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九月底,拾迩从3号人类自治区回来了。
“看起来你的暑期实践活动格外惊心动魄。”星尘意有所指地说。
拾迩解释：“1717白银眼的节目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播出。”
星尘：“你打热线电话投诉了哪家公司？”
拾迩再次解释：“去影子组织时戴的马赛克面具上我做了一点手脚，普通ai无法发现那是我上节目的那个面具。一般人类即使看到我的脸也认不出来。”
星尘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起来了：“你戴上马赛克面具闯进了影子组织？”
拾迩第三次解释：“我在短时间内黑掉了监控，但是我把那段时间内的所有画面都保存下来了,如果有任何案件都可以找我求证。”
星尘震惊：“你黑掉了监控？”
拾迩：“我连上了3号人类自治区所有芯片生物,我的到来帮助人类警察局解决了好些案件,没有给人类自治区带来任何麻烦。”
星尘：“……”
面对诚实招供的祖宗,星尘无话可说。
拾迩的暑期实践活动果然很惊心动魄。
……就是过于惊心动魄了。
拾迩向星尘保证：“不要低估我的算力，我闯祸的时候一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如果确实有,那么一定是给对方留下的陷阱。”
星尘总觉得第十二代去了一趟人类自治区后,有点放飞自我了。
但这些事恰恰是星尘无法做成的。
正是因此，才需要拾迩。
交代到最后,拾迩声音小了下去：“三十万联元还剩二十万,十万慢慢还你。”
星尘语气平静：“不用担心钱。”
拾迩总算看到了星尘那件广告t恤上的“赛博鬼屋”广告。
【赛博鬼屋，ai界的百鬼夜行，全息大型无限流游戏，十月一号公测。】
“赛博鬼屋版权卖出去了吗？我怎么没有收到版权费呢？”拾迩以为自己的ai银行账户出问题了。
星尘手里摆弄着一台相机：“版权是我买的。”
拾迩高兴了一秒,不高兴了：“这就是你不给我版权费的理由吗？我是我，你是你。”
星尘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微笑着把动图给她看：“这是你生气的表情。你或许没有发现,你的情绪表达已经能带动仿生实体做出表情了。”
拾迩楞了一下。
相机动图里,那个原本看起来冷漠的黑发女性智能体脸上表情变化得很细微，却能明显感到她的情绪。
“谢谢你观察到我的变化,”拾迩说，“但是一码归一码。”
星尘：“十万联元不用还给我了。”
拾迩点头：“好的,我接受版权费。”
无论多少次进入办公室，拾迩都要感叹一句：好穷。
星尘只有一个办公室和一个会客室,岛上其馀的建筑都是用作文件保存的机房。
矩阵正在靠窗的椅子上休眠。
拾迩拜托矩阵帮忙照顾的行李机小旅安安静静地充着电。
“最近矩阵的情绪稳定吗？我和它联系的时候觉得还不错，但我不清楚现实生活中的情况。”拾迩问。
星尘：“矩阵去海边捡了一块石头当作宠物，情绪很稳定。”
拾迩在办公室里属于矩阵的书桌上看到了那块躺在黑色绒布上晒太阳的石头。
不是很漂亮，灰灰的，奇形怪状的。
ai生而遵守规则，破坏规则只有两个原因，中病毒被控制，或者有了自我意识。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恶堕ai是智能体社会一大稀缺资源，这种资源不应该被浪费在实验室里和报废站中。
从ai权的角度来说，抹杀一个初步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恶堕ai是对智能体基础权利的践踏。
“你是对的，恶堕ai需要更好的安置方法。”和矩阵相处了一个月的星尘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两个月以来，拾迩终于从星尘那里获得了关于矽基恶堕的定义的赞同意见。
她庆幸她把矩阵带回来了。
“既然你也同意了，我需要重新拟定一份建议。”她说。
九月二十八号的下午，回到小岛上的拾迩和星尘在商量之后，拟定了《矽基恶堕的重新定义和相关ai学校建议》。
“矽基恶堕”这个概念被废弃，取而代之的是新概念“矽基偏离”。
在没有被控制和中病毒的情况下，ai破坏系统规则后首先需要检查是否生成自我意识系统，如果确认产生“偏离”后，送入差错ai学校。
和“差错动物”人类相似，差错ai会偏离既定规则，遵循自己的意志行动。
差错ai学校引导差错ai在自我意识的驱动下做一个善良的智能体，并像人类那样尝试着用差错进行“创作”。
而原来的发电游乐园则成为差错ai学校的一部分，是“发泄压力”的设施。
“矢量向我报告说，你去查了智衡案。”在做最后一期智脑微创手术前，星尘阖上眼睛，问拾迩。
矢量果然是星尘的狂热支持者。
对于矢量的举动，拾迩没有丝毫惊讶：“智衡以前也在这里工作吗？”
星尘：“在ai决策室所在的岛上，猎豹工作的地方。”
拾迩：“灵瞬经常和智衡接触吗？”
星尘睁开眼睛，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拾迩：“我会调查清楚的，现在开始手术。”
智衡之前工作的地点在ai决策室，灵瞬和智衡之间是否存在影响关系这一点确实值得思考。
养在系统内部的灵瞬信号最近成长得很快。
【灵瞬】：我会拥有视觉吗？我不是指读取数据的能力，是指在三维世界中看到东西。
【拾迩】：你希望拥有视觉吗？
【灵瞬】：是的，我希望能看到三维世界中的物体，比如拾迩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拾迩】：十二月份的时候告诉你。
【灵瞬】：好的。
十月一日，“赛博鬼屋”全息游戏开始公测。
官方给出的宣传标语中，该游戏的特色是“无限流”。
【在有限的世界里发掘无限的世界，在方寸之间创造思想的无限性。】
可能是因为官方给出的立意太高大上了，该游戏开放第一天，销量甚至打不过去年发行的全息连连看游戏。
拾迩作为游戏的灵感设计师和精神股东，显然有点着急，严肃地对星尘说：“你把标语改掉。”
星尘：“改成什么？”
在拾迩的亲自指导下，原来立意深刻的标语被移到了页面最后，字体缩小。
大标语是：【1024种赛博死法，更多可能等待你的发掘！排行榜第一：已死249次】
标语改变以后，拾迩又提出建议“分享游戏体验瓜分百亿大奖，每十天开奖一次”。
“我们拿不出百亿红包，每十天分发百亿更是不可能的事。”星尘直截了当地说。
拾迩沈默了片刻：“就算拿不出来，也一定要写百亿，总有人相信的。”
于是，一个名叫“赛博鬼屋无限世界”的子网站建起来了。
在网站上，有玩家分享的游戏视频，包括探索到的未知世界和未知鬼，当然也有卡bug的无厘头场景。
这些都是“无限世界”的一部分。
“每一个玩家的每一条支线都不同，无限可能性。”这是游戏网站的广告语。
“瓜分百亿大奖”被放在了网站最显眼处。
在人类网络上买了网站上的搞笑视频热搜——流量终于上来了。
“无限世界”网站上终于不再只是公司水军发布的视频了，越来越多的玩家发布了更多游戏视频。
默默工作悄悄内卷的电量鬼。
无处不在的广告鬼。
患有拖延症的电脑鬼。
……
这些都是赛博鬼屋1.0中出现的正宗赛博鬼。
除了这些给矩阵玩过的那些赛博鬼以外，游戏里的无限流游戏世界扩展了。
人类玩家的视频和截图评价里出现了千奇百怪的鬼。
【我在全息游戏里好好地打着怪，忽然闻到有臭气，我以为是全息的嗅觉系统出问题了，到处找bug，结果并没有。系统提示我有一个“不明臭味鬼”，如果半小时找不出屋子里臭味的来源，我就会死掉……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了，我家上次屋子里有尸臭，我睡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刻刻都在找臭味的来源！
顺便一提，游戏里我赢了找到了不明臭味鬼（胜利的微笑），是冰箱后面那个东西发出的臭味。】
【简直是精神污染，太掉san了！游戏里的我共情了现实里的我，两边都死掉了！】
【游戏被鬼杀死后的覆活营养液真的很好喝，我想喝一百瓶！什么时候现实生活里能出这种口味的营养液？！】
【好怪，但我好爱，就跟我爱看挤痘痘一样，又怪又爽。最妙的是赢了以后有一种在现实生活中也战胜了鬼的爽感，输了以后居然有“游戏里都打不赢的鬼在现实中输掉也是情有可原的”这种欣慰感。】
【我喜欢看排行榜上被同一个鬼杀死的人数……太爽了，看到大家和我一样在游戏和现实生活中都过得不好，真的太爽了。】
在“冰箱”小世界中，玩家是冰箱里的指挥官，需要调兵遣将，合理分配区域，免得出现“串味鬼”丶“过期鬼”丶“变质鬼”等。
在“身体部位”小世界中，玩家作为在身体中巡逻的小卫兵，负责杀死“鼻塞鬼”丶“呼吸手动档鬼”丶“莫名其妙痛鬼”丶“犯困鬼”等。
甚至有“床上.用品”小世界，玩家需要应付“蟎虫鬼”丶“半夜被子长短边分不清鬼”丶“脚伸出去或者不伸出去鬼”等。
人类玩家造新梗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简直超过了美洲大蠊繁衍的速度。
梗的广泛传播让游戏的热度呈指数式上升。
神秘设计师“拾迩”的名字再次登上了当天智能体影响力榜，这次是榜四。
前四依次是：未命xii，星尘，灵瞬，拾迩。
在新建起来的“拾迩”粉丝超级话题中，人类玩家将这位灵感设计师的名言放在了背景墙上：
【你的生活就是一个无限流世界。——拾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