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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县试(十) 咱们抓阄抽一家阁老灭了

五日后, 收到密报的武帝瞳孔一震。

锦衣卫麾下有一商队,化作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替他看民生, 当然也盯着官府盯着官吏门口,记录往来人员。但这样的“眼睛”,客观而言会被某些机警的官吏察觉。

可若是化作官吏都不屑的夜香郎?

甚至可以悄然无息的进入府邸内部?

屈指在御案上点了点,武帝压下培养自己“眼睛”的思忖,将目光放到朝廷, 放到光明正大的朝斗中来。

“这有些文曲星的架势,还真围绕百姓衣食住行做学问。看来,这苏家祖坟是冒青烟了!”

前来送信的钟刑听得这颇高的评价, 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观察着武帝的神色, 他凑趣着:“依卑职之见,这许是皇陵庇佑。太丶祖爷历来恩怨分明, 侠肝义胆, 宽厚臣僚。得见某些局面, 自也动怒。故此这才冥冥之中两个苏家孩子抱了错。”

闻言武帝笑笑:“你倒是会说话。让思恩他们好好学学。看看苏琮这小子,眨眼间举一反三,串联出一条线。足以见证读书, 还是有点用处的。”

说话间武帝把密信交给钟刑,示意人好好看看。

说起来地方衙门, 六房职能,他这个帝王倒是有数。可细化到街道司,这种小小的科室,他倒是完全不知道。

钟刑躬身感谢帝王后,才双手捧着密信飞速阅读起来。

待看完记录后,钟刑直接跪地:“还请皇爷责罚, 卑职教导不善,思恩这熊崽子胆大包天的,带着好好的文曲星去……去翻县衙,这……”

“你请罪错了。夜探县衙这事思恩思索的周全,是得知道地方衙门执行如何,否则贸贸然上门,万一他们被抓了,还真一路蹭着囚车,流放到琼州?”武帝看着跪地的钟刑,倒也和善,还打趣了一句。

“你好好反省反省朕说的读书这件事。职官表,得让锦衣卫们倒背如流。还有吩咐商队,先好好打探打探各旱区夜香郎的情况。要肥田,可若是被泼皮无赖控制住这肥土之物,漫天要价怎么办?”

“旱区的老百姓可不像那石头村,正好遇到苏侯爷这大肥羊,一手千两银票,也真阔气的。”

听得话语对百姓的担忧,钟刑更是发自肺腑跪地谢恩。因为他昔年也受过旱灾的苦,跟着父母跟着全村甚至是全县的人,带着希冀走向京城。结果没有遇到明君,甚至差点都死了。

也就他运道好,遇到帝王,施舍了一口饭。

“卑职定当好好调查!”

“嗯,说来那苏家父子俩在干什么呢?”

“回皇上的话,鸡飞狗跳。”钟刑闻言,瞬间紧绷着脸开口禀告:“卑职一开始还不信,去偷摸围观了一下才感叹下属汇报没有,甚至画技都……都描绘不出那种精彩。”

实在控制不住,钟刑笑了一下,才继续道:“卑职是从未见过苏侯表情竟如此丰富。”

武帝眉头一挑。

半个时辰后,武帝娴熟无比趴屋檐,看着下方父慈子孝的一幕。

浑然不知皇帝还有这闲情雅致,苏从斌这会是怒发冲冠:“你从今后蘸水写字,蘸水在石板上写字!这一缸水你不写完,别给我碰砚台了!你的桌案上绝对不许有任何其他东西。”

向来差生文具多还需要人夸夸的苏敬仪跳脚:“不行。没有那么多砚台,我没有动力。我最近大字写的可认真了。”

“写三张大字,扣六只羊毫笔!换八次墨水,期间还肚子饿,吃了绿豆糕桂花糕喝了牛乳还要喝蜂蜜水!”苏从斌牙齿都磨得咯吱咯吱作响:“苏敬仪你有时间观念吗?你知道县试只考一天,确切说只有四个时辰吗?要写三道大题,每道题字数都得三百字以上!”

“那你不能否认我字进步神速吧?”苏敬仪听得这话,擡手指指自己脑袋:“集中注意力很累的,我要补充体力和精力。”再说了,他先前刷到网上吐槽的段子,一年级小朋友都这样啊!好好的一块橡皮,一节课过去就成橡皮丁了。苏敬仪要是太“好学”了,岂不是不太像流浪小孩,也显现不出苏从斌的教导有方了?

“可你为什么就不能集中注意力一个时辰以上?”

苏敬仪憋着“科学研究表明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最适合小朋友”的强有力证据,理直气壮:“那得问您啊。您的种!您不也是看两天书,就琢磨倒数第一也挺好,就琢磨主考官是谁要投其所好,没想好好琢磨自己。民间流传打铁还要自身硬,您没听过啊?”

苏从斌铿锵有力强调:“我起码看了两天书,花半天时间琢磨一下考官喜好,怎么就不行?再说我若是不琢磨,琮儿怎么能压下文人世家的崽拿下三元?这都有些微妙的潜规则。”

“琮儿得秀才之名,已经证明我的方法没有错,你现在给我乖乖听话,以水为墨,石板为纸,给我练。不要逼我用文人世家最最最狠的办法,让你头悬梁锥刺股,让你把家里的水都染黑了。”

“他们可是推崇大书法家王羲之洗笔成墨池的!”

迎着这一声声带着真真实实火焰的强调,苏敬仪可不敢去回想古代有关刻苦读书的故事,只想争取点适应时间:“我……”

“家里模仿建了一座考棚。你不想在书房好好写,那就去考棚。”苏从斌一见苏敬仪嘴皮子一动还想反驳的模样,板着脸道:“我看你怎么在考棚放那么多吃吃喝喝的东西!”

苏敬仪闻言瞳孔一震。

不愧是鸡娃大魔王啊,家里竟然还有沈浸式模拟考棚?

“长……长什么样啊?”苏敬仪好奇。

苏从斌见状,倒是毫不犹豫带着人去参观。

苏敬仪见人绕来绕去的,似往仆从所居院落走去,眼皮猛得一跳。待到达后,他看着眼前小小的,瞅着还没一平米的房子,沈默。

“方寸之地,确切说高6尺丶宽3尺丶深4尺的小屋,仿照贡院建的。”苏从斌撞见人眼里的怯意,当即面色越发冷硬几分,沈声强调:“为父已经算慈爱的,只建仆从院落附近。让琮儿适应考场环境时,下令放个臭鸡蛋熏熏空气而已。据说有些文人世家训练子弟更为严苛,直接建在仆从出恭之地!”

——你对比对比,就知道他苏从斌已经叫“慈父”了。文人世家,尤其是科举立身的世家,那些手段,真不叫人!

“出恭,就是茅坑?”苏敬仪抽口气。

他还是想现代。

光考场环境,就让他做梦回现代了!

“没错!因为这考棚也是要抽签的,倘若抽到临近恭桶地呢?你活生生就被臭气熏死过了,还能发挥实力吗?”苏从斌说着叹息一声。

他原先只是感慨一句考生也不容易,可接下来自己要是抽签运气不好,没准……没准也要锻炼锻炼了。

苏敬仪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但他预感没错,下一秒他就见便宜爹笑得那个奸诈,透着要死一起死的疯狂:“你是打算好好练字呢,还是在这考棚,让臭鸡蛋臭豆腐,甚至恭桶陪着你?”

“好好练字!”苏敬仪果断选择,甚至撒腿就往书房跑,立马屁股坐上楠木交椅,甚至手握羊毫,一副认真练字的模样。

随后而来的苏从斌见状冷哼了一声,吩咐亲随将苏敬仪桌案上所有文房四宝全都拿掉,只留石板。

瞧着光秃秃的桌案,苏敬仪默念一声断舍离后,带着些不适揉揉手肘。

这么变丶态的办法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毛笔讲究的是右手五指按丶压丶钩丶顶丶抵\”齐心协力笔执稳,而后悬腕而书。而他苏敬仪难就难在——悬腕这事上。

现代写字姿势,简单来说都是手腕要贴着桌面的。而书法是悬腕,就是腕部悬于空中。甚至更高级的要求是悬肘法。

就是将腕部和肘部都悬于空中!!!!

据介绍这种悬肘方法,因手臂不靠在桌面上,所以不会因为桌面尺寸大小而束缚了手脚。不管写大字还是小字都非常合适,是最佳的书写方式,也是所有读书郎普遍采用的方式。历朝历代的书法家都采用此法,例如米蒂,连写小楷字都用悬肘法来写。

回想着自己被塞进脑子里的书法知识,苏敬仪又一次手肘碰到石板,发出“duang”的一声脆响。

苏敬仪:“…………”

苏从斌瞧着疼的泪眼汪汪的亲儿子,无奈开口:“你要不站起来先练练运笔控笔?我再找找书法大师,请他们来教你?”

“书法大师要在不行呢?”

“那就只能按着文人世家的办法,把你手腕吊起来练了。”

苏敬仪抽口气:“我先自己练练。三个月后不行,您再找老师。不然就咱们这父慈子孝关系传出去,对您孙子以后不利。”

苏从斌闻言撞见苏敬仪面带决然的神情,咬着牙回应一句行。而后逼着自己不去看咚咚咚似乎瞧着石板桌案配乐的亲儿子,认真将大兴县前六年的县试文章再研读一遍。

大兴县县令,因天子脚下的县令,出的考题基本是按着帝王心意走的,都是务实为主。但纵览六年的考题,也能发现两任县令在出题方式上也带着些自己的风格。前任是江南人士,带着水乡的浪漫温婉,出题方式也婉转。现任县太爷是山东人士。上任这些年,家乡逢旱灾,他的题出的很多就关于农事。

而另一边,因为疼痛终于长了些记性的苏敬仪渐入状态,一笔一划的,力求自己运笔流畅。因全身心的投入,倒是没一会儿冒出些细密的汗珠,甚至苏敬仪又又又觉得自己饿了。

没办法,这具身体先前也真亏损。

动脑子也真饿。

苏从斌:“…………”

武帝:“…………”

武帝看过好戏,回宫的路上忍不住跟钟刑讨论:“这到底是属于懒人屎尿多还是身体有病?苏从斌也没发昏,不让孩子因守孝光吃素啊。这应是荤素搭配的,怎么苏敬仪才一个时辰,又饿了。”

“主子,这不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吗?这正长身体阶段,饿可能正常的。”钟刑感慨道:“再说,能吃是福!”

武帝理解的点点头,“你叮嘱一句,别把苏琮给饿了。咱们试炼归试炼,身体还是要紧的。活着长长久久,才能给朕增光添彩。”

“卑职得替苏琮谢您隆恩了。不够卑职得酸一句,这天才就值得您这么上心?那思恩也有武学天赋,您也稍带一句,让他也得吃饱啊。”

看着钟刑一副吃味的表情,武帝失笑一声:“行让他吃饱。不过还得朝苏琮学习。看看,才十岁啊,知道自己任务是围绕农田,就积极阅读农学书籍积极整理,连赚钱经营都想着肥土。而那些阁老尚书,要是有这积极性,何至于二十四孝弄出好几个版本,一副自己很积极的模样,借此想要内涵武勋内涵朕偏袒武勋?结果呢?又大半月过去了,最终版本,还没定稿!”

话音落下,帝王的杀气是真实不带遮掩的旺盛。

钟刑对此非但没劝着帝王息怒,自己眼里也是簇着熊熊烈火:“主子,您吩咐一句,卑职带人直接去砍一个脑袋,那些人就知道怕了就知道办事了!”

“三天之内再没结果,咱们抓阄抽一家阁老灭了。再说了,阁老也不是从古至今都有的职位——”武帝眼里带着寒意,不急不缓开口诉说:“朕重新立一个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会刺激起来。”

钟刑听得“一人之下”的话语倒是不敢凑趣了,甚至还敛声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首辅阁老似感到帝王雷霆之怒逼近,带着铺天盖地,直击灵魂的威压。他是难得的着急,也顾不得各种体面,将文官们,各种势力的文官魁首全都邀请到自家,话语直白而带着杀气:“诸君,咱们虽有分歧,但今日必须得定下大周的二十四孝,否则可能明日就是咱们的死期!”

“武帝为何为武帝,你们要是记不得,本官亲自给你们讲讲?”

迎着这一声带着血雨腥风的话语,在场众人不管是现场经历,还是从师父从岳父从前辈口中听闻,这一刻面色都不由得变了。

厅房内诡异的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东华书院派系的魁首,亦也是北方寒门魁首——黎阁老率先出了声,斟酌着率先开口:“董兄海涵。”

这称呼一出,首辅阁老也点了点头。今日的确是不提朝堂关系,只作为孔门子弟商谈。

见状,黎阁老一脸愧疚状:“那苏家子虽眼下与我东华书院毫无干系,但到底昔年也拜在我师弟名下。他当晚来断绝师徒关系时,曾道过一句围绕百姓衣食住行做学问。我这些日子细细想了又想这些词汇,才想起一件旧事。昔年帝王微末时期结交的好友韩山,亦也是败与父母之手。且因韩山出事,差点毁了武帝爷开海的规划。后来还是镇国公得胜归朝围兵京城,才压住那守旧的老臣,开了海。”

那时,确切说是逼宫的架势。有些墙头草甚至都琢磨开城门了。

当然不过三日,这些朝臣,包括阁老一下子换了两个,尚书等也死了三,其他文臣……可以说直接血洗了一般朝堂。

各派魁首们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面色沈沈。

昔年,他们有些也出过力,借此才上位。但官场们,即便是从龙党,也会有文武之分,也会有裙带和实力派之分。小矛盾避免不了就会有。

首辅阁老狠狠吁口气:“今日是论学术。黎老弟的意思是,咱们得加个劝谏父母遵纪守法的?”

“小弟以为《寒窗课子图》不错。”黎阁老缓缓道:“北宋名臣寇准其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全靠母亲织布度日……”

在场的都饱读诗书,听人这么一说也就知道典故了。

寇准少年进士得官后,其母病逝了。病逝前,寇母亲手绘制了《寒窗课子图》,并在上面题诗一首:“孤灯课读苦含辛,望儿修身为万民。勤俭家风慈母训,他年富贵莫忘贫。”并叮嘱仆人在合适的时机交给寇准。

后寇准仕途顺利,做官一直做到了宰相。寇宰相为了庆贺自己的生日,请来了两台戏班子,准备大宴群僚。老仆见状就将《寒窗课子图》交给了寇准。寇准边看图边读诗,不觉泪如泉涌。后寇准撤寿宴,辞寿礼,清正廉洁,勤于政事,终成一代名相。

这典故历来多用于家风教育,用于慈母言传身教上……

“若非寇准至孝,又岂会时隔多年还遵从母命?”黎阁老字字铿锵:“其母教导寇准孝,教导寇准孝的最高境界是忠君爱国,为民请命,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官。甚至被贬雷州时,他也不忘踏踏实实造福一方百姓。以致于雷州人为纪念这位名臣,还立祠奉祀!”

“这倒是中听。”首辅阁老捋着花白的胡须点点头:“得加上!我也说一句,咱们必须得把弃官寻母去掉!不能用此刺探帝王心意。”

弃官寻母说的也是宋朝。

朱寿昌,七岁时,生母刘氏被嫡母嫉妒,被改嫁他人。此后五十年母子音信不通。等到神宗朝时,朱寿昌做官了,还刺血书写《金刚经》,游走四方寻找生母。得到线索后,他还决心弃官到陜西寻找生母,发誓不见母亲永不返回。后来终于在陜州遇到生母和两个弟弟。最后与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重逢。

这故事表达是孝,对生母的至纯至孝。

“董兄,小弟不解。这故事除却孝外,也能对嫡母有所告诫……”当即有人就冷着脸开了口。这故事,是他拍案必须保留的。

没什么原因,他是庶子。

不说经历过嫡母的磨搓,但终究身为人子,更亲近些生母。

“为了找生母,弃家族教养不顾,是对父祖的孝吗?且游走四方寻找生母,这话说的,你是想让武将问候咱们假期有多长还是吃空饷?还是直接被问候作为天子门生,直接弃官不做,是选择背弃帝王?”

这声声的质问,倒也合情合理,开口之人面色一青:“那……”

“礼法已经规定了,苏琮穿着孝服,苏敬仪闭门守孝这两件事你没进脑子琢磨吗?”首辅阁老直接黑了脸:“非得本官在重覆一遍,“大周礼记规定斩衰三年,子为父母;为继母丶慈母丶养母丶嫡母丶生母!”

“两个母亲有龃龉,可祸连下一辈吗?朱寿昌是没读书呢还是穷困潦倒饿死了?”

“这些都没有的话,他对嫡母的孝呢?!”

“这……”

“你是要让苏琮还是要让苏敬仪直接开口问你一句,生母嫡母二选一你选生母,那生母和皇帝二选一,你选谁?非得武将问你一句生母被绑架了,让你叛国你也干吗?”

“你自己都没法自圆其说!”到最后,首富阁老瞧着面色来来回回变化的江南寒门派推出的户部右侍郎,想要翻个白眼。

江南这些地区,就两个特性,经济发达,文风鼎盛;以及腐败。

毕竟商贾有钱就想有权。哪怕自己无法有权,也想着琢磨投资各种读书郎,设立各种名目的奖项。而后江南地区的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势必就要或多或少的被商贾利益裹挟着。这样的情况自然极其容易滋生腐败。

当然略有些好处,比如江南学子对黄白之物,就算不精通,也不像北方寒门学子那么鄙夷。有些更是算账理财是一把好手。

例如眼前这位户部右侍郎,因海贸建设有功才升迁进京的。

有点聪明有点功劳,但就是敏感性少了些,到现在还没领悟透武帝的武,到底有多武!

听得这咄咄逼人却又切中要害的话语,户部右侍郎狠狠的拽紧了自己的拳头,一张白脸最终漆黑似包公:“多谢董老指点。”

苏琮日后要是真敢来金陵科考,那么他会让人明白明白江南学子的厉害!

无视对方一闪而过的报覆厉色,首辅阁老莫得感情,带着强势,敲定必须剔除的五个孝,敲定了大周版本的二十四孝,甚至亲自画了栩栩如生的宣传图,带着其他五个阁老一起进宫面圣。

武帝扫过六个阁老,颇为遗憾叹口气。

他刚想抓阄呢!

“皇上,我等经过谨慎讨论,参阅古今文献,兼之千百年百姓最为朴实无华的人伦道德观念,我等最终剔除埋儿奉母丶卧冰求鲤丶弃官寻母丶行佣供母丶芦衣顺母这五个不合时宜的孝。选……”

“等等,这芦衣顺母讲的可是闵损对后娘至孝啊!这事这人可都是孔子都赞誉过的大孝子。”武帝打断首辅阁老的禀告,笑眯眯的拿起《二十四孝》朝众人展示:“朕最近也在学!”

望着映入眼帘的书籍封面,非但首辅阁老,便是其他阁老们也齐齐身形一僵。他们看向首辅阁老的眼神,这一瞬间甚至带着些敬。

要知道芦衣顺母的主人公闵损,是孔子的弟子,在孔门中以德行与颜渊并称。把他从二十四孝中请出去,那……那他们这些做决断的人,或许都是被天下读书人活活骂死。

因此也是首辅阁老拍案定下的。

眼下一看,是挺有道理的。

被骂几句总比被武帝直接杀了好。

默念一声文臣之首,首辅阁老才颤着音,斟酌回道:“回皇上的话,儒家千百年发展下来,早已注入新意。这……这说句粗鄙的话,民间可流传一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话。这言语之所以能流传的广,亦也是有些后娘的的确确残酷无情,仗着辈分仗着孝道磨搓原配留下的孩子。故此芦衣顺母不合时宜了。”

芦衣顺母相比较而言,其实算知错就改,阖家欢聚的大团圆剧情的。讲的是闵损生母早死,父亲娶了继室。继室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后,经常虐待闵损。还用的算“后宅”经典手段:冬天,两个弟弟穿着用棉花做的冬衣,却给他穿用芦花做的“棉衣”。

某一日,闵损牵车时因寒冷打颤,将绳子掉落在地上,遭到父亲的斥责和鞭打。一鞭子下去,闵损的芦花内芯随着打破的衣缝飞了出来,其父方知闵损受到虐待。于是闵父返回家,要休掉继室。闵损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开心,反而跪求父亲饶恕继母,还道:“留下母亲只是我一个人受冷,休了母亲三个孩子都要挨冻。”

听到这话,继母悔恨知错,闵父放弃休妻。

从此一家五口,倒是其乐融融。

这故事很好很好,一开始他都没想着删掉。可偏偏看见户部右侍郎因为自己庶子而竭力要求保全弃官求母的一幕了,而后便吓得心惊胆颤了。

芦衣顺母必须删除啊。毕竟这是天下人最为唾弃的隐私手段,表面上一视同仁,实绩上暗戳戳的虐待。且武帝小时候没少遭受这种虐待。

甚至武帝对此都颇为忌惮,元后之女是宁可放任人在西北跟随世子夫妇,都不愿人在宫里。

回想着自己的心路历程,首辅阁老暗叹一句刀子别扎我身上,被骂都行的话语,敛声屏息,静待帝王号令。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恍若天籁的两个字——“也对”!

闻言,首辅阁老慢慢吁口气,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背后都已湿漉漉。

“那添了什么?”武帝扫过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不急不缓开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我等经过商讨,酌情选了八个也脍炙人口,口口相传的典范。”首辅阁老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字正腔圆的禀告:“木兰替父从军孝心可嘉,更有《木兰辞》流传千年;杨家将,父子同上战场;七儿出征战死六人;父亡子亡,杨门女将接棒出征,堪称满门忠烈。《寒窗课子图》亡母遗作几十年,寇准为相才知晓,却是毫不犹豫遵亡母遗命,自我警惕,做清廉好官;缇萦救父让帝王感动废除肉刑,更是名垂法史;冯道贵而不骄……”

武帝颇为坦诚,问:“冯道是谁?”

此话一出,前来汇报的阁老们齐齐咯噔一声。

扫过所有人脸上微妙的神色,武帝笑得意味深长——来了,这些各门各派各有诉求的一帮人,能团结起来试探他这个帝王,用这个冯道来试探。

看来冯道有点能耐啊!

迎着帝王似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首辅阁老硬着头皮,给武帝介绍冯道:“十朝老人冯道……”

冯道虽然在宋朝被批判的厉害,被嘲讽为不知礼义廉耻。但扪心而论,在五代十国那个动荡的乱世,冯道对饱受战乱的百姓而言,真真实实是好官。

反正他持好官这个态度。

哪怕他历仕后唐丶后晋丶后汉丶后周四朝,先后效力于后唐庄宗丶后唐明宗丶后唐闵帝丶后唐末帝丶后晋高祖丶后晋出帝丶后汉高祖丶后汉隐帝丶后周太祖丶后周世宗十位皇帝,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

在皇帝更换频繁的年代,冯道一直是高官,担任相丶三公丶三师之位。

“在那战火年代,冯道主持了九经的印刷,儒家文脉能够传承,臣说句公道的话,得亏他。甚至后世所有读书人,尤其是寒门子弟能够读书,亦也是多亏他。是他首创了官方国子监刻印书籍,开创官刻图书,创立监本地位。为此耗费了二十二年时间。粗浅的话,眼下书本稍微便宜些,没在世家大族手里,全都靠他。”

武帝闻言双眸一亮:“厉害啊,这么厉害的人,朕先前没听过!”

首辅阁老:“…………”

那是您读书少啊!

武帝昔年被厌弃,八岁了才上书房,十一岁就被直接派北疆了。

教育扪心而论得靠太后娘娘。

说来也算幸运。定国公府男女一同教养。且虽以武立身,但也算教导过文课的。只不过仅限于四书五经基本的经典书籍,用老国公的话来说,有个大概秀才公水平,能写公文,能在朝堂上听懂文人有没有骂国公府骂武勋,也就够用了。

读书太多,反而想太多了。以史为鉴,不好!

当然心里这么想,首辅阁老也不敢催武帝爷读书,只讪讪开口道:“是臣等……臣等失职,未曾积极去提及。毕竟冯道历经四朝十君,他在任期间对文化,对百姓有利,注重民生修养,力求在战乱年代护一方安稳。甚至在守孝期间,遇到灾荒,也接近权利帮助周围邻里。可……可自打宋后,对冯道诸多批判,认为忠臣不事二主。”

冯道应该是最最最最务实,在意百姓民生的人了。

倘若武帝对此认同,其他人不管,那他是可以展望荣归故里,安享晚年的。

而不是因为党丶派斗争被拉下马来。

武帝听完介绍后,嗯了一声:“选的都很好,既然知道要积极主动了。那就再加几个,凑够二十八孝!听着也吉利喜庆,钦天监说了,二十八星宿,有“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之意。”

首辅阁老闻言含笑称是。

其他人亦也松口气。

二十八孝不重要,以正四方这个四个字说明……说明帝王还是没……没想着直接单独拎出忠君派。不过也得看他们表现啊,否则钦天监这看星星的都要来插一脚了。

因头悬着一把刀,所有人特别积极,一天不到就凑齐了二十八孝。

面对如此快速出台的大周二十八孝,武帝眼里带着些寒意。

翌日大朝会,便直接下令二十八孝推广,以及科考改革。

既科举选拔的是天子门生,那科考选拔的第一场,便应该考天子语录,既——圣谕十六条!

朝野皆惊。

在家捧着邸报,认字外加上政治课的苏敬仪:“…………”

苏敬仪眼皮一跳,他总觉得圣谕这个词好像哪里听过。但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因此他只能一字一字慢慢念:“

方今布在学官,着于令甲:凡童子应试丶初入学者,并令默写无遗,乃为合格;而于朔望日,令有司乡约耆长宣读,以警觉……爹!”

苏从斌道:“颛蒙。就是愚昧,就是未开化老百姓的意思。”

苏敬仪点点头,继续念邸报,并且暗暗腹诽一句——不愧是官方报纸,用词就是高大上!

当然更确切说邸报相当于后世红头文件,只政丶府丶内丶部丶流丶传!

苏从斌虽然被贬官了,但到底是侯爷,所以有一份!

“盖所以陶成民俗,祇服训言者,法良意美,洵无以覆加云。”苏敬仪念完之后,迎着亲爹慈爱的眼神,慢慢白话文翻译:“就是号外号外,武帝爷下最最最最厉害的命令了,要求大周所有府衙,不管什么级别的府衙,所有人给我每月初一十五好好圣谕十六条!读完后写读后感,最好结合自己的职权和工作,写一篇真情实感的策论文,诗词歌赋也行,文体不限,但切记要写得好。把文章整理起来,上交帝王。”

苏从斌看了眼邸报,再看眼苏敬仪:“上面没写文章两个字。”

“这当官的自己要有眼力见啊!拍马屁都不会吗?”

这圣谕他想起来,就相当于后世五年一届的会议啊。不管什么考试,中考高考考研考公法考……但凡是官方考试,那都是必考题啊!

不对!

是专治bug的雍正!

雍正二年推圣谕广训,但雍正二年还发生了考生罢考!

乡试考生罢考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也是科举文的经典化用历史典故的梗。毕竟有些刺激啊!

科举那么重要,可有刺头因为选择对帝王新政抗议,便选择罢考,甚至还在考场撕碎其他考生的答卷,鼓动其他考生一起罢考!

比如说他就看到过倒霉衰型男主,梦想冲刺六连元,好不容易写完答卷展望大四喜,结果刺啦一下,自己考卷被疯子抢走给撕拉!

也看过官场步步为营野心家。煞费苦心高中状元,步步为营,长袖善舞,堪称履历完美。打算朝阁老冲刺了,被点为乡试主考官,镀个金。结果好家夥,刺头考生罢考拉!

自打科举发生一来头一回的大事件!不管这突发事件如何应对,啪叽一下男主履历有污点了。

想着,苏敬仪看向亲爹的眼神都有些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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