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迎来司安的天师
司安来的比说好的要晚。
或者说，这才是司安预计的时间。
因为他不是白天来的。
南来雪来拜访的那天早上——
因为按理说昨天就应该过来的司安没有来，所以姜汜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司安先生您在吗，司安先生您在吗，司安先生您在吗……】
“在。”司安平静的回应了他。
嘿嘿。
得到回应的姜汜傻笑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司先生的声音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
不像是通过是契约传来的，反倒像是就坐在不远处……
不远处……？
姜汜吓得一激灵，猛地翻身坐起。
眼前的场景直接把他看傻了。
现在已经不算很早，夏天的太阳早就升起来了。细碎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渗透出来，把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涂成了飞舞的光点。
光线斜照到姜汜乱糟糟的书桌上，色块微微晃动着，给椅子上的存在镀上了微弱的光边。
是司安。
他穿了一身白底的广袖交领长衫，铺开的袖口和下摆上都用青线绣着莲纹。
长发随意选了几缕，在头顶用白玉冠束好，其馀的仍然披散着，随意的铺在白衣上。
他侧坐在姜汜的椅子上，手臂闲适的搭上椅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垂眸阅读着。
那有着精致纹路的衣袖就这么随意的绕过来罩住了椅背，纹路完全被展开，画布上青莲盛放。
姜汜从未见过这样的司安先生。
怎么说呢，他印象里的先生，当真无愧于“鬼王”二字。
他和深界那些深沈的黑与红恍若一体，美则美矣，那种阴森中的孤冷和活人确实是两种感觉。
可眼前的司安……
暖光缓和了他身上的冷色调，连惨白的皮肤都仿佛有了活人的温度。
这样的司先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平和下来了，少了些深界的诡谲凄艳，多了些人间的温和平静。
再加上这身白衣，真的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矜贵公子。
姜汜一时居然不敢说话，害怕打破这种气氛。
“怎么不说话了？”司安放下手中的书，擡眼看向姜汜。
那双一红一黑的异色双眼带来的非人感终于把姜汜中恍惚状态拉了出来。
“啊，先生早上好，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夜，你睡得像头小猪的时候。”司安勾勾唇角。
姜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想到您会晚上来，怎么不叫醒我啊。”
“叫醒你作甚？我又不是三岁孩童需要照顾。”司安失笑，“好了，快起来吧。”
天呐，司先生今天心情好好的样子，声音里都带着笑的。
姜汜才想到自己还坐在床上，没刷牙，没洗脸，没整理床被。
而司安先生就坐在不远处跟他说话。
姜汜：“……”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先生，要不然您先出去一下？或者，先挂个电话，我起个床。”
司安用上扬的语气“嗯”了声：“姜汜。”
“在！”姜汜一激灵。
说起来，司安先生一直开玩笑般的叫他“雯雯”，好像极少听他直接说“姜汜”两个字……
姜汜有点慌。
司安不紧不慢的道：“我是你的契鬼，契约签订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就分了一半归我所有，我也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你所见即我所见。你所思即我所闻。你之身即为我所在。”他笑了笑，意有所指，“我以为，你无需对我隐瞒任何东西。没有什么是另一个你不能知道的，不是吗？”
“毕竟，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可不是一朝一夕。你若始终放不开，着实也太累了。”
没等姜汜说什么，他话锋又一转：“当然，让你立刻就这么坦然，似乎也是不可能的。所以……”
他重新低下头，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你去吧，我闭上眼睛了。”
……骗人！您明明还在看书！
不过先生说的也对，契鬼作为天师的一部分，说成是另一个人自己也没什么错。
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身边另一个朝夕相伴的“自己”装样子啊？
作为一个天师，他确实需要习惯起来了。
不过……
这么想着，姜汜爬了起来，默默切断了脑子里的契约。
——不管怎么说，他做不到让司安先生看着他上厕所！！！
姜汜抓着衣服跑出去以后，司安低着头，突然笑了笑。
“哎，这小孩……”他手指划过纸张上的文字，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告诉他，他做什么，手腕上那个小家夥都能感受到？”
三秒后，无良的先生露出一个恶劣的笑：“算了，小孩子的事，我掺和什么。”
以后有乐子看喽。
姜汜很快收拾好自己，在厨房煮上面条，才回来收拾卧室。
“好了，先生，我们去吃吃吃吃吃您怎么在看这个啊啊啊啊！！！”
转过身来邀功的时候，姜汜才看清了司安在看的是什么书。
要真有三魂七魄，这一下估计要吓掉一半。
司安手上拿着的，是他的不久前买的书——《兰章传》。
对，司安是有传记的。哪怕他的很多行为并未被证实，那些已经确定的那些，也足够后人给他写书了。
这书还是当时姜汜第一次见到司安后路过书店淘到的，之后也没有机会看。
一直到司安先生透露出想和他契约，姜汜才想起这本书来，翻出来看了看。
然后他就震惊了——
与其说这是人物传记，不如说是什么野史小传。里面用了大量文字来描述司安先生一生中经历过的那些男男女女，尺度还不小……
对，这书还挺平权的，并不是只有异性恋。
姜汜这才想起来，当时他买书的专区好像并不是历史专区，而是文学专区。
他当时挺无语的，随手就把书放下了。
没成想，再次看到它，是在司安先生本人手里……
姜汜感觉到了窒息。
“我为何不能看？”司安扬眉，中肯的评价，“还挺有趣的。”
太尴尬了，太令人头皮发麻了。
姜汜强笑着说：“嗯……因为这都是胡写的，完全是这个作者的臆想……”
“合理推测罢了，对历史人物的从不同角度解读然后再演绎，亦是一种乐趣。”司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道，“虽然很多地方确实出乎我本人预料，不过确实也不全是臆想。”
所以说，还有真的？！
姜汜想说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臆想，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司安先生说要坦诚……
他挣扎了一下，决定听先生的话：“所以哪些是真的啊？名伶婉情？含玥郡主？”
姜汜带了点奇异的兴奋比划了一下：“还是那个……白殊将军？”
司安嗤笑一声，把书合上放回了桌子。
“走吧，不是用饭吗？”
一副话题就此结束的样子。
可恶啊，先生又吊人胃口！！
但是姜汜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幽怨的看了司安一眼，憋屈的转去厨房了。
然后……
“啊啊啊溢出来了！！我的面条！”
司安袖手，轻飘飘的站在窗帘前，双眼微眯，透过细小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色。
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姜汜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拯救面条，不断发出哐当的声音。
当真热闹。
姜汜用他敏捷的身手拯救了全家的早饭。
“薛航航，出来吃饭啦！”姜汜快乐的扎起了小祭台，“先生，您要一个不？”
“不必。”司安拒绝，“我有更好的手段，为何要用次一级的？”
“我就是觉得，我们围在餐桌前吃饭，您没法吃，好像把您排除在外一样……”
“怎么会。”司安淡然道，“其实……”
他看了眼偷偷飘远的薛航，眼中溢出笑意：“我们都不需要真正坐在桌边，只有你需要。所以，你不觉得，你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吗？”
姜汜：……
好丶好有道理。
怎会如此！！
不过，司安说是这么说了，最终却还是坐到了餐桌旁。
就当陪孩子了——谁让姜汜渴望家庭气氛呢？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人埋头吸溜面条，另外两个鬼看他吃饭的奇异场景。
嗯，温馨，和谐。
反正姜汜觉得挺好的——他和司安先生坐在一起吃饭了耶！
“说起来，先生，等会南姐就来了，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姜汜突然想起来这一茬，“布置一下家里什么的，是不是更郑重？”
“食不言，寝不语，小心呛着。”司安撑着头看桌子上俩小孩吃饭呢（虽然薛航吃饭的方式比较诡异），“那些都无所谓。”
不想给姜汜开口的机会，司安干脆详细解释了起来。
“对于你的长官来说，我并无任何渴求之物，自然无需谋算什么。反而是人间各方对我，应当算计不少。”
“他们忌惮于我丶有求于我，自然不敢对郑重不郑重的有意见。”他慢慢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雯雯你为了招待他们费心？”
“记住，现在的你，可不一样了。”司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狐假虎威，会吗？”
“懂了，我懂了。”姜汜恍然大悟，“我就是那个称大王的猴子！”
“这都是什么……罢了，不要说话了。细嚼慢咽，认真用饭。”司安揉揉眉心，“你这个方式，我不习惯。”
吃饭的时候，司安一般会把共感程度开的更高一点。
这可真的是，替司安先生吃饭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汜终于老实的细嚼慢咽起来。
哎，为了司先生，我付出了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