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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暴富六 感觉听口吻,武帝似乎不喜苏从……

憋住自己最真挚的困惑, 苏从斌垂首恭恭敬敬着:“回皇上的话,末将有愧,有赖大周国运昌盛有赖祖宗荫庇有幸成为大周贵族享百姓食邑, 故此还真只在餐桌上见过饺子。”

万万没想到苏从斌竟然直接承认不会包饺子,所有人神色覆杂。

“还算实诚。目前不会不丢人。”武帝回想着苏从斌先前呆厨房一夜却饿肚子还问密探要吃的壮举,再听着人格外强调自己的幸运话语,冷笑一声。

但他也没太夹着私人情绪。毕竟搞这么隆重,只是拿着苏从斌“杀鸡儆猴”罢了。因为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东华书院以及某些书院培养出一群只会考试的学生, 连五谷都不会分辨,这些学生,这些娇儿父母官在地方上有意无意的惹出了不少事!

而朝廷接下来要肥土, 要引进推广新的粮种。

这都是真正惠及民生, 除却朝廷大方向把握外需要父母官按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原则进行适当的调整。

因此他需要把某些秉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父母官思维扭转起来。否则地方县令办事不利,朝廷有利百姓的政策压根无法切切实实推广惠及百姓。

想着商定好的谋篇布局, 武帝目光都没看向苏从斌, 反而十分凝重的望着考生们, 语重心长:“做爵爷可以有赖祖宗庇佑,但做我大周百姓父母官,做我大周的官吏便需知道民生!”

帝王的厚望恍若春风拂面, 带着些慈爱,似邻家叔伯一般遵循教导着。于是不少秉承君子远庖厨的考生们呆若木鸡, 自觉自己体内似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撕扯一般,让他们甚至都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苏从斌见状,万千思绪在脑海中偏飞。但权衡不过一瞬,他便飞速该了自称,甚至还跪地行了大礼:“学生苏从斌多谢皇上指点。”

瞧着跪地虔诚叩拜,带着臣服姿态的苏从斌, 武帝笑笑。

不管如何,苏从斌也算机警的!

哪怕没有提前告知,也知道该怎么配合他!

“作为学生,苏从斌你也算脱胎换骨啊。那就认真从最基本的民生做起,知道民以食为天!”

朝臣们听得这话,心中犯着嘀咕。甚至有人因为揣测过多,就连笔尖都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而镇国公见状,却是毫不犹豫再添一把猛火,道:“皇上,论礼法这苏侯也算我表哥,所以末将埋汰几句,他也不会生气,且还会知错就改好好学习。可臣还是吏部尚书。作为大周的吏部尚书,臣斗胆想用表哥做个表率,再跟其他小年轻说教几句。”

苏从斌只觉被恶寒的想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但没办法“表哥”这声呼唤值钱啊!于国他都得含笑应下。

于是硬生生挤出微笑寒暄两句,苏从斌甚至还鞠躬行了个弟子礼。

镇国公:“…………”

朝臣们:“…………”

考生们:“…………”

能到殿试,考生们自认为也不是个傻的。帝王和镇国公此刻一唱一和的,明显是真要让所有考生当众包饺子。且礼部尚书先前都强调过三令五申这个典故了!

可以说朝廷重臣是铁了心,要履行“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一治国论断。

他们明面上肯定是要毫不犹豫按着命令行事。至于私下如何鄙夷厨技如何将厨房视作女子职责,都不能在脸上显露出来。

当然也有考生们眼眶都有些红了,是恨不得张口直接跪地感谢上苍让自己有幸得遇明君。

就在考生们各有思忖时,镇国公得到帝王许可,已经说教起来了:“所谓君子远庖厨,我也看过相关典故,那是强调品德的,并不是强调男女职责和义务。一个家庭男主外女主内,以我来看便是职责分工不同,就好像军中兵种,也有火头军,也有军需内勤官吏道理差不多。”

举个例子后,镇国公强调自己目前的身份:“所以作为吏部尚书,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职责一词。你们若是抱着错误的观念,认为要远庖厨,分不清楚粗面精面,那陈米新米分得清吗?那官盐和私盐你们分得清吗?分不清楚,你们每年秋收谁征税?被手下人糊弄了怎么办想过吗?”

迎着这声声切入要害的质问,朝臣们倏忽间心跳都加快跳动了起来,目光带着覆杂望着镇国公。

镇国公还年轻。

相比定国公,马上就要乞骸骨的定国公而言,镇国公太年轻了。倘若他接棒成为超品帝师,那改革一派是真的会顺顺遂遂了。

未来的朝臣们,目前殿试的考生们闻言,个个面色跟挂了秋霜一般,表情凝重。镇国公这些质问很容易让他们想起刚被连根拔起的东华书院派系。按着公告显示,有些书院出身的官吏不知五谷杂粮,不知民生疾苦,只知道吟诗作赋……

仿若知道考生们此时此刻的心里活动,镇国公目光犀利,带着杀气:“东华书院案为什么查那么久?你们没数的话,明日还有一批地方押进来的贪官污吏,押进来一群不知基本民生万一的贪官污吏,你们一起去看行刑吧。”

“要不以后就以此为列,贪官污吏都攒着,攒到传胪大典的时候杀,以此告诫朝臣。”镇国公说着感觉自己脑袋还真灵光,目光炯炯的看向武帝:“皇上,微臣斗胆建言,微臣这个主意不错!这也合乎礼部尚书先前举例说的三令五申。得让所有人明白赏罚分明!”

带着杀伐血性的话语伴随着夏日的夜风吹拂进所有人耳畔。阁老们只觉置身冰窟之中,都被帝王如此大手笔冻得有些脑中茫茫然,不知该如何继续“官斗”了。毕竟再设想千千万万,做好了万千的准备,都猜测不出帝王心思。

而考生们更是一个激灵。有些胆小的,甚至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唯一一个理智冷静的苏从斌扫过左右面色的苍白,再瞄了眼张长海等人神色的崇拜与敬意,但某些朝臣的脸色……

深呼吸一口气,苏从斌率先出列感谢镇国公,也大胆谏言。毕竟在一群好苗子里,他不是软柿子。

“学生斗胆,镇国公提倡观刑,能督促我等遵纪守法,心有畏惧,能够更好明白忠君爱国,为百姓奋斗为大周盛世奋斗。”

听得这铿锵有力又耳熟能详的话语,非但张长海不少考生们都想到了自己先前声声洪亮的天子门生宣誓。于是众人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纷纷跟着下跪陈情。

武帝听得请求观刑的话语,看着乌压压全部跪地的未来朝臣们,满意的眉头一挑,表示自己虚心纳谏:“礼部尚书,与新三司一同出个章程。以后贪官污吏都改在传胪大典行刑,以证我朝官吏讲礼法为百姓!”

刚官覆原职的礼部尚书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让自己去想想当初公审上孤立无援的一幕。而后他毫不犹豫叩拜,履行帝王的命令:“微臣遵命!”

如此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震的朝臣们头皮一麻。但鉴于“事发突然”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此在各有各的顾虑与震惊下,观刑便顺顺遂遂成了定律。

听得三呼万岁的喊声,武帝心满意足,自己要的天选规则全都圆满落实。于是他一挥手,示意等候的御膳房宫侍摆好包饺子所需的工具。

所有人:“…………”

苏从斌望着映入眼帘的两个罐子,还没分辨哪一个盛放粗面。就见侍卫又端来各种瓶瓶罐罐,他小心翼翼拿起来嗅了嗅。

确定盐丶糖丶猪油丶花椒丶芝麻油丶酱油丶酒等等应有尽有,他想了又想自己吃过的饺子,一个个圆乎乎胖乎乎形状精致的饺子。

又侧眸看看灯笼照耀下,绝大多数挺惶然的面孔,苏从斌垂首看看面粉。再看看精致的秤砣,他满眼困惑。

止住去回想自己如何答题,他最后缓缓吁口气,让自己心态平和,不懂就问:“镇国公,您先前不是毛遂自荐要当夫子吗?所以你表哥厚颜了,想问问饺子怎么包?”

镇国公瞧着脖颈都红了起来的苏从斌,听得人干巴巴攀扯关系的话语,一点都不像他们有事一声表哥喊的那般亲切自然。点评着,镇国公倒是颇为积极,撩起袖子:“能学丶会学我当然教你了。你们这些未来的官吏们也听好了!”

此言不亚于天籁之声,未来官吏们倒是有不少人双眸一亮,颇为期待的望着镇国公。苏从斌也积极无比,有样学样撩起袖子。

镇国公好为人师着:“俗话说“软面饺子硬面汤,不软不硬做干粮”,揉面力道是诀窍。你们看好了,先称半两面粉,然后加入一小勺盐,粗面加点盐让面有筋性,不能加多了就指甲大小……”

武帝满意点头。

瞧着帝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就连朝臣们也硬着头皮,瞪圆了眼睛去看镇国公的流程,竭力让自己不输给同僚。反正不管如何都有苏从斌垫底了。他们只要包的饺子稍微像模像样就行。

而被视作垫底的苏从斌客观而言,还真有些手忙脚乱:“镇国公您慢点,指甲大小的盐到底是多少?能否在细致一些?”

其他考生也慌乱无比。有人甚至结巴着,憋红了脸问:“称……称……怎么用?”

这一声不亚于开闸的号令,顷刻间就又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这……这水怎么适量?”

“国公爷,学生斗胆,您……您慢一些。这揉面怎么揉?”

“这……这看起来简单,我也经常吃饺子。怎么做起来那么难?”

“我旁观贱内包饺子也就够了,这……这自己动手也是浪费食物啊。”

“…………”

武帝端坐上首,朝钟刑使个眼色,示意将某些还不长脑子的人暗戳戳记下。而后,他瞧着鸡飞狗跳,面粉飞扬的一幕,慢慢走下龙椅,扶手巡视了一圈。

从静默埋头苦干的朝臣开始,他一个个看过去。最后看向还“敢于”直白表达自己心思的小年轻们。

将二百八十人都转了一圈。

武帝默默飞快算了算:

十三名考生,看起来娴熟无比,是干过家务的,也真有些耕读传家的模样;

五十二名考生,倒还行。发现自己照样学还不会,眼神是带着羞愧,带着反省的。

八十六名考生考生,面色来来回回,跟开了染坊一样变化。眼神在夜色照耀下,也格外变化清楚,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

这些人,能救。且看在青官处的表现。

剩下一百二十九名考生,自求多福。

有了决断后,武帝倒是专心某些小情绪了,瞧着不会用搟面杖,直接把饺子皮搟破了的苏从斌,噗嗤笑了一声:“听说某个人还想彩衣娱亲,给我舅舅做碗长寿面啊?结果搟面杖都不会用?”

苏从斌咬着牙止住自己对号入座。毕竟避嫌的定国公干脆请假了,去武英殿盯崽崽们了。所以他还有机会学习的!

于是他压根不理会帝王的话语,垂首猛练。

不就是搟成圆形吗?

武帝瞧着不吭声的苏从斌,磨牙。

一个时辰后,武帝吃了几个镇国公包好的饺子,而后继续巡视:“朕作为君父作为夫子,尝尝孩子们尝尝徒弟们包的饺子!”

说完,他也不去看所有人什么表情,径直拿着筷子下龙椅。

扫过第一名巴掌大的饺子,武帝点评一句:“造型倒是不错。”

高枫激动无比,选择坦诚的回覆:“皇上您谬赞,学生……学生陪孩子捏泥巴,故此……故此也就造型不错。”

可不敢让帝王尝试一个。

他不保熟。

“能陪孩子,倒也慈父。”

武帝含笑道一句后,目光看向第二名“竈台”前空空如也,直接问:“你的饺子呢?”

张慕云垂首:“回……回皇上的话,学生揉不起来面团,怕浪费粮食,故此学生就厚颜请张大哥帮忙协助了。”

“知道求助,对方也帮你,人缘不错。”武帝说罢干脆到张长海的竈台。

瞧着在锅内漂浮起来一个个漂亮的胖饺子,他颇为欣赏的看着张长海:“你倒是手艺不错啊。”

“回皇上的话,”张长海咬牙止住自己的亢奋,道:“学生出生贫寒,故此……故此这些手艺倒是会一点。是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闻言武帝点点头,话锋一转:“怎么想着帮老二,就不怕朕动怒?”

张慕云听得忽然带着威压的话语,吓得一颤,跪地:“皇上息怒,是学生的错。”

张长海吸口气,边跪地边斟酌着开口回答:“回皇上,学生私以为皇上您……您是在借着饺子一事教着我们做人为官的道理。镇国公为表率教导我们不藏私,教导我们乐于分享。且每个人长处不一,眼下已经非考试环节,相比较互相竞争,应该是互相帮助。”

瞧着回答的也不卑不亢,说得字正腔圆的张长海,武帝满意:“有道理。你们起来吧。”

“饺子看着还行,盛一个,朕尝尝。”

张长海闻言止住万千的亢奋,咬牙着冷静道:“皇上,学生斗胆,帝王膳食的规矩乃是经过……”

跟随的镇国公见状毫不犹豫拿起筷子,打断张长海开口诉说规矩破坏帝王的性质:“皇上,规矩还是要遵的。我来给您试菜!”

说罢,他夹着一个尝了一口,而后眸光一亮:“比我好。味道不错还有卤水,是鲜香可口,面还颇为劲道。还削了粗面的粗粝感,很好!”

闻言,武帝也不去看张长海什么表情,干脆拿起筷子吃了一个饺子。

与此同时,瞧着帝王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祖青扫过自己还未揉好的面团,眼底闪过一抹阴鸷。镇国公肯定跟张长海有所勾结,否则怎么会弄出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考核来!

察觉到某道阴狠的厉光,武帝毫不犹豫又夹了一个饺子。

虽说他许久未吃过粗面了,可当熟悉的口感刺激味蕾,还是激起了他对过往苦难的回忆。越回忆,他就对“标准”随时变的某些文臣格外没有好感。

满意对张长海表示赞许后,武帝才不急不缓看了眼祖青。

迎着人跪地请罪的话语,他嗯了一声,毫不犹豫看向第五名。对着已经饺子皮和饺子馅分开的一锅汤水,鼓励一句后,他慢慢移到第六名的桌案前。

扫了眼忙着满头是汗的苏从斌,武帝垂首扫了眼人锅里一个个形状完整的饺子。沈默一瞬,武帝不敢置信:“苏侯手艺还不错啊,学习能力也还行啊。”

边说,他干脆用汤勺舀起了一个饺子。

镇国公作为试菜员,见此完全没有开口。毕竟童年的事,他也没参与,是没法发表任何看法的。

而苏从斌见状,感觉自己心跳都噗噗噗加快跳动了,下意识的捏紧了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武帝。

其他人瞧着这与礼不合的一幕,虽然神色覆杂,却也没人开口说出来。毕竟苏从斌本就是侯爷,甚至皇帝都是为他避嫌。

就在所有人注目时,就见帝王直接扭头,将饺子吐了出来。甚至还点评了一句,字字带着些怨:“表哥啊,得亏当年朕不是和你一起去北疆,否则朕都得饿死!”

满怀期待的苏从斌一楞,“我……”

“自己尝尝。”武帝边说看眼镇国公:“你亲手教的?”是手把手教的吗?!

“当然了。”镇国公不信,夹着一个水饺咬了一口,而后他面色一扭。当众,他还是颇给面子的咽了下去,而后静静的看着苏从斌,毫不犹豫跟人划清界限:“馅料不是我教的!”

边说他看向震惊的苏从斌,咬牙切齿:“咸了,齁咸!”

“咸了就算了,别人是卤水,你是料酒加芝麻油多了,还带点甜。这混合的玩意比毒药还毒。”武帝径直说出声:“安定伯过来尝两个,给证明证明,朕点评才叫客观。镇国公绝对给他徒弟遮掩了。”

苏从斌迎着帝王幽怨的小眼神,擡手夹了一个自己亲手做的饺子。

一入口,他下意识想要吐掉。但迎着帝王和善的眼神,是咬着牙把整个饺子吃完。

而被点名的安定伯见状恨不得一口吞。但无奈这个饺子还有点大。

然后……

安定伯感觉自己整个人三魂六魄都被刺激的升华了,要羽化飞仙了。但他到底是臣,他得给帝王证明:“皇上,末将斗胆,今晚末将想带一位太医回家。不然末将都没有勇气吃第二个。”

还不如再被套麻袋揍一顿!

喝药都比吃苏从斌亲手做的饺子好!

苏从斌:“…………”

欣赏着苏从斌面色青青紫紫来回变化着,武帝喝口茶压压饺子的油腻感,语重心长叮嘱:“苏侯你去尝个正常的饺子,明白明白什么叫差距。”

说完武帝扭头毫不犹豫就走。

有如玉在前,苏从斌的状元梦就只能是梦!

闻言,苏从斌脸一红。但鉴于事实摆在嘴里,他对于自己的状元位倒是熄了一点点心思。而后捧着茶杯猛灌清茶压压肚子里翻腾的油腻恶心感,他红着脸去看张长海。

“还真不错。”

安定伯也跟着尝一个:“有点水平啊!”

说完他还去拽苏从斌:“跟着皇上继续尝尝,明白明白差距在哪里啊。”

苏从斌目光看向自己的竈台,他还想请教张长海重新再来一锅饺子。

“侯爷,你琢磨琢磨几个人会做饺子?要是没你垫底,信不信皇上还能想起东华书院想起农家娇儿?”安定伯擡眸看向一一试吃的敢套麻袋的两位大佬,佯装私聊,声音却是不高不低:“实干这个词说了多少年了?结果最最最寒门的学子,也不会包饺子?这可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吃的饺子啊!”

“安定伯您这话有所偏颇吧?”祖青闻言不虞开口。

周围的考生们一怔。

迎着落在自己自己身上的视线,祖青矜持的擡起下巴,傲然开口:“寒门又如何?我等都有家眷!就算按着镇国公所言的职责划分,一个家庭,我们也是负责读书光宗耀祖,这食物自然有家中妇孺负责。哪能因此区分寒门与世家?难不成在你们眼里,世家子弟锦衣玉食是理所当然,我等寒门就不能享受妇孺的照顾吗?”

安定伯闻言缓缓看向众人皆醉我独清状的祖青,眉头一拧:“我话还没说完。寒门子弟不会包饺子,世家子弟锦衣玉食的长大更不懂民生疾苦四个字。因此爱民如子的帝王或许会动怒,所以我想请皇帝的表哥作个靶子。毕竟再生气,总不能把苏从斌拉出去宰了;毕竟我也没想到一道题把所有考生都干懵了。作为出题者,我总得缓和一下氛围。”

“那我是冤大头吗?”苏从斌懒得去看祖青,侧眸看安定伯,难得没好脾气,直言犀利无比问。

安定伯迎着苏从斌从未有过的锐利眼神,下意识的想要擡手摸摸自己脖颈。想当年他一时不察被人掐住了脖颈,那个时候苏从斌眼神就有些冷戾,杀气腾腾,眼下更难以形容人眼中蕴含的情绪。

扫了眼哑口无言的安定伯,苏从斌冲张长海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垂首专心覆盘饺子。

他……他还真不懂适量这个词。

安定伯见状沈默一瞬,干脆一摊手:“算了,也不关我的事。”

说完就回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吃自己包的水饺了。

考生们瞧着这似乎带着些僵持的一幕,眼神互相看来看去,而后缓缓看向还在点评的帝王。朝臣们也克制不住的看向帝王。

帝王这算真正一对一殿试了。

可空气中漂浮的各种味道,完全不像正常饺子的香味,甚至还有烧焦的气息传来,这一场殿试的结果,显而易见是不合帝王心意的。

朝臣们互相带着警惕,暗暗观察着,而后目光带着些凝重望着亮灯的文渊阁,目前阅卷的地方。

包饺子到底是考卷之外的事情,殿试真正看的还是考卷。

还是阅卷官。

本场殿试可是首辅和次辅挑大梁。

文渊阁内,两位阁老带着一杆阅卷官是看得双目干涩,却也坚持继续阅卷。毕竟殿试阅卷时间,按律只有一天。

一天内要阅卷完毕,要排出名次。

等第二天,要精神奕奕的将前十名优秀的答卷呈送帝王,方便小传胪仪式。

本就时间急任务重了,这回第三题还出的歹毒!

首辅董阁老都捂着心口,咬着人参,强撑着阅卷了。甚至还偷摸打量了眼老仇敌陆阁老。

说来这个陆阁老户部算盘铁公鸡出身,比他年轻个十来岁。

正年轻有为,适合在改革的动。荡时期建功立业!

察觉到某个糟老头子想跑路的眼神,陆阁老擡手做拨弄算盘的手势,带着实实在在的警告。这首辅要是敢乞骸骨,提前跑路,那他就敢驳董门弟子的资金审批!

董阁老:“…………”你当首辅,不好吗?

陆阁老慢条斯理回瞪一眼。老子就喜欢当第二,安全!

边瞪,他将批覆完的卷子转给董阁老,示意人担起首辅的责任,做最后的批覆!

董阁老气得都想翻白眼。

但无奈自己的的确确是首辅阁老,得担责。

于是逼着自己认真客观的看答卷,提笔写下一个乙。

客观而言歹毒的第三题,倒是真将实干还是非实干的人才区分的一目了然。甚至将有没有主见都筛选出来了。

还挺方便阅卷的。

苦中作乐着,董阁老带队忙了一天,将所有点为甲等的卷子找出来。又商讨过后,谨慎的选出十份优秀的答卷。

小传胪这一日,董阁老作为副考官,呈送十份答卷:“天佑吾皇,这十份试卷各有千秋,臣等难以决断,还请圣裁!”

武帝看过第三题后,嗯了一声:“还行,不管选择主帅还副帅,都知道职权一词,都知道稳定局势,安抚下属,向朝廷上奏。从行文来看,这第一名倒也周全,八个粗面饺子两个精面饺子,是粗细搭配,还特别强调要循序渐进引导士兵望梅止渴,追求胜利,带着精面回家过元宵。还连本朝戚将军招兵抗倭寇,沿海百姓将元宵节提前一天过的风俗都拿来举例说明了。”

“这第二名倒是务实的。知道粗面包饺子要糊锅,提议吃汤圆替代饺子。还算了一笔钱。户部人才!”

“第三名也行,难得从副帅角度坚持要用粗面。”

“……”

一份份点评过后,武帝示意将答卷传给其他朝臣看一遍,问朝臣有什么见解。

朝臣们听得帝王的点评在前,闻言面带踌躇。

片刻之后,才有人出列开口:“皇上,老臣私以为既从题目出发,既限定饺子一词。这第二名擅改成汤圆,是略有些异想天开。战争时期,白糖也价高。故此,这罗列的钱财数额,臣觉得是在纸上谈兵。”

礼部尚书听得这话生气。能这么把钱算出来的,肯定是他们江南的人才!毕竟北方才子大环境是羞于提钱的。于是他出列表示反对,表示赞同董阁老一行人的排名。

“皇上,臣以为第一名该第二。从答卷行文来看,是有些模仿兵部奏章的形式风格。若是以此为第一名,除糊名后反倒是让人捕风捉影。”

“吾皇如此避嫌,某些文人若还敢以此为理由,那简直就是狼子野心!皇上,臣私以为不管是谁,咱们都得从考生切实可行的政策出发,而不是因所谓的行文风格便束手束脚。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某些沽名钓誉的人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咱们科考选官是选能吏,而不是文人!”

“皇上……”

武帝听得朝臣们轮流上场陈词激昂一番后,吩咐道:“就按着副考官的名次。除糊名,将前十名一同召见进宫。”

闻言,作为副考官董阁老微微吁口气。但下一瞬间一口气就提溜到嗓子眼了。因为第一名的答卷竟然是苏从斌。

朝臣们哗然,甚至小声窃窃私语起来:“苏从斌?!”

就连在御街外等候的考生苏从斌也震惊了:“第一名竟然是我?”稍微文风嫩点,这么有用?

苏从斌恍惚时,其他人看向苏从斌的表情也挺覆杂的。尤其是祖青。

传旨的官吏还在开口:“第二名北疆哈城籍张长海,第三名……”

“皇上有旨,前十名一同觐见!”

祖青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从第四名跌出十名外,目光幽幽剐着苏从斌:“阅卷不公,你……”

张长海瞧着双眸似渗了毒,仿若杀父之仇的祖青,眉头紧拧成川。但他还是带着些同为寒门出身的共情,飞快开口诉说自己的信赖:“我倒是觉得公正至极的。公审结束后,我佩服原告一行,尤其是好奇苏敬仪如何蜕变,当然外加囊中羞涩,京城居住不起。故此我经过打听后便去了清远县,去了石头村,去亲眼看看两村百姓争水源打架。”

找不到张长海的张慕云楞:“去清远县?”

苏从斌也惊了一瞬,骇然看向张长海。差点想问出声音你知不知道镇国公都在找北疆的小文曲星!

张长海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沈声诉说自己在清远县的所见所闻:“到达清远县之后,我发现苏侯妥帖细致,是讲究授之以渔教导村民。寻找水源挖水井,又办了书坊,让清远县贫穷学子可以阅览读书。且书坊还每年义诊一次,为受伤的百姓也为苏金氏祁福感谢。”

“三年前就如此细致了。那个时候苏侯都还未浪子回头,励志学习。”

“眼下侯爷既有心,自然会更好。”

“不过攀龙附凤。”

高枫眉头紧拧:“你倒是名不符实,如此心胸狭窄。殿试名次变动是常有的事情。且殿试考题都更注重策问,侯爷都当了二十五年的侯爷了,他在策问上本就更胜一筹。光会试答卷最后几题也能看得出一二来。”

“几位兄台,不用与三季人争论。你们快整衣冠入殿。说来我等虽然没入十甲,却也是颇为好奇到底谁能独占鳌头!”有人含笑和稀泥。

小传胪虽然只传前十甲,甚至会派兵去考生所住地方去通传。但考生们为了以更好的仪表面圣,都会整好衣冠来御街等候。

因此争论的时间倒是有,但若是闹得太难看了,也恐怕会招来不喜。

闻言苏从斌回过神来,也含笑道一句。毕竟目前还是小传胪而已,一切都还未有定论。他们眼下是更要规范好言行举止。

张长海一行人也缓了些面色,朝苏从斌做个邀请的姿势,请人先行。

见状,苏从斌倒吸一口气,擡眸望着巍峨的宫墙,望着自己熟悉的宫门,他忽然间都有些近乡情怯的紧张。

听得自己噗噗噗乱跳的心脏,苏从斌拿出多年的礼仪,逼着自己拿出浮票与名帖,而后一步步从容镇定的进皇宫,进熟悉的乾清宫大殿。

“学生苏从斌拜见吾皇。”苏从斌顺着指引,跪地行礼。

其他人也按着名次,一一跪拜。

武帝定定的看着跪地的十个年轻人,最后目光看向为首的苏从斌,“朕还真不知道,某个老亲故旧还这么能耐。所以朕也不参与这回排名。以后也成为定例,若有帝王老亲故旧进前十名,那么名次就由考生们自己决定。”

“皇上,臣斗胆,这……”董阁老闻言,脸都白了一分:“这自打殿试诞生历来,从未有如此选拔之事。臣……”

武帝不容置喙:“殿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都是历朝历代对科考公平公正探索后总结出来的。所以朕总结出一个公平制度不行吗?你是觉得朕的皇亲国戚不配进前十名吗?这糊名拆封是当着满朝文武拆的。”

“甚至这个排名是你们自己呈送上来的,朕一个排名都没动过。”

“如此避嫌如此公正,怎么你们不为科考制度说话,是想要为谁说话?”

闻言,其他九名考生们骇然瞪圆了眼睛。竟然是副考官们排的最初名次?那苏从斌的答卷到底得优秀成什么样,才能让忽略掉帝王那一声“毒饺子”的评价啊?

苏从斌出列:“皇上息怒,敢问皇上考生们如何抉名次?料想董阁老也是担心若无统一信服的标准,可能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武帝听得被刻意强调的统一标准,面色沈沈,道:“下五子棋。”

这苏从斌太不要脸了!

仿着小年轻的口吻啊,白瞎了二十五年的大朝会经历!二十五年为官的经历!

腹诽着,武帝字正腔圆,声音洪亮:“你们十个人一起下五子棋,谁先五子连成一线,谁便是金科状元!”

尾音回荡大殿,所有人,包括考生们全都惊呆了:“五……五子棋?”

作为读书人,围棋才是基本功。这五子棋虽然也偶尔会玩,可因为其规则(不管横竖斜,只要连成一线便算胜利)所以基本是蒙童才用来消遣的。在殿试小传胪一环上用来抉择状元位,都……都感觉有些侮辱他们数十年的寒窗苦读!

“有问题吗?大道至简,五子连珠便为胜利。”武帝睥睨众人,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样:“你们十个一起下,说白了就像朝廷有六部,地方衙门又六房一样。作为父母官,你们不能顾此失彼,得周全妥帖。你们每个人抽个画笔颜色当做棋子。”

瞧着随着帝王话语落下,都直接搬过来的超大棋盘,朝臣们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视线隐晦的瞟向苏从斌。

看来皇上对苏从斌还是……还是有些小情绪的,否则都不会提前琢磨“统一标准”的事情,堵所有人的嘴巴。

苏从斌看着棋盘,神色覆杂。

有权力是真好啊!

皇帝这个臭棋篓子只会五子棋,就能让所有人跟着下五子棋……

自我宽慰了一句,苏从斌瞄了眼神神气气的武帝,微笑着抽下棋序号。抽到第十名他微微一笑,而后继续抽“棋子”的颜色。

抽到蓝色后,他便静静等待一号棋手落棋。

毕竟也算“峰回路转”了——难题大家一起难,他能够榜上有名,那就说明没几个人知道粗面不能揉饺子皮一事!

因此苏从斌还是要积极争状元的!

更别提眼下的对手都是规规矩矩,不会悔棋的!

下五子棋让三颗啊!

要不是他年纪大一些,脾气也好,否则棋盘都能糊人脑袋上!

真的不能回想年少往事,越想越手痒痒想打!

就在苏从斌杀气腾腾,以笔为期时,在武英殿的苏敬仪收到小道消息,激动:“我……我爹有可能是状元?”

“嘘嘘嘘,你冷静一些啊。下棋,还是挺难的。读书人都必备的技能啊。否则才子第一关不会以琴棋书画为标准。”凌敏瞧着喜形于色的苏敬仪,低声劝说:“我祖父也暗戳戳留意过的。这些选手都是赌坊都开了赔率的天才。不是小三元就是大喜事,剩下的也颇有才名。”

“最为重要的是想想苏东坡。据说欧阳修误认为苏东坡的试卷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就直接压名次!”

“苏侯和皇上的确有些礼法关系,还是双重关系!”

其他人闻言一惊,跟着劝:“咱们悄悄的。”

苏敬仪迎着小夥伴们发自肺腑的提醒,表示自己懂,要悄悄的。

“我拜一拜祖宗,求保佑。”

秦延武点头,还颇为谨慎提醒:“开府祖宗,朝太庙方向叩拜,开府祖宗配享太庙的!”

“好。”

苏敬仪认真指点,焚香叩拜。

秦延武想想也自己朝太庙方向拜。三跪九叩后,他还拉着苏敬仪朝慈宁宫方向拜:“姑祖奶奶可喜欢苏侯了。”

苏敬仪认真叩拜。

慈宁宫

太后亲自点燃了香烛,望着灵位,“那孩子也算有出息了,你九泉之下也安心。”

祭拜完自己妹妹,太后慢慢站起身,看向佛堂左侧的神位,弯腰虔诚道:“孔夫子保佑,保佑我儿心平气和,保佑苏从斌能发挥实力。”

跪拜后,太后问了一声。听得还没出结果,她眉头一拧,又看向右侧的神位,弯腰:“关二爷保佑,求您庇佑武勋子弟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求……”

将自己佛堂内的神灵都求了一个遍,太后想了想,秉承礼多人不怪念头,问:“棋圣是谁?”

嬷嬷们垂首,小心翼翼表示没有这神灵。

闻言,太后决然无比:“行,那哀家再弯腰拜一轮。”

“要是不行,把这批神灵都给哀家换掉!”

听得这声带着果决杀伐的话语,嬷嬷们更为恭敬的垂首,小心翼翼搀扶着太后再一次弯腰。

与此同时,苏从斌捏了捏自己忽然瘙痒难忍的鼻子,咬着牙用疼痛压下自己御前失仪的痒意。

“苏从斌,该你了。”计时的官吏提醒道。

苏从斌嗯了一声,擡眸看向早已密密麻麻的棋盘,捏着鼻子落笔。

而后又一轮开始。

朝臣们瞧着这围追堵截,下了快一个时辰的棋盘,感觉自己眼睛都要快瞎了。说来十个人下棋,比官斗还明目张胆的刺激。目前最厉害的便是连成四子的三人苏从斌丶张长海和高枫。

剩下最多三子。

甚至还有人溃不成军。

三人角逐,抽到第一个下棋的高枫本有优势,可偏生瞧着心态似乎要崩,眼神都有些溃散,跟不上“大棋局”,是忘记左下角张长海还有一串四连珠。

见状,非但朝臣,就连武帝都紧张无比,恨不得替人毁棋。但万万没想到崩溃似乎也能感染,张长海竟然只顾着去堵截自己下一号的三连珠,忘记正经事了!

武帝一拍案:“你……”

迎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武帝止住自己的指指画画。

张长海听得背后响起的抽气声,似乎还有些遗憾的声,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四连珠,眼眸闪了闪。

状元他虽能争取到,可争不到更多的利益,倒不如苏侯当状元。

苏从斌也就差一笔了。

迎着众人的注目,最后一个落笔的苏从斌没去看自己近在眼前的四连珠,反而轻轻一跃,画笔一提,在棋局最高点上画上一颗棋。

瞧着身形矫健的苏从斌,张长海一楞。

其他人也一怔:“这……这上面什么时候还有四连珠了?”

苏从斌听得讶然出生的话语,神色淡淡:“我第一笔,就沿边框画了。”

“承让!”

礼部记录的官吏,听得轻描淡写又笃定的两个字,缓缓擡眸看向武帝。

武帝神色覆杂:“苏从斌你棋艺这么好吗?”

“回皇上的话,学生棋艺不佳,只有九品守拙。”苏从斌恭敬道:“今日巧胜,也全靠学生年长几岁,历经的时事淬炼多了些。”

“还真是守拙啊!”武帝道:“行,五子连珠!状元郎是你!”

“你们几个小的继续下,虽要全局观念!”说着,武帝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看年轻人:“忘记自己的核心目的!”

“你们排位赛呢!”

考生们颔首应下,目光带着些困惑望着苏从斌。

感觉听口吻,武帝似乎不喜苏从斌当状元?

朝臣们也困惑。

苏从斌神色从容,老神在在,任由人打量。

反正状元郎,稳了!

就是神神气气!

半个时辰后,名次排列出来。

小传胪结束。

考生们对于排名倒是服气的,甚至还有人颇为积极:“皇上,学生斗胆,这……这五子棋似乎也有些深意,我能抄录一份回家覆盘吗?”

武帝许诺后,喊了一声退朝。

跟随朝臣鱼贯而出后,苏从斌缓缓回眸看了眼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大殿。

明日大传胪,他靠着自己堂堂正正走进乾清宫!

眼下还未正式黄榜昭告天下,苏从斌为避免自己失态,干脆再一次闭门不出。等传胪当日,苏从斌才打开正门,穿好进士袍,再一次进宫。

苏从斌擡眸望去,瞧着文武百官,瞧着皇亲勋贵,瞧着自己往日的位置,忽然间“初极狭,覆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拨云见雾感。毕竟从前参加传胪大典,他算看客,算暗中筹划的政客。

可眼下,他关关难过关关过。

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锦绣人生路。

听得礼乐声响起,苏从斌吸口气,止住自己的万千感慨,三跪九叩迎接帝王。

董阁老作为副考官,将金榜捧起,随着庄严肃穆的流程开始宣读:“天子策问天下俊才,第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第二甲七十七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

宣读规则后,便到了最为激动人心的传唱环节。

苏从斌心跳克制不住加快,听得极其洪亮又绵长的呼喊——第一甲第一名苏从斌。

听得传入耳膜的响声,苏从斌有瞬间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似在重新组合重新生长,生长出名为实力的傲骨。

从今后嫡长子继承制,不是他赖以生存,卑微奢求的制度了。

从今后科举制,从今后状元成为他的骨骸,政绩将化作他的血肉,让他傲然而立。

独占鳌头!

要胆大一些,朝尚书努力!

想着,苏从斌又听到了第二声高呼,第三声高呼,是属于一甲特有的三次传唱。这三声都在向文武百官,向世人宣告铁一般的事实——苏从斌是状元!

平覆情绪,新出炉的状元郎顺着礼官指引,在万众瞩目下从容出列,居中站定。

随后他听得榜眼张长海,探花高枫之名,微微吁口气。

眼角馀光瞧着两人站列两侧,苏从斌克制不住目光还是落在了自己前方的巨螯图上,忍不住跟个毛头小子一般有些得意。毕竟他眼下算独占鳌头第一名了。

感慨着,苏从斌按理等所有人传唱结束,带领所有新科进士朝帝王行礼。

“平身。”

董阁老再一次捧旨宣读:“赐新科状元苏从斌状元服,授从六品青官处编纂。赐榜眼张长海七品青官处编修……赐一甲三鼎巡游皇城,礼部青官处随行,顺天府护卫。”

听得官位,苏从斌率众再一次拜谢。

后乐声肃杀无比,带着铮铮杀伐之气。非但新科进士们,就是文武百官皇亲勋贵都头皮一麻——大过节的,表演杀人,也真是够铁血的!

但腹诽归腹诽,武帝是铁了心要杀一儆百,要用贪官污吏的血给新科进士们上一课。故此董阁老只能硬着头皮,字正腔圆念传胪大典新流程:“望诸位此后忠君爱国,遵纪守法,以发挥才干创造大周盛世为己任。莫要违法乱纪,贪赃枉法,像以下罪犯,前河间府通判武思瞬为官八年,仗着职权肆意玩弄司法,造冤案三十八件……”

将要杀头的十八名贪官污吏所犯罪行一一详细诉说,董阁老字正腔圆:“午门斩首,以儆效尤!人神共鉴,我大周律法威严不可侵犯,我大周皇威赫赫!”

被押上来的罪官们表情惊恐有麻木也有,也有死不悔改,带着些嫉恨,目光扫过新科进士们的,尤其是盯着苏从斌,是恨不得嚷天下乌鸦一般黑。

苏从斌瞥了眼想开口,却嘴巴被堵的死死的罪犯,眼底带着些寒意,面上都还有些遗憾。毕竟,他是真真治家不严而已,其他事情算清清白白的!当场争论律法,他都能做到铿锵有力。

就在苏从斌遗憾时,听得一声响彻天地的行刑声,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滚滚人头,看着飞溅的血水。

与此同时,有新科进士看着人头落地,直接吓得面色一白。更有甚者,第一次面临如此直白的杀头冲击,直接呕的一声,吓得吐了。

一直只配合流程的帝王见状,扫过众人,意味深长:“你们得以此为戒,莫要让后人被你们吓吐了。”

伴随这话,行刑的锦衣卫刀尖毫不客气指向新科进士们。

沾血的刀嘀嗒嘀嗒还往下流淌的血水,而刀刃的锋芒却在阳光下是格外耀眼夺目。如此夺人眼球的威胁来袭,新科进士们面色是齐刷刷的惨白起来。就连名列前茅的进士们,身形也都开始僵硬,颤栗。

见过大场面的苏从斌缓缓吁出一口气,示意所有人随他一起跪地,感谢帝王的英明,以及再一次宣誓效忠宣誓天子门生的号召。

听得逐渐整齐划一,接连喊了三遍的话语,武帝满意一擡手。

锦衣卫将刀刃收回。

与此同时乐止,礼毕。

面对如此别开生面的传胪大典,朝臣们都有些僵,甚至颇为好奇接下来跨马游街,这属于一甲特有的荣耀还能否开开心心继续下去。

苏从斌迎着某些朝臣羡慕的小眼神,是毫不犹豫转身带着两有些呆的小年轻去参加跨马游街。

武帝目送着经验老道的状元带队跨马游街去。也回宫换了一身衣衫,边跟镇国公嘀咕自己的遗憾:“早知道就下围棋了!”

“皇上,您到底几个意思啊?”镇国公见状感觉自己都有些无奈了,直接开口问出声来:“您要是觉得不爽,我回去套麻袋把他也揍了。”

“不知道。”

镇国公无奈,劝:“这苏侯下棋技艺不错,以后他陪你下棋多……”

迎着帝王犀利的眼神,镇国公小声:“不会,您就是那个淬炼他棋艺的人吧?”

“那倒不是。我应该淬炼他武功。”武帝笃定:“我棋盘扔了一百回,他能捡回一百零一回。”

镇国公:“…………”

“朕觉得苏从斌当状元,就有种娘在背后盯着你的感觉,懂吗?就像我小时候偷溜出宫,苏从斌奉命放狗追我。”武帝瞧着完全不理解他的结拜大哥,不虞:“你不懂吗?就是咱们两在一起可以骂人,哪怕朕在朝会上骂人,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对。可要是让苏从斌挤进了朝会。他这么一杵着,朕感觉都不好骂人了。”

“就感觉他能扭头告状。”

“那祭祖过后把他派出去不就行了?太后娘娘也知道国事为重的。”

“本来这么想的,可他连饺子都不会啊。要是去云贵水土不服,小命没了,我就算过继一个儿子给我姨妈,我娘心里都有恐怕遗憾。”

镇国公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苏从斌有儿子,儿子在京不就行了?”

“哎。反正不爽。以后再说。”武帝说完,道:“走,去慈宁宫接太后。”

“接太后?”镇国公一楞。

“看状元跨马游街啊!”武帝傲然:“我表哥呢!太后护了苏从斌那么多年,难道不值得一个跨马游街吗?状元郎接的香囊接到的赞誉,尤其是教子有方的赞誉我娘要占一半!”

镇国公:“…………”

镇国公:“那老爷子?”

“早就去武英殿带着那群崽去了。说句公道话,我舅舅这人还是有些粗心的,不像我这么细致妥帖。”武帝道:“请太后老人家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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