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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这……”

褚南川这话一出, 本就安静的大殿寂静得更加诡异了。

对于褚南川具体的苏醒时间,众人并不知晓确切,只知道似乎是北境动乱传出的时候, 褚南川突然就出现了。

他们也没多想,只觉他醒过来的这个时间点万分及时, 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而容太傅口中的那个野男人,朝中臣子或多或少都曾在前往乾山秋猎的途中见过或听说过。

因过分相似的相貌, 也有人曾说那个男宠就是褚南川。

但因实在太过荒唐,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直至方才褚南川亲口承认。

皇上一承认, 那方才容太傅义正言辞地一口一个野男人, 可不就是指着皇上的鼻子在骂吗?

虽说这容太傅幼时曾教导过皇上,二人有几点略微浅薄的师生情谊, 现在有皇后娘娘这一层关系在, 容太傅也勉强算得上是皇上的老丈人,但是当着宴上这么多人的面对皇上口出狂言,实在也太过胆大了一些……

连容明岳也一下变得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臣知晓皇上少年时对皇后有些情谊,想要替皇后遮掩, 但是您当时根本没有醒过来……”

“太傅怎知当时朕没有苏醒?”

褚南川扬手打断容明岳的话。

“朕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太傅口中皇后的男宠, 那个野男人, 就是朕。”

“……当时您既已醒过来,为何一直迟迟不出现……”

“朕只是有点好奇, 朕不出现, 朝中的诸位, 会不会安分罢了。”

褚南川话里突然暗含的敲打之意令宴上握着酒盏的臣子们都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好在当时……他们没有被花言巧语迷了心窍……

不然, 就跟当下不知所踪的贺太尉一样,哪里还有机会能出现在今夜的大宴之上?

容明岳额头和后背冷汗涔涔。

他站在最中间的高台之上, 毫无遮挡之物,四面八方的目光投望过来,刺得他如芒在背般得焦灼。

“……可是皇上您九五之尊,放任皇后将您当成男宠对待,困居在东偏殿一隅,还丶还让您穿着女装出现在乾山秋猎之上,实在是不合礼数规矩……”

“所谓男宠,不过是朕与皇后夫妻二人之间的情趣。太傅青年丧妻,只能由着后院的小妾操持着府上的礼数规矩,大抵是不懂的。”

褚南川语气稀松平常,话里话外似乎并不觉得被容洇当作男宠有什么问题,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炫耀的自矜之意。

倒是容明岳被讽刺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依朕看,太t傅年事已高,往后,这宫城,就不必再过来。”

是要免去容明岳太傅一职的意思。

此话一出,褚南川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没了再继续说下去的耐性。

他提眉:“王德全。”

“哎皇上,奴才在。”

王德全知晓了褚南川的意思,应声应得格外嘹亮。

他走到高台之上,从跪着的容明岳和容渝父女两个身旁经过,手上拂尘挥扬的幅度大,细细的尾端不偏不倚打落在容明岳的手臂上。

“哎呦,对不住了,容老先生。”

王德全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

“来人,将这两位都带下去。”

容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不就是出来指责了一下容洇,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容渝着急地拉住容明岳的袖子。

“爹爹,你快赶紧说句话啊……”

容明岳朝她露出苦涩一个笑:“放心,爹没事。”

既今晚他敢同容洇撕破脸,心里也做好了打算。

今夜过后,他同容洇和容泽两个便再无什么关系牵扯了。

以后,他容明岳的女儿,就只有容渝一个。

容渝却不是担心这个。

“若是没了太傅府的这个名头,我的婚事该怎么办?一定是容洇那个女人在皇上身边煽风点火,皇上才会这样的……”

披甲戴胄的禁卫军从殿外进来,挤过殿内乌泱泱一众宾客投望过来的视线,将闯到高台之上的容渝和容明岳往外拉走。

容渝好似魔怔了一般,嘴上一直喃喃自语:“……我的婚事……爹爹你快想想办法,我要过得比容洇更好……我要比她更好……”

“够了,别再说了!”

容明岳对方才褚南川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此时看到容渝如此,双肩忍不住耷拉垮落,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容渝赖在高台之上喊着不肯走。

领命的禁卫军没那么好的脾气,捂住她嘴直接把人生拉硬拽下去。

闹剧暂歇,众人的心思虽没有立即回笼,但接连几场舞之后,也还是把关注的重点放回到了宴席上。

果然是传言不可尽信,这皇上待娘娘的感情,比他们料想之中的还要更深。

连容太傅都因为今夜的事情丢了官职,这皇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做个旁观者,少掺和为妙。

宴席散尽,臣子三三两两散场。

容泽临走时特地再过来看一眼容洇。

容洇知道他是因为刚才容渝的闹剧而担心她,兄妹二人又说了许久的话。

三岁的小太子犯起困,抓着褚南川的衣角歪头晃脑地昏昏欲睡。

褚南川一把将小郎君提溜起来递给容泽:“劳烦兄长将庭儿先送回承乾殿,我和阿洇想单独谈谈。”

被恢覆记忆的褚南川唤作兄长,容泽心里一个激灵,念在他刚刚对着容渝和容明岳表现还不错的份上,还是将小郎君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雪白的尺素舔着自己的爪子,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只剩下两人的太和殿亮堂而又空旷。

墙边立着数排精致的犀角宫灯,火烛高大,静静地烘托着这庄严而肃穆的大殿。

容洇看向褚南川:“你要和我说什么?”

褚南川:“说失忆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的话。”

他恢覆记忆的时机,正值当时秋猎动荡,当时没有机会,到现在,与容洇之间也没开诚布公地聊过一次。

两人目光触上。

近在咫尺的几寸距离,却又好像隔了无法言说的,时间与空间的遥远。

烛台摇曳,光芒洒落在褚南川挺拔的肩背上,镀上一层浅晕的光斑。

容洇眼前画面缥缈变幻,从许久许久之前,褚南川出征的那个清晨始,一直到他捱着重伤奔波回京,在她面前倒下……

“我回来了。”

“对不起。”

简单的两句话。

简短的七个字。

道尽几乎三年的时光荏苒。

容洇没能忍住。

眼眶氤出红意。

褚南川似乎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缓缓朝她走近:“别哭。”

他拉起容洇的手,贴上他脸:“若是实在生气,就打我一巴掌。”

“……你想得美。”

容洇哭腔哽着,双手拥住他身躯。

一不小心被他藏在胸前的书册硌到。

疑惑伸手去拿。

才发现是之前她随手塞给他的那本《男宠守则》。

以及,另外一本不可言说的图册。

庆功宴这样的场合,他还有心思带着这些……

他做这个男宠,倒是做上瘾了……

容洇将书册递还给他。

“……以后这些书,少看。”

褚南川从善如流地放下书册。

一手替她拭去睫上的泪花。

另一只手则十分自觉地托上她腰肢。

“确实,是得少看多做。”

容洇:“……”

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高座之上,人影浮动。

今夜是临近年关的大宴。

宫人不敢马虎,早前几天就开始打扫起了卫生。

殿里殿外各处角落都擦得鋥光瓦亮。

容洇倒在最上方的高座之上。

前方视野被身上男人遮挡,馀光只能瞥向身下。

光滑的金砖地面照出晃动的人影。

像是一面模糊的镜子。

看不清楚细节,于是注意力就只能更加集中地放在别的方面。

比如进出的轮廓与颜色。

褚南川肤色虽不似容洇般雪净般的白,却也不黑。

唯独那里是要更为深褐的颜色。

就像是一根狰狞的粗棍……但又不完全像是棍子。

比如,它炙热的体温和辗转凸起的青筋。

再比如,它的顶端是圆的,甚至还带着点微微翘起的弧度……

每次刮擦时都激起令人潮涌的颤栗。

褚南川察觉到容洇分神的目光,指尖攥住她下巴吻上去,迫她视线转向她。

几番潮涨潮落,容洇浑身泛软,搂在男人宽厚脊背上的指尖摇摇欲坠。

感受到他释出的大股温度,她小腿微颤,忽而想到什么。

“……褚南川……你是不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上次宋琰的药,虽说他没有喝下去,没有直接影响使用的性能……

但可能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效果产生的功能?

这段时间,他毫不收敛,比怀上庭儿之前还要更加肆无忌惮。

这样的频率和时长……时间久了,容洇心中不免疑惑。

褚南川听出她不解。

体贴地缓了节奏,替她将鬓边汗湿的碎发拨到耳后。

“上次施针之后,我让胡太医顺便给我开了避孕的药方。”

容洇闻言,恍然过来。

她就说他这些日子怎么越来越放肆,原来早在那时就做好了打算……

这个男人……

容洇擡起脚,足尖抱怨般轻踢一下褚南川小腿。

被他一掌控住足腕,更近地拉往身下。

夜色深沈。

太和殿内灯火未灭。

明亮的光线顺着金砖地面肆意流淌。

不远处的殿门紧紧关闭着,重重回廊画帘低垂。

从前半夜至后半夜。

冬日的夜风吹拂过高耸的琉璃瓦顶。

宫城大半的花木困在凛冽的寒意当中,颓败萎靡地弯下腰。

海棠和玉兰的枝丫光秃,一株又一株的腊梅却正当其时。

精致小巧的点点灿黄点缀着无边寂静的夜色,是这一冬日里独属于宫城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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