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楼下,见神像
姜汜曾经观察过十三路社区的黑楼。他们现在重新来到了这栋黑楼前,现在是白天,可黑楼仍然紧紧关着门。
姜汜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怎么把人从黑楼里骗出来。
他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苏韵如,教她不断打电话骗社工出来。
“只听声音的话,社区应该不会发现你不是‘姜汜’。找一些不用亲自见他们的理由,不会露馅的。”姜汜可不敢让苏韵如跟着自己闯入黑楼,“等上批社工们回去以后的五分钟后,你再打新的电话,确保一直有人进出。”
这是为了他能及时撤出黑楼。
苏韵如也没有逞强,她嘱咐姜汜:“注意安全,我在外面等着你。”
姜汜点头。
他们在楼边潜伏好,姜汜打出了第一通电话,拿熟悉的“我家水管坏了”的借口骗出了社工。
出发的社工只有一人,而且是好伪装的普通体型的社工。姜汜自己跟着他走到了暗处,然后猛然出手——
对方毫无防备的被放倒了。
姜汜迅速的换上了对方的装备,包括外衣和通讯器,伪装成了社工。
【小福,你等下帮我看看,我怕黑楼有什么认证,我进不去。】他谨慎的说。
【没关系的。】小福一号笃定道,【你身上有西原城主的祝福,足以盖过一切认证。】
姜汜还真不知道这个祝福还有这种作用:【那我是不是就能直接找到其他的黑楼了?】
【很遗憾,不行。祝福只能让你拥有进入一切结界的权限,但是没有‘邀请’,你还是看不到黑楼。】小福一号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时间有限,你还是早点行动吧。】
好吧。姜汜也知道没有那种好事,他深吸一口气,强装出平淡木讷的样子,内心紧张的走回了黑楼。
还好,第一步没有出问题。
黑楼的大门打开了,姜汜慢慢走了进去。
里面是幽暗的大厅,类似酒店的前台。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任何人。
前台内部只有只有空荡荡的座椅,上面摆着一台台座机。没有灰尘,但也没有办公丶使用过的痕迹。
这里自然也没有窗户,只有几盏并不明亮的灯,因此气氛显得幽暗诡异。
【往哪走?】姜汜问。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小福一号没说。
他只让姜汜去遍所有的黑楼,没说具体要做的事。
【找找楼梯,往下走。】小福一号的声音很严肃,但是姜汜能感觉到对方正压抑着什么。
他好像在紧张。
能让一位野神分身紧张的事……姜汜握紧了包里的刀柄,然后慢慢往大厅一边的楼道走去。
他不准备在敌人大厅里呆太久,那太明显了。这里也没有地图,他先到处走走试试吧。
楼道幽深安静,墙上有着一扇扇门,仿佛旅馆的房间,上面居然还有门牌号。姜汜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
前台的电话响了!
姜汜猛的停住脚步,转去盯着电话。它只响了三声,就发出了被接通的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电话就这么诡异的“接通”着。过了半分钟,它自己挂断了。
然后,姜汜面前那条走廊的一扇门就开了!
姜汜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装作出慢慢往里面走的样子,戒备着那个方向。
一个身穿黄色外套的社工从门里走了出来,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那个社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和姜汜擦肩而过,没有看姜汜一眼。他走入大厅,然后离开了黑楼。
姜汜等他走了以后,快步走到那扇门前。
门没有打开,门上的编号和刚刚社工的社工牌一致!
原来如此——刚刚的社工显然是被苏韵如叫出去的。而姜汜应该也可以找到自己现在伪装的社工的房间。
但这没什么用,姜汜时间有限,他得找到下楼的通道!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跳出来针对姜汜,姜汜决定到处探查一番。
这种两条通道有两条,门上最小的数字是13002。姜汜小心翼翼的走过这些门口,防止惊醒他人。
然而慢慢走过一圈后,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楼梯!别说向下了,连往上的也没有。
这时候小福一号也帮不上什么忙,姜汜无奈之下先找到了自己这个身份的房间。
13116号。
房间门在他的身份牌前缓缓打开,又在姜汜进去后关闭。里面是一间普通的单人间,但是十分单调。除了衣架,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它边上的床头柜。
姜汜居然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本“社工工作守则”。
社工应该都是人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也许最早的时候,社工也是普通居民?
但是此刻它很有价值,姜汜迅速把它翻了一遍。
和其他地区的规则一样,这里也有很多麻烦诡异的要求。但是姜汜要找的东西也在这里——
规则十三丶走廊中没有13号房间。如果看到,不要靠近丶不要进入,立刻将之通报给你的上级。
规则十四丶社区服务中心只有一楼,没有任何楼梯,不论是向上还是向下。
其他规则也有不少信息量,但是对姜汜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两条。
这种情况下,“没有”就是“有”,“不能”就是“去做”!
去找13号房间,也许会有楼梯的线索!
姜汜立刻离开了小房间。他重新沿着走廊走,果然发现了异常。
13012的后面是13014,没有13013号房间!按照规则上的说法,那应该就是“不存在”的十三号房间了。
可问题是,姜汜确实没有看到那间房间……
怎么办?
他现在看不了时间,但也知道自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厉鬼妈妈还等在外面,他必须马上破局……
想着这些,姜汜心中焦虑,下意识在12和14之间的墙上摸索了下。
然后他发现,手掌下似乎不是平整的墙壁,而是更有纹路的东西。姜汜微怔,赶紧顺着摸索——
他发现,手下的东西,是一条门缝。
找到了门缝,自然也就能找到门把手。姜汜握住这个视觉上“不存在”的门把手,屏住呼吸,轻轻一拧。
于是一扇“门”就这样突兀的被打开了。明明眼前仍然是墙壁,但是这扇门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的出现在这里。
而门里面,是一个楼梯间,有着向上和向下的楼梯。
得来全不费工夫!
害怕自己打开这扇门的动静被发现,姜汜迅速跑了进去,任由门在自己身后关闭。
楼梯间阴暗无比,没有灯,很逼仄。姜汜想起来他进入西原城时那个楼梯,也是这个感觉。
他没怎么犹豫,抽出菜刀握在手中,毅然下行。
转了几下,他就小到了最底层。
没有看守,没有任何警戒措施。这里就像小区的地下防空洞,不过没有停车。
空旷的地下空间,只有一个巨大的水池,以及水池中央修建的电话亭大小的平台。
而水池里流淌的……是黑油。
全都是黑油!
姜汜被巨大的黑油量冲击了,浓烈的恶心从心中浮出。
他现在确定了,社区的管理者肯定不是纪佑常这边的!!
好在,立刻浮现的冰冷感恰到好处的屏蔽了黑油给他的恶心冲击。
【别看。】小福一号冷静的说,【就是这里,我们得到中间去!】
到中间去?怎么去?
姜汜缓了缓,眯着眼睛观察了会,才发现从他面前的位置到中心那个建筑的这一条路线,似乎有一座桥。
只是这座桥完全被黑油掩盖,只有它涌动之时能露出点痕迹。
【怎么办,我直接跑过去?那样脚上会沾满黑油的。】仅仅是想象一下,姜汜就已经恶心的不行了。
【当然不行。】小福一号也挺恶心这东西的,他虚空呕了几声,【我给你做防护……你配合我,回忆所有快乐幸福的事!】
这件事姜汜刚刚做过不久,就在得到“钱”留言的那条长路。因此在小福一号帮忙调动他记忆的时候,姜汜很顺利的找到了那种感觉。
在心情因为那些美好的回忆而柔软下来的同时,一阵柔和的白光也把姜汜轻轻包裹。
姜汜面前的黑油居然慢慢退却了些,不过距离不到半米。
那座桥也因此露出了半米的真容,这是座灰色石桥。
【就是现在,一口气冲进去!】小福一号说,他的语气也有些疲惫,显然激起这种力量对他来说也不容易。
黑油还在涌动,但是内心涌动着正向力量的姜汜相信小福一号。他坚定的踩上石桥,快速跑了起来——
宛如摩西分红海,黑油在青年面前彻底往两边分开来。
而姜汜毫不犹豫,毫不停顿,好像根本不为自己下一个落脚点还有着黑油覆盖而担心。
那些黑油也在姜汜落脚前正好退开,无法沾染他半分。
姜汜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平台前。
——这是一座神龛。
木质的神龛里,供奉着一位神明的泥像。
神明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她黑发白裙,身上披着彩色霞裳丝绛。她伸袖遮住下半张脸,露出的双眼闭合着,神情恬然。
是西原城主,和十三路工区的彩绘一样的形象。
不过仔细看去,姜汜发现女性的裙摆和丝绛上都有了点点的黑油。
她已经被污染了。
【现在怎么办?】姜汜问。
【打碎她。】小福一号说,语气冷静,【小心,不要沾上黑油。】
姜汜顿了顿,伸手从神龛里捧出神像。
神像出乎预料的轻。女性明明闭着眼,却仿佛正在温柔的注视他。
姜汜身上的白光明明灭灭,已经没有开始时强烈了。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双手,然后松手。
悲悯的神像直直坠落,就这样在神龛前崩碎。