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哲尽心尽职地将人送到洗手间门口。
林安南说了句多谢。
抬头又想再谢一遍他救她的事，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深棕色的漩涡里。
该怎么形容沈思哲此刻的眼神……
他还是笑着的。
可是笑得又不是那么松快。
林安南觉得那眉眼间还夹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思虑，像是开心能吃上一顿美餐却又无法不担忧下一顿该在何处。
这表情或许曾经的沈思哲会有，但不该出现在肖家太子爷的脸上。
林安南清楚自己没有立场问。
最后还是转身进门。
而沈思哲驻足了几秒才回到客厅。
他想到自己在肖家别墅和肖碧华的对话。
肖碧华问他，如果认为这件事是她做的，那他知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如果他知道那么就该明白肖碧华的用心，如果他不知道那他还不配成为她的对手。
沈思哲嗤之以鼻。
肖碧华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在警告他，他们有的是手段和不为人知的门路。
他要么与虎谋皮，要么就做个愚蠢的二世祖。
沈思哲不得不承认，他们肖家人不亏都是肖春雷的血脉，他沈思哲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倘若他没有故意将林安南夫妇约到自己的回归宴上，肖碧华也不会这么快注意到她。
他确实有点着急了。
沈思哲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这第一步就跨得有点大啊。
“小沈总，听说肖总有意拓展科技版图，想必将来是您负责吧。”
秦海又和他聊了些行业资讯。
沈思哲说话谦逊，听得认真，像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两人聊得投机还开了红酒。
终于在林安南如坐针毡的二个小时之后，她扶着秦海走出了帝国大厦。
秦海开心地抱着林安南原地转了个圈。
“听见没！”
“他很感兴趣！”
林安南一脸无奈，但看他这么高兴，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沈思哲是下来送手机的。
出电梯就看到了抱在一起笑得无比开心的两个人。
他瞥了眼大厅角落的摄像头，面色如常。
“秦总，这是你的手机吗？”
他出言喊住两人。
秦海慌忙抱歉地上前接过，三人再次告别。
回家路上秦海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但他都只看了一眼就按掉了。
“怎么不接？”
“有个客户来公司找我，助理应付不来，我先送你回去再处理。”
见林安南没什么反应，他又接着说道：“晚上吃完饭我就回来，不会很晚。”
林安南不置可否。
她当然能感受到秦海的变化。
自从他说要补办婚礼，后面又出了她的这档子事，秦海可以说是关怀备至。
只是她总觉得这些关怀比起自发的爱更多像是补偿。
要是问她还要怎么做，恐怕林安南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掏心掏肺地把秦海当做家人了。
但是说恨，好像也谈不上。
林安南回家后终于想起来把事儿和王若薇说一说。
王若薇吓得在电话那头惊声尖叫。
“林安南，你差点被拐了！”
“太吓人了，我看新闻里那些当街拐带的都怕的不行，你怎么还遇到了呢！”
林安南把手机挪开了点。
“是啊，好险。”
“还好秦海赶到了。”她没提沈思哲。
“哼，算他做了件好事，不过咱们还是找个时间去拜拜吧。”
林安南笑着应允。
之后王若薇又问起她和秦海的事。
林安南支支吾吾也说了个大概，王若薇一听就知道她离婚的心思又被动摇了。
恨不得顺着电话线就爬过来。
“他现在知道对你好了？”
“我跟你说啊南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男人的对不起多廉价啊，被发现哦就知道错了，做的时候不知道不对吗？还不是侥幸！”
王若薇说起教来一套一套的，林安南心说不愧是老师，但是——
“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恋爱还不会刷小视频吗？你想看那种姿势的出轨，啥没有啊！”
林安南被她逗笑。
是啊，这年头，出轨也不是新鲜事。
只是看视频时观点清晰，审判果决，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便处处掣肘。
鬼使神差地她又点开了李晓晨的朋友圈。
内容更新了。
这次不仅仅是给林安南的独家定制。
一张豪华会所聚餐的照片，精致打扮的美丽女人靠在男人的身边，两人举杯深情对视。
配文是：「生日很快乐。」
林安南不认识这个男人，不过她想对李晓晨而言换个对象应该是易如反掌，或许是她想通了吧。
晚上秦海果然回得还算早，只是不知为何脸变得很臭。
“发生什么了？”林安南问道。
秦海抬头看她一眼，要开口说什么又生生憋了回去。
最后只答：“公司的事。”
林安南一愣，这种熟悉的疏离感去而复返。
之前好像一直如此，秦海从来不会和她聊公司的事，大概是默认她什么也听不懂。
而林安南又不想给他的疲惫雪上加霜，所以也不会多问。
长此以往，两人每天的对话十分固定。
“回家吃饭吗？”
“不回，你先吃。”
“还在忙吗？”
“嗯，还要一会儿，你先睡。”
“我给你买了一件新的衬衣，挂在第一件。”
“好的，我回去试试。”
“晚安，老公。”
“爱你呀老婆，好想你哦！”
排列组合，林安南好像陷入了什么对话循环。
她就像那些游戏里固定点位的NPC，戳一下就会说几句话。
但是程序里只安排了这些内容，所以他们之间也只能发生这些对话。
不该这样的。
林安南又想起李晓晨在宴会上说的那些关于差距的话。
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公司出了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她想，如果夫妻之间连分享都没有了，怎么还能有别的。
好像真的是不小的事情。
秦海眉头紧皱：“有个投资人可能要撤资，我们最近拿了个项目正在加紧生产，钱都付给工厂了，要是付不出尾款，资金链一断就麻烦了。”
噼里啪啦的，他又说了一通，可是再抬头时，却只看到林安南一脸迷惑的脸。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
“算了。”
林安南尴尬地递给他一杯茶，可是秦海根本顾不上喝，只低下头手指飞快地回复消息。
两人相顾无言。
直至深夜，秦海终于撂下一句要去见个人就出门了。
林安南除了点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