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世子让我来的。”离云彻单刀直入,并没有过多废话,面色凝重,一副不容置哙的样子,那位中年男子听到思勇世子这个名字,明显有些激动,但见对面女子波澜不惊的模样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出声问道:“世子...现在还?”
“世子目前在东阳驻扎,行动不太方便,便由我来处理一些琐事。”离云彻娓娓道来,目光坚定,那中年男子见她虽心生疑惑,但起码暗号是准确的,便也就将信将疑,信了她这个说法,询问道:“那您...世子此次来,是有何吩咐吗?”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离国发生的事情了吧?”离云彻不知道这些人对离国的现状知道多少,只能先问一声,看对面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她才继续道:“本来离王是培养你们给世子做眼线的,但那时世子与离王有些桎梏,所以并没有用过你们,此话为真?”
“是,我们连世子的脸都没见过...就...”中年男子提及此事还有些落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些年,我们也没闲着,想着毕竟世子总会需要的时候,却没想到,离国那边出了事...”中年男子明显有些哽咽,没再继续说下去,离云彻也有些出神,一想到那场席卷宫殿的大火,就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不是吗?”离云彻声音轻柔,才让那中年男子暂时止住了对旧事的缅怀,“世子一直记挂着你们,才远道而来。”
都城的这些人脉,还是之前作质时离王留给她的,之前她替阿洵为质是无可奈何,不能被他人发现,便连自家探子也没联系,可现在不论是谁,能帮助她成事的,她都要用上了。
“目前我受世子安排,潜伏在东宫后苑,如有什么事向东宫传达便可。”离云彻向面前的男人吩咐道,可却见他面色一凛,支支吾吾地道:“可前些日子太子看得极近,有许多兄弟都失联了,我们还不知道,都以为小公爷死在离都了,没想到居然在...”中年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却被离云彻径直打断。
“你说谁,方天骐在东宫?”
“是的,从离国覆灭后小公爷就借助陈家的身份来了东宫,目前是太子的谋臣。”那掌柜的面色铁青,饶是他看出眼前这小厮装扮的人是个女子,但那份威严还是让他心有馀悸。
离云彻见他这战战兢兢的模样,赶紧出言安慰,“方家狡兔三窟,怪不得你。”
方家奸诈,这也没有什么办法,至于东宫那边...姜肆这些日子不管是为了防信王那个防陈家,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些日子收集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方天骐居然投靠了姜肆,这让她有些想不到,方家作为离国开国时候的功勋世家,怎么离国一灭,这小公爷投身了大周,而自家老子还在东阳作威作福,这倒是令她想不到。
看来她还要会会这个方天骐,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属下失职,日后属下定会为世子,为离国尽心尽力。”中年男子有些愧疚,抱拳行礼,离云彻微微点头,沈声道:“东宫的人最好联系起来,有时候我从东宫出不来,此外着重联系一下大周宫内,陈太傅,信王的人,如果有人叛变,也尽早处理。离王把这些事情交给我...与世子,日后也要靠这些人来做事。”
离云彻面上淡定,但心中还是有些被吓到的,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用馀光瞥向对面的人,他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还有些问题:“明白,但东阳那边?”
“东阳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能从东宫转给我的就传,但若是传不过来的,我再像这样过来。”离云彻耐心解释给他听,那中年男子默默点头,没再言语,两人正一时无话之时,却听到上方有人声传来:“钱掌柜,有人来找你。”
钱掌柜的有些惊慌,但离云彻已然起身,总结道:“今天就到这里,有什么消息给东宫传过去。”
“好,好。”钱掌柜明显还有些胆怯,时不时要用袖子擦擦面上的汗珠,反观这位小姐始终面色如常,泰然处之,如果不是性别不对,他就要真认为这位就是世子本人了。
此时的世子本人还没想到差点就被人认出来的,正跟着掌柜的一路回去,走回房间里,那管事的看见自家掌柜的跟一名容色姣好的小厮走出来,眼睛瞪得极大,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
“别瞎想,这是来谈生意的主子。”钱掌柜呵斥那个管事的道,那管事的一听是谈生意的,忙点点头,谄媚道:“谈生意好,谈生意。”
她一路思索走到宫外西门,不知是不是之前那波黑衣人的因素,西门的守卫一时之间多了不少,她有些犯难,只得跟着人一同混进去,还好青桔跟眼熟的小厮要了腰牌,不然可就惨了。
正往芜蘅殿走时,离云彻远远地看到一拨人也往芜蘅殿走去,那拨人明显脚步更快,离云彻心下有些担忧,若是被人发现不在殿内可就有点不好说了。
离云彻明白这条路是不能走了,如果在路上两人撞见了就是对宫规天大的讽刺,她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之前探索东宫的路线图,但根本没办法在这拨人到来之前赶上,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青桔她们多争取一点时间给她,让她装个病混过去也成,若是混不过去,那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离云彻不再想那么多了,拔腿就往芜蘅殿后门跑,准备直接翻窗从卧房进去。
她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卧房的后面,一个猛子从窗户外面跳进去,青桔只看见一个身影咚的一声落在床上,刚想尖叫一声,一看是一家主子才作罢,离云彻也没时间和她解释那么多了,赶紧套上被子就躺在床上不动了。但她进来的动静还是把院子里的人都惊到了,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看来是回来了吧。”
陈亭眉,她居然还不消停!
离云彻只觉得头疼万分,但那一群人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她把头上戴的小厮帽子摘下来,披头散发的,赶紧躲在被子里,开始装起病来。
“咳...咳,原来是姐姐来了,妹妹生病了,就不起来了。”她假模假样地咳了几声,装的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眼神柔弱地看着怒气冲天的陈亭眉,心想开始盘算到底她在阮青的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妹妹这病还真是时候。”陈亭眉一手拿起手帕遮住鼻子,颇有些嫌弃,“可是我怎么听闻,今日你根本就不在芜蘅殿呢?”
“姐姐这是从哪个嚼舌根的丫头婆子口中听来的,真叫人奇怪。”咳咳,离云彻又装病咳了几声,看陈亭眉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又补充道:“一个好生生的人怎么就被这些舌头根子给说没了?”离云彻撑着病体,也要灭灭她的威风。
“奇怪?今日太子妃见好,你都没去看她,你不是不在是什么?”陈亭眉眼波流转,眼神如钩子般盯着她,要把她看穿一般。
“我今日病了,若是再把病气传染给娘娘,便是天大的罪过。”离云彻继续装病,心里却仔仔细细地琢磨起陈亭眉这话来,太子妃突然就见好了,怎么感觉如此奇怪,莫不成是她一直在装病,现如今见宫中有了对手不得不发力了?还是陈亭眉随便找个理由诈她,知道她今日不在故意说这种消息。
“这么巧,你就病了,怎么没见你叫太医过来瞧瞧,不然,我帮你叫?”陈亭眉走到离云彻床边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抚上离云彻的脸颊,惹得她一阵寒战。她脸色微怒,却也不动声色,眼神直射过去:“不必了。”
“你分明就没病。”陈亭眉声调扬高,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她的脸大骂道:“你个贱人,竟敢假扮小厮出去鬼混?”
“陈亭眉,你今日还敢来?”离云彻也不再装病了,直接从床榻上走下来,走到陈亭眉的面前站定,句句直逼她的面门。陈亭眉一看她这一身小厮装束,便怒气又升了三分,大叫道:“好,阮青,你有能耐,明日你我都要去幽兰殿问安,看看在太子妃面前你还是否如此放肆!”
“奉陪到底。”离云彻自然不怕她陈良娣搞什么幺蛾子,哪怕是加一个太子妃,她也无所畏惧。
陈亭眉气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又看到离云彻那张波澜不惊的冷淡面容,恨不得拿簪子把它划成一团烂泥,她需要忍耐,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她陈亭眉做不到的,如愿嫁到太子府竟还有这样一个死而覆生的人与她争宠,她绝不允许!
“你当时怎么不死透,为什么还要来坏我好事?”陈亭眉步步紧逼,周围弥漫着浓厚的杀气,离云彻眉头微微一皱,却见陈亭眉咬牙切齿,那样暴怒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我就知道,这件事与你脱不开关系。”离云彻也不示弱,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紧张,离云彻看着愤怒的陈亭眉,只觉得阮青之死如此悲凉,想到此处,她就忍不住呵斥道:“你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还不知道悔改吗?”
“你根本就没死!”陈亭眉有些神态痴狂,往后倒了几步,离云彻知道她开始心里开始动摇了,继续向前紧逼:“你没感觉我和之前完全变了个人吗,因为你,把阮青活活杀死了!”
“你胡说!那站在我面前的是谁?”陈亭眉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看着慢慢走向前的离云彻,突然联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恶鬼夺舍,不禁有些胆寒,但还不敢表现出来,她一味的安慰自己,假的,都是假的。
“你说我?我是阮青求来的,替她覆仇的恶鬼!”离云彻桀然一笑,陈亭眉一个闺阁女子那里经受得住这种打击,一把将离云彻推倒在地,离云彻刚想站起来反击,就听见外面小厮唱道:“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