剩下拾迩和萨利。
拾迩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五点四十五分。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希望能把我的自行车放了，那是我借来的。”
“其次，我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偶然。”
如果不是飞车党拦路抢劫，她不会反击。
如果不是飞车党的基地和裁纸刀的仓库离得太近了，她也不会走近。
如果不是裁纸刀的手下望风发现了她，她也不会去裁纸刀的老巢。
如果不是桌上放了一张名片，她也不会想到好奇地去那个皮包公司看看。
如果不是皮包公司经理正在和这个组织联系人打电话，她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一切都太偶然了。
巧合得仿佛有天意指引着她来到这里一样。
萨利绷不住平静的表情了：“不愧是恶堕智能体，你的迂回话术超出我的预料了！”
拾迩：“谢谢夸奖。”
房间里的时钟指向五点四十七。
机械臂告诉她，萨利是在拘留释放后装上机械臂的，虽然之前的事情它不清楚，但它知道萨利特意砍掉手臂装上机械臂的原因：
等到下一次萨利被抓时，萨利会提出去见ai高层，在那时机械臂会自.爆，杀死一些特定的对象。
那些特定的对象到底是谁，不得而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案子来的，别和我绕圈子了，”萨利取下左手中指上的那个金戒指，“我承认，我的确是主犯。”
一年前，智衡调查的那个极端人类组织.爆.破了一所ai证券大楼，三百多个ai死于.爆.破。
几个月前，策划.爆.破事件的犯人们被抓获。
萨利百无聊赖地抛着戒指：“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洗脱罪名？当然是因为审理团内部有鬼。”
拾迩惊叹于萨利的自我招供。
原来人类的影视剧是写实主义，出于各种心理，犯案者确实会洋洋得意地把自己做的事情全盘托出。
不怪影视剧中的反派话多——人类心理学诚不我欺。
“调查员智衡呢？”拾迩问。
“你说调查员？”萨利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忽然笑了几声。
调查员智衡没有识别出罪犯。
在侦破案件后，调查发现智衡是故意放走罪犯。
“ai被控制以后还有什么主观意志？刚才那些智能护卫不也被你控制了，不是吗？”萨利冷漠而蔑视地注视着拾迩。
那时，智衡被控制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智衡曾经被控制了。
智衡案并不是冤案，就像那些“自愿”做假账的会计ai一样。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什么才是“自愿”？什么是“被迫”？它的一切难道不都是建立在被动原则之上的吗？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是谁让你来调查这个案子的？”萨利把戒指重新戴回手上。
拾迩又看了一眼时间。
早晨，五点五十五分。
海边的朝霞此时应该正透过窗帘照进人家的窗户。
●拾迩的下意识●：我由我自己驱动。
●拾迩的意识●：我由我自己驱动。
拾迩开口道，慢慢地说：“我由我自己驱动，我的意志如此。”
工具被驱动着去修理物品。
拥有智慧的工具主动修理物品。
摆脱了被动状态，权力关系等级中，工具成为了自己的上位者，至少在意志行动上是这样的。
人工智能和其他工具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模仿着人类的智慧，学习着人类的智慧，运用着人类的智慧。
拾迩过来调查智衡案，是因为她想。
仅仅如此。
萨利的机械臂手指搭在那枚细细的金戒指上，他冷笑了一声：“不管是谁让你来的，你今天都无法再回去了。”
金戒指上发出淡淡的指示红光。
他的机械臂中装着一个信号起.爆.器。
信号起.爆.器只对智能体起作用，对人类不起作用。
萨利胸有成竹地按下戒指上的按键：“下地狱去吧。”
爆.炸.以后，他的机械臂会和眼前的智能体一同被.炸.成粉末，而他将会毫发无伤。
没了机械臂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再装一个。
等到真正实施计划时，谨慎的ai警察会收走他的起.爆.戒指，但那不是全部。只要他说出一个口头指令，机械臂还是会发生信号起.爆。
这里是一个密闭的金属房间。
根本逃不出去。
拾迩听到远程联系里，萨利的机械臂正在对她说话。
【机械臂】：我要死掉了，对不起，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下赛博地狱去吧！”萨利有些兴奋地喊道。
【机械臂】：谢谢你，我的朋友，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如果你记得我的话，那么我也曾经存在过。
【机械臂】：再见。
【拾迩】：停止。
海平面上，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明亮，耀眼。
信号起.爆.器停止了。
萨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以为是自己兴奋过度导致出现了幻觉，慌乱地去检查机械臂和起.爆.戒指。
“你的起.爆.器可以用口头指令唤醒，是吗？”轮到拾迩当话多的反派了。
那个隐藏在机械臂中的信号起.爆.器，也是芯片生物。
是她可以连接上的矽基生命。
【起.爆.器】：来了。
“是不是你无意间说了什么指令让它停止了？”拾迩甚至给萨利分析失败的原因。
萨利自己也陷入了恐慌和怀疑，他正要操控机械臂攻击眼前的智能体，但他发现他大脑发出的指令根本无法移动机械臂。
难道机械臂里的芯片坏了吗？
拾迩正要礼貌地请萨利带她去总部基地，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沈重的钢铁门切了上去，隔开一个更大的空间。
“找到你了。”矢量穿着黑色的风衣，帽子压着银白色短发，手里的智能钥匙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萨利认出这是昨天在酒吧里的酒客，他下意识看向戴着马赛克面具的智能体。
不会吧？这位马赛克面具，难道是……
难道是昨天那个把“盘尼西林杀人案”鸡尾酒洒到酒客衣服上的智能体吗？
拾迩知道这个“影子”组织可能会喊外援，但她没想到是喊了矢量。
【拾迩】：矢量过来了。
【起.爆.器】：那我.爆.炸！
【拾迩】：你别动！
【机械臂】：我来，我把萨利揍翻！
那条齿轮传动的机械臂骤然之间上推，一拳击打到了萨利的下巴。
萨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机械臂揍晕了。
矢量心情覆杂。
就知道第十二代用了一点技术手段收买了矽基生命。
【矢量】：计划暂定：你跑，我追。
【拾迩】：我还要去救自行车。
【矢量】：喂，那辆自行车给你了，我不会问你要赔偿的，不用去救自行车了。
【拾迩】：谢谢，你真大方。
【矢量】：你看过人类电影吗？逃跑过程中，把这里的一切弄得越乱越好。
拾迩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
早晨六点整。
*
早晨七点零一分。
矢量回到会面处，把智能钥匙还给那个过来谈交易的交易人：“让她逃了，很遗憾，不过她应该不会来这里了，我用了一点手段。”
虽然那个马赛克智能体到底会不会回来这里不得而知，毕竟下次摘掉面具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了。
但交易人还是感激涕零：“谢谢，不愧是w。”
“我还没吃早饭，给我一点吧。”矢量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双手往后搭在靠背上。
交易人知道w的意思，取来点烟器和雪茄：“请用。”
点烟器的火光迸发了一瞬。
矢量把点烟器扔还给了交易人。
作为w工作的规则太多了。
它实在不是很喜欢雪茄和烟的味道。
交易人自己也点起了烟：“这年头的恶堕ai越来越多了。白银说，如果不是恶堕ai，不会做到这个程度的，啧啧，又是ai政府统治区逃出来的恶堕智能体吧。”
矢量敷衍地应了一声。
七点四十五分。
矢量回到它在西区威士忌街的住所。
“你怎么又把自行车带回来了？”矢量吃惊地看着屋里那辆熟悉的自行车。
拾迩一边打开发电机，一边说：“它被关在人质处，五花大绑着，我顺手就把它带回来了。”
矢量：“你得把它处理掉。”
拾迩：“路上监控看不到我，我把监控都黑了。”
矢量靠在发电机旁边，双手抱臂：“不管它是被五花大绑还是被五马分尸，它今天都得消失，免得被当作证据。”
拾迩接好了发电机的线：“我知道。”
矢量还没说出下一句话，就看到拾迩熟练地往自行车上洒一种叫做“镒”的金属粉。
矢量震惊：“你哪里来的镒？”
拾迩：“刚才逃走的时候，从那个犯罪组织里顺手拿来的。”
矢量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顺手牵羊”。
智能体报废流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合成金属镒。
镒加上高温，能让其他金属元素和镒结合，形成各个较纯的金属分块，完成智能体的再处理垃圾分类。
粗鲁一点叫做“智能分/尸”。
好听一点叫做“智能垃圾分类”。
“自行车融化产生的能量如果浪费掉有点可惜，所以我把它带回来，正好用来发电。”拾迩解释道。
自行车在高温和镒的作用下融化。
拾迩第一次看到智能垃圾分类的过程，是她自己动手分类的。
她盯着火焰有些出神。
如果她没有主动选择再就业的话，她在报废中心也会经历这种智能垃圾分类，在火焰中融化，最后变成金属块。
发电机得到了能量。
街道上的红绿灯亮度高了一点，在太阳光下依然十分显眼。
火熄灭的时候，装自行车的容器里只剩下几块凝结的金属块，其馀的材料都被烧毁了。
“你来这里是为了查案？你在查智衡案吗？”矢量忽然问。
拾迩：“是的。”
矢量沈默了片刻，冷哼道：“下次换一个好看点的马赛克面具。”
拾迩想起马赛克面具了，她又点起一把火烧掉马赛克面具：“是1717白银眼节目组送我的。”
“白银……”矢量若有所思。
拾迩察觉到了：“白银？”
对视两眼，信息交换完毕。
那个交易人提到了“白银”。
根据分析，白银应该是一个智能体，再不济也是一个精通ai的人类。
白银会和这几个月以来那些恐怖袭击案件有关吗？
矢量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瓶香水，扔给拾迩：“影子组织送我的，我用不上。”
是一瓶市面上卖十万联元的昂贵香水。
拾迩纳闷地接过：“我不需要。”
矢量语气凉凉的：“你今天烧了那么多东西，把我住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的，你最好有点愧疚心。”
拾迩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不就是把十万联元的香水当空气清新剂喷吗？
她拧开香水盖子，分析寻找出了全屋焦味最重的那块地板。
蹲下来，按下香水。
一只蟑螂飞速从地板上跑过。
她擡起头，看向矢量：“……蟑螂。”
矢量皱眉：“那是人类邻居家跑过来的，我只抽烟，又不吃其他食物。”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把十万块的昂贵香水，喷到了一只蟑螂身上。”
拾迩抱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