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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阿姐能不能再给我弹一次那首曲子?”

外面的雪停了, 有人发出遗憾的惋惜,他们走到商场门前,深夜里商场灯火如昼, 绚丽的圣诞图景在大楼上不断闪现,地面湿漉着,人群里举着的伞一把把被收起, 孟拂枝伸手去接飘落的雪, 然而什么也没有了。

她答应了钟翊,两人大包小包拎回家, 里奥摇着尾巴在玄关转悠,惹得孟拂枝笑, 一进去便伸了个懒腰,全身筋骨放松,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今晚忙完太久, 一洗漱完便困意袭来, 被钟翊抱着进卧室,抽屉里的安全套只剩一个了, 他面露懊恼, 孟拂枝却是笑,年轻人有的是不节制的本钱, 求她也不松口, 最后磨蹭了好久,才肯让她沈沈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她换了姿势,钟翊依旧环着她的腰, 将她搂在怀里,一睁眼, 见钟翊正盯着她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她眼皮一跳,埋怨道:“醒来了怎么不起床?”

“舍不得。”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头亲昵地蹭她,“阿姐饿了吗?”

孟拂枝肚子咕咕叫了声,钟翊便要下床,给她拈好被角,脚刚触底,就被拉住了——

他回头,孟拂枝轻声唤他:“钟翊。”

钟翊温顺回:“嗯。”

孟拂枝顿了顿,“生日快乐。”

钟翊望着她的眼眸陡然变深,半晌没有答话。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收到过生日祝福了?自从阿婆走后,再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本就不应该受到祝福。

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就是出生了,甚至还平安长大至今。

他也是人。

孟拂枝的手拨弄过他那凌乱的碎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曾经她不敢给他的,如今都可以给了。

阿宝是个好孩子,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钟翊狼狈逃离卧室,生怕下一秒便控制不住情绪,在阿姐面前红了眼眶。

孟拂枝出来的时候,餐桌前已经布置好午餐,怕她嫌腻,还准备了早餐粥,她一边落座一边问:“没有想好要什么吗?”

见钟翊依旧低着头,她便笑了:“你没有想法的话,那就只能听我的了。”

孟拂枝送的是一双白色的萨洛蒙运动鞋,她也不知道钟翊喜欢什么,但想来男生都抵抗不了鞋。

“怎么样?”她催他上脚试试,钟翊小心翼翼地穿上,又走又跳的,里奥蹭过来时不小心踩到新鞋,被他不客气地拎起来扔开。

钟翊很喜欢,他从来收到过生日礼物,小时候阿婆想给他过生日,但过不起,店里的玩具太贵了,他们家的钱要用在更要紧的地方。

他出生登记晚,身份证上的日期也是不准确的,校园里有人打探到他的资料,祝福的日子总是错的,而他从不纠正,也从不收下。

但当孟拂枝问他时,他毫不犹豫就告诉她了。

就是明天,她会心软吗?他这么可怜,阿姐能不能多看他一眼呢,哪怕是施舍。

他在赌,赌她垂怜,赌她会为他侧目回眸。

孟拂枝问:“穿着舒服吗?”

钟翊这才回神擡头,松开的鞋带被重新系好,他绽开一个笑容,点头道:“很舒服,谢谢阿姐,我很喜欢。”

他把新鞋脱下,想到什么,“阿姐,你能不能再送我一双袜子?”

孟拂枝意外,微笑的脸上面露不解,他便道:“光送鞋寓意不好。”

她轻笑出声:“这是什么说法?”

是廖良策和李朵说的,送鞋的意思是让你走,所以会分手,钟翊听到时只当逸闻,可真遇到了,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点点风险都不肯冒。

孟拂枝还真没准备袜子,有些发愁,钟翊却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枚硬币,那是一枚很普通的硬币,流通久了不覆鋥亮光鲜,他递到她手心,“有来有回,这样就不会走了。”

孟拂枝失笑,握紧那枚硬币,“那我会收好它的。”

她坐到新到的立式钢琴前,打开琴盖,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然后是happy birthday to you,她不再背对着他,擡头时眼底仿佛有光,熠熠生辉。

孟拂枝订了生日蛋糕,巧克力味的,蜡烛插上,“许个愿吧。”

钟翊对这一套流程分外生疏,认真问:“要说出来吗?”

孟拂枝含笑:“说给我听就不灵了。”

他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如果可以,钟翊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今晚是平安夜,两人都没有工作,一起窝在沙发里玩游戏,里奥趴在地毯上懒洋洋地睡觉,孟拂枝和他窃窃私语,时不时埋怨他通关太快。

玩累了就躺在床上看电影,投影仪打开,窗外的雪飘不进来,室内满地温馨。

圣诞节一整天他们都没出门,火锅料送到家门口,在餐厅煮得热腾腾冒烟,挨个烫菜下肉。

什么正事也不做,也不玩手机电脑,却依旧充实得心脏饱胀,隔着香辣的袅袅白雾,钟翊带笑的面孔变得不甚明晰,可却如此真实,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孟拂枝的手指点在他额头上,弯着腰的人擡头,莞尔:“阿姐。”

她嗯了一声,眼睫忽闪,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又收回了手。

钟翊温和而困惑地看向她,她却没有解释,转移了话题:“你喜欢虾滑吗?再下点吧。”

钟翊听话地点头,孟拂枝走到阳台,接了个电话,向钟初凛道起圣诞快乐来。

“礼物收到了吗?”那边问她,孟拂枝想到宿舍公寓还没签收的包裹,轻咳了一声,“嗯,很喜欢。”

钟初凛没有在意,笑起来,问起她上哪玩了,孟拂枝打量起玻璃门内收拾残局的青年,又看向外头正融化的雪,“这么冷的天,出去玩什么呀。”

昨天下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几乎看不出痕迹,徒留满地湿漉。

她套着厚厚的睡衣——是钟翊的,有点太大了,整只手都缩在袖子里,手机举起来时风灌进去,她打了个喷嚏,一时没有听清钟初凛的话,她重覆了一遍:“你还和钟翊在一起吗?”

风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寒意从尾椎骨窜起,孟拂枝打了个寒颤,什么话也没有说。

钟初凛说这话时并不严肃,开玩笑似的,可她们都知道,这不是玩笑。

孟拂枝很轻地应了声,“嗯。”

钟初凛也不说话了。

片刻后,孟拂枝道:“你会怪我吗?”

钟初凛不答,反问:“玩玩?还是认真的?”

孟拂枝沈默,在她再度开口前轻声道:“我没想过以后。”

“我不怪你,阿枝。”钟初凛微顿,“但你想过我妈妈吗?”

孟拂枝只觉那水深漫过胸腔,几近窒息,钟翊好似察觉到什么,走到阳台前,屈起关节敲了敲那玻璃门,冲她露齿一笑。

她勉强收回了难看的表情,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旋即转过身去,手臂撑在栏杆上,背对着室内。

孟拂枝埋着头,可寒风还是冻红了她的耳朵,“对不起。”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并为此自责,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可还是不加作为,任一切滑落失控的边缘。

她的大脑倦怠了无止境的自律和反省,绷紧的弦只想放松,什么后果也不想考虑。

然而钟初凛只是叹了口气:“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和谁谈恋爱都是你的自由,恋爱么,反正都是要分的。”

孟拂枝轻轻笑起来,“你是在安慰我吗?”

“嗯。”钟初凛说,“虽然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但你要喜欢的话也没办法——如果他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

只要不走到最后——

她没有说,可二人心知肚明,孟拂枝宽慰道:“我们不会结婚的。”

钟初凛扑哧笑了出来,“我都没法想象那一天。”

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孟拂枝想换个话题,可钟初凛却不依不饶,说到后面,突然蹦出一句:“其实你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意外。”

“……”孟拂枝不敢置信,“为什么?”

她自己都很意外。

钟初凛开怀大笑:“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啊!”

孟拂枝矢口否认:“才不是!”

如果两人这会儿面对面,钟初凛一定会掐她脸颊,逼她承认,电话里没有办法,她只好悠悠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话是这么说,可钟初凛也很清楚她的为人,深信对方的原则。

假使她真的选择了钟翊,尽管无法理解,她也不会去做那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孟拂枝沈默着,她过去的每一段恋情都可以毫不遮掩地告诉钟初凛,她会和她吐槽离谱矛盾,求问礼物建议,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两人也能在这样的情感八卦中得到片刻共鸣。

可和钟翊在一起后,她不知道该如何向钟初凛开口,仿佛在失去钟翊前,她便已经先一步失去了钟初凛一样。

“初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喃喃开口,眼前是一片迷雾,哈出的白色冷气缓慢消散,寒意让她的大脑清醒,可思绪却依旧一锅混沌。

电话里头传来忙乱的祝贺声,孟拂枝知道,是时候挂断了。

钟初凛确实很忙,能抽空给她打个电话实属不易,可听到她的话还是指挥了助理几句,独自往僻静处走去。

孟拂枝制止了她:“没事,你去忙吧,我们有空再聊,等我再想想。”

过了好几秒,钟初凛叹气一声:“那你好好想想吧。”

要想出个什么结果来呢?

孟拂枝不知道,只能全凭感觉带着走,走到哪步算哪步。

玻璃门一开,一张厚厚的毛毯便抢先罩住了她,钟翊揉她发红的耳朵,问:“有没有暖和一点?”

室内的暖气很暖和,冰凉的血液仿佛在覆苏,孟拂枝露出笑容:“暖和多了。”

钟翊又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知趣地没问在外面挨冻聊什么。

谁也不说。孟拂枝沈溺在这样的温柔表象里,岁月静好,有一个各方面都叫她满意的小男友,一条懂事听话的狗狗,还有一个可以随时回来的家。

日历一页页往后翻,两人的同居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一切风平浪静。

偶尔早上醒来,钟翊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她,支着手臂道:“我梦见你把我丢下了。”

他说这话时楞楞的,有点呆气,可孟拂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双手大力揉搓他本就凌乱的头发,“怎么一早就说梦话?”

钟翊低头亲了亲她干燥的双唇,一触即离,只有一双黑眸沈沈地凝视着她。

他拉过阿姐的手,伸出小拇指,“拉勾。”

孟拂枝失笑,陪他拉勾,两个小拇指缠着,钟翊不肯松开,她道:“幼稚鬼。”

幼稚鬼突然抱起了她的腰,将她从床上举起,逗得人眼泪都笑出来。

如果可以,孟拂枝也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可手机里的红点不断亮起,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往前跳,汇成一个冷酷的通知:[孟老师,今天下午两点请来院长办公室一趟,有人匿名举报你作风不正,和男学生恋爱,在校内造成了恶劣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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