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0
不过客观上来说,祝卿安给她的学习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祝卿安的数学物理相对薄弱,是和她过于强悍的其他四门课对比之下的结果。而程丽敏的数理化是绝对薄弱,稍微拔高一点点她就不行了。
数学老师说,一张卷子的基础题分值占总分的百分之七十。程丽敏每次就只能考到百分之七十的分。要是粗心错了,考的更烂。像最后两道大题,她吭哧吭哧只能写个解,再求个价值两分的导。
而祝卿安每次都写的行云流水。听着她笔尖沙沙的写字声,程丽敏就想哭。
她经常鼓起勇气趁下课问祝卿安题目。祝卿安从不拒绝,抽出新的草稿纸整整齐齐写下过程,边写边讲,用到的公式定理会用红笔标记出来,方便程丽敏去书上翻。
而那些草稿纸往往会从程丽敏手里再传给好几个同学。
晚自习的时候,祝卿安还会把她早就做完的作业放在靠近程丽敏的那一侧,默认她可以拿去用。祝卿安的答案通常就是标准答案,程丽敏提前和自己的答案对照过,标出错题和自己不懂的,第二天上课能有侧重的听讲,无形之间让她的效率也提高不少。
她不在的时候,程丽敏和其他同学说话提起她,说她面冷心热。
祝卿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论自己的,也懒得去想。给程丽敏答案,纯粹是因为她连续两天问自己要,而且说话拐弯抹角,七绕八绕,搞得她很不耐烦,干脆直接放桌子上方便自取。
程丽敏回家给爸爸妈妈说了祝卿安的事。程爸程妈专程给班主任李莎莎打电话感谢。
班会上,李莎莎重点表扬了祝卿安,夸她团结同学,在学习上无私奉献,号召大家向她学习。
倒数第二节课下课,祝卿安去上卫生间。
厕所隔间里,祝卿安抓住上衣下摆,从校服裙里抽出,一点点往上掀。光滑的皮肤展露无遗,左侧肋骨下有巴掌大的一片淤青,延伸到后背。
祝卿安一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
过去好几天了,还是有点疼。上次她回在傅亭打工的奶茶,回家晚了,李鸣成在她家等了她几个小时,结果是白跑一趟,林胜男在上司面前丢了好大的脸,回家就气急败坏地把她骂了一顿。
祝卿安没理她,并且在林胜男骂完叉腰喘气的时候,向她摊手要生活费。
“死去吧你。”林胜男说。
生活费自然是没给。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胜男抄起椅子,往祝卿安身上来了一下。
纯木椅子砸到地上,发出巨响。
祝卿安不缺生活费。她爸偶尔想起来有这个女儿的时候,会突然往她卡里打钱,少的时候两三千,多的时候有一万。虽然这个“偶尔”确实很偶尔,不过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至少生活上是完全够了。
林胜男也给她钱,给的时间不定,差不多每个月一次,一次三千整。祝卿安拿林胜男的钱去找了一对一的数学补习班。
她问林胜男要钱,纯粹是因为想气她。效果很好,林胜男被她气的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只能动手泄愤。
好在林胜男砸东西的准头不行。祝卿安扶椅子的时候想,要是把两人换个位置,换她去砸林胜男,不死,保底也得断两根肋骨。
祝卿安用手比划着那块淤青有多大。刚才班会课的时候忽然有些疼,才趁下课了来看看。
和学校里的大多数固定资产一样,厕所门也不太结实。门里的旋转插销时好时坏,松松的,经常自己掉下来。明明里面有人,从外面看把手下面却是绿色的,显示里面没有人。
傅玉和隔壁班几个同样不怎么学习的女生嘻嘻哈哈一块儿来上厕所,看到最里面那个隔间门虚掩着,转到绿色的“无人”字样,毫无防备的拉开了。
一转头,看见自己的前同桌正向上掀着衣服,露出一段柔韧的腰。
青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扎眼。
傅玉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祝卿安长臂一伸,一把拉上门。
三秒后,傅玉暴躁地对着门吼:“妈的傻逼你疯了!差点夹到我手!”
十秒后,门推开。傅玉离门太近,差点撞到鼻子。
祝卿安若无其事地从里面出来,淡淡地瞥了傅玉一眼。“我用完了。”
她走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洗手。
傅玉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隔壁班还在排队的好朋友安慰她,“那群学习好的不都这样,成绩好点以为自己就是天了,一天天的用鼻孔看人。别跟她一般见识,以后毕了业进社会还不知道谁过得好呢。”
“你懂什么,祝卿安她不是目中无人。”傅玉很烦躁,憋着尿想了几秒,“她就是单纯傻逼。”
“行行行,你赶紧上吧,我还等着呢。”好友催促。
周五下午只有三节课,加上一个大课间,不到五点就放学了。
傅玉吹着口哨开自行车锁,正好看到祝卿安上了一辆银色轿车。开门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后座好像还有个男生。
哼,装什么装,在韩飞跃面前装高冷,放学了不还是和别的男生偷偷早恋。
傅玉撇撇嘴,继续吹着口哨回家。
傅亭没下班,傅玉从冰箱里翻出来她姐中午的剩菜,花椒大蒜挑出来,跟剩米饭到在一起,放在锅里胡乱炒上几分钟,盛一碗给外婆送去。
外婆也不喜欢她。见她送饭来,习惯性地翻白眼。
傅玉才不像她姐那样好脾气。她拔高音量:“老太婆,惯的你!爱吃不吃!”
碗筷重重往桌上一磕,回厨房找个大勺子,自己直接端着锅吃。
不知为何,吃饭的时候,眼前总浮现出祝卿安掀开衣服的模样。
晚上快十一点,傅亭推开家门,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个锡纸盒。
傅玉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姐,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烤串儿,阿斌烤的。吃完洗洗睡啊,明天起来好好写作业,晚上我回来检查。”
“你看得懂嘛。”傅玉小声嘟囔,拆开烤串,又眉开眼笑。“你又去斌哥那里蹭白食啊,斌哥手艺越来越好了。真香。”
阿斌大名赵斌,傅亭的发小之一,现在经营一家烧烤摊,兼职打架小混混。
“有本事你别吃。”傅亭起身要走。
“哎,姐你跟我一块儿吃呗,我吃不完。”
傅亭想赶紧洗洗睡。但是傅玉拍着床铺,一脸热切,很想同她亲近的样子,傅亭瞬间心软了。她觉得自己该多陪陪唯一的妹妹。
两人在床上一起吃烤串。傅玉的手机里在放最新更新的综艺。
吃着吃着,傅亭问她:“你们班那个祝卿安同学,她脸上的伤好了吗?”
“早好了。一点儿看不出来,真的。姐,你给她赔钱了吗?”
“赔了一点儿。”
“不多就行。我跟你说,她家挺有钱的,根本不差咱们家这三瓜俩枣。”
说着,傅玉再次想到下午在学校厕所里看到的一大块淤青。
祝卿安皮肤太白嫩,这么一大块淤青在她身上,想看不到都难。
“姐,祝卿安好像被人打了。”傅玉撸下一串羊肉,嚼的嘴角都是油。
傅亭一惊。“谁打的?”
在她看来,祝卿安一直是带着点威压但是很善良的公主类型。除了自己妹妹这种容易脑子一热冲动上头的,她想象不出会有什么人会打她。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她身上长眼睛。不过,看起来伤的不轻呢,这么大一块,都是淤青。”说着,傅亭伸手在自己胸下面描了一块。
“你看到了,没关心一下?”
“我?关心她?拉倒吧。”傅玉看傅亭的眼神像看鬼,“再说,我关心,人家还不稀罕呢。你关心,你自己去问。”
两人把烤串分着吃完,傅亭刷牙,冲完澡躺在床上。一天的疲惫袭来,躺下之后就不想再动弹。
今天下午制冰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工作了,打电话找客服,客服又找维修工,折腾了快两小时才弄好。修机器的时候,没有冰块,所有加冰的饮品都做不了,她只好先把线上的冰饮全都下架,反覆给来店里买冰水的顾客解释。
这样一来少赚不少钱,电话里老板娘听起来不大高兴。
更糟糕的是,真让祝卿安说准了。下午有两个职高的女孩子过来,两人都是常客,其中一个怀里抱了一小把玫瑰,喷了香水,上来就问傅亭有没有对象,又问傅亭觉得她怎么样。
傅亭当场汗流浃背。
她回答自己不喜欢女生,是个钢铁直女。
可那女生根本不信。她把花塞到傅亭怀里,说下周再来找她。
她们嬉笑着跑出去的时候,傅亭拿着花,感觉自己在一瞬间患上了上班恐惧症。
可是这种事,她能跟谁说。
傅亭抓起被子蒙住头。
脑子里想起的却不是送她玫瑰的女生,而是傅玉说,祝卿安被打了。
可能是不小心磕到碰到了。傅亭对自己说。
“这么大一块。”傅玉在自己胸下描的面积比她的手还大。
在哪里能摔出这么大一块伤,而且还是在肋骨附近。那里不是容易磕碰的地方。
祝卿安的爸爸妈妈好像也不管她。
可能是夏天太热了,傅亭心里没来由的烦闷。闭着眼在床头边摸索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两度。
她去担心祝卿安做什么。不过是妹妹的同学,阴差阳错见了两面,甚至都算不上熟。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这个家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