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天师，不再退缩
听孟庭湘这么一说，姜汜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早上没戴美瞳。
看来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姜汜下意识伸手捂住左眼：“你怎么没去军训？”
“大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只给你请假？”孟庭湘反手关上门，有些兴奋，“别遮了，我都看到了。”
反正已经掉马了，继续暴露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姜汜叹气，放下那只手：“你早就看出来我戴美瞳了？”
“是啊。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孟庭湘放下手里的饭，“在说这个之前，你先跟我说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是姜汜身边的位置。
薛航刚刚还拿着笔写作业呢，因为孟庭湘的出现，他默默放下了笔。
孟庭湘虽然看不见薛航，但是他又不傻，那个地方摆着椅子摆着纸笔，分明是有人坐。
总不能是姜汜坐两个吧？
“嗯，这个……”姜汜沈吟一下，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这是我弟弟啊，今天来看我。你看不见他吗？”
“嗯？”大白天的，孟庭湘莫名感觉到一阵凉意，谨慎道，“我应该能看见吗？”
“可是，他就坐在这里啊？”
姜汜睁着那双异色的眼睛，无辜的和孟庭湘对视。
在不遮掩这只暗红眼睛的时候，姜汜的气质是有些怪异的。
他本身那种坚韧的生命感和左眼的诡谲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带来难言的违和感。
被这么注视着，再加上刚才的问题，孟庭湘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鬼怪盯上了，眼前的姜汜也不是姜汜，而是披着姜汜外皮的怪物……
他吸了口气，往阳光中挪了挪，努力把这种怪异感抛在脑后，镇定自若道：“嗯，你弟弟，挺可爱的。”
这次换姜汜沈默了。
“你……算了，不逗你了。”他挠挠头，“确实是我弟弟，不过你看不到。要是真的看到了，那可真是……”
他想了想，选了个合适的词：“真是见鬼了。”
双重意义上的。
姜汜还是那个姜汜，孟庭湘放心了。
然后，他的好奇心就上来了。
“你还有弟弟？昨晚和你说话的就是他吧？”孟庭湘往椅子那探头看，“我遇见鬼那天晚上，后来看到的是不是也是他？”
孟二少爷的脑子又不是摆设，更何况，他确实“见”了薛航几次，很快就把各种线索串起来了。
“是他。”姜汜承认了。
“我能见见吗？”孟庭湘胆子大起来了，他清清嗓子，“弟弟那天也算救了我一次，我还没有当年道谢呢。”
这……
姜汜转头去看薛航，发现薛航一脸抗拒。虽然说跟姜汜逐渐熟络，还会发点小脾气，但是薛航本身那股自闭劲并没有改善。
“他好像不愿意。”姜汜对孟庭湘摊手。
“就看一眼？”孟庭湘继续试探，“毕竟我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弟弟同住了好多天，总要看看舍友长什么样子吧？”
“就看一眼？”姜汜又转头，对着薛航当覆读机。
薛航犹豫了下，没说话了。
没说话就代表默许，姜汜对孟庭湘说：“我拉个窗帘先。”
“我来我来。”孟二少爷眼睛一亮，唰唰把窗帘拉上了。
房间顿时陷入昏暗。
姜汜这时候突然发现了不对：等等，现在是上午阳气最重的时候，哪怕是在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对鬼怪的压制也是很大的。
但是今天薛航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压力的样子。
他家小航什么时候偷偷升级了？
“弟弟？”孟庭湘眨眨眼，略有期待。
然后他就看见，幽暗的宿舍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很是瘦小，垂着头，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校服，孟庭湘总觉得有些眼熟。
如果不是略显透明的身体，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而在少年现身的时候，房间里的燥热突兀的削减了几分。
孟庭湘咽了咽口水，镇定的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孟庭湘。那天谢谢你帮了我。”
少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往后退了一步。
孟庭湘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样貌。
一张清秀的惨白小脸，乱糟糟的头发下，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眶……
孟庭湘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少年就突兀的在他眼前消失了。
“小航？”姜汜有些担心的看向薛航。
薛航摇了摇头，直接钻进姜汜手腕的小帆船里了。
“啊，小航比较怕生。”姜汜握住手腕，对孟庭湘说道，“他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而且你作为正常的活人，还是不要和鬼怪接触的比较好。”
孟庭湘的眼神有些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姜汜说话，他才露出个轻松的微笑。
“没事，小航弟弟很可爱嘛。你之前怎么不说你有弟弟？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呃，情况比较特殊，你可以理解为，小航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姜汜道。
“好的，我懂了。”孟庭湘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重新拉开窗帘，让阳光洒了进来。
你懂什么了，我都不懂我说了些什么……
姜汜在心里吐槽，然后调整了椅子的方向，正色对孟庭湘说道：“孟二少爷，正好现在有机会，咱们聊聊？”
“嗯哼。”孟庭湘另外拉来一个椅子坐到姜汜对面，“聊什么？你那些符丶你的眼睛，还是你夜不归宿？”
“我怎么就夜……”
“我又去查了一次录像，姜汜。”孟庭湘微笑，“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好吧。”姜汜叹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接触这些东西，其实是很危险的。你刚刚也感受到了吧，那种温度，就是鬼怪带来的。”
“鬼和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存在。频繁的接触鬼怪，人的生气会被削减，严重情况下会影响寿命的。”
姜汜认真的说道：“小航被你发现了其实是意外，军训结束后，我就去办走读。总之，我不能让你因为好奇或者别的什么，就迈过那条线。”
“那恐怕不太容易。”孟庭湘眨眨眼，“姜汜，你不会以为，你和我成为舍友，真的是巧合吧？”
姜汜皱眉。他不喜欢考虑这些覆杂的东西，孟庭湘是个挺好的人，姜汜自己知道自己这边这摊子事是什么样的，他不想把孟庭湘这个无关的人拉进来。
如果鬼脸是冲着他来的话，孟庭湘已经是被他连累了。
世界有光有影有角落，真正走到光下后，姜汜才发现，他并不属于这里。
从小和鬼怪同行的他根本没法像真正的普通人一样生活。
有得必有失，他已经有了深界的种种，就不该在人间追寻更多。
孟庭湘和边行澜他们不一样，他和玄门的种种本就是不沾边的，姜汜想着，他不能把他扯进这个世界里。
他本来想满足一下孟二少爷的好奇心，然后劝他停止追寻的。可是看孟庭湘的意思，似乎没那么简单……
“姜汜，你知道这是哪吗，这是燕城。辰国建国一百六十七年唯一的都城，燕城。”孟庭湘的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你猜猜，燕城的水，有多深？你再猜猜，孟家在其中，是什么角色？你现在可是在燕大，姜汜。”
姜汜开始头疼了。
他觉得他和孟庭湘说的根本是两码事。
这种情况下，就要……
【先生！帮我翻译一下啊！】
【……他在说，他能认识你这个天师，是被刻意安排过的。也是在告诉你，他选择接触玄门，并不是一时冲动。你也动动脑子吧，雯雯。】司安叹气。
【为什么啊？他家里想让他当天师？】姜汜不理解。
【怎么可能，他只需要做一个“知情人”就够了。】司安懒洋洋的解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对你的一种投资。能成为朋友最好，不能也要做合作夥伴。对你来说，孟庭湘可以成为你作为天师和“上层”的桥梁，而你，也帮助孟家，给孟家一定的优待。】
【太覆杂了……】姜汜无言。
【那就不必考虑。】司安还是他，【算计归算计，情谊归情谊。你不谈利益，他们就和你讲情谊。燕城的天师和各个家族，也有一套自己的约定俗成。没看那些电影里，大家族背后都有个关系好的大师？】
【我也不是什么大师啊，有什么可图谋的？】姜汜真的不解了。
【那还真不少。】司安低笑了声，【别的先不说，兰章药业那么大的动作，肯定瞒不住别人。】
【……反正，意思就是，孟庭湘并不害怕踏过那条线带来的负面影响了？】
【他未必要过线，他只需要知道，它是什么，它切实存在就是了。】司安强行耐心道，【至于负面影响，不与鬼怪定契，影响并不大。何况，就算孟家不拿出点给孩子护身的东西，你还能不给点？你滥好人的本质，哪里瞒得过那些人精。】
【我不是……】姜汜一时有些憋屈。
说到这儿，司安的耐心已经没了：【退一万步，他自己的决定，就要自己负责，与你何干？】
【我就是……】姜汜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司安嗤笑：【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雯雯，只要你有实力，那你就可以做你自己。你无须迎合任何人，顺心而为即可。】
顺心而为。
姜汜看着孟庭湘，青年神色认真，阳光下眉目舒朗，如芝兰玉树。
是和姜汜完全不一样的人。
是姜汜想试着做朋友的人。
其实上次姜汜就决定了，可是最近的种种事情又让他动摇了。
可是，既然孟庭湘都不怕，那姜汜更不应该退缩。
阳光下的世界，虽然不是姜汜的家，但是从来不曾真正拒绝过姜汜。
在孟庭湘眼里，就是姜汜突然开始低下头发呆了。
孟庭湘只道他在思考，没有打扰他。
姜汜出了会神，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擡起头来，异色眼睛郑重，对他伸出了手。
“那就合作愉快，共犯。”
孟庭湘这次真的笑了——这是昨天晚上，孟庭湘先提出的词。
“合作愉快。”他握住姜汜的手，笑着眨眨眼，“话说，你演讲稿写完了吗？”
姜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