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川一向清楚，姜黎就是从山林之中混入凡世间专门吸食男子精气的妖精。
可他仍是低估了她。
明明今晚非是她第一次主动，却是两人全都意识清醒之下的主动。
慕凌川便有些失控。
失控之下，难免会承诺出一些平日里不会给出的承诺。
从西跨院出来，慕凌川驻足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主子。”
乌韭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慕凌川的身后。
慕凌川嗯了一声，他才继续往下说道：“申时末，有人将玫夫人到了庄子上的消息递进了赵家庄子。”
慕凌川仍只是嗯了一声。
乌韭不明所以，跟在后面没再多言。
忽的，前头的主子停了下来，乌韭忙跟着打住。
就听主子冷声吩咐道：“天亮之后，让秋玉给姜黎送去几张交子。”
乌韭抬头啊了一声。
主子却已经没了解释的打算，脚下生风的离开。
乌韭挠了挠头，转道去找秋玉去了。
“你说主子是什么意思啊？说给姜姑娘交子，但也不说给多少啊！十两的？还是二十两？一百两？”
面对乌韭的抓耳挠腮，秋玉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主子让我送去给姜姑娘的那一箱子衣裳价值几何吗？”
乌韭又啊了一声：“我哪知道？”
“我知道。”
秋玉一脸的认真，“单是那一双皂靴就要二十两！那两双软底鞋更贵！上头的刺绣可是锦绣阁最好的绣娘用时一个月才能绣成的。更不要说那几身外裳了，少说也有二三百两了。”
她最后看向乌韭：“现在你知道该给姜姑娘准备多少的交子了？”
乌韭重重的点头：“明白了。”
……
因着前半夜的胡闹，姜黎没能在天亮之前起身。
所幸王婆子和吴二家的也是灶上的一把好手，只一个玫娘的早膳，并不费什么力气。
用过王婆子特地给她留的早膳后，三人便准备起了午膳。
仍是由吴二家的往前院送去，姜黎在王婆子的催促下，面颊微红的回了西跨院。
她前脚才回了西跨院，后脚秋玉便来了。
“姑娘，这是主子给你的交子。”
秋玉一进来就从怀中摸了一小沓交子出来。
姜黎惊了一下，便面有喜色的接过。
乍看之下，这一小沓交子有很多张，实则是秋玉觉得五张拿出来太单薄了一些，便对折了三回，至少厚度上面前可观。
交子只有五张，姜黎并不觉得失望。
但看清楚交子的面额，她不由得惊了。
“都是一百两的？”
这五张下来，就有了五百两！
姜黎知道，慕凌川对她从来谈不上小气，甚至可以称得上阔气。
从她成了慕凌川的人后，一应吃穿用度纵是远远比不上玫娘，那也都是市面上价格昂贵的上品。
他有时还会赏了她一些收拾，被她悄悄带去当铺做了死当后，全都成了压箱底的体己。
再加上当初卖身三年的卖身钱和这一年半里的月银，她那箱底的体己少说也有三百两了。
可那些全都加起来，都不如她一次主动之下的开口索要。
一时间，姜黎说不上自己此时究竟是何心情。
瞧着姜黎面上神色的变化，秋玉有些纳闷。
怎么姜姑娘除了最开始的惊喜之后，后面的情绪十分复杂难懂？
是觉得五张百两面额的交子太少了？
秋玉皱了皱眉，决定回去提点乌韭一二，让他下次不要再这样抠抠搜搜。
姜黎浑然不知秋玉心中所想。
她略收拾了心情，重新露出了笑来：“多谢秋玉姐姐跑这一趟。”
微顿了顿，姜黎才又开口道：“我今儿在小厨房上看见了鹿肉，若是姐姐愿意，等会儿我去买上一些回来，晚些时候姐姐陪我在这院子里炙鹿脯可好？”
秋玉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好！”
……
只是下午去了小厨房，得知慕凌川晚上要在前院陪着玫娘一起用膳，也是打算炙鹿脯的时候，姜黎便知道自己要失约秋玉了。
说是要炙鹿脯，却不可能只是炙鹿脯。
比起其他形式的晚膳，今晚的准备反倒更多一些。
姜黎担心秋玉会在西跨院里空等一场，便想回去一趟等一等秋玉。
吴二家的有些不情愿：“要准备的东西本就不少，姜姑娘你这会儿走开了，耽误了将军和夫人用膳怎么办？”
姜黎知晓吴二家的说得有理，神色有些黯然。
还是王婆子将她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姑娘不妨写个字条送回去？”
姜黎面色赧然：“我不识字。”
“对不住。”
王婆子立时尴尬起来，她无措的搓了搓身上的xx，忽然小声的道：“我、我识得几个字，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帮你……”
“我怎会嫌弃！”
姜黎又惊又喜，“我连字都不认识，若真要嫌弃，也该是婶子嫌弃我才是。”
王婆子被姜黎说得脸上通红一片。
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也不用笔墨，灶台里烧黑了的碳棒就能写。”
至于纸，姜黎和王婆子稍稍费了一些心思，最后想起来有块不能用了的纱布，这才写好了一封“信”。
“姑娘快些回去吧。”
王婆子憨笑着目送姜黎离开，就听身后吴二家的嘟囔了一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厨娘，也值当巴结？真是蠢得没边了。”
王婆子收了脸上的笑，冷冷的看了吴二家的一眼。
明明王婆子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吴二家的却觉得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吓得顿时再不敢胡乱开口。
姜黎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她脚步匆匆的回了西跨院，没见到秋玉，失落了一瞬，便打起精神将写了字的纱布压在了最显眼的窗台下面，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小厨房。
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姜黎三人才收拾好了所有的食材，并准备了或甜、或咸、或酸、或辣等十多种口味的蘸料，一并送去了前院。
正要离开，就听慕凌川冷然的开口：“姜黎留下。”
姜黎脚下顿住。
“将军？”
玫娘适时的开口：“姜妹妹也辛苦了许久，不若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慕凌川冷笑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姜黎的身上：“你也觉得你该回去休息？”
姜黎沉默了片刻，看在今日他让秋玉送来的五百两上，低声道：“奴婢不敢。”
慕凌川轻嗤了一声，神色越发冷漠：“那便伺候玫娘用膳吧。”
姜黎越发柔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