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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县试(四) 把医术用自己儿子身上,第……

目送两人离开后, 苏敬仪倒是老老实实展开宣纸,然后也就没有然后。

肌肉记忆,是一时半会改正不了的。

他一拿笔, 就想潇洒的签个名!

要知道,苏敬仪是爱豆,不——是,整个娱乐圈,签名最好看最有艺术范的!

而有这样的赞誉, 全是苏敬仪小时候被戒尺抽着手心,抹着眼泪,还有奥特曼等等引诱着, 育婴师哄着, 爷爷奶奶捧着,才一笔一划练出来的。

当然现如今身在大周朝, 威逼利诱也有, 比如来自帝王的金口玉言:苏敬仪什么时候团榜有名, 亲爹什么时候能够当官。

其实作为苏敬仪,应该有好好读书的迫切性。

可……

苏敬仪深深叹口气,把至今握不标准的毛笔搁一边, 双眸幽幽的盯着整理出来的县试必备书籍。

县试考四书五经,但因为是童生考试, 是整个科考的第一关,难度相对整个科考而言还是简单的。且只要没犯大忌落了卷,还算可以看综合分数,定排名的,毕竟考五场呢。

五场分别为:

第一场为正场,最重要的一场, 考四书文二篇丶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丶诗丶文写法皆有一定格式,且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第二场为招覆,亦名初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第三场称再覆,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第四五场连覆,经文丶诗赋丶经文,姘文。

归纳总结起来五场考试题型便是简答题丶作文题(题材限定,字数限定)。对考生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有要求,难度相当于后世的中考。

当然也跟中考一样有残酷性——中考5:5分流,记忆力理解力跟不上的考生只能去职业中学接受教育,且没有重新来参加一次中考的机会,可以说一考定终身了。而古代虽然对考生参加县试的次数不设限定,但却更加残酷,它限定名额。

县试不看参考人数按着比例划分名额,只从上往下录取百名。

所以……所以作为一个读国际学校,又被家长觉得公立教育管得住叛逆崽,从而捐楼(捐实验楼一栋,行政楼一栋,对口帮扶穷困县城希望小学三所,青少年活动教育中心一座)塞进重点高中的学渣崽,苏敬仪冷静下来后,对县试是有些发怵的。

瞧捐楼的数量,就能知道苏敬仪初中贼叛逆了,否则没法造福全校师生,没法让扶贫地区教育产业升级,没法堵住分流这政策。要知道他首富老爸贼精明了,大哥也是有规划的。他们两说算来算去,还是让苏敬仪知道天高地厚比较重要,不能跟着某些混混玩,到时候跟着败家反倒花钱更多。

花个三百亿,买苏敬仪三年脑子,他们还能得个慈善家的名号,稳赚!

不敢去回想自己中考模拟成绩,苏敬仪托腮戳了戳书本。

他还听苏琮这个本地土着说了,因考生需要互保需要请廪生作保,都是需要花费银子和人情关系,最最最便宜的,请个廪生担保的价格都要五两银子,需要考生互相凑钱。所以寒门考生考一场,亦也是金钱的消耗。故此为了能够一击必中,很多寒门考生都是有团榜居中的能耐后,才下场参加考试的。

换句话说基本都有考更高一级府试的能耐后,才来卷县试!

简言之,会有考生来降维打击!

而他苏敬仪就算知道些小说经典考题,可考试到底还是要靠脑子,靠苦读十几年储存在脑子里的知识!!

或许做不到一次团榜有名!

而作为穿书者的先知金手指,已经蝴蝶的差不多了。苏琮这个男主,本该愁户籍,从而在侯府谨小慎微的阶段,眼下直接要远离京城种田找番薯去了。

想了又想,苏敬仪又长长叹口气,擡眸看向不知何时凝固的墨水。

静默了一瞬,他硬着头皮自己动手研磨,边小声嘀嘀咕咕着:“算了算了,想太多是病,走一步是一步!想想好的,有吃有喝吃穿不愁!”

“总不能老了对着孙子感慨少壮不努力。”穿越也没脑子!要是有脑子,比如他哥穿越,分分钟建国了!

“想想好的,某些农家子弟恐怕还没那么好的书房,那么好的笔墨纸砚。”

“要感恩!”

“好好写,苏敬仪你可以的!”

“字如其人,要写的漂亮!”

一句句的给自己加油鼓劲,苏敬仪瞧着墨水色泽渐渐黑润,似有光泽,甚至还溢出淡淡的清香。当即颇为郑重,他提笔沾了沾墨,开始垂首小心翼翼的描红。

描红,就是临帖。将大红纸贴放在宣纸之下,用笔有样学样描绘,第一遍需临摹牢记字的位置丶大小丶笔画和间架结构等。第二遍去记老师讲解每个字的运笔的轻重丶快慢丶起止停顿。第三遍自己临摹,寻找手感。第四遍第五遍……一遍遍的增加手感,增加记忆。

作为一个上过各种辅导班的富n代,苏敬仪表示这个基本道理他还是有谱的。

可……可饶是认认真真,潜心写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苏敬仪揉着泛酸的手,检查作业时,还是克制不住暴躁起来。

因为又又又又整张作业要废掉了!!!

这该死的古代对卷面的要求太高了,不能有任何的污渍,也不能让墨水浸湿了去,也不能一不留神手肘沾了还未干的墨水,直接在卷面上留下一道痕迹。

而想当年苏敬仪上学时是传说中的“差生文具多”典型,有十八种限量款联名款修正带呢,还有专门为他好学量身定制的偶像鼓励款,还有各种高科技可擦笔,还有透明胶带方便写错字沾上撕掉的……

后世应对卷面的办法,千千万万。且哪怕高考也没要求不能涂改一处的。

所以……

苏敬仪瞧着自己手腕处的墨水,甚至不知何时袖口都沾上了墨水,瞳孔都瞪圆了,震怒了:“嗷呜!

我要去种田,没有肌肉记忆!

可以重新开始学!

一声饱含愤懑怨念的哀嚎声,带着些难以形容的呜咽,仿若困兽发出绝地求生的鸣叫,听得人心中一慌。刚回来的苏从斌还没跨进大门呢,听得这声由内而外扩散的哀民生,吓得一个哆嗦,步伐都加快了几分,喘着气直冲书房,目光带着焦虑看向苏敬仪:“你——”

飞速将苏敬仪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人没缺胳膊没少腿的,他狠狠松口气:“你……你嗓门倒是真的挺大的,你再干什么?”

苏敬仪扫过气喘吁吁,满眼写满对他担心的亲爹,沈默一瞬,委屈的指着自己手肘处的墨水:“我……我真很努力练字了。可这墨水太坏了,真不听我使唤!”

“爹,要不我跟苏琮去种田吧。”种田我还可以瞎叨叨几句,指指点点说些基建文经典梗!

看着真两爪子似跟墨水一个色的亲儿子,苏从斌来回反覆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擡眸看向紧张的苏敬仪,竭力和声安慰道:“没事。你还小。不急!慢慢来就行。但你给我记住啊,别像刚才那一嗓子嚎的!穿透力太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你了。”

“记得,嗓门压着点。”

听得亲爹这接连的强调,似乎还带着些后怕的架势,苏敬仪矜持的翻个白眼:“是你说的啊,记得啊,我要慢慢学写字。你跟——”

话语一滞,苏敬仪往门口看了又看,好奇:“苏琮呢?那个妄图给我布置早晚五页功课的苏琮呢?”

“琮儿去柳家,拜别。”苏从斌挥手示意仆从退下,关上房门后低声道:“你的小舅舅柳问,在太医院供职。以及柳家的大弟子在京开了一家药馆,名为济民大药房。这回南下最南端,授课的夫子和大夫,是得亲自去请的。”

苏敬仪理解的点点头:“那师徒关系这事解决妥当了?你们不是说还要跪个一天的?”

瞧着苏敬仪果不其然对这事更为上心,苏从斌面带些愁苦,唏嘘一声,道:“鹤先生的确是高雅人士,可惜……可惜先生也困守俗世。故此,他听闻琮儿想要围绕百姓衣食住行做学问,做能改善他们衣食住行的学问后,写了断亲书。甚至还对其他人放言,若是在因苏琮起事,他便自己脱离东华书院!”

苏敬仪听到断亲一事,确定日后东华书院某些学问派造孽牵扯不到苏琮身上,或许也没有他们指手画脚造孽的机会后,狠狠松口气。

“没事就好。爹您老继续琢磨安排苏琮南下的事情,我……我写两副像模像样的字,让苏琮带着,让他放心,我也能出份力的。”

听得这话,苏从斌倒是有些酸溜溜了,视线看向苏敬仪的大作边道:“你倒是写一副字让我放心啊。你……”

拿起苏敬仪临摹的纸张看了一眼,苏从斌狠狠抽口气:“你……看你这个字,框架似挺有悟性。可横平竖直,怎么……怎么就那么迟疑,不能一气呵成落笔吗?”

“这毛笔软的。”我硬笔书法练了那么多年,框架当然还行了。

苏从斌:“…………”

苏从斌瞧着手指头都往毛笔指,还委屈的苏敬仪,觉得自己眼皮都开始跳动了:“你……不,咱们……咱们眼下让琮儿安心离开才是当务之急。而且……而且你……你……你这字现在不好,也证明……证明你还有……还挺有进步的机会。”

一句话,苏从斌发誓自己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美好的幻想,尤其是拿出了对未来大胖孙子的爱,才开口说得出来。

“所以你还是先换个衣服,我带你去见你娘亲。本该正式拜见,但……”苏从斌话语有些踌躇,小心翼翼的观察苏敬仪的神色,强调道:“眼下分别在即,也顾不得其他了。还……或许还得……还得你先见一面宽慰宽慰她,让她也可以安心帮琮儿想想有什么可以带的。免得我们男人不细心,没考虑仔细。”

家宴团聚,认祖归宗本该是重礼,得算好日子大宴宾客,方显郑重。而柳氏作为苏敬仪的亲娘,若非当时生病,其实……其实按着情谊而言,也该在通州驿站相迎,表达自己的态度。可惜他们苏家不是“正常”的人家,有些事情无法按着礼仪来。

苏敬仪迎着苏从斌扭捏中带着些试探的眸光,当即白眼一翻:“我说你矫情什么啊?最基本的轻重缓急道理懂吧?苏琮养在你们身边十年,没感情才显得你们冷血麻木不仁。且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出远门,还是戴罪立功的,我都挠心挠肺害怕的慌。在这个节骨眼你还琢磨血缘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

苏敬仪说到最后,直接扭头手脚麻利的踩上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有些覆杂的苏从斌,妄图用“身高”优势给人带着些压迫感,继续冷喝道:“我知道亲生的都有偏疼问题。这非亲生相处起来问题更多。可我不都给出解决办法了吗?你们作为儿子儿媳妇,替义父打点行囊,不就是孝顺吗?”

“这个逻辑捋得顺吧?不用去纠结去感慨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然后自我感动的呜呜呜哭诉吧?”

话语到最后,还裹挟着几分嘲讽,仿若在说他的某些小心思都是……都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苏从斌有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凌空打了一巴掌,疼得脸火辣辣的,全身也有些说不出的疼痛,让他甚至想要恼羞成怒,张口呵斥苏敬仪的不孝。

但孽子这个词还没说出口,苏从斌擡眸撞见苏敬仪双眸蕴含着的冷意,那种经过世事淬炼的冷意,让他又瞬间回想起初见的那一日,回想起苏敬仪豁出去杀红眼的模样。若非他当时赶到的及时,恐怕两村人真打打杀杀,而苏敬仪也会加入其中。

追究原因,便是石头村让苏敬仪活着,能够让他生存下来。

后怕着,苏从斌擡手重重按了按自己额头至今还未消退的,鼓着的大包。感受着脑仁溢出来的疼痛,苏从斌紧绷着脸道:“你给我下来!我就说两句话,你倒是叭叭叭的一连串,跟公鸡打鸣一样,还嗓门那个嘹亮。”

自觉维持为父的威严训斥了一句后,苏从斌道:“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清清楚楚。但你要记得一点,是我这个爹在退让。”

强调清楚最后一个词,苏从斌面带些肃穆:“苏家以后你说了算,你和琮儿关系好,你打心眼里敞亮,不会因外边闲言碎语产生任何的不虞之心,你们两个齐心协力,我是开心的。当然你娘也会开心。但我也得把丑话说前头,抱错是事实,你才智不如苏琮也是事实,你要几十年如一日接受这个事实,接受其他人的戏谑。”

苏敬仪瞧着苏从斌眼里的郑重,听得人话也有对未来的担忧,当即毫不犹豫回应:“我当然接受这个事实啊!在我没能耐时,被某些人阴阳怪气嘲讽几句,我也能理解啊。是个人都爱看戏,我也爱看戏,爱站着说话不腰疼爱对别人指指点点。”

“可只要我们有实力了,其他人就会畏惧,就会不敢当面讲。”苏敬仪到最后一昂头:“通州驿站不是证明了,从今后谁敢当面说我言行粗鄙?登闻鼓过后,勋贵子弟谁敢用商户出身嘲讽苏琮?”

这两个例子倒是太过铁板钉钉彰显着两个孩子的血性,苏从斌沈默一瞬,沈声道:“你心理有数就行。这回可能用尽苏家一半情谊。尤其是你外祖家到底是医药家庭,我也请他们出力了。所以可能外界会有言语。”

“知道!爹您老别矫情了!”苏敬仪再一次毫不犹豫,还擡手拍拍苏从斌肩膀:“你全部用完也没事啊。这又不是去赌苏琮未来,而是赌苏家自己的未来啊。野菜粮种这件事还是我引的头呢!要是成功了,以后我好歹也能蹭个小功劳吧?”

“爹,我说一句话啊你就是太规矩了,你不如我这个混子,我知道核心目标一词。比如饿肚子,就铆足一个念头,要饱饭,其他受伤挨打这些都不值得一提。而你呢?腻腻歪歪,想要琢磨着面面俱到,完美无缺的。结果想太多,反倒是失去了机会。”

“老苏啊,我真肺腑之言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当初挖坟你生气吧,可要不是我要挨打了,你可能还不会出面,琢磨等县太爷到?”

迎着近在迟尺的犀利眼神,苏从斌唇畔紧抿。

因为他……他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没错过亲爹的小动作,苏敬仪反手指指自己脑袋:“按着你这种想法,我当时或许脑袋开瓢了,就死了。到时候你真要老蚌生珠,再生一个了!”

定定的看着苏敬仪的额头,苏从斌想想自己昨晚的当机立断,那绝境之下不得不当机立断的心态。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模模糊糊,甚至有些细节都记不清楚了,可求生的心跳声,他一回想至今还克制住咚咚咚的直接跳。于是他就顺着这求生的驱动力,想了又想,最后擡眸看苏敬仪。

看眉眼间似乎与自己如出一辙,但又淬炼生存锋芒的苏敬仪,他最后带着决然道:“你说得对,我是想得到太多,却错失不少机会。”

说完最自己前半生的反省后,苏从斌神色一变,斜睨苏敬仪:“但礼仪这个词还是要遵守的。苏敬仪你给我下来,以后再敢踩凳子,直接罚你!现在去换衣服,把自己拾掇的精神一点。”

冷不丁挨批的苏敬仪闻言倒是没怨念,反而精神奕奕的一点头:“放心,我绝对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

一个时辰后,苏敬仪神神气气,绕着苏从斌走了一圈。

苏从斌擡手捏了捏苏敬仪肩胛骨,眼里带着狐疑:“你塞了什么?”

“您别捏了,毁了!让林嬷嬷加急做的衣服坎肩!懂吗?把衣服撑有棱有角的,就显得我看起来也精壮了,削减瘦弱感。且我特别聪慧,搭配跟我眼下皮肤同色系的灰,能显得我沈稳,也将我一双眼睛衬的格外明亮有光泽。就会让人第一眼看见的是眼睛。”

苏敬仪挥开苏从斌的魔爪,护着自己精心准备出来的行头,“我连头发都精心抹了油的。”

苏从斌扫过头发,眼皮猛得一跳:“你先前不是要剪头发,这头发枯黄的,怎么……怎么一下子黑了?”

“用墨水染了一下。等事情结束,我好好养着不就行?”

苏从斌:“…………”

苏从斌闻言彻彻底底明白亲儿子的大气了,是打算完美的让亲娘想不起任何坎坷的经历。唏嘘着庆幸着,苏从斌带着盛装打扮的苏敬仪回侯府。

瞧着大门紧闭,门房众仆神色惶恐,苏从斌也没在意,直接下令自己带来的护卫开门,直接无视其他各色仆从的打量,径直来到了东院。

作为家主夫人,本该居住中轴县上的后院。但先前荣老夫人仗着诰命闹事,又口口声声的继室不配,最终让柳氏居住了东院。

苏敬仪一路走,一路听得亲爹言简意赅的介绍,哦了一声表示有数。刚过垂花门,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似乎还略有些熟悉的味道。

当即他眉头一拧,小心翼翼的打量过去。

就见东院围墙外有一群大汉,个个手持军棍,带着防御的姿势。而围墙上……围墙上的的确确悬挂着某些恶臭的米田共。甚至还有些尿壶散落在地。无声的诉说先前这里经过一场“恶斗”。

苏敬仪见状,擡眸看向苏从斌。

苏从斌缓缓吁出一口气。

为首的护卫一见隐忍怒火的苏从斌,直接好好的一个魁梧汉子眼圈都红了起来:“侯爷您……您终于回来了,差差点就出大事了。那些污蔑……”

他都说不出口的污蔑,污蔑夫人偷汉子,空口白牙,颠倒黑白的。

“我有数,明天他们都会按律责罚。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苏从斌边说按着苏敬仪后背:“柳三叔,这便是敬仪。敬仪给你柳三叔他们请安。”

“他们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英雄,是因你祖父救助,才留在侯府的。”

闻言苏敬仪双眸一亮,带着敬重,恭恭敬敬弯腰抱拳:“柳三叔,各位叔叔们好!谢谢你们保护我娘!也谢谢你们信我爹。大家放心,我爹肯定会把某些渣渣处理好的。”

听得这声笃定清脆响亮,又带着直白感激的话语,为首的柳三叔倒是觉得自己的坚守有了些盼头。也对苏从斌有些了些希冀,毕竟这回应该不像从前那样只能避让了。毕竟他就算守着东院,却也听得登闻鼓敲响,听得那一声声的告状声。

所以很显然……很显然他们能够安安心心要回个公道,柳神医也不用担心女儿受委屈,担心孙子受委屈了。

感慨着,柳三叔瞧着还恭敬弯腰行礼的苏敬仪,赶忙擡手去搀扶,眼里带着些感动:“好……好孩子,我可受不起这个礼。你们……你们赶紧进去看看夫人吧?这一日……这一日也的确……的确受惊了。”

有些事情当着苏敬仪的面,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可为了日后一家三口的和睦,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当面说个清清楚楚,得让苏从斌再心狠一些彻彻底底认清楚自己的生母真不是个东西。

“在门口闹过一场后,那老夫人就口口声声说敬仪这孩子不是您的种,看着像夫人偷汉子,为了爵位借腹生子。”

“这两日一直就念着这件事。甚至还说敬仪少爷打架斗殴还恶心下作的用粪土,干脆就让夫人也尝尝这味道。看她招不招!”

每说一个字,柳三叔都恨不得直接一刀刺了某些人以及某些拥趸的嘴,甚至把他们脑袋砍下来。

“放心,他们两日后就得死。”苏从斌听得这声污蔑,冷着脸,一字一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开口。

柳三叔一怔。

苏敬仪也惊了。

空气中飘荡的某些气息,似乎都在嘲讽苏从斌吹牛说大话。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苏从斌却也没解释更多,直接拉着苏敬仪进了东院的门。刚进大堂,就见几个婆子鹏和厚厚的账册立在左右,柳氏面虽有愠怒,却也飞快拨弄着算盘。

见状,他挥手示意婆子下去:“敬仪,拜见你娘。”

被点名的苏敬仪看了眼面色带着讶然的柳氏。

柳……柳氏五官算不得精致,但也端庄大气,尤其一张国字脸,给人一种醇厚的亲切感。当然此刻容貌倒不重要,反而气质颇为特殊,有种沈静从容的,岁月静好的安心感。靠近了,还能感受到淡淡的药香。不是常年药罐子的病弱气,而是与药材打交道,积年累月留下的香气,那种浸染着技术的优雅香气。

据说若非女儿身,柳氏应也有底蕴去考一考太医。

可惜是女儿身。

又因曾在外行医抛透露面甚至给男人把脉问诊,被某些嘴碎的嘀嘀咕咕几句毁了大家小姐的矜贵名声,在京城这权贵云集的地,反而蹉跎耽误了花期。到最后为了柳氏一门的医传,为了军医有关药材方面的需求,倒成了柳家跟苏侯之间利益的纽带。

性情据苏侯自己介绍,倒是温婉贤淑,也有些善良的。

所以名正言顺的一品诰命夫人“打”不过荣玉娇,甚至管家权都被弟妹拿捏手里。

“孩儿拜见母亲。”苏敬仪压下心中的万千揣测,默念一声入乡随俗,而后双膝跪地,规规矩矩的行了家礼。

瞧着匍匐跪地,身形显得那般消瘦的亲儿子,苏柳氏双眸瞬间就红了,泪水落下,赶忙起身弯腰去搀扶苏敬仪:“我……我儿快快起来,都是……都是为娘管家不严,才……才酿成了你我母子分别十年。”

听得率先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的亲娘,苏敬仪当即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开口。

可饶是心里铺垫过,可一张口莫名的还是那熟悉的妈妈,还是那一句老妈,皇太后,母上大人。这些曾经熟悉的,带着撒娇带着怨气带着委屈带着恳求带着……带着无数情绪的话语死死的掐着他的喉咙,让他这一刻喊不出一声娘。

苏敬仪只能喑哑着声,带着些泪水飞快道:“这……这事又不是你的错。爹解释的很清楚了,锦衣卫结案文书也清清楚楚的,您往自己身上揽干什么呢?这显得让我怪您一样。”

“这事都翻篇了,咱们一家人以后踏踏实实,朝一个目标好好努力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吗?”

边说,苏敬仪逼着自己张口,像是在宽慰苏柳氏,也是在对自己说最后的劝说,让苏敬仪踏踏实实的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咱们……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无力回到十年前,那就要专注眼下,去展望十年后啊。”

苏柳氏听得这声声强调无关对错,只有努力过好日子的话语,真若侯爷家书所言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她便愈发愧疚不安。毕竟她也有眼睛,甚至她擡手扣住苏敬仪的脉搏,就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孩子身体的虚弱。

“都是……都是我的错……”

一声声的痛哭,是真真实实的悔恨,苏敬仪听在耳里颇为不是滋味。但他刚斟酌着该如何宽慰眼前的亲娘时,岂料就见哭得不能自理的娘扣住自己的手腕姿势有些……有些专业啊。

当即他眼皮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擡眸斜睨眼一言不发的亲爹,示意人赶紧开口劝劝自己媳妇。

这干啥呢?

把医术用自己儿子身上,第一次见面就偷摸诊脉,好吗?

“蕓娘,你且冷静。”苏从斌瞧着苏敬仪精心准备的“精神奕奕”技巧完全没用上,也有些无奈,赶忙开口诉说眼下重点:“敬仪身体亏损慢慢调理还来得及。咱们眼下还是得安排好琮儿。总不能让另一个孩子也跟着亏损。要是今日没有准备好,日后可能就鞭长莫及!”

听得出苏从斌带着些刻意,想要把她的思绪从愧疚中拉扯出来。可……可到底眼前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熬了一宿,据说恍若小冻猫子一般奄奄一息的孩子,据说看起来就养不活的孱弱孩子。她……她当时光听着蔡姨娘的形容就痛彻心扉,甚至还腾起了杀人报覆的欲丶望。

她小心翼翼谨守本分,她也处处与人为善,可为何要如此对她?

只因为她觉得她以为,就可以肆意的让他们母子分别?

琮儿也成为她们擡高自己身价的工具,却没想过琮儿从小谨慎,昼夜苦读,风雨不缀。

“对对对,这到底去最最南端啊,听说有瘴气还是海风的,环境超级恶劣。”苏敬仪瞧着神色一变,明显也关心苏琮的亲娘,赶忙将自己的态度又再一次表态诉说一遍。

末了,尤其强调了一下辈分问题!

“娘,两个儿子要是纠结的话,您一个当儿子养,把我当孙子养!要是这样还纠结的话,那咱们就得按着公审时的话来,严格从过了明路的义父辈分了!您把苏琮当义父孝顺着!”

冷不丁听到这话,苏柳氏如遭雷击,眼泪都停止打转了,喃喃不可置信:“什……什么?”

苏从斌深呼吸一口气:“这关系你慢慢理解。眼下琮儿离别在即,明日就得走。这衣食住行的安排你看看还缺什么,今晚能够补上的,我会立刻安排补上。”

“没错,娘,咱们正事要紧。关系您慢慢消化!”

听得接连两声笃定的,带着不容置喙的话语,苏柳氏擡眸看了眼苏家的家主,带着狐疑:“那老太太……”

“苏琮已经自立门户,不需要经她颔首。眼下能够准备的府医是柳家人脉,武师和先生都是我自己经营的人脉。”苏从斌难得直白无比,擡眸定定的看着眼里带着质疑的妻子,不容置喙的:“至于钱,更是我的私产!”

“放心,敬仪我也有所安排。”

苏敬仪接连点头:“对对对,我都知道,甚至还是我逼亲爹的!苏琮多么聪明啊,从利益角度,都得牢牢抓住他,牢牢让他先富贵起来。先富带后富,带动全家全村奔小康啊!”

“我的娘啊,您快点想一想。”

“爹,把清单给娘,让娘再想想。”

“不过娘丑话说前头啊,不许给琮哥安排丫鬟带过去。爹说武帝当年穷困都自己动手收拾日常起居生活,所以苏琮眼下戴罪立功,也得自己收拾的。”苏敬仪最后一句声音压低了些,开口道。

瞧着苏敬仪提及这些,双眸纯粹,不见任何的不满,唯有对苏琮的牵挂与担忧,苏柳氏双手掐紧了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喑哑着声道:“侯爷先前派人来信,要捋一捋南下的药材商,与我们是否有些关系。我这边捋出了两家,不知有何用?”

说话间苏琮也归来了。一见柳氏红着眼,他垂首恭敬跪地。

“赶紧起来,你孝顺娘知道。”苏敬仪去拉苏琮:“你亲自邀请结果怎么样?”

“有……有些父亲谈妥了些丰厚回报,所以自然是……是妥当的。”苏琮不肯起来,对着苏从斌也是重重一磕头:“孩儿不孝,连累父母为我奔走。”

“应该的。说来也是利益交换。府医还有你外祖的徒弟愿意随你走,是因为医道也要传美名,是因为妙手回春也需要经验积累,是因为京城是皇城跟脚。他们学问学够了,他们也需要游学。可若是单独游学,或许会遇到重重危险。可跟着你,却可以顺顺遂遂,甚至还可以跟当地的名医交流。”

苏从斌道:“我让你娘找药材商,是因为我也在思忖野菜可以耕种的话,长在山间的药材可不可以种植?例如人参,要是北疆到南疆都可以种,那就发了,那我们起码在医学上可以名垂青史了。”带着些说笑,苏从斌想要缓缓眼下屋内对于离别的愁苦,但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又得回到离别一事:“对了,琮儿不想其他,咱们专注眼下有关你的事情。你这衣服,眼下直接做也来不及了,需要多准备些布匹带过去,这干农活,还是武服的材质舒服些……”

“没错!苏琮你拿笔记下来啊。”

苏柳氏闻言,擡手拍拍苏琮的肩膀,“琮儿,莫担忧。我们一家人都在,没什么困难是熬不过去的。眼下咱们开开心心多想想还需要什么。”

望着一如既往关心自己的娘亲,苏琮缓缓将眼泪倒逼回去,含笑应了一声好。

一家四口想了又想,苏敬仪甚至恨不得搞出个除湿机让琮带过去,但无奈自己智商不行,只能多道一句保湿。然后趁着限定的时间,将自己写好的,因为墨水未干晕染的有些糊的大字小心翼翼折叠好,双手恭敬奉上,“你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啊。时间或许就在我一副写的比一副好的日子里,悄然渡过了。”

苏琮笑着应下。

而与此同时,收到一家四口齐聚东院消息的荣玉娇牙龈一咬。可等了又等,却不见苏琮,甚至都不见苏从斌来请安,甚至天蒙蒙亮之计还收到线报,一家四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着爵车在护卫的帮助下走了。

“果然是翅膀硬了!连最基本的晨昏定省规矩都不懂了!”

苏从文听得亲娘话语中带着的杀气,倒是难得有些后怕:“娘,这……这苏琮真得了武帝青睐?万一武帝……”

“怕什么?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荣玉娇拍拍自己自打知道登闻鼓状告不孝后,一直没有脱下的诰命服,傲然道。

苏从文:“…………”

苏从文闻言眼皮猛得一跳。

荣玉娇他的亲娘有诰命服,有所仪仗,可他呢?

就在苏从文开始心惊肉颤时,苏敬仪一行人已经到达了码头。

看着码头上停靠的三层大船时,苏敬仪肉疼的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他的邮轮,他的私人飞机!

穿书可以不去想这些,但有wifi有空调这两点,古代完全达不到。

“晕车药,不,听说有人会晕船的,这……这苏琮坐过船吗?”苏敬仪咬着牙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其他。

“坐过小船,应当不会晕。”苏琮瞧着满面焦虑,仿若恨不得随他离开的苏敬仪,宽慰道:“敬仪,你已经很棒了,很像我的父亲,考虑的很周到了。”

“嗯。”

“时辰到了,你们是上船还是上断头台?”奉命要保护苏琮的思恩凉凉开口,催促:“别婆婆妈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主子对你已经够开恩了,接受不了水路的话,甚至琢磨把你放在山东,而不是让你南下。”

闻言,苏琮对着皇城方向一跪,而后又感谢思恩一番,赶忙抹泪,拜别。

苏从斌和苏柳氏见状也忙不叠止住惜别之情,也催着随行的人员一同离开。

因时间紧蹙,这回家眷都算骤然分别。

“一路顺风!”苏敬仪忍不住挥挥手,为苏琮送上祝福。

苏琮含笑的点点头,擡眸看一眼右手边开始拿出户籍路引,一一需要核查身份的人员,眼里目光愈发决然了些。

这些人都是父母用利益用恩情给他苏琮提供的保障,让他能够在外顺顺遂遂安心的保障。

他会竭尽所能回报这一份保障的!

想着,苏琮便毫不犹豫的逼着自己进入船舱,进入自己一个未知的世界。

与此同时,苏从斌瞧着再也看不见的儿子,叮嘱苏柳氏:“你带着心腹去私宅,我带着敬仪回侯府收拾收拾!”

苏柳氏撞见苏从斌难得的杀气,沈默一瞬,敛裾行礼。

苏敬仪瞧着有些听命行事的亲娘,这个节骨眼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摩拳擦掌,问:“爹,你打算怎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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