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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傅亭发现这些钱,有点眼熟。
祝卿安在一旁提醒:“这是三千块。”
三千块?那不是她当时因为傅玉划了祝卿安的脸,她赔的吗。
傅亭眨巴眨巴眼睛,彻底懵了。
最坏的可能,是祝卿安要和她一刀两断。两人因为教室里那场混乱相识,这三千块钱算是当时种下的因,现在兜兜转转,又转回这个原点。
祝卿安一看就知道她想偏了,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原谅傅玉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芥蒂,这些时间对我的照顾,至少会有百分之一来自那天我脸上的伤口。今天我把这些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是想正式跟你说,从今天起,不用再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我想我们的关系,只剩下对彼此单纯的喜爱。”
这样她们才是完全平等的。
祝卿安能感觉到,傅亭一直以来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在相处前就主动把自己放在更低的位置,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悄无声息的自卑着。
或许傅亭自己都没有察觉,可是她不喜欢。
如果位置不对等,要如何去谈爱。
傅亭喃喃道:“可是,你帮我的那些,又要怎么算呢。”
别的不说,就她单独给傅玉开的那些“大师课”,拿到市面上不知道要值多少钱。
“我们之间需要分的这么清楚吗。我们是需要一分一毛都掰扯清楚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可是……”
傅亭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在祝卿安的逻辑下,好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
祝卿安又说:“不过你一定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用钱砸你。”
傅亭:??
祝卿安思维跳跃的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我爸已经给我打了钱,加上我之前花剩的,我爷爷留给我的,刚好一百万现金。一百块的纸币不够,我可以换成一块钱的,每三秒扔一沓算,一万沓可以扔三千三百三十三秒……”
越说越离谱,傅亭赶紧叫停:“够了够了够了,那不得把我砸死。我是想死于被钱砸死,但是还不想这么快就英年早逝。”
祝卿安听话的闭上嘴。
傅亭斜睨她,“祝卿安同学,我严重怀疑你有炫富的嫌疑。这对我太残酷。”
“需要我补偿你受伤破碎的心吗?”
傅亭煞有介事的点头。
祝卿安高高兴兴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还没想好,我要留着。”
祝卿安更开心了。“好。”
傅亭再一次搞不懂她,“你要补偿别人,而且还是个空头支票,怎么还高兴上了?”
“因为这样说明你以后还会主动联系我。我们的关系会至少持续到那一天。所以我很高兴。”
傅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祝卿安向来是有话直说,可是这也太直了,直的她招架不住。
一时间分不出她是没什么情商,还是情商太高。
傅亭想到刚才祝卿安有事要说,便提醒道:“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件事要跟我说吗?”
“嗯。”祝卿安点头。她向傅亭发出邀请:“我们去旅游吧。”
“就我们两个。”
***
回到家,关上门。
客厅由昏暗变得明亮,再变回昏暗。
林胜男斜躺在沙发上,拎了一缕卷发在指尖绕。
她连续几年没有请过假,这回把之前剩下的年假攒到一起,请了整一个月。
祝卿安今天回来才知道,林胜男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大半个月了。
她做了精致的长美甲,鲜红色,披头散发像个妖艳的女鬼。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兴许是母女间脐带连着的默契,林胜男总能猜中祝卿安准备干什么。
“尽快。三天内。”
林胜男“嗯”了一声,又问:“祝鹤堂给了你多少钱?”
“三十五万。”
“你想让我给你多少。”
“二十万万。你照顾我,总比他多一点。”
面对林胜男,祝卿安提不起百分之百的恨。至少林胜男会接她上下学。
“行。我这几天分次打你卡里。”
“嗯。”
“以后你就不回来了?”
祝卿安冷笑,“你想我回来?”
林胜男看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狠毒。“我恨你,怎么可能希望你回来。”
“随便你。我回房间了。”
云淡风轻的。对于林胜男的话,她早就麻木了。
祝卿安开始收拾东西。要带走的东西很多,如果全都不带的话,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最重要的,已经在刚才给傅亭了。
不过最好还是能带一点是一点。这次问祝鹤堂和林胜男分别狠要了一笔,她也将遵守约定,以后再也不问两人要钱。未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在有稳定的经济收入来源之前,还是能省则省。
祝卿安从床底拖出两只大行李箱,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还能用的就带走。
没多久,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林胜男在她门口站了一会儿。半分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走远了。
祝卿安骤然回想起外婆死的那个晚上。
她和林胜男都被带走,舅舅一家姗姗来迟。到了警局,她在做笔录,外面林胜男和舅舅林子腾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了一场争吵。
她跟做笔录的警察姐姐说了一声,打开门缝往外看。
走廊上,林胜男形如泼妇,半跪在地上,两手抱住头,十指疯狂的抓扯自己的头发,尖声哭喊着。
像是对林子腾,像是对自己刚死的母亲,也像是对她自己。
“凭什么我给你送终,凭什么?我怀胎十月的时候,你来看过我一眼没有?我生出来个女孩,你到第四天才来看我,第一句话就是‘别上班了,在家好好再生个男孩儿’。我明明和你们一家子都断了联系,为什么还要对我生什么孩子指手画脚,为什么还要问我要钱给你的儿子结婚!可怜,我真的是太可怜!”
说罢,林胜男又突然站起来,仰头哈哈大笑,而后用充满怨毒的语气咒骂:“她死了,我真的高兴的不得了,痛快!活该,现世报!她再怎么喜欢林子腾,最后不还是死在我跟前!做鬼也做不安生吧,死前没有看到自己的好儿子一眼,偏偏看到的是我这个恨不能就没有生下来过的女儿。报应,就是报应!”
她指着林子腾,“林子腾,我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且不说我这样做合情合理,退一万步,就算我这样做犯法,我把牢底坐穿,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给你们母子俩花。”
林胜男情绪太激动,警察很快把她拉下楼去。
祝卿安懂事后,很容易就理解了林胜男。从小就饱受重男轻女思想毒害的女孩,好不容易脱离家庭,找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这份工作支撑她独立,是她的一切。后来遇到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男人,意外有了孩子,不情不愿生下了这个孩子,修完产假回到她最心爱的工作,职级晋升名单上却在一段长到让她窒息的时间内没有她的名字。
祝鹤堂常不在家,她又已和家中断绝关系。林胜男的恨突然间无处安放。
身后是快上小学的女儿。女儿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问她,“妈妈,爸爸在哪里呀?”
……
祝卿安的记忆里,那是她第一次挨打。
林胜男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身上,疼的她哇哇大哭。
以后,她再也不问爸爸在哪里了。
在认清祝鹤堂之后,她也没兴趣问爸爸在哪里了。
不久后她也将离开,不知道到那时,林胜男的恨又要安置在哪里。
回忆凌乱,也不美好,祝卿安想了一会儿,就不再去想了。
她起身想给自己放首曲子。打开播放界面,《爱之梦》刚播放到三秒。
按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