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打开指纹锁，陆明禾进门，转身却看见秦之霖双手插兜，大马金刀地杵在那儿，不由得叫了一声: “进来啊。”
秦之霖的下巴擡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能表明他其实也没有很想进来的态度，又不至于形成鼻孔朝天的架势——迈步走进。
陆明禾忍住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侧身让开位置。
他站在玄关，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眼陆明禾。
陆明禾然地哦了一声，说: “没有符合你尺码的鞋，你直接进吧。”
秦之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依然把鞋脱了，将球鞋放鞋柜里的时候飞快地扫了鞋柜一眼。
嗯，没有男士拖鞋。
放心地直起腰往里走，还说: “我不用鞋，穿袜子就行。”
公寓的装修很简单，甚至有些冷淡，不太像通常意义下女生会喜欢的风格。可秦之霖又莫名觉得，这风格跟她很搭。
环视一圈后，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那处半环形岛台上。他擡脚走了过去。
台上还有小半瓶没喝完的酒，秦之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没好气地放回去。
这一小块空间明显残留着精心打理过的气息——并不一定整洁，但是却透露出主人刻意摆弄的小习惯。
果然，酒性不改。
他一屁股坐下，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 “咋滴，瘾还像当初那么大呢，时不时整点儿”
陆明禾一直站在那里看他，听他这样说，才走过去，站在他对面。他们中间隔着半个岛台。
像是有心证明一下自己，陆明禾说: “没有，现在不怎么喝了。”
秦之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半瓶酒，又看了一眼陆明禾，唇掀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意思是，谁信。
陆明禾没辩解。她将那半瓶酒收进冷藏柜里，又拿出一个shaker(这里指调酒用摇晃器)，问: “想喝点什么吗”
她眼睛有点亮，语气带着点微不可查的炫耀， “我现在可是算半个调酒师了哦”
秦之霖跟她对视了两秒，然后长长地嗤一声。
“才半个”十足嫌弃的语调。
他站了起来，绕过岛台走到陆明禾跟前，拿走了她的雪克杯(shaker)
“让让。”将她往旁边推。
陆明禾楞了一下，果真让开了，有些惊奇地问: “你也会调酒。”
他竟然白了他一眼， “我现在可是酒吧老板。”
说着不再理陆明禾，转身从后面的酒柜中挑选他需要用的酒。陆明禾看着他的动作，咦了一声。
他没管陆明禾的好奇，垂着眸，只顾动作不说话，又问， “有柠檬和可乐吗”
陆明禾已经基本猜出来他要做什么酒了，也不多话，直接从冰箱里拿了柠檬和可乐递给他。
拉了一个高脚凳坐下来，陆明禾倚在岛台上，单手托着下巴， “你在做长岛”莫名笑了一下， “看你刚刚那架势，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做什么高难度的鸡尾酒呢。”
她的目光柔软地搭在他身上。或者她也只是看他而已。
秦之霖咽了一下喉咙，手却稳稳地将酒倒入杯中，插上半片柠檬做装饰，将酒杯推到陆明禾跟前。
“你不知道我们酒吧招调酒师，面试的时候试他们水平就是叫他们做长岛冰茶吗有时候越简单基础才越考验人呢。”他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
陆明禾扬了一下眉，也不多说，直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他静看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半晌，陆明禾咂摸着嘴，点评道: “唔……就是长岛冰茶的味儿。”
他的脸瞬间臭起来，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 “你还指望它能是什么味儿!”
陆明禾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之霖脸一跨，知道自己又被逗了——没有人能懂陆明禾的恶趣味，只有他。
还他妈挺该死的荣幸是不是
眼看着某人起火了，陆明禾赶紧熄。她捧起杯子咕咚喝了半杯，竖起大拇指，直夸， “好喝。”
“喂，”他眉头一皱，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都喝酒的老手了还不知道这玩意度数挺高吗……”
这么喝是很容易醉的好不好。
陆明禾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下嘴角，摇头道: “没事，我酒量好。”
他不吭声了。脸色到底是好了些。
陆明禾在心里笑了笑，问: “你不喝吗”
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 “我不喝。”
陆明禾哦了一声，又随口说: “怎么，还喝红牛吗”
她发誓这话真的只是随口说的，几乎没过脑子，也没有想明确指向什么东西。
可明显秦之霖是被刺激到了。
他先是楞了楞，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望向陆明禾，两秒后，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鲜明的冷笑，生怕陆明禾看不出来他就是在嘲讽她。
陆明禾确定他不会因为她说他喝红牛就觉得冒犯——在这方面，秦之霖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
他从不觉得男人就应该喝酒，也不觉得女人就应该不喝酒。
那他这样生气是为什么呢
在脑中转了一圈，陆明禾懂了。大概是因为，她那句话，涉及到了过去吧。
过去，她喝酒的时候，他就陪着她，手里拿一罐红牛。
他们吹着晚风，有时候坐在天台上，有时候又是在操场的草坪上。
……肆意安宁的好时光。
他冷脸，故意嘲讽地望她，是在说——
你怎么还敢提过去
这一切，我们的一切，不都已经被你亲手毁了吗
在这股质问般的安静中，陆明禾平淡地笑了一笑。
她不再提这个，而是转而说: “听说你出国了，怎么不留在国外发展，反而回来了。”
一副闲适的，聊天的状态。
可秦之霖听了，却……更生气了。
说实在的他的心态确实有些奇怪，陆明禾主动去碰过去的东西，他生气;可陆明禾真要装傻，一点不碰，他反而更生气了。
忍不住冷下脸，开腔嘲讽道: “怎么，我是中国人，回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真当洋墨水有那么好喝呀。”
来了。
他又把这浑身没长好的刺给竖起来了。
陆明禾并不恼怒，甚至宽容地看着他。其实她或多或少能触摸到一点他的心态。
有些话，终究还得她来讲。
她放下酒杯，坐直身体，目光直视秦之霖的眼睛。一个郑重的姿态。
她说: “对不起。”
秦之霖楞了楞，有些错愕地看着陆明禾。他知道她可能会说一些话，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了当地扔过来一句对不起。
他没觉得感动，只觉得好笑。
“怎么的，现在知道后悔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跟我来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跟我说说有什么用!是能安慰到我还是能就此抚平那段过去，啊”他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这笑到底还是刺了陆明禾一下。她别开眼。
“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迟到了很多年，但我不能因为它迟到，就选择不说。”
秦之霖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当然是想发火的，可到底不是以前那个意气用事，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秦之霖了。
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抓住什么。
故意侧过头，不去看陆明禾。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选”
声音又低又轻，但陆明禾还是捕捉到了。她几乎是惊讶地看向秦之霖。
他这话的意思……
等半天没等到回应，秦之霖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她坐在那儿，眼眸垂着，手指无意识摩挲杯壁，一副思考的模样。
……这他妈还需要思考
她怎么能思考!
秦之霖气得唇都拉成了一条线。 “怎么，你还不情愿了，搁这儿犹豫上了”
“是在估量我的价值，把我跟那老男人放天平上比较呢”
“那老男人我知道，华宇的ceo，是挺有钱的……”
“秦之霖!”听他越说越难听，陆明禾终于忍不住开腔。
看她脸上出现了其他表情，秦之霖心里闪过一丝痛快。
陆明禾到底会控制情绪，声音又低了，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不适合聊这个话题……”
秦之霖死死盯着陆明禾，一字一顿: “我很清醒。从来就没这样清醒过!”
陆明禾沈默两秒， “好……就算是这样，我依然认为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这个。”
他嘲讽地笑，问她: “那什么时候适合，下一个五年后吗”
被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刺，饶是以陆明禾的脾气，也忍不住恼了。
她迅速冷下面孔。
“秦之霖，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跟你道歉，不代表我欠你。”
“当初那事，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秦之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空气安静了两秒，继而传来秦之霖呼哧的喘气声。
他显然是被气狠了。
死死地盯着陆明禾。
这个人……这个女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的心狠他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最后看了陆明禾一眼，再没有说一个字，他摔门而去。
砰地一声巨响，陆明禾的身体晃了晃。过了很久，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环顾四周。
秦之霖不见了。她正呆在她自己的房子里。
这个房子……有这么空旷吗
陆明禾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没有告诉秦之霖是的，就在之前，他进到她房间，坐在她精心布置的岛台边，她挑选的覆古风墨绿色外壳的灯悬吊着，灯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映亮了他嘴边嘲讽的笑。
其实那一刻，涌上她心头的，并非是被嘲讽的愤怒，而是一种，充盈的幸福。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
她就已经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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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别太爱了， ok
妈妈真的会为你的没出息而捉急。
另，我已经连续两天更新了!
我好棒!
(我也没出息我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