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修)
081(修)
三日后。
长宁殿外。
太阳初升, 光线敞亮,温和地照射着宫殿里的一草一木。
身着甲胄的容泽安排好晨间宫城的巡逻安排,看着队伍依次列队离开, 趁无人注意,径直进了长宁殿。
褚南川正负手站在窗边, 侧影颀长而挺拔。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体, 朝外看去。
刚好同容泽的目光对上。
两个大男人对峙着,谁也没开始说话。
安静的气氛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
王德全极有眼力见地躲到了角落里, 静观其变。
视线自大殿内扫视一圈, 容泽问:“阿洇呢?”
一旁的王德全低声替自家主子回答:“娘娘一早就到乾政殿去了。”
“我就知道。”
容泽发出一声果真如此的冷哼,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朝着褚南川的方向掷过去。
“你猜得没错, 贺凛的事确实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这上面是你要的名单。”
薄薄的册子从空气中穿过,书页被风拂动,哗啦啦作响。
褚南川擡臂, 正好将册子稳稳接入手中。
低下头, 他大致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名字。
“全部都在这里了?”
“嗯。”
容泽答:“要不是阿洇也交给了我同样的任务, 看在阿洇的面子上, 我才懒得帮你。”
褚南川将手上的名单放好。
一擡头,发现容泽还站在自己面前没有走。
“还有事?”
容泽抱拳看着他:“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褚南川:“……”
没出声理他。
容泽嘴里似嘲讽般“呦”一声:“都记起来了?”
褚南川:“差不多。”
剩下的一点, 等今日胡太医过来再施一次针, 应当就能全部记起来了。
“这些日子你是轻松, 却苦了我们阿洇, 之前被你私困在宫里不说,连封后大典都没有, 现在又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蹚了前朝的浑水,忙前忙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容泽冷着声为自家妹妹鸣不平。
“抱歉。”
褚南川垂眸,所有情绪深藏不露。
“封后大典,我到时候会安排。”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容泽看着他:“别到时候又忘记了。”
窗外。
一队禁卫军从廊下经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踏”响起。
容泽:“外面还要巡逻,我先走了。”
没来得及擡脚。
又被褚南川叫住。
褚南川:“多谢了。不止是为今日的名单,还为之前昏迷之时替我四处的奔走。”
容泽背对着褚南川停下脚步。
面上露出一个笑。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趁着你失忆,多打你几拳。”
即便期间历经了诸多变故,即便已有君臣之别的阻隔,那些年少时最纯粹的情,依旧没有改变。
这就值了。
说完,容泽头也没回。
大踏步离开。
褚南川在书案前坐下,细致地比对着册子上的名字,俊朗的面容逐渐严肃起来。
时辰渐晚。
天光大亮起来,晨雾中朦胧的一草一木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
拐角处。
胡太医提着药箱的身影在宽阔的甬道上出现。
王德全在门口等着。
待胡太医进了殿,左右看一眼,没看到殿外来往的人影,这才快速拉着门上的银环把手,将门紧紧关上。
不远处。
明秋看着在眼前缓缓阖上的门:“娘娘,我们要现在过去吗?”
容洇摇头:“再等一会儿。”
案台上专为施针而准备的小蜡烛窜起一缕飘摇火苗。
胡太医拿出针包,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马上施针。
指腹搭在褚南川腕间,先看起了他脉象。
前两次施针,褚南川过后反应太过平静,不见半点后遗症。
和古医书上的记载差别实在太大。
胡太医怀疑褚南川故意在自己面前隐瞒了自己吐血的事实。
问王德全,回答得也是支支吾吾的,
胡太医信不过他们主仆二人,决定自己亲自来。
凝神细听半晌,还未等他辨出其中异常,褚南川收回手,提醒一句:“该到施针的时候了。”
胡太医无奈摇摇头,只能打开针包。
从早晨至午间。
秋日开始变得炙热。
从殿外经过的小宫女小太监走了一波又一波。
胡太医仔细收好针灸用的银针,临走前再一次询问:“皇上身上真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
褚南川紧抿着唇角,无声摇了摇头。
王德全照例拎起药箱送胡太医出去。
到了门口。
王德全攥着门环拉开门,面上堆笑:“胡太医,这几天辛苦您了,您路上慢走。”
转过头。
对上门外站着的容洇,身上的肉一僵,面上笑意戛然而止。
“……娘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容洇绕过他要进去。
脚还没迈过门槛呢,王德全靠过来,挡在她面前,拦住去路。
“……娘娘,皇上现在……可能有点不太方便见人。”
容洇一看王德全心虚的模样,便知他主仆二人有事情瞒她。
“怎么,他连本宫的男宠都做得,现在还害怕见人了?”
胡太医站在门外也没走。
看着情状,一下猜出来褚南川之前同他说的会告诉容洇的话不过是哄他一时的权宜之计,右眼皮一跳,当即拿起药箱,跟在容洇身后重又进去。
“老臣和娘娘一道进去看看。”
廊边枝叶低垂,被容洇裙摆焦急一拂,在日光下慢悠悠地来回晃。
最后一次施针。
褚南川的出血比前两次都要更加严重。
眼眶隐隐发痒。
鲜红的血液顺着眼角滑落。
喉间丶鼻腔丶耳朵。
鲜血溢出。
刺鼻的血腥味沈沈积压在大殿上空。
看到眼前血腥。
容洇停下脚步。
脑袋里一阵刺耳嗡鸣。
终于知道那天他身上苦药味为什么这么浓。
原是为了掩盖住血腥气。
他口中的恢覆记忆,就是用这么凶险的法子……
听到隐约的脚步声。
褚南川擡起头。
没有焦距的眼瞳直视着容洇所在的方向。
眼眶被血液充斥着,一片模糊。
脑海里却清晰异常。
他全都记起来了。
疼痛交织得剧烈,他却勾起了苍白的唇角。
容洇倚在门边没有动。
喉间莫名干涩起来。
胡太医又气又急地上前替褚南川止血。
“若是老夫没回来,这次的大出血,皇上是不是又要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扛过去?”
药箱里的纱布全部用完。
血终于止住。
只是眼睛却暂时不能视物了。
胡太医恨铁不成钢地替他双眼覆上白绫:“皇上您如今这副模样,若是教娘娘和小殿下看到了,岂不平白让她二人担心。”
听到容洇和小郎君的名字。
褚南川难得起了情绪上的波澜:“不许——”
话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容洇走进来。
脚步声轻轻,落入耳中。
褚南川立时反应过来。
“……阿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容洇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道:“放心,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褚南川心一哽。
隔着缚眼的白绸看她:“……你生气了?”
容洇指尖轻颤着从他眼前的白绸上抚过,心里又气又疼。
胡太医观褚南川情状,见他意识清醒,只是面上失了一点血色,倒是比方才刚进门时要放心一些。
也好在他这次止血止得及时,这三次施针的结果,总的来说,比他料想中的要好上许多。
“娘娘不必太过担心,皇上身子骨强健,这几次施针,臣私底下也有所保留,皇上除失血外未有大碍,视障也只是暂时,好好调理,不出意外四五日应就能正常视物了。”
“……有劳胡太医。”
容洇稍稍松一口气,看着褚南川的眼眶微红,冷着声道:“过几天我去乾山,我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你呆在长宁殿里,哪里也不许去。”
乾山?
围猎?
褚南川:“我与你同去。”
容洇学他的t话,强势拒绝:“不许。世人皆不知你已苏醒,你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秋猎场上?”
“若是以原本的身份,你记忆才恢覆,朝中现状尚不明晰,现下又还是不能视物的状态,到了围猎场也是徒增别人觊觎的风险;若是以男宠的身份,更不需要。”
容洇说着,对明秋擡手:“拿过来。”
一沓画像被放到容洇手中。
画像上面所绘的,都是目前都城各世家适龄儿郎的画像。
在画像旁边详细标注了姓名丶八字丶三围等一系列具体的信息。
都是之前宁贞说要选驸马的时候收上来,本以为没有用处了,眼下却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除了画像之上的,宁贞还向本宫推举了宫外弄花楼几个多才多艺的男倌。有他们照料本宫,皇上不必担心。”
弄花楼?
男倌?
即便眼前多了一层白绸,也挡不住褚南川紧紧蹙起的眉头。
看着窗外的容洇和明秋越走越远,王德全小声在他耳边解释。
“皇上,这弄花楼是京中新开的,听说里面的男倌容貌绝胜又多才多艺,尤擅换女装演才艺来讨客人欢心,许是长公主殿下挑驸马的时候听人提起,才会向娘娘举荐的……”
褚南川沈声:“简直胡闹。”
他没想着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恢覆记忆,施针的风险也还在他预计的范围之内,也没想瞒着容洇,只是怕她担心,想恢覆好了再与她说,偏偏这样被她撞见……
指尖深按着眉心,褚南川方才一直强撑着,才没有在容洇面前表现出失血过多的疲弱之态。
他哑声开口,吩咐王德全:“你去,给朕找套宫女的裙装来。”
乾山秋猎,容洇挑的那些男宠,应另有她自己的安排。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允许那些男人近她的身。
王德全听了褚南川的话,很快反应过来:“主子您是想要跟娘娘同去?”
也是,知晓了娘娘要在秋猎之时选男宠,自家主子在宫里肯定坐不住。
他虽觉得娘娘挑男宠一事来得突然,却也并非不能理解。
毕竟宋琰那挨千刀的换了他们主子的药,现在他们主子不能人事,娘娘要再挑人伺候也是情理之中……
现下这情况,只能委婉劝劝自家主子好好接受了。
“……皇上,娘娘刚才还让您好好在宫里养身子,且您现在眼睛看不见,那方面也有缺陷,去了乾山也没多大用处……”
褚南川精准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谁同你说的朕那方面有问题?”
王德全声音明显弱下来:“……就是上次,宋琰给您的药换了药方……”
“那药朕没动过。”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正名一般,褚南川一字一字咬得用力,额头隐约浮现三根阴沈黑线。
“原来皇上您没喝那药?”
听了这话的王德全大喜。
“太好了,奴才还以为您变得和奴才……”
后半句话,在褚南川隔着白绸的强烈注视下,王德全适时住了嘴。
不过说到药……
褚南川想到什么,看向胡太医所在方向,问:“民间既有能使男子不能人事之药,是不是也有供男子服用的避孕药方?”
————
九月初三,风朗气清。
秋猎定下的日子就在这天。
所谓的秋猎,便是选在晴好的秋日,皇家与各朝臣世家一起,到乾山下的围猎场里打猎,是大乾君臣同乐最为盛大的活动。
往乾山猎场出发的当日。
皇家出行,排场盛大。
一路上旌旗蔽日,车马憧憧,尘埃滚滚。
容洇的车驾行于队伍最前头,宁贞的车驾则紧随其后。
再往后的,是秦写墨等朝中官员的马车。
明秋坐在专为宫女设计的小马车上,车辆紧跟在容洇车驾旁边,车内异常安静。
本该坐满小宫女的车厢空旷。
明秋看清楚坐在自己对面一身宫女装扮的褚南川,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了一般,瞠目结舌地坐在马车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跟在队伍最末尾的,则是容洇在临出发的前一天新加进去的男宠人选。
京中各世家适龄的儿郎众多,容泽带队的禁卫军跟在两边随行护卫,整条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竟比之前秦写墨计划中所安排的人数多出来一倍以上。
尤其容洇突如其来的选男宠安排,出其不意,惹来朝中不少臣子非议。
甚至连容明岳都亲自派了府上的嬷嬷过来敲打,斥她此举“太过放荡,实在是丢了容府的脸面。”
容洇不以为意,掀开车帘,笑盈盈看向驾马过来的秦写墨:“秦相驾马急匆匆来找本宫,也是为了说这事?”
秦写墨被容洇这话一堵,准备好的话自然没能说出口。
他不知容洇突如其来选男宠的举动是为何。
明明,东偏殿里的那位已经醒过来,她就不怕此举再致二人生嫌隙?
时间偏偏还是在他定下了所有的安排之后……
若是再早一天,他也不至于现下仓促应对……
容洇放下车帘:“秦相身子弱,不适合骑马,眼下离猎场还有些距离,秦相还是快回到马车上去吧。”
秦写墨拉住缰绳调转方向,目光往后,扫一眼队伍最后多出来的乌泱泱的马车,面色微深。
从京中到围场的路途算不上太远。
只是越到城郊,路就越颠簸。
容洇和小郎君同坐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颠来倒去,小郎君在马车上也跟着从这头倒向那头。
最后实在受不住。
委屈地抱住容洇撒娇。
“母后,庭儿屁股有点疼。”
容洇哭笑不得。
用手替他揉了揉了圆滚滚的屁股,估摸了一下时辰应是已快到午时了,索性发了命令,让队伍原地停下,用完午膳休整一下再继续往前行进。
说是用午膳,但此时人在途中,自然用不上热饭热汤,只是暂时先用些水果点心来果腹。
大队伍停靠在城郊的一处草坪之上。
正是午间阳光最好的时候,草坪之上金黄的落叶交织,景色美不胜收。
看到这样美好的秋景,有随行的官家女眷在马车上待不住了,拎着裙角下车赏景,莺声笑语不断,本就璀璨的秋景更显热闹。
马车停下。
容洇带着小郎君在马车上等着旁边车驾的明秋将食盒送过来。
外头早已是一片人声喧闹。
毕竟这次秋猎还打了一个挑男宠的名头,除了京城各世家的子弟,容洇还随手点了几位弄花楼的男倌一道随行。
启程之前,明秋私底下便告诫了他们一番,路上务必谨慎安分。
他们将此言铭记于心,一路上还算安分守己。
但也不免存了点额外的小心思,知晓这种能入皇后青眼的时候不常有,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衣裳特地选了出挑的大粉大紫,于人群之中分外显眼。
除此之外,他们几人从车上下来,寻的休憩之地也暗藏玄机,虽离容洇的马车不近,但只要容洇在车上打开帘子,首先对上的就是他们的方向。
褚南川立在容洇的马车旁。
眯眸打量着那几个男倌,忽然觉得身上浅粉颜色的宫女装束太过素净了些。
另一边。
那几个男倌显然也注意到了褚南川的存在。
“那人是谁?”
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他们不能仔细看清褚南川的样貌,但端看身形却隐约觉得不像是个女人。
在他们弄花楼里,换上女装逗客人开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眼下可是秋猎的场合,他们连皇后娘娘的马车都近不得身,凭什么那人就可以?
不止他们。
人群之中也有其他人好奇起了褚南川的身份。
“现在站在娘娘马车旁边的大宫女是谁,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不知道,看他那身材模样,谁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听到这话,身旁交谈的人一惊。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前些日子,在宫里出现了一个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听说是娘娘以照顾昏迷的皇上为由偷养在东偏殿里的男宠。这次娘娘打着秋猎的幌子要选男宠,听说就是要给他个正经名分的。”
“怎么我听说的是娘娘腻味了宫里的这一个,才会要趁着这秋猎的时机再新挑一批男宠呢?”
“……可是皇上只是暂时昏迷不醒,娘娘此举,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你知道什么,我听说,皇上早就已经——”
那人停了话头,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眼看着谈论的内容愈发危险,连忙有人出声喝止:“行了行了,我要是娘娘,定一天换一个俊俏的男宠来宠幸,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远处的褚南川一字不落将这话听了去。
一记冷眼扫过去。
几个人吓得身子t一抖。
不敢再出声。
躲在人群之中的容渝回想着自己方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
之前她只想着药看容洇守活寡,现在却迫切希望那昏迷的褚南川赶紧醒过来,好好看一看容洇干的这些事。
她就不信,到时容洇还能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的容渝得意洋洋地昂起头,觉得自己生平头一次捏住了容洇的把柄。
马车之上。
容洇听到外头渐嘈杂的动静,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扬声问:“明秋?”
明秋正在盯着小宫女们安排食盒,听到容洇的声音,以为是在催她,从小宫女手上接过刚备好的食盒就要上前,迎面被褚南川拦住。
“这里有朕看着就行,你们都退下。”
“是。”
明秋低头双手将食盒奉出去,内心巴不得快点退下。
皇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实在是没有心神去对付。
车上的容洇没听到明秋回应,正觉奇怪,车帘忽被人从外头掀开一个角。
容洇擡起头。
看清楚站在车前的褚南川,慢慢瞪大了眼。
男人高鼻薄唇。
常年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只简单用发带扎成个高马尾的样式。
一袭粉红颜色的宫装不合时宜地挤在他宽肩窄腰的高挺身形上。
底下的宫裙被他改成裤装。
格格不入。
又显出莫名的和谐。
粉色这样出挑又活泼的颜色,硬是被他穿出了松下清风的冷淡气质。
窝在自家母后怀里的小郎君也有些迷糊了,看向褚南川的目光里带上几分不可置信的茫然。
褚南川一手提起小郎君的腰,毫不客气地将人从车窗里递出去给外头的明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带走的小郎君:?
容洇全程看着褚南川动作:“……你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的?”
“今早你们动身出发的时候。”
似是害怕她以为他不听她话私自出来,他先开口解释:“朕眼睛已经好了,身体也调理好了,胡太医确认无碍,朕才出来的。”
容洇:“那你这身装束是怎么回事?”
“怎么,那些小倌穿得女装,朕穿不得?”
褚南川意有所指。
“他们会的,朕都可以。”
似是察觉到容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褚南川大胆起来,得寸进尺地贴上去,身体力行地证明他的话。
孤零零的食盒被遗落在角落。
容洇坐在马车上,褚南川伏在她身前。
被他唇舌含住的瞬间。
容洇脖颈扬起,紧绷着压低嗓音。
“褚南川……这是在马车里……”
尤其……还是在去往乾山围猎的马车里……
外面的官员丶家眷……
交谈声隐隐绰绰,好似就近在耳旁……
马车柔软的坐垫被容洇指尖攥得皱皱巴巴。
褚南川并非第一次这样做。
但还是头一次这么令人难捱。
他似是要使出全部的解数取悦她。
凹陷丶凸起。
任何深处他都没放过。
微带粗粝的舌尖轻扫而过。
容洇觉得自己快要崩溃得失控了。
休憩的队伍不明所以,提早继续前进。
马车颠簸,车内人影跟着起伏。
外头车声粼粼,马蹄声混杂着车轮声一道,声响嘈杂。
容洇不想在外面这样发出声音,齿间绷紧。
偏今日的褚南川疾进缓出的节奏万分磨人。
她身子随着他的冲撞耸动,指尖摸索着,触到坐垫旁边的一点软绵布料。
以为是自己的小衣。
拿起来虚虚放在唇边咬着,想用来堵住声音。
只是当真正咬住时,才发现她弄错了。
拿在手中的并非是她的小衣。
而是褚南川的衣裤……
还是他刚褪下的……
男人炙热的目光紧盯着那方被她衔入口中的布料,眸光翻涌着。
双臂掼住她腿弯,把她更深地勒向自己。
强烈的快感袭来,容洇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被顶撞的意识迷离又破碎。
马车行走,潮涌不断。
直至日落西山,队伍才到了目的地。
乾山脚下有皇家修建的一座别苑。
今日赶路辛苦,众人先在别苑休整一夜,明日围猎才会正式开始。
早些时候秦写墨就按着各处院落的大小,一一给朝中随行的官员及家眷安排好了住处。
至于今日突然新多出来的一大批男宠人选,则全都临时安排到了最偏远的厢房。
马车停下,随行的官员家眷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同容洇行礼作别后,再由守在别苑里的宫女太监们带着往各自的住处去。
容洇双腿隐隐有些无力,但为防别人看出来什么异样,还是坚持从马车上下来。
一直到众人走完,容洇才往自己的院落去。
另一边的小太子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刚到地方就已经睡得东倒西歪了,明秋只好先将人抱到偏房去。
乾山的这处别苑虽占地面积比不上宫城的巍峨,但各处装饰的精致程度却差不到哪里去。
仿着江南园林的特色建造,各处山石精巧,衬着廊下高高挂起的灯笼,别具江南风味。
只不过此时的容洇没有多少兴致欣赏。
别苑设计精巧,意味着各处拐角楼梯也多。
好不容易走完一段,迎面再遇上另一截嶙峋的石梯时,容洇掩在裙摆之下的双腿已隐隐打起了颤。
借力扶住旁边栏杆,容洇微提起裙摆,正要擡脚往上走,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褚南川上前。
一手掌着她腰,一手穿过她膝弯,将她稳稳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